万科公园五号的深夜很宁静,本就是高档公寓小区,大多人的生活作息都不可能有多糜烂,虽不能说此刻齐武夫是唯一还没睡的人,但也不至于有谁在这种扰人清闲的时候发出多大的动静。
齐武夫的头发本就不长,站在阳台上让自然风吹了片刻就干了,走回客厅里,然后慢步走进房间,一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除了上床的时候难免有些掀被子的动静,却也没有吵醒沐夏花,刚刚钻进被窝,沐夏花便依赖成性般的伸出双手,半勾着齐武夫的上半身,一脸神色安逸,倾城的脸蛋上是一抹安详。早就习惯沐夏花的潜意识动作,齐武夫软着身子看着天花板,因为他在某方面的定力是常人的好几百倍,所以做到坐怀不乱并不困难,每天晚上也不用花心思在泄-欲这种事情上。
夜色本深,虽已席卷,齐武夫眼皮略一打架,便沉沉入睡。
第二天五点准时起床,没敢鲤鱼打挺,生怕将沐夏花早早惊醒,小心翼翼地把沐夏花的小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天色还没大亮,刚破鱼肚白,万科公园五号的早晨倒不清闲,已经早早有不少大爷大妈晨跑晨练了,打太极的有,舞剑的也有。
齐武夫换上背心,便下了楼绕着不小的花园跑。路人撞见热情的大爷也会打一声招呼,就连他自己都发现,如今的自己和几年前刚来万科公园五号的自己多少都有变化,至少没有那般生人勿近。
初春的早晨有凉意却不寒冷,对寒冷抵抗力近乎无敌的齐武夫没有丝毫影响,出了一身热汗,拿挂在脖子上头的毛巾大致擦了擦,便漫步走出小区,去拐脚不远的早点摊坐下胡乱点了些吃的开始狼吞虎咽。
自己填饱肚子也就六点出头一些,打包了一袋豆浆,又去包子铺买了几袋包子,回到公寓,先开了赵檀家的门,把包子径自放在桌上,赵檀还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好在天色已经不寒,否则照赵檀这么折腾,一晚上下来肯定得发烧,马海超可能昨天也喝多了一些,到现在房间里的门还关着,显然没起。
齐武夫关上门,把剩余的几个带给沐夏花的包子和豆浆放在微波炉里,开着保暖,尔后打开电视,仍旧是静音。
早晨的万科公园五号不比夜里清净,舞剑的大妈们总喜欢放些个伴奏乐,声音还不轻,很轻易就能传到公寓的顶层楼,好在这时也不那么响亮,关闭阳台那块的门,也就零星的声音,基本可以忽略。
沐夏花整点起床,九点出头一点儿从屋子里走出来径自进了洗手间梳洗一番。因为久而久之的生物习惯,即便没有闹钟,沐夏花每天也会在十点左右犯困,早晨九点左右自然醒。算上午睡的一个多小时,沐夏花每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只是即便为了孩子饭量增大,沐夏花的体态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小腹稍稍有所凸起。这是一种比较玄妙的感觉,有时沐夏花总会试着摸一下小腹,她自然明白,里面已经开始慢慢诞生一个小生命了,不论是男是女,都将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心肝。
走出洗手间便坐下吃早餐,时不看一眼聚精会神的齐武夫,心里觉得有趣。
“晚点我和赵檀去会所逛逛,没多少天要走了,虽然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但有些东西还得亲自交代一下。”齐武夫开口道,沐夏花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填饱肚子后还硬塞了一个包子,将最后一些豆浆喝完,沐夏花便回房间看书了。齐武夫又看了十来分钟的电视,已是九点半,基本赵檀也该迷迷糊糊起来了,齐武夫起身走出房带上门,又打开赵檀的房门。
刚进房门,便听见厕所里传来一阵抽马桶的声音,赵檀从里头出来,眼睛里还有些臃肿,显然昨晚没睡好,被自己折腾的不轻,见齐武夫进屋,也没多少突兀,打了个哈欠,便坐在椅子上啃起齐武夫买的包子。马海超早在赵檀前就起床了,已经吃完早点,此刻正坐沙发上看书。这厮倒也入神,知道齐武夫来,却也没分散多少注意力。
齐武夫自然不反对马海超的这种状态,毕竟当初他痴迷起来,走火入魔的程度也与马海超半斤八两,说到底,都是这些狗日的好书惹的祸。
“干啥,一会准备跟我一块去桑田?”赵檀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看着桌子上头目光有些走神,说道。
齐武夫轻声应了句,“再过一星期我们就走,大致有什么还没处理的捉出来处理一下,捉不出来,那自然更好。”
赵檀点点头,手下和嘴下的动作加快,三下五除二的塞进肚里就起身穿上西装跟着齐武夫出门了。
马海超本就不搭理这些事,又在看书,二人也就很有默契的没有叫上他,下了楼,进了地下车库,开出那辆在万科公园五号数一数二的宝马760Li,一路彪悍凶残地往西城区碾压。隐隐发作的尾气轰鸣,撩拨着街上少数懂车的家伙,这些个心痒痒的人顺着声音用目光找寻目标,给予他们的仅仅是莫大的打击。
爱车的人固然多,能开得了车的,除了那些个公交车和出租车司机,绝大部分都只能做做白日梦,况且还是这个价位超过七位数不少的宝马7系了。
开上三环,又再度下了高架,期间不过一个多小时,却已经从北京的东面到西面了。因为是大清早,会所空空如也,没有生意,其实最后一批离开的顾客也都是八点多从桑田会所里走出去了。因为杨帆的缘故,北京的四个桑田会所的二楼都重新装修过,都是为了那些个来寻乐子的纨绔公子哥准备的。
东城区将近一半的妖精都到了西城区来,自然扯动了不少“客官”。
到了三楼办公区域,赵檀与齐武夫一同到了办公间里,秦媛已经坐在里头整理一些酒的进货单了,因为每天晚上桑田都能用人满为患形容,大多酒虽然仓库有库存,但也需要两三天往仓库里头放些库存不多的,否则天知道哪天遇上个疯子,没事开他个十几瓶黑方的,到时候自个儿这里掏不出来,岂不是闹笑话了。因为两年间发生过一次这种情况,据说那次是西城区局长的儿子过来,要了二十瓶礼炮,要了十五瓶黑方,赶上那天人本就多,黑方更是已经不够用,若不是几个人喝的人仰马翻忘了自己亲爹才没数清送来的酒其实少了将近一半,可能早就闹出笑话来了。
对此赵檀其实是保持无所谓的态度,可秦媛这个妮子有些执拗,觉得那一次是她的疏忽,从后倒也真没发生过这回事。
原本听见门口的动静,秦媛还想开口调侃一下赵檀又迟到了,可刚转过头便瞧见了齐武夫,便识趣的没有开口。即便她知道齐武夫这个人还算平和,不难相处,却也有些拘谨尴尬,毕竟不似赵檀这般是每天相处一同工作的同事,难免生分了些。
齐武夫自然瞧出秦媛的尴尬,也能瞧出方才在她还没看见他的目光中的某种光芒,转过头瞥了一眼赵檀,发现这厮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模样,心里轻叹了口气,感情这厮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可能真是昨天夜里没睡舒服,赵檀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并不是很好,拍了拍齐武夫的肩膀,一脸苦逼道:“好兄弟,哥们我不行了,昨天可能是感染了风寒,现在太阳穴有点儿不太对劲,我躺一会,缓缓,有啥事你帮我搞定,不出意外让我睡到自然醒吧。”说着,赵檀就往办公室角落的大沙发上窜去,一个人字分叉的姿势躺上去,没多久便安静下来,看样子还真就睡着了。
齐武夫没揭穿赵檀三分真七分假的演技,任由他去,毕竟影响多少还是有的,径自走到赵檀的办公桌前头,坐下来随意翻阅了一些东西,其实不多,都是秦媛整理完的东西,大多让赵檀签个字就可以了,说实在的,这些玩意不让赵檀签字也可以,无非就是定酒抑或是订购一些食材的签收单。
毕竟赵檀在桑田更多的作用反而是坐镇,有时陪几个熟人喝喝酒,这也是所谓的官大了的工作就是吃,成天跑饭局都来不及,哪有空折腾这些让手底下人就能解决的白纸黑字。
没什么实质性的文件看,齐武夫就都搁置在一边,秦媛会时不抬头看一眼齐武夫,她对于这个顶头上司的心态目前自己也难以说清楚,有些憎恨,又谈不上憎恨,说难听点,齐武夫好歹是杀了她从小青梅竹马,可说好听点,齐武夫为人也不那么过分。又因为杨帆曾经和她说过张宁海几年里的所作所为,虽仍旧带着怀疑,却也渐渐释怀。可能感情这东西,时间久了,真的能消退平淡一些,就像海滩上的盐巴,没人取走,也会被晒干。当然,原本它们就是干的。
“过阵子,他也去东北吗?”原本还算安静,秦媛兀地冒出一句话来,对齐武夫道,目光则是对着赵檀。
齐武夫点点头,道:“桑田现在也算稳定,有杨帆和你在也够了,等赵檀走了,我会喊钱塘过来帮一下,你们两个女的也能照应照应,你应该高兴的,赵檀走了,你就升职了。”
秦媛勉强一笑,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看了赵檀一眼,神色不太对劲,齐武夫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心里笑笑,又看了一眼已经轻声打起呼噜的赵檀,知道这个家伙对感情这东西捉襟见肘的,可能还不及十六七岁的娃娃。
电话声响起,扰乱了办公间的宁静,秦媛很快接起电话,十来秒的时间,她将电话机侧到一些,对齐武夫道:“是公孙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