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为天文二十三年(1554)五月。
两个月前,在骏河边境的善德寺,今川义元会见了北条氏康、武田晴信,并与北条家、武田家成功缔结盟约,“甲、相、骏”三国同盟正式形成。
缔结盟约、交换誓书之后,义元便急不可耐地开始了领地内的总动员。
于是,仅仅两个月之后的5月10日,今川义元在骏府馆宣布上洛!
没有后顾之忧的今川军在此刻展现出了令天下侧目的实力,地跨骏河、远江、三河三国,今川义元的领地已有百万石,这一次的上洛之战,今川军更是动员了总计5000人的军势。
如果说唯一的遗憾,那便是义元的老师,也是今川家智囊的太原雪斋,在这段时间里积劳成疾,无法一同出阵。
不过,用义元的话来说,一个小小的尾张,怎么会成为他的阻碍呢?美浓的斋藤义龙也是刚刚才坐上家督的位置,处在他脚下的浓尾两国,根本不值得让他的老师出手。
5月1日,义元的本队从骏府出发,到达藤枝,先一步出发的先锋大将井伊直盛则到达沓挂川。
5月1日,义元的本队到达引马城。
5月15日,义元的本队到达吉田。
5月16日,义元的本队到达冈崎城——这里是松平家的故地。
5月17日,义元的本队到达池鲤鲋,作为先锋的井伊直盛和松平元信,则已经越过三河边境,侵入尾张境内。
5月18日,今川义元于沓挂城举行军议。
与此同时,清州城也在举行军议。
织田信长踞坐在上首的位置,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显然是心情不爽。
信长以下,织田家的家臣们分坐两列,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对策。
“立刻做领内的总动员,聚集所有的兵力出城一战!”
柴田胜家作为家中第一猛将,是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作为织田家谱代家臣的他,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不可!敌军的数量一共有5000人,而我军全部加起来还不到5000人,再去掉正在前线作战的兵力,能够调动的不过000多人,这样的兵力出城野战,几乎就是自寻死路。因此,在下认为应当笼城!坚守清州城,并等待援军!”
丹羽长秀也发了话,这两年他在织田家蹿升的速度之快,几乎已经可以用火箭干部来形容,虽然跟“鬼胜家”一样,外号里也带了个鬼,但鬼五郎左不是一个鲁莽冲动的人。
“援军?哪来的援军啊……”
坐在家老首席位置的林秀贞开口了:
“自道三大人死后,美浓与我们已经发生了多次冲突,犬山城的织田信清也再次背叛,现在的织田家,已经等不来援军了。”
这么一说,主张笼城的人心里顿时凉了一半。
“正因如此,才不能笼城作战,要聚集所有的兵力寻找义元的本队决战!胜利,或者死亡,这是作为武人该有的觉悟!”
胜家急吼吼地道,他这两句话激起了不少人的血性和斗志,一时间很多人跟着他一起喊了起来:
“胜利,或者死亡!”
“正因如此!”林秀贞突然拔高了音调,竟将声浪压了下去,“正因如此,才不可出城作战,武士当以存续家名为重!因此本人的主张是,向今川大人称臣,保全家族和领民!”
如果说柴田胜家点燃了家臣们的血性,那么林秀贞就泼下了冷水,而且泼地很高明,欲抑先扬,然后彻底断绝家臣们对战事的期望。
“今川大人乃是东海道第一弓取,我们若是螳臂当车,难道就能让家族存续下去吗?”
大厅里沉默了。
坐在上首的信长,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但他俊俏的脸庞上却缓缓咧开了嘴角。
柴田胜家、丹羽长秀和林秀贞,可以说是三个类型的代表。
数量上,从少到多。决意死战到底的最少,而伺机投降的最多。
很可惜,出城野战的胜率小于百分之一。
而笼城作战的胜率则小于千分之一。
至于称臣投降……信长是不会想那种事的。
他的脑袋只有一个,想要的大可以砍去,他的腰杆素来挺直,想让他弯腰,就要先拿走他的脑袋。
“啪!”
信长将折扇重重地拍在脚下。
“这件事不用再议了,都回去睡觉吧。”
——自从他收到今川义元上洛的消息,就开始不间断地召开了N场军议,可是每一场都和刚才的一样,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主公!请率领大家出阵!”
——这是柴田胜家的恳求。
“主公!请三思!”
——这是慎重的丹羽长秀。
“主公!兵戈无情啊!”
——这是林秀贞。
信长站了起来,大踏步从家臣们的中间穿过,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家臣们失望、忐忑不一而足,见信长没有再回来的可能,也只好纷纷起身离开。主张出城野战的自动凑在了柴田胜家的身边,主张投降的则悄悄地向林秀贞递眼色。
众人都没注意,一个年青而高大的身影,拨开众人,去找信长去了。
此时信长正在小姓的服侍下吃点心,听到小姓说有人求见,立马不开心地皱了皱眉。
“让他滚!”
小姓迈着小碎步出去,很快又迈着小碎步回来了。
“佐佐大人说,他有能够取得胜利的办法。”
“佐佐成政来了?”
信长扬起了眉毛,眼神里有了一丝期待。在他所认识的人里,也只有佐佐成政始终让他看不透。
虽然看不透,但信长却知道,成政的器量和才干并不亚于自己,只是这个家伙没有野心罢了。
——若是成政有野心,信长早在稻生原合战后就会杀了他,更不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纵容他和归蝶眉来眼去。
只是成政和他的关系太差,怎么可能来主动献策?
“哈伊!”
“快请进来。”
信长马上作出了回复,在他看来,若是佐佐成政的话,说不定会有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