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七爷讲,内蒙大草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当然这种好玩指的不单纯是美丽的风景儿,他指的是那种特殊的地理构造和一些特别的植物。
不过这些东西七爷都是听当年去内蒙插过的队的老哥们儿回来眼他聊起来的事儿,七爷没亲眼见过,所以他也说不上是真是假。
说老实话我没认真去听七爷讲的东西,我脑子一直在想尹锋怎么会掺合到内蒙这件事上了。
尹锋住湖南,那地方距离内蒙几千公里,另外我也没听他说过有内蒙那边的朋友。此外尹锋习了以画入道的功夫,他现在修到一个什么境地了,这一切都让我非常的期待。
大家吃过了饭,就这样把具体的行程给落实了。
计划是这样的,老大说他在内蒙那边认识一个放马的周三娃,那老小子以前在内地打架捅坏过人,后来给判了十年大牢,出来后生活上没什么着落,这就去内蒙给人放马了。
就在春节前,老大要给上京一些老客户弄点福利,特意托人打听了一圈找到了周三娃,从他手上买了不少的羊肉。
周三娃这人长年在大草原上生活,他对那里的地形什么的都非常熟悉,有他给我们带队的话,可以少走许多的弯路。
我听过让老大先保留周三娃这条线,我打算先接尹锋给我的那条线,找到了羊汤馆的温老板后,探听清楚情况,再往大草原里走。
当下商量妥了计划,我见时间还充足,就马上订了三张机票,直飞温老板所在的城市。
飞机起飞之后,顾小哥坐我身边说:“仁子,你这回算是真帮我一个大忙了。”
我一怔之余,顾小哥提醒我说:“就是鱼家兄弟那件事。”
我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信手拈来,只是鱼家的势力在东洋发展的很大,除了这三兄弟,他们的父亲的鱼择江绝非等闲。另外还有他们叔叔那一脉的实力也是非同小可。后面呐,咱得慢慢一步步的来。对了,你伤怎么样了?”
顾小哥:“多亏了谭医生,另外还有雷师父。”
我一怔:“你见到雷师父了?”
顾小哥:“可不是嘛,之前一直听你们说雷师父,雷师父的,还说他断了一条手臂,香江咱们第一次遇到,你好像就是因为雷师父的事儿去的吧。这次他回来上京,开了一家理疗馆。独臂推拿,没听说过吧。”
我感慨说:“独臂推拿,这,这有点太那什么了吧。”
顾小哥说:“太极的人原本给他弄了个房子,然后又打算把他安排进一家武馆里面。可雷师父说了,他要做生活中的武士。”
顾小哥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我望着飞机窗外的白云,听到这几个字,一时竟说不话来。
武士!确实,并不一定非要跟人打,杀,才是一个真正的武士。一个强大的武士敢于面对的应该是惨淡的人生。做生活,人生的武士!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我说:“行,等咱们这次回来的,回来后好好看看雷师父。”
飞机准点到的目标城市,下飞机后,天已经很晚了。
我们没耽搁,直接按尹锋给我提供的那个地址在机场外叫了一辆出租车,然后车带着我们一路奔行,穿过市区,来到了郊区的一排蒙古包这才停了车。
下车前,我抬头看了一眼。
温老大羊汤馆六个用风格极其粗野的大字赫然浮现我眼中。
这牌匾可是够粗的了,基本就是两根木头杆子支起一块白铁皮,然后用蓝油漆直接写上六个字齐活儿。里面的一排蒙古包也不精致,一个个看上去年久失修的样子,真担心会不会垮塌。
一行三人下了车,立马有一条病怏怏的汪星人从院子里面冲出来,到近处它抬起一副木然的面孔扫了我们一眼后,它转过身,汪,汪。叫过两声儿,这就一步步的走人了。汪星人叫过,瞬间旁边一个蒙古包的小门帘子一掀,从里头出来一个大妈。
大妈看到我们很热情,人过来张口就问我们,几位。我说了三位,然后大妈给我们请到了左手边第二个蒙古包。掀开帘子我立马闻到一股子浓浓的羊肉膻腥味儿。跟着我扫了一眼落了油汤的大木头桌子后,大妈一脸尴尬地拿抹布给桌子胡拉几下,这就拿来菜单让我们点东西。
老大咽了口唾沫,要了烤羊排,手撕羊肉,还有一份大盆装的羊汤,外加一盆的炝拌山野菜。
坐下后,不大一会儿我们点的东西就全上齐了。你别说,小店卫生条件不怎么样,可饭菜做的却特别的地道。羊肉这东西我也吃过不少了,但像这么好吃的,还真是头一回吃到。
我的饭量不大,对付啃了几块羊排,喝了碗汤,又让服务员上了一碗米饭。填饱了肚子之后,我正打算叫服务员过来问问怎么样才能找到温老大的时候,门外两服务员突然小声说起话来了。
“那人怎么还没走哇。”
“不知道啊,这都在这儿住了三天了,天天得供他吃,供他喝,他也不出蒙古包,你说咱们老板娘脾气怎么就那么好呢,这要换我的话,不报警也得找人收拾他一顿。”
“收拾他?哼!”
其中一人冷笑了一声说:“你看他那体格,都快把咱们给装进去了,一般人敢往近前凑合去跟他动手吗?”
另一人说:“也是啊,这事儿不好办,不好办。还有你说温老大这些日子去哪儿了?这工资也不给结。”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一会儿老板娘该出来了。”
两小哥在门口就这么嘀咕了两句,当下就散开干活儿去了。
我这时抬头正好跟顾小哥目光撞到一起。
小哥这时说:“咱们对面那个蒙古包里有异人,我听到他呼吸了,他呼吸的频率,极细,极低。不信你听一下。”
我让小哥这么一提醒,马上转了一分感知过去。
果然,那蒙古包里斜躺着一个大汉,此外这大汉呼吸的频率非常有意思。
他基本上是一分钟只有两次呼吸。
并且,中间还没有憋气。
呼吸是道家修行的重要内容,这种呼吸讲究的是一个绵,细,长。
意思是说,吸气和呼气的时间间隔拉的越长越好。还有就是呼吸越细微,越不容易让人感觉出来越好。
对面蒙古包里的大汉是用一分钟的时间,完成两次呼吸。
且这完全不是刻意而为,而是功夫练习到了某一境界后,身体自然而然的一种体现。
高手!
我在心里赞了一句,又分析两个服务小哥说过的话。
难道这人是来对付温老大的?而后者知道消息撒丫子跑路了?
刚想到这儿,突然空气宛如炸了一颗雷般,喀嚓一声,对方蒙古包里的大汉就吼了一嗓子。“我饿啦,拿吃的来。”
这一嗓子,太有气势了。
别的不说,老大直接一哆嗦,差点没让一块羊脆骨给卡住。
“怎么回事,怎么了?”老大费劲用一口汤送下羊脆骨,瞪了双眼睛,无比惊慌地看着四周。
我抬了下手,示意他不必害怕。
顾小哥则冷眼,侧过头,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彼时,老板娘呆的那个蒙古包哗啦一声响,然后就听老板娘抖着嗓子吼了一句:“吃吃吃,天天的在这儿候着,你当我们供祖宗呢?没了,吃的没了。”
“没,没有吃的,你把温老板交出来。你让他出来。”
“人也没了,吃的也没了,爱咋咋地吧。”
老板娘吼完一嗓子,转身就回去了。
对面帐篷的大汉这时突然咦了一声:“不对啊,我闻到有肉味儿了。”
老大一哆嗦,下意识伸手去搂面前盆里装的手撕羊肉。
可惜他晚了。
唰!
仿佛一道狂风吹进来,我们蒙古包的帘子呼的一下高高掀起后,一个长的跟大铁塔似的,又黑又高的猛汉,就杀进来了。
“肉!”
这猛汉一见到老大怀里搂的盆子,他伸就要抢肉来吃。
老大这个吃货,哪能让对方把肉给抢走呀,于是他一瞪眼珠子:“这我的羊肉,你想吃,你自已买去呀。”
后者:“我不管,我就要吃肉,就要吃肉。”
说了话,他伸手就抓,老大一咬牙,呼的一下,起身跃起的瞬间,他凌空一脚就奔对方的小腹踢去了。
老大的功夫长喽,真的是长喽,就从这一脚来看吧,再坚持个三五年,他入化境,妥妥儿的,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大汉好像丝毫不给老大面子,伸手闪电般一探,嗖的一下抓了老大脚脖子,又轻描淡写的一扔。唰,老大瞬间就成了自由落地。
眼瞅他就要撞到蒙古包骨架上了,老大半空拧腰,发力吃住劲,找好平衡,他这才勉强着保持直立的姿势站到了地面上。
大汉扔飞了老大,一步过去捧了肉盆子,抓把羊肉就往嘴里塞。
老大急了,仗着有我和顾小哥在,他伸手拿一个衣服架子就要奔那大汉冲去。
顾小哥抬手,示意老大别动。
我也给了老大一个眼色,然后我和顾小哥一起看这猛汉吃肉。
看了五分钟,我内心万千感慨。
这猛汉,绝对的神人。
别的不说,单说吃羊排吧,他是拿根排骨往嘴里一塞,嘎巴,嘎巴,几下连肉带骨头嚼碎毫不费力咽下去后,又拿了一块羊排扔到嘴里开嚼上了。
我端详了一会儿后,拿杯白开水小喝一口然后对猛汉说:“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
猛汉:“太阳,我就叫太阳。”
名儿很有意思,我笑了笑继续问:“大哥几天没吃东西了。”
太阳说:“这老板不够意思,我是远方来这里的客人,我要见他,他不在,我要等他回来,可是他不回来,还不肯招待我。”
太阳这时已经把桌子上的东西都吃见底了,我见状就对顾小哥使了一个眼色。小哥会意起身这就出去了。
我这时又对太阳说:“你找这里的老板干什么呀。”
太阳:“老师不让我说。”
我说:“那我请你吃肉,你肯不肯告诉我呢?”
太阳的表情一下就纠结了。他好像在做痛苦的选择。
就这样,太阳坐在那儿纠结了能有足足一分钟后,他突然站起,又朝着一个方向扑通一声跪下,然后他对着那个方向大声说:“老师,不是我不听你的话。这肉,太好吃了。我饿,饿啊。”
他说完,开始砰砰的磕起了头。
我数着,一共磕了九个响头后,太阳跪那独自发了一会儿呆,这就站起来跟我说:’’老师同意了,他说你们是值得相信的人,可以把我知道的东西跟你们换肉来吃。”
厉害,真的是厉害。
我估计太阳刚才用的应该是我跟齐前辈沟通的法子,他遇到难事,朝师尊所在的方向祭拜,师尊心有感应,就能用心神接上他的脑子。然后告诉他下一步怎么来做。
强,真的是强。
恰在此时,顾小哥又捧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装满了羊排和羊肉的大盆走进来了。
太阳抬头看到这两盆东西他就笑了。
“你们真好,给我这么多肉吃。”
说完,他搂过大盆,拿起一块羊排就啃上了。
太阳不是傻子,他应该是天生的奇异体质,后又遇到了一位高人,转尔修持了一种适合他命数的法门。
思忖至此我对太阳说:“我们给你拿来肉了,你也该告诉我们,你找这里的老板要做什么呀。”
太阳:“我要找他拿刀。”
拿刀?
我追问:“拿刀干什么?”
太阳:“杀人。”
我一个激灵:“杀什么人?”
太阳:“杀妖人,杀坏人。”
我沉声问:“哪里来的妖人和坏人?”
大阳:“我怎么知道,反正老师告诉我过来找姓温的拿刀,拿到刀了之后,交给他,跟他一起去杀妖人和坏人。”
我盯着太阳的眼睛看了三秒后,我确实这人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我没用那种搜魂的法子,那法子太过于歹毒,用到邪道中人身上还行。但这太阳,还有他身后的老师,我看不是什么坏人。
既然这样,我想,我该跟老板娘好好谈一谈了。
当下我扔给顾小哥一个眼色,让他在这里盯好太阳,这就起身走出了蒙古包。
当我走到老板娘所在的那个蒙古包外面,还没等我往里进的时候,门帘子后头就传来了一记冷冷的声音:“你们也是来找姓温的吧。”
我说:“我是尹锋的朋友,尹锋到这里来过吗?”
对方:“我不知道,不认识尹锋,你也不要打听那么多,姓温的不在这里。”
我说:“你开了这家汤馆,里面住进来这么一个白吃白喝的人,他又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见到肉就往上扑,这样下去,你们怎么做生意?”
“那你什么意思?”
我淡淡说:“我把这个白吃的人带走,你告诉我温老板在什么地方。还有,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尹锋为什么会来。”
后者沉默些许说:“你进来吧。”
我走了两步,挑起了帘子。
只见屋子里站的是方才招待我们的老板娘,她站在一个桌子边上,手里拿了一把锃亮的剔骨刀,正一脸警惕地打量我。
我说:“你跟我讲吧。出什么事了。”
老板娘:“热泉海子,姓温的走的时候,他告诉我,热泉海子出事了。他不能再等了,他得马上过去。”
我说:“热泉海子在什么地方?”
老板娘:“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还有,我跟姓温的没什么,我是个苦命人,当姑娘的时候,我让人拐到大山里,给一伙不是人的人家当了三年的媳妇。后来我跑出来,姓温的收留了我。他领我到这里来。”
我盯着她,我发现她说的完全是实话。
老板娘继续:“我能猜出来你们是什么人,姓温的说过,会有人来找他,但是不要说出他在什么地方。那样,对他不好。”
我说:“那你为什么还讲?”
老板娘:“我看你不像坏人。”
说完,她慢慢收起了那把剔骨刀。
我说:“谢谢你。另外,我把那个人带走后,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们来过这里。”
老板娘:“知道了。另外,在你们和那人之前,还有人来找过姓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