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量了眼房间,可以看出主人是个生活极其规律的人。
屋子里东西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柜子,床,锅灶,还有吊在上面的腊肉,无一不透露出浓浓的生活气息。
这应该是汪星人主人的房间了。
它的主人是个猎人,长期居住在此打猎。
眼下屋子没人,说明主人外出去了,没准是要去寻获什么猎物。
汪星人进到屋里,很熟悉地靠在床畔一趴,吐着舌头,一且呆萌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心柔了一下,走过去蹲在它身边,试着伸手去摸它。
汪星人本能抗拒一下。
我想了想,换了个方向,把手伸向了它的嘴边。
汪星人略显迟疑,它呆了呆,后又试探挪了下嘴,凑到我手上闻了闻后,它探了舌头舔舔我的手。
我又向前伸了伸。
汪星人微张了嘴,用牙齿,轻轻咬了咬我的手指。
妥了!
我跟这狗,建立起联系了。
狗就是这样,它们很机灵的,能够感受得出人类身上的气场。
分辨出这气场是好,还是坏。
当然,也局限品种。像獒星人,尤其是内地的獒星人,它们就很狂暴了,性子上来,主人一样啃。但藏地的不同,因为有藏地那个气场在,所以獒星人只有在高原地,青海这些高原地带,它们才是真正的好狗。
离开那个地方,它们就真的只能是傻狗一条了。
以上是周师父教我的,算是老人家一点经验。
我想起来这些,又想到周师父在云南,他们是在临沧一带产茶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凤庆。
在凤庆县,有一片很古的茶园。以前是野茶园,现在有了周师父和铁蛋,那个茶园有人照顾了。
我想着,想着,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要好好的,帮马彪子化解危机,然后去临沧,去凤庆,去找周师父和铁蛋叔!
起过决心,我又抽回神察看汪星人。
忽地发现,它脖子,后背上都有伤口。
那伤显示是勒伤,还有棒伤。
我琢磨一下,估计这汪星人是临时起意,跑出去玩儿了,然后在附近公路,遇到拉红木的人,对方给它绑了后,押送到片马,又卖给了杨眼镜。
当然,只是猜测,一种可能性很强的猜测。
真正原因,只有这汪星人懂。
可惜,它不会说话。
老猎人在山上,常年跟野兽打交道,肯定会备一些常见的外伤用药。
我起身在屋子里一通翻找,找到了几个康师傅方便面袋。
打开袋子闻了闻,咦,果然有一袋装的药末应该是治外伤的。
祝老师给我讲过药,并且是拿实际药材让我辨认的。
我估摸应该没错,就把那药末用水研开,然后轻轻用手指涂抹到了汪星人的伤口上。
汪星人扭头,就那么看着我,它不说话。
涂完了药。
我坐在屋子里,眼瞅天黑了。
我过去把门关上。
拿过我的食物,大口吃的同时,我递给汪星人几块鸡肉。
这次,它没拒绝,欢快地吃起来。
我和汪星人吃饱后。
我盘了腿,坐在床上,打了会儿坐,看手表是晚上九时多了。
估计小楼一行的前进速度,我约摸差不多能收到手台信号。
我就打开手台和GPS,定过位后,我开始呼小楼。
这次,呼了四十五分钟,这才把小楼叫出来。
小楼告诉我,他现在刚抽身从祁老板的队伍里出来,他们发现了一群被干掉的持枪毒贩。同时问是不是我干的。
我回是。
小楼让我保持隐形状态,现在尽量少讲手台。
我估计小楼是从祁老板嘴里听出什么来了,于是我把我的座标报给了他。
小楼说,他看一下,如果祁老板也朝这个点来,他就想办法干扰。
我说别暴露。另外又提了叶凝。
小楼说叶凝遇到一个瞎子和一个傻子。已经跟那两人出关到缅地来了。
我听罢长舒口气。
瞎子应该是程瞎子无疑,傻子就是曲二。
叶凝跟他们在一起,此行肯定会收获很多。另外,我也很企盼,盼望程瞎子,马彪子这些我儿时的高人能早点聚到一起。
一想到这个,我就会莫明的激动。
接下来我让小楼抽时间,把我的座标报给叶凝。
然后,我就关了手台。
时间不早,我累一天了。
汪星人趴在床边,时不时看我,意思是问,您歇吧,这儿有我呢。
是的,它就是这意思,我明白。
我笑了笑,合衣躺在猎人的床上,盖上那床微微泛潮的被子,就这么睡着了。
我是十点多几分睡的。
打了个激灵醒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个激灵。我醒来后,一抬头,正好汪星人也抬头。
我俩对了会眼,我感觉没听到什么声音,又抬手看了下时间。
清晨,五时四十分。
这一觉睡的很舒服。
体力什么的,全都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我起身,搓把脸。把吃的东西拿出来,跟汪星人分吃,又一起喝过水。
收拾东西,检查装备。
我打算把它留在这里,然后独自一人继续上路。
临走时候,我从口袋里掏了一百块钱,压在碗柜下边。
我拍拍汪星人头:“你主人回来了,告诉他,有人来住过,这是过夜的钱。”
我笑了笑。
砰!
突然,远处就爆了一声沉闷的枪响。
紧跟着枪响结束,我听到有人,啊………
发出一记无比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就好像被人一下子用什么残酷手段给害死了一样。
十分的痛苦,惨烈。
恰在此时,汪星人突然疯了似的,吱唔叫着,直奔门口蹿去。
我心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上前,打开门,汪星人嗖就蹿出去了。
我砰一脚将门踢合,撒丫子,跟在它身后猛追。
我足足跑了半个小时。
汪星人都累的吐沫子了。
然后,我在一片布满碎石的小山沟里,见到了一副极其惨烈的景象。
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迷彩服的老者死了。
他大概五十多岁,头发灰白,身材瘦小,一看就是云南这边的山里人。
他的猎枪,是一把单筒的中国造虎头牌猎枪。
枪管子此时已经让人扭曲成了麻花样儿。
老者仰面躺在地上,前胸,从锁骨中央,一直到腹部,让人给硬生生撕开了。
鲜血,内脏,流的到处都是。
空气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我看到这儿,咬了咬牙。
然后一扭头,我看到不远处一棵树的树皮让人扒下来,上面用这老者的血,写着,杀人者马占先!
去你妈的!王金贵!
我骂了一句,上前用大石头把树上的字给磨干净了。
这时,我看到汪星人趴在老者头部,伸了舌头,一下又一下去舔他的脸。
然后。
汪星人哭了。
它真的是哭了,不是我煽情。
它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一滴滴地向外涌动着。
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内心深处的愤怒。
我很冷静。
站在原地,我想了几分钟后,蹲下身,不顾刺鼻血腥,我把背包里一件衣服取出来,撕开后将老者敞开的肚腹包好。然后弯腰,一使劲,给他抱了起来。
汪星人看着我,一动不动。
最后,当我抱起老者时,它走在前,主动给我带路。
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又重回到之前的小木屋。
在屋子后面,我找到了一把断了把的铁锹。用这个铁锹我在屋后头,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坑,然后将老者埋在了里面。
做完这一切,我琢磨,还应该立个碑。
但委实是没有什么合适的石头,就找了块木板,立在上面,又用他灶里的炭,写上了无名老猎人之墓。
做完了这一切后,我也感觉很累了。
我一屁股坐在老者的墓边上,喝了口水后,我倒一点水在掌心,凑到了汪星人嘴边。
它不想喝,只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
我搂过它的头,轻轻摩挲它的脑门,下巴,肚腹那里。
它拧着头,呆呆看着那墓。
我对它说:“好狗,你要是想给他报仇,咬死伤害他的人。你就跟我一起走。你要是在这里守墓,你就好好守着他。主意,你来拿吧,我不强求。”
汪星人一动不动,就是看着那坟包。
我叹口气,摸了摸它说:“好了,我得走了!放心吧,这公道,我给你讨。我不管这个王金贵是什么妖怪,我都会给你一个交待!”
说完,我拍拍狗脑袋,转身走了。
我要再去现场看一看,老猎人长年生活在这里打猎,枪法不是一般准。他放了一枪,说明他肯定会打中王金贵身体的什么地方。
这个很关键,如果打中,就会出血,沿血迹,很快就能找到王金贵了。
找到马彪子是早晚的事,但这个王金贵,我必须把他给除了!
甭管他多厉害,多妖魔,我得给他先除了再说其它!
拿定主意,下了决心。
我步子轻快,又迅疾地奔案发现场去了。
只是,走了二十多分钟,我对路有些迷糊。
正吃不准哪条方向时候。
汪!
身后,叫了一声。
我扭头。
看汪星人正蹲坐在一块石头上看我。
我扬声:“你想跟我一起,把那个伤害你主人的家伙找出来,除掉他,对吗?”
汪星人没说话,但它用眼神告诉我了,它就是这么想的。
在汪星人的带领下,我很快来到了案发现场。
重新检查,我果然发现了一点异样。
在老猎人身死地方的十米外的一块石头上,我找到了一点喷射的血迹。
我走近,仔细查看。
血不多,但却是喷到上面的,另外,附在石头上的,还有一点结缔组织。
我凑到近处,趴低了仔细看。
果然……
这绝对是枪打的,不是老猎人身上的东西。
这会儿,汪星人还在四处闻。
我过去,拍拍它脑门,试意它跟我来。汪星人紧跟我,到了近前。
我指着石头上的血迹说:“这味儿,就是杀你主人那家伙的,闻,闻,闻出来,找到它!”
汪星人凑鼻,仔细闻了好几遍后,它嗖的一下就蹿起来,奔林子里去了。
我起身,刚要追。
突然,我感觉不太对劲。
我能明显感觉到,身侧有人正拿枪对着我。
这是在可可西里养成的一种直觉吧。
只要有人拿枪对我,我就能有这感觉。
我慢慢挪过头。
然后,我看到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很瘦的老头,这人……咦,有点面熟。他应该就是米线店里,拿话含沙射影说我那个人。
跟他身边的是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就是把腿横出来拦我的人,另一个也是跟他们一起吃饭的人,不过他现在戴了一顶户外的帽子,我看不清楚五官。
帽子哥拿枪,粗腿哥抱臂冷笑。
老头也是一脸的冷笑。
我笑了笑说:“几位,什么意思啊?”
老头背了个手说:“关仁,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找你叔啊,你叔马彪子。”
我噢了一声说:“找他干嘛?”
老头:“干什么!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我说:“真不知道。”
老头儿:“不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我笑说:“敢问前辈贵姓?”
老头儿:“免贵姓童。”
我说:“童前辈是练什么的?”
老头:“内壮,硬气功,铁布衫,听说过吗?”
我说:“知道了。那童前辈让人拿枪指着我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问的是一句双关。
意思是反问他,你那么牛逼,你见了我怎么害怕,怎么还拿枪指我呢?
童老头一听这话,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末了,他咬咬牙:“指你怎么了?妈的,这也不是什么江湖。这地方,就是弱肉强食,谁厉害,谁……”
他刚吐出一个谁字。
,啊……
拿枪的帽子哥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我见到刚才跑出去的汪星人,又折返回来,跳起一口咬在了那货的手腕。
“啊,啊!”
帽子哥枪掉了,惨叫同时,他要伸手去打汪星人。
我吼了一嗓子,往前一移,拿脚踩了枪说:“你敢动那狗,我把你那条胳膊给你废了!”
“啊……我次奥,你让它松口,松口。啊……”
帽子哥看样子很疼。
我也不知道汪星人叫什么名,我想了下就喊:“松,松口,松口,松……”
反复喊了六七遍。
汪星人这才一脸狠意地松了口,挪过我脚边朝这几人呲牙。
我这时拿脚一勾,把枪踢到手中,又按秦月教我的法子,喀喀喀,一通的摆弄,将里面子弹都退出来,散落一地,完事儿,又把枪膛里的一颗子弹退了出来。
搞定后,我把枪往草丛里一扔。
童老头冷冷看我做这一切。
“关仁,我们找你叔,可没什么恶意。现在找他的人多了去了,别人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我找他,就是想从他手里买东西。因为,有人说了,只有他手上有那个东西。”
我抱臂问:“什么东西。”
童老头:“金刚果。”
咦……
我惊了惊,听说过金刚大菩提,没听说过金刚果儿呀。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金刚果是什么东西?”
我问童老头。
老头:“金刚果磨的药粉,兑到几味药里头,能练这个内壮,能让人筋骨强健,配合咱们铁布衫的功法,能练到刀枪不入的境地。日久了,还能延年益寿。多的功能不说,六七十岁,也能让人有生育能力。”
我惊了下:“这么好?”
老头:“金刚果不是普通中药材,是清末时候,道门中人找到的东西。那个,一般人想用,还用不到呢。”
“以前,是通过一个叫王金贵的人来买,一克要700多。后来,这药断了。”
“再后来,王金贵说,马彪子手上有大量的。就是这,我们就来了。”
“噢对了,关仁,还没问你,地上那血是怎么回事儿?”
老头指着血问。
我想了下说:“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马彪子在哪里。”
老头儿眼睛一亮:“好哇,走,找马彪子去,我们真的是想买他的药。找到了后,我直接拿翡翠来换。”
“帝王绿的,成色特别好,你出手就能卖大价钱。”
童老头眉飞色舞地说。
我看了这童老头的表现,心里讲真的是人心两面呐。
他们这一行人,功夫肯定不咋地。
空有其名罢了。
想想也是,真练家子,还用得着拿枪吗?
他们有枪,是一副嘴脸。
没枪了,马上又是一副嘴脸。
有枪了说找马彪子麻烦,没枪了说找马彪子做生意,还什么帝王绿大翡翠。
人呐!
我看了眼汪星人,深感他们真的不如这条狗。
既然都虚着来,那我也虚着奉承吧。
于是,说了两句客套话后,童老头子问:“马彪子呢,他在哪里?”
我指了指汪星人说:“跟着它,跟它,我们就能找到了。”
童老头子:“好哇,我就说没错,之前听到这里有枪响,我们就奔来了,还以为是什么事。好,走,找马彪子去。”
说了这话,另外两人也是假惺惺的迎合。
我让汪星人带路。、
狗在前,跑出去了。
后边一人,拿了一个对讲机开始调频。
我问了一句童老头子:“前辈这是,叫什么人来呀。”
童老头子:“噢,这不,一起跟我想找你叔买药的人。大家一起搭个伴,一笔交易,省得麻烦你叔。”
我心在冷笑,没说什么。
就这么,又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
童老头子走的很慢。
狗在前,跑一会,又折回来,看看我。
拖拖拉拉,将近半个小时后,打从侧面过来两个人了。
这两人,我面生。
两人都是三十多岁,长的很壮,黑黑的,面上有杀气。
不过,这两人身上没带枪,只空了双手。
童老头一看这两来了。立马一翻脸:“关仁!你的好日子,他妈的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