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若是没有别的问题了,那便恕本官公务缠身,不能奉陪了。”却见这位苏州知县似是并不在意那俞帮主所言,当即便准备下那逐客令。
俞帮主闻言也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先前她来这苏州县考察这边的盐运生意的时候便发现这里的生意相当难做,待一番打听过后才知道是因为这知县大人为官过于刚正不阿,正直得一点变通的余地也没有。恐怕这苏州县便是整个江苏的唯一一片“净土”了。不过眼下好歹自己也算是长途跋涉而来的,断然不可能就此放弃的,正是这别人做不到的自己去做到才有意义。
而此时约翰公子却也听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大唐王臣的逐客令。话说他来这大唐数次也从未被人如此怠慢,更何况此次还是和那手下百十号人的俞帮主一同前来的,因此,心里不由地一阵气愤。愤怒之余却也不敢写在脸上,毕竟自己还是不敢得罪这大唐的朝廷命官,不然若惹怒了对方国王的话,不仅自己是死是活很难说,怕是整个盎格兰皇室都有可能跟着一起陪葬的。
“大人且慢!其实刚刚民女的话并未说完。观我大唐,除了京城长安和那东都洛阳之外,最属富庶的便是这江南地带了。有道是金陵茶道,扬州盐道,苏州织造,整个江苏每年单是这些物产带来的税赋便足以抵得上任何州郡的所有赋税总和。就说这苏州织造,早在前几朝,便已有了那前往异邦他乡的丝绸之路,便如今仍有那往返于我大唐之间的波斯商人和大食商人在做着这丝绸的营生。而我身旁的这位约翰公子,却是那远在西洋的盎格兰皇族的户部尚书。每年经他手从我大唐拉回西洋的丝绸布匹都数以万计,而他们却是以着市面价甚至低于市面价的价钱从那布庄置办到的。可是这些布匹既然是卖到西洋的,为何不对这些出我大唐境外的物资加收个课税呢?这样一来,不仅对我大唐本土子民有所保护,还能为我大唐国库增添收入。拿了他们夷族的钱来为我大唐的建设买单,何乐而不为呢?”俞帮主炮语连珠地说道。
一旁的约翰公子依稀听懂了些内容,满脸焦急的神色正欲插话道,却迎了身边俞帮主那镇定的目光,便又只好作罢。
“……”那知县大人听过这一番话后,却是陷入了沉思。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女子说的确实有一番道理。每年自大唐运往境外夷族的绫罗绸缎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对于那些商户来说,卖谁都是一样的卖,他们只认银子。但是一样的价格却使得大唐本土的物资流向了那些夷族部落,其中也不乏一些暗藏祸心,对我大唐虎视眈眈之辈。若按她说加收课税,委实能做到拿那些夷族的钱来填充大唐的国库,甚至可以用来充作军饷或用之于民。只不过倘若真地加收这样一类课税的话,却又有些悖于待客之道。毕竟大唐如今身为礼仪大邦,每年亦有万邦来朝,若是这般行事,多少会有损社稷颜面。
“此番提议本官便先记下了。只不过具体能否实行却也难说了。再者似这般贸易通商虽算不上那邦交之宜,却也多少有些关联。眼下我也只能将此提案呈于奏折,上报于总督大人。”左右权衡一番后,知县大人这才开口说道。
“大人所言甚是。民女在这里也有一些话要送给大人。”
“你且说,本官洗耳恭听。”知县大人见识过了眼前这位妇人的厉害之处后,此刻却也变得有些虚心讨教的意思。
“先前民女说了,似大人这般抱负的确乃百姓之福。若是在这整个江苏官场乃至我朝上上下下,人人都似大人这般作为的话,我大唐势必更加国泰民安,臻于盛世。然则这庙堂之上,似大人这般的同僚想来应是少数,如此一来,大人势必会受到同僚排斥。官场之中,政见不合者本就极易树敌,若是再触了那地方乡绅恶势力的霉头,保不齐将来会有小人来给您下绊子。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宁拂君子,不惹小人。因此,还望大人今后为官能深思熟虑,明哲保身,万不可让我苏州县百姓失去大人您这样的父母官。”就见俞帮主目光真挚地说道。
“谢过姑娘好意了。本官自知如何去应对,便不牢费心了。恕本官冒犯,不知二位算是君子呢还是……”
“回大人,我二人即便算不上那心胸坦荡的圣贤君子,却也远不是那人人得而诛之的小人。”俞帮主斩钉截铁地说道,说到“小人”时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哈哈哈,本官同二位玩笑的。单是二位今日这番为君分忧所言,便对得上那君子的行径了。既如此,那本官便不做奉陪了。来人呐……”
“大人有何吩咐!”片刻间,一位差役跑来待命道。
“代我送两位至门房。还有,我料那门房处的王二定然收了银钱,过去命他将那所收钱财如数还于二位,否则明日便给本官卷席走人。”知县大人老练地下令道。
“谢过大人。既如此,那民女便告退了。民女斗胆请教大人尊姓大名?”俞帮主见此情况便也只好起身作势告退。一旁的约翰公子似是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学了俞帮主起身告退道。
“本官姓狄,字怀英。”
二人离了那县衙后,便上了马车朝客栈行去。
此时车上的二人,不单是俞帮主,就连约翰公子都对此次的拜访有些莫名的郁闷。
“俞,你觉得我们今天见的这位官老爷应该怎么处理呢?”
“这人确实有些棘手,正直过了头,软硬不吃。这样的人一旦卷入官场斗争,要么体无完肤要么平步青云。”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呢?”约翰公子摊手问道。
“找人来替我们拿下这苏州县。眼下看来,若要从这苏州县内找寻一家敢于接手的怕是不可能了。我看不如便交给那扬州分舵的葛公子来做。以他那公子哥的脾性,想来定然会神挡杀神,无所畏惧地向前冲的。”俞帮主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知道,这个叫做借刀杀人!”
“差不多吧。”话说杀人倒不至于,毕竟谋杀官僚可是一个不小的罪名,往大了说便是和圣上过不去,等同于谋反的罪名了。前几朝那些农民起义干的头等事儿便是诛杀当地的县令。那扬州县的葛公子自己是了解的,年轻气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做事不计任何后果,十足一个标准的二世祖。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会选中他,当然,事实上也证明他确实靠着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在扬州站住了脚,甚至生意上已有压过当地的一个大家族的势头。所以,这儿交给他的话应该是比较合适的,即便除不掉这位知县大人这个障碍,多多少少也会震慑到他吧。再者自己已经言明是从海陵县过来的,好歹为了避嫌也不方便用自己海陵县的人马来接手这里。
“俞,你刚才跟那位大人说的增加税收这个事情,我是不是要算在你的头上呢?”
“放心吧,约翰公子。若是那知县真地那样做了反倒不怕,那样一来就能抓住他的把柄了。私开税种,巧立名目,败我大唐名声,这些罪名可够喝一壶的。你放心,他若真是为了搞政绩这样做的话,那多出来的税钱便算在我头上了。不过,约翰公子,我若是你的话,便会算在那皇室的头上,反正这些采购的银两都不用你来出的,便是多报上去一些又何妨呢?”俞帮主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她心里却也很清楚似那知县那样虽有抱负却又墨守成规的官员来说,基本上是很难上套的。但凡他只要再稍微忧国忧民点的话,或许便会有一丝被说服的希望。眼下看来,他多半是要奏于上级,然后要么石沉大海,要么被上级给抢去功劳。这般刚正过头的官员,怕是也只能做个知县了。
“俞,不得不说,你真地很有手段,同时也很幽默。看来这次来这苏州县,我得多买些丝绸带回去了。万一他们真地听了你的话,多了那个税收钱,下次再来可就不是现在这个价了。”约翰公子赞叹俞帮主那精明的经商头脑的同时,却也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幽默感,随即也开玩笑地说道。
扬州城内,城东的某家康家布庄。
“如何啊?康大小姐。想必这些衣服款式应该会很有搞头吧?”李天宇见那康家小姐正盯着自己的杰作沉思着,便很是得意地说道。
“我呸!天哥你还好意思说。我都不知道你那脑袋里整天都装的些什么,连人家妇人穿的贴身衣物都能想得出来。”崔颢坐在一旁刚喝了口茶水,便忍不住冲自己天哥那得意的神色呸道。
“你个小孩子懂个屁!艺术!这特么叫艺术。你不应该拿一双批判的眼睛来看待它,用辩证唯物主义的眼光才对嘛。指不定将来你小子也会喜欢上这个调调。”
“老实说,你画的这些东西的用料都没有多大的问题,便是那种鞋子我康家也做的来。只不过我觉得你画的这些样式未免过于夸张了。且不论别的,单说这么短的裙子便不可能有人来穿的。”说话正是那康家的大小姐康伊冰,却见她此刻眉头微蹙,脸色微红地看着那些李天宇的设计杰作认真地说道。
“这个嘛,就要看你怎么去运作和推广了。再者说了,如今我大唐的服装本身就有些开放啊,你往前几朝看看,先前的汉服哪儿有现在的衣服看起来性感。你敢保证以后的衣裳就一定不会比现在的用料更少,更显身材吗?好的东西总是需要一个让人接受的过程的。咱康家本身就是整个大唐的服装界老大,自然是要来引领时尚潮流的,难不成你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吧?”妈的,现在大唐的民风如此开放,虽说那种电影里的露胸装和石榴裙还没达到满大街可见的程度,但我也没少见那种可以秀身材,露曲线的女装的。想来大家的接受能力还是比较强大的。
“呸!谁跟你咱的康家。不要以为你有了我康家的股份,便可以胡言乱语了。你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不过嘛,这些构思既然是你想出来的,那你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推广的事嘛,便也交于你来负责好了。”康伊冰想起自家的产业被眼前这人给无端占去后,便忍不住这般咬牙道。
“不是吧?那要不然你康家的股份我不要了,行吧?这些作品便算是我友情出手,赠与你的。”
“你想的美!既然事由你起,那自然也由你去解决到底了。不过,若不是爹爹决意如此的话,我不介意你将那股份还与我康家。”
“是啊,天宇,正所谓能者多劳嘛。别人就算再想大显身手也没有这机会。我看你便从了吧。”陈友亮也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那要不我把这股份送于你,你来负责这事如何?”
“算了吧,天宇。我才没有你那么博学,连那女装都能摸出来好多门道。”陈友亮由衷地佩服道。
“噗——哈哈哈——”一旁的崔颢猝不及防一把将刚喝入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了李天宇的身上,随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
“小颢,你大爷的。你知道你天哥身上的这一身装备有多么贵重吗?这可比那些刷副本刷出来的橙色装备还要珍贵,就特么这样让你小子给玷污了。真是日了藏獒了。”李天宇边捡着被喷到身上的茶叶边咬牙切齿道。康伊冰见此情形却也不忍“噗嗤”一声笑道。
“喏,这个给你。”却见康伊冰朝李天宇递来一块丝质的手帕。
“谢谢。不过我劝你别指望靠一个手帕来收买我了,大不了我现在用完还你便是了。”李天宇接过手帕后边擦拭着衣服边正气凛然地说道。
“你这人怎这般无耻。这种话也好意思说出口来。这帕子我不要了,借你句话,这帕子被你给玷污了。”
“哎,没想到啊,我李天宇竟然是这给人盘剥的命。话说我也没记得上辈子欠了谁很多的钱啊?”李天宇悲壮地叹道。话说自己上辈子确实没欠哪个同学和朋友钱啊?再者就算他向别人借钱,也通常没有超过两百块的。不过眼下自己确实没少欠这小妞的钱,毕竟自己的天羽盟总部可是霸占了她家的老宅的。想到这里,李天宇多少有了几分愧疚。
“罢了。这些服装你先去做出来几套样品吧,回头推广的事宜,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了。基于是大家头次尝试服装改革,所以我建议采用接单生产的营销策略。如此一来,即便是失败了也毫无风险可担。”
“不是还有那些样品吗?天哥。”
“你,给我闭嘴!那些样品就算在我头上了。”李天宇恶狠狠地说道。
康伊冰见势又不忍笑道。她此刻只觉得有这三人的地方,便不乏那欢乐之声。
“这可不像你啊,天宇。事情还没开始呢,你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不是应该为了成功而去不择手段吗?”
“行了,他故意这样说是让我宽心的。放心好了,我康家还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你画的那些款式的女装都不是什么问题,不过,还有一种款式,我却是有些好奇。这个是什么衣裳?怎么我看上面有好些个衣兜呢?还有这个迷彩色是指的什么颜色呢?”康伊冰指着那颇为费解的作品问道。
“香蕉啊!多亏了你的提醒,要不然我就忘记这茬儿了。这套衣服确切地来说应该叫做军事作战装备。理论上来说,相当于江湖里的夜行衣,正是那种居家旅行,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必备的神器。不瞒你说,这东西我要的有点急。喂,我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不是急着拿来杀人放火的。再说了,这种风格的衣服指不定还会成为流行款,掀起一阵时尚潮呢。”李天宇看到那张自己的杰作后,却是连忙想起来了自己的特种队部计划。话说今天在帮派里审阅过那支特种部队后,总还觉得哪里少些什么。待不经意间看到自己手中的杰作后,才明白了是少硬件——作战装备。怪不得看他们和看那普通小弟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区别呢。敢情是那装备没有到位,无法烘托出气质来。所以李天宇在离开帮派总部之前还给那支队伍的人下了剃成短发的命令。毕竟他确实是打算拿那支队伍来执行高难度的杀人放火任务的。
“天哥,你还好意思说。你本身就是……”崔颢刚刚说了一截,便被身旁的陈友亮按住了手,递过来一个颜色,便就此戛然而止道。
“你杀不杀人,放不放火与我无关,我也不关心这些。我只是关心你说的这衣服究竟得拿什么料子来做?那迷彩色又是何种颜色?”康伊冰似是躲瘟神一般连忙将自己同李天宇撇清关系说道。
“料子嘛,最好是结实耐磨一点的,同时,也要穿上行动方便的。其实就可以用那夜行衣的料子来做嘛。”
“我怎么知道夜行衣是用的什么料子?”康伊冰不禁翻了个白眼。
“总之,料子你让那裁缝看着选吧。反正就是这两点要求,若是有难度的话,就按后面那个要求来。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用那带些韧性的料子为佳。至于衣服上的那些口袋,尽量按着图上画的来做,但是一定要注意安放口袋的地方必须要符合人体学设计,哦,就是说那些口袋的位置怎么用着方便怎么来。颜色的话,除了那迷彩色,也得有黑色和灰色的样式。所谓的迷彩色,其实就是那树叶的绿色、黄土的土色和黑色三种颜色混在一起的涂鸦而已。”
“你说的这三种颜色都没问题,我康家大大小小的染坊在大唐也不下十处。不过这涂鸦是怎么一回事?听起来倒像是在上面乱涂乱画的意思?”
“可不就是乱涂乱画嘛!总之,要尽量地乱涂乱画,千万不要去规矩地画出来。还有那三种颜色最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不是让这儿一片绿色,那儿一片黄色的格局。”李天宇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陈友亮和崔颢二人也是头一次听到这迷彩色的解释。两人听过李天宇这番解释后,却是在脑海里浮现出了那衣服颜色的效果。
“你说这么些,可有个模板吗?”康伊冰有些困惑地问道。
“根本就不需要模板,怎么随性怎么来,千万别有压力,本身这衣服就无所谓对错的。反正你就记住一个字——随心所欲。”
闹闹的,反正这衣服目前是专门用来特供我那特种小分队的,即便每件涂鸦都不一样,那才更加显得个性呢。回头真若流行起来量产的话,再让他们那些专业人士去自行摸索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玩意儿要是也能在唐朝坊间流行起来的话,那便离互联网时代不远了。
“这明明是四个字啊,亮哥。”
“对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