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红尘，半年前，我在皇城偶遇你作画，你言曰有事；近日，在这荒山野岭相逢，你又说与人有约在先。如今，这个不知哪家的花魁，你却自告奋勇。你若要拒绝，直说便是，何必遮遮掩掩！倒省的本姑娘污人眼球了。”
平心而论，这女子虽非绝色，但五官精致，身形高挑，喜笑嗔怒间自有番韵味，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按她口吻，笑红尘屡次回避作画与她，倒显得有些过分。
等等，笑红尘……
这名字，似乎耳熟？
楚修彦幽黑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明了之色。司徒慕白，笑红尘，在他离开的两年多，这两人可不就是皇城风流名声仅次于他的风月翘楚么。不想，在皇城里未曾相遇，这儿倒是碰上了。
“芊芊姑娘……”
闻言，笑红尘面容上浮现几抹尴尬，白皙俊秀的脸色顿时涌上几道红晕有些难为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又有画蛇添足之嫌，索性闭口不言。
目光浮动，转移至佳人身旁的英俊公子时，笑红尘心底乍突。
原来，他就是楚修彦。
“不必了，师青辛谢过笑公子好意。”
淡淡看着两人争论完毕，师青辛檀口微启，婉拒了笑红尘的作画意愿。接着，她又侧头看向芊芊正色道：
“另外，师青辛虽视三六九等为无物，但姑娘的话却着实不妥，我师青辛绝非任何青楼花魁，还请姑娘勿要轻言。”
音落，师青辛朝李老汉颔首示意带路，寻着后院的方向迈步而去。
当一名女子对男子的行为上心，甚至于诟病，意味着什么……
深谙此理的楚修彦嘴边挂着暧昧的弧度，翩然施礼，转身随在师青辛身后。
至于，他在何时得罪过这名为芊芊的女子，重要么？
暧昧的弧度里夹杂着几分极淡的不屑，邪肆，与轻狂。
身后，芊芊瞧着那两道同去的背影，狠狠刮了笑红尘一个白眼，跺跺脚同样跟上前去。
依然站在院落里的笑红尘耸了耸肩，将画笔重新悬回腰际，俊秀的脸上涌现出无奈笑意，缓缓尾随在后。
“客人，既然你问起，老汉也就说了。”
用过餐，李老汉呷了一大口酒，指节扣着桌面，幽幽道：
“大概半个月前，村里的鸡鸭突然大量死亡，死态极为可怕，像是被放掉所有血后风干，然而，好端端地牲畜怎么会在短短一夜间彻底干却呢？于是谣言四起，有人说是妖魔作怪，不仅牲畜连人都难以幸免。虽然恐慌，但毕竟没有确实证据，大家伙虽然提心吊胆，可日子也照过。”
说到这里，李老汉又呷了口酒，似乎是想压下心头疑虑与恐惧，顿了顿继续道：
“只是没过几天，村里的人却明显在减少，起初，大家还以为那些人是听信了谣言去外地避祸。不想，后来却被人从前往集市的路上瞧见了，死状凄惨，与那些家畜的死法如出一辙。这回，大家伙都慌了，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诅咒，村子里谁人都逃不过；有的则坚持是妖魔吃人，四下逃离。”
“那真的有人目睹过妖魔吃人的画面么？”
芊芊皱眉问道。
李老汉闻言，晃了晃脑袋，低声道：
“老汉是没见过的，不仅老汉，泽盛也是如此。”
“那现在留在村子里的人都认为是诅咒？”
笑红尘好奇道。
李老汉呷酒摇头。
“哪怕是诅咒，不逃一次又如何甘心。事实上，他们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了。”
“此话何意？”
安静聆听着李老汉叙述经过的师青辛，不禁也感到奇怪。
“老弱妇孺，既没有行动力也没有一技之长，去哪不是个死字呢。”
李老汉深深叹了口气。
“恕小生失礼，敢问老汉，你们父子二人想要离开，应该没有顾虑吧。”
紧盯着李老汉，笑红尘目光灼灼，生怕漏掉了李老汉脸上表情的一丝一毫。
“这……呀！酒撒了，老汉先去寻块布来。”
忽然，李老汉手里的酒洒了出来，他赶紧起身离开了座位，闲聊也顺势戛然而止。
——————
“沙……沙……”
“吼……吼吼……”
夜里，北风呼啸，卷起的枯叶扫过街道，空气中弥漫着肃冬凛然。隐约间，还有几声持续的低吼掺和进去，似是野兽又像人嗓子受伤后的嘶鸣，古怪的动静搅得这深夜极不和谐。
已经歇下的楚修彦，睡梦中动了动耳朵，猛然惊醒。
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眼角余光出现了一道黑影。
是师青辛！
听到动静的两人默契的靠近，楚修彦张开嘴巴，无声唇语：
“你现在灵力还没恢复，不如先去房里休息吧。”
“既然我如今灵力不济，跟在你身旁不是更安全？”
师青辛的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嫣然如花，悄然静开。
闻言，楚修彦摸摸鼻子自觉地头。
这话，他还真没法反驳，难得的吃了个瘪。
体内灵力激发，一层气墙自他脚下散开，双手指尖参差交互结成繁复的法诀，带着师青辛一起跃过墙头，凭空隐去。
在某户村民家的后院，两道浑身黑气环绕的身影在牲畜棚里大肆杀戮，那面那道随手捏起一只羊掰断脖子，佝偻着身子俯首吮吸。在他身后，另一道黑影，却埋头多时，一只黄色大狗目光哀怜的倒在地上，躯体不断抽搐……渐渐，它目光涣散，随着黑影的胸膛起伏彻底失去了生机，最后化成了具干尸。
“吼……吼吼……”
嗓子眼蹦出愉悦的嘶吼，黑影朝前面的同伴发出某种讯号。
吮吸羊血的黑影闻声，回过头来，迎着皎洁月光，胡子拉碴蜡黄色的脸上血色尤其可怖。
竟然是他！
楚修彦眯了眯眼，脚下灵力加剧，携着师青辛飞上前去，另一道黑影的面目也清晰可睹。
果不其然，正是他们，李家父子！
看来，殷勤待客，朴实做事，都只不过是他们的表象。夜间，才是他们的真实面目——暴虐妖魔！
师青辛眼中生怒，指尖两支银针上下浮动，不顾忌她如今灵力匮乏的糟糕状态，抖腕就要射出。幸好，被楚修彦硬生生按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