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此时已过四更天,皇宫内除去守夜和巡逻的侍卫,其余人都早已入睡,偌大的皇宫内萦绕着挥散不去的冷清。
原本该是与常日无异的夜,却因着一个悄悄靠近御书房的身影而变得不再平静。
楚怀按捺不住了。他本就不是愿意受制于人的性子,此时被不上不下的吊着,自是好不到哪里去,倒不如先发制人!
他一身黑衣,潜入了寝宫。楚怀轻手轻脚的摸到楚意的床榻前,手中长剑泛着泠泠银光。眸中的狠戾乍现,莫怪我狠心,是你先夺走了我的一切!
月华和月老躲在暗处,看见楚怀的长剑马上便要向楚意刺去,月华起身便要上前救他,却被月老拦了下来。
月华往后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再等便来不及了。”
月老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再等等。”
月华只得又黑暗中坐了下来。白天的时候,月老便算出今夜楚意会出事,他带着月华提前埋伏到了这附近。一直等到四更天才见了一个黑影偷摸了过来。
这时躺在床上的楚意忽然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威胁,他立刻醒了过来,双眼还未适应黑暗,但是直觉告诉他,房间里有人。
楚怀也看到他醒了,心知已没有退路,不如便趁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杀了他!
心念已动,楚怀手下毫不留情,扎眼间三尺青锋便已横在楚意的面前,他避无可避。
月华见状皱眉,再不动手人一定没救了,她看了一眼月老,后者还是一副观战的表情,月华忽的想起他那句,不得插手,才微微迈出的步子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铮——”像是兵器碰撞的声音,月华还未回头便松了一口气,终于肯出来了吗?
另一边,就在楚意以为自己已经没有退路的时候,一柄长剑斜斜的插了过来,十分惊险的替他接下了楚怀刺过来的那一剑。
随后他身侧的黑暗中亦是走出来一个一身黑衣的人,面上罩着黑纱。手中长剑一拨便和楚怀缠斗在了一起。
寝宫内的打斗声到底惊动了在外的侍卫,不多时便有人提着灯闯了进来。
方才还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立刻充满了明亮的灯光,黑衣人的长剑架在楚怀的脖颈上,胜负已分。
楚意的目光却没有看被冲过来的士兵按在地上的皇兄,而是一瞬不眨的盯着那个一身黑衣的身影,近的人可以看得出,楚意的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楚意一步步走向那黑衣人,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平蝶的身形,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错。
楚意走到那人的面前,黑衣人的眼眸清亮,也平静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楚意的目光接触到那人一如既往的眼神,连伸出去的手都在颤抖,楚意花了好长的时间,都没能成功的将她的面纱摘下来。
最后黑衣人轻声的叹了口气,伸手覆上楚意宽厚的手掌,她明显的感觉到楚意连身子都因为她这个举动而颤了颤,随后黑衣人的手引导着楚意,一点点揭下了自己的面纱。
少女眉眼如画,眼眸清澈一如往昔。一如,她离京的那一日。
只是而今的平蝶,眸中除了清澈,还多了往日不曾有的锐利和杀气。
楚意却是完全不在乎那些,他只是紧紧的盯着眼前人,似乎只要一挪开眼,她就会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平蝶的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也不动声色的仍由楚意打量,月华和月老也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楚意满腔的激动无处可发,上前两步不容拒绝的把平蝶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平蝶虽然未拒绝,但是也没有给出过多的回应,见这大堂之中的人越聚越多,她略微皱了下眉,不着痕迹的把楚意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楚意这才恍然醒了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被侍卫压的动弹不得的皇兄,神色间恢复了帝王的冷漠,“暂且把他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一声令下,大堂之中的侍卫便带着楚怀离开了,楚怀临走前留给了楚意一个怨毒的眼神,但楚意的目光却是完全不在他那里。
屋内只剩了楚意,平蝶,以及刚刚赶到的月华和月老,几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月华这才出声询问道,“皇上可有受伤?师父算到皇上今夜有灾,我们便来看看。”
楚意见了月华和跟在她身旁的月老,神色温和了许多,“朕已无大碍。”大约是因为找到了平蝶,楚意整个人都显得好接触多了。
他把平蝶拉到自己的身边,一脸喜色的对着月老和月华介绍道,“两位道长,这便是朕同你们提过的平蝶。此番朕能见到她,还要多谢二位了。”
“哎,皇上不要谢我们,您若要谢,还是谢这姑娘自己比较好。”月老脸上满是神秘的笑容,话语间也是充满了揶揄的味道。
楚意不解其意,月华得了月老的准许,便开口道,“其实这位姑娘一直都在您的身边。”
楚意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猛的回过头,看着平蝶清亮的眼眸。
平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而是在楚意投过来的询问的眼神中,轻轻的点了点头,时隔三年,第一次开口和楚意说话,“这最近的一年里,我一直都待在你宫中,陪在你身边。”
楚意连身子都不会动了,说话也不太利索,“你......你是说你一直都在朕的身边么?可是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平蝶笑了起来,眼眸熠熠生辉,带着自信的光芒,“若是我不愿让你知晓,你自是不会发现。”
随后她转过头,看着一脸笑意的月老和月华,“他们能知道,其实也是我刻意露出的马脚,那日你们在别院谈话,其实我一直站在皇上身边。”
楚意皱着眉回忆了一下那人的身形,却觉与平蝶毫无相似之处。
平蝶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的说道,“我易了容,皇上自然是认不出的。他们是外人,反倒可以单凭气质和直觉感受到。”
月华点点头,那天会注意到平蝶,也是觉的这个宫女身上的气息实在不一般。
楚意想起自己那日去村中看到的平蝶的墓碑,眼眸急切,“朕去找你时,听闻你被河水冲走,那你后来是如何脱险的?”
平蝶愣了一下,“你去找过我?”
“是”楚意低着头看她,薄唇紧抿,眼神哀伤,话语里颇有些埋怨的味道,“你把孩子送来长安,怎么不让我见你一面,更何况,你信中所言,朕实在不放心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