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沐熹一进到竹溪馆内室,沐熹便将自己的手从皇帝掌里挣脱。掌心徒然一凉,皇帝原本的笑脸也是一僵,才缓过神来,方才与他牵在一起的手,是贵妃。
沐熹与皇帝各自坐下后,沐熹问道,“陛下怎会突然回来?妾还以为要等上许久呢。”
“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你猜想了些什么,我大约也是这么想的。”
沐熹一边摇着手里的纨扇,一边了头,“那陛下,有打算吗?”
皇帝叹了口气,“虽然与白家不睦,可我还是不能与他们撕破面上的。”
“妾明白。”
“所以最好的法子,是赶紧将那女子嫁于他人,断了白氏这份念想。”
“那,陛下可有人选?”
“暂时还想不到,白家毕竟不是寻常人家,我若随意替他们寻个亲家,很可能就又为他们增加一条臂膀。”
“是啊。”沐熹头,也一边思索,皇帝的顾虑也是必要的。联姻本来就是结成盟友最好的方法,要把白氏的女儿嫁去,却又不能让亲家成为他们盟友的,那大概也只有不共戴天的仇人了。不共戴天?仇敌?沐熹突然停了手里纨扇,惊异地望向皇帝,只见皇帝也用一样的表情看着沐熹,即刻皇帝就读懂了沐熹的意思,他忙起身解释道,“我没有那样的意思。”
见皇帝这般着急,沐熹反而轻松了下来,“陛下有这样的意思也无碍,的确,哥哥是个不错的人选。白家与德家永远没有结盟的可能。这是个一举三得的法子。”
“一举三得?”
“是啊,白家的今日很可能就是德家的明日,陛下总要防着些,如白家娘子嫁入德家,自然也阻断了德家与未来亲家一举结盟的可能。”
“不不,沐熹,我没有这个意思,我……”
沐熹复又摇起了纨扇,笑得得体,“陛下且下旨意吧,父亲母亲与哥哥,都会欣然接受的。倒是陛下该想想法子,怎么让白家接下这旨意。”
“沐熹……”
沐熹不去看皇帝焦急辩解的模样,只躬身道,“致宁在后园该玩累了,妾去瞧瞧。”罢,便起身离开,独留下皇帝待在原地。皇帝本意不愿为难清士,可是他却不得不做,沐熹的“三得”,字字中了皇帝的考量。他既想保住与德氏一家人的情感,却也不得不施展手腕,以防万一。这矛盾纠结让皇帝顿感疲累,斜靠在凭几上歇息。过了一会儿,皇帝抬手招汪海道,“把德郎中请来。”
“是,陛下。”
另一厢沐熹这里,站在后园内看着致宁玩耍,把旁人都支开了,留下了菡晓和芳晓。沐熹转过身,执起菡晓的手,只是这一碰,菡晓辛苦忍住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般而下。
“对不起。”沐熹低声,歉然道。
菡晓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连连摇头,“娘子不必这样,菡晓从来没有奢望过与郎君并肩,将来若有福在郎君身边为婢为妾,就是菡晓几辈子的造化了。菡晓只是,明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沐熹攥紧了菡晓的手,“我跟你保证,一定,将来一定会风光地将你嫁出去,哥哥也一定会爱护你一生的。”
“嗯。”菡晓抬起脸,虽满是眼泪却还是硬挤了笑容给沐熹,“菡晓知道,娘子待菡晓好。”
这边菡晓好些了,芳晓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娘子为何要劝陛下将白氏娘子嫁与郎君?娘子不怕将白家的细作引入府里吗?那‘一举三得’是陛下的,于咱们可有什么益处呢?”
沐熹叹息,低声道,“你以为,陛下真的放心我们吗?你以为,他真的对我们家毫无顾忌吗?”
芳晓迟疑。
“不管陛下对姐姐的情有多深,也不论他对德家上下有多愧疚,他终究是皇帝,即使他心里不愿却也有他不得不做的事情。白氏上下颇为庞大,但徳氏现在就只有哥哥一脉,自然好应付一些。可是若要让哥哥寻着一门氏族大家为亲家,那将来除去白氏后,哥哥不就成了下一个‘英国公’了?所以陛下不得不防。门客随从,朋党政友,不过都是为了利益而聚在一起,为利而聚,自然也可以为利而散,不足为惧;而姻亲血亲就不一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错综复杂,现在若不断了联系,将来想要再拆解,就不是一朝半夕能做成的了。”
芳晓听罢,了头。
“我不怪陛下,真的,一都不怪他,我相信他的,他本意也不愿这样。但‘事与愿违’,有些事情总得去做。其实娶了白氏的娘子于我们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陛下又觉得亏欠了哥哥两分,至少以后,他会更加相信哥哥,更加依赖哥哥。”
芳晓了然地了头,“那,娘子可有办法应对白氏娘子?万一她真的有心助白家对付郎君呢?”
“今日的德家也不似从前了,父亲好歹也是秦国公,与他白伍明爵位一样。虽我们家实力确不及他们,却也不是她一个女子可以掀翻的。且出嫁从夫,若哥哥出了事,她可是第一个连坐的。我倒要与她赌一赌,从今往后,她是向着娘家,还是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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