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赢黄公公呢?”贾梦乐与卢员外共座马车往回赶,从一出门开始,卢员外就有些不悦,心里大为不快。
“我为什么不能赢他?大家同样是九路十六子,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我为何不能赢他?”贾梦乐笑着说道,但他心中清楚,如果就这样输了,也许他真就没有机会再次走进孟府了。
“你呀!”卢员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有所不知,这不是下象棋这么简单,孟大人叫我带你来,说是下棋,不如说是当三陪。”
看样子,卢员外早已熟知此间套路,当花瓶的事情早就熟知在心。“我真不明白,黄公公不就是太监一枚,孟大人身居文渊阁大学士,堂堂一品,怎么能对一太监如此这般言听计从呢?搞得像小太监一般。”
“你不是官府中人,不曾接触他们,耗子才知耗子路,有一句叫什么来着?官场路,你别碰,再高本领你别蹦,狂风暴雨也敌不过枕边风。你想想,黄公公是何许人,太监,太监是干什么的?皇上身边的人,他虽没品没职,不能上朝议事,但侍奉皇上的吃喝拉撒,随便在皇上身边说上几句,比你在朝堂之上说的管用。”
这让贾梦乐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太监居然会有如此能量,好个枕边风,此风虽小,但袭人骨髓,历史上这般故事比比皆是,殷商天下,就败在苏妲的枕边风上,杀丞相比干,逼反大将黄飞虎,致使其江山社稷为武王所取代;一代美女貂蝉,挑拨离间,利用此风点燃董卓与吕布父子间矛盾,使其反目成仇而被人所灭……可谓成也此风,败也此风。
“原来如此!”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在书上没有的东西,贾梦乐此时才得以明白,“但我还有一事不明,你身为员外,并非庙堂之人,何以惧之?”贾梦乐一不做二不休,做起了谦虚的学生来。
“哈哈哈,兄弟,你真可爱,连这点你也看不明白。”卢员外一听,心中不由大喜,脸上挂满了嘲笑,“我是以经商为主,经商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人脉关系,做生意,如果光靠一天买几个包子,那哪能成其大气候,要挣大钱,就必须走官商这条路,官府朝廷有的是钱。但官员们需要钱,我给他们,但我需要他们手中的权,他们也就给了我,有了这种利益关系,生意当然不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挣钱就做什么。”人呀,一旦高兴起来,就连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卢员外居然将他经商秘诀不经意间说了出来。
卢员外的一席话让贾梦乐不寒而栗,一直以来,官府对他来说,就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概念,今日听卢员外这么一说,对此不由望而生畏,官商官商,狼狈分脏,何来廉洁公正?何来朗朗乾坤?这也难怪他母亲时常教导他,书可读,官不可当的缘由。
“真没想到,这里面的水这么深。”贾梦乐不由感叹道。
“兄弟,这里的文章可多了,若你愿意,就留下来,与我一同,共进退,你聪明绝顶,智慧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信要不了多久,定能在京城争得一席之地。”卢员外笑着说道。
“感谢员外,若是别人,你也不会给我讲这些潜规则的东西,但我此次来,是寻亲访友,家中还有家母,不宜在外久留,待他日有机会,定到京城找员外帮忙。”贾梦乐诚恳地说,但他心知肚明,卢员外只是想将他拉到他身边,陪人下下棋,谈谈书画而已。
“不是哥说你,你们这些读书人,总喜欢搞得酸溜溜的,回家看望令堂固然重要,但你没钱,回家又能做什么,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有钱,银子不是万能,但没有银子万万不能,要尽孝,也得有银子才行。”卢员外说到此处,不由得潸然泪下,一个彪汉,在京城历经沧桑,阅人无数,不到伤心处,绝不会轻易掉泪。
“你怎么了?”贾梦乐关切地问道,准备伸手去安慰时,卢员外将手一摆,继续说起他的伤心事。
原来卢员外也并非本地人,自幼丧父,与家母相依为命,可不曾想到,在他十岁那年冬天,家母病重,十岁的他带着家母到医馆,可身无分文,任凭他苦苦哀求,医馆就是不肯施救。
“我求求你了,待家母病好后,我到你的医馆做工还钱可以不?”
“你当我这里是什么?招工的?我这里不需要吃饭的,我这里要的是银子!”
……
“任凭我怎么求他,医馆****的就是无动于衷,就在那天夜里,就在那家医馆前后,家母就……”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卢员外看似彪汉,提到此时,也早成泪人。
“从那以后,我发誓要找钱,要做有钱人,做一个有钱人。从此以后,我背井离乡,四处漂流,经多年打拼,才在京城这里立脚。”卢员外说得激情四射,入情入境。
人呀,不怕能力差,就怕狠心追目标,卢员外因家母一事,狠心找钱,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能在京城这么大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目标,到达了理想彼岸。
“事情原来是这样!”贾梦乐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叹息罢了。
“别说了,如果你愿意,就将令堂接到京城,有大哥在,没关系,也好让我也孝敬孝敬老人家。相信有你我联手,定会在此京城拼出一片天地来。”什么是好兄弟,关心其发展前程,孝敬其家人,支持其想法,一切为之着想铺路,这才是好兄弟。
贾梦乐对卢员外感激涕零,他不曾想到,与卢员外萍水相逢,从赌坊开始,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照顾,让他实感世界都是美好的。
怀着感激的心情,贾梦乐回到住所,郭雪琴听说贾梦乐回府,马不停蹄地奔走而来,“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没什么,帮卢员外赢了100两。”贾梦乐淡淡地说道。
“切,人家卢员外腰缠万贯,哪里需要100两?”世人只会看表象,只看到别人风光的一面,看见别人挥金如土,看到别人前呼后拥,看到别人大权在握,但谁又会去想别人风光的前面是什么呢?金钱也好,权力也罢,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卢员外是有钱,但他挣钱的背后是什么?卑躬屈膝、奴颜媚骨、低三下四的时候又有谁知道?
“不要羡慕他人钱财多,别人羡慕你出凡洒脱。临渊羡鱼,不如回家织网。”贾梦乐不由得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去孟府,有何收获?”郭雪琴从心底里并未羡慕他人钱财,只是随口而说
贾梦乐明白郭雪琴所问之事,“其实也没发现什么,只是感觉这个孟大人有些古怪,稍微有点鉴赏常识的人都知道,那两幅画根本就是赝品,可那日刚到卢府,他怎么不说呢?还说什么要带回家去斟酌斟酌,今日在他府上却不然,他一口认定是赝品,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无懈可击,跟那日在卢员外家判若两人。”
贾梦乐将孟大人在书房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郭雪琴若有所思,两人沉默片刻后,郭雪琴分析道,“这可能是孟大人谦虚谨慎而已,那日在卢员外家,他不敢枉下评谈,回去反复斟酌后才发现是赝品也有可能。”
“不会的,那两幅书法本来就是赝品,连我这等水平的人也能发现,何况是堂堂文渊大学士,你没听西域四鬼魑万恶袁沐澈说吗?他可是鼎鼎有名的书法爱好者!”贾梦乐思前想后,就是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
“你也别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他就是小心谨慎而已,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与其说这是郭雪琴的结论,不如说他是在安慰贾梦乐,她不想他过于担心劳累。
也许真像郭雪琴所说一般,那日孟大人真就只是谨慎而已呢?郭雪琴离开房间后,贾梦乐独自一人分析起来,“不,这不可能,上次他专程来府上,其目的就是为了一睹两幅画的真容,他不可能连基本的都看不出来。”贾梦乐辗转反侧地想着发生的一起,文渊阁大学士,这可不是什么江湖小辈,是堂堂一品大员,属于有文化的人,怎么会呢?
第一次他为什么没认出两幅画的出处,而今天他怎么又一口认定这两幅画的真伪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贾梦乐静默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呈现出无数孟大人的形象,通晓书画,熟知江湖,私通叛军,官运亨通,与商结谋,此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了得?
“不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吃萝卜,必定下菜地,一定要进孟府,方可查明一切。”贾梦乐想着郭震天,想着司马烈,想着自己所剩时日不多,心中不由悲凉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