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简陋的屋顶,采用原木制造的屋梁上有各种形状的纹络,像一只只惊恐的眼睛在窥视着我。
然后一张黝黑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两只大白眼珠子在我眼前转啊转,我直勾勾的看着他,一时之间脑袋里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张口,也意识不到此刻应该动一下表示自己已经醒来。
“哎哎,快过来看看,你妹妹睁眼了......”那黝黑的男人说着又将脸凑近了一些,伸手扒拉着我眼皮,然后咋舌道:“不说话也不动,难不成是睡傻了?”
很快我便迟钝的听到有匆匆的脚步声跑了过来,然后又一张脸透着担忧的神色凑了过来。
这张脸我是有些印象的,但是可能因为沉睡了太久我一时无法调动记忆想起他是什么人。
眼珠晦涩的转动了一下,能看到一旁房间里还有火舔舐着炊具,浓郁的药味从那里飘过来充斥人的鼻腔。
嗓子很干很疼,动一下就很难受,我几不可察的动了动唇,结果发现想要发声还是很困难的。
那黝黑的男人皱着眉头只对我摇头:“完了完了,看来真是睡傻了......没想到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废在床上了......”
他说着摇头退了出去,然后坐在火堆跟前摇着扇子扇火煎药。
而那个熟悉面孔的男人则一脸忧愁的看了我半晌,然后才转身倒了一杯水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喂给我。
喉咙被水滋润舒服了很多,我有些感激地看着他,同时努力调动着记忆,搜索这样的人究竟是我的谁。
他给我喂完了水,然后便抓住我的手一点点的帮我活动关节,话却是对着那煎药的人说的:“睡了那么久,好歹是醒过来了。”
那人却泼他一头冷水:“醒来了还不是一傻子?算了,反正她从前脑袋也不灵光,要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我知他说的人是我,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一点都不傻,我只是睡了太久,醒来还没有适应僵硬的身体罢了,而我也渐渐的想起面前这人是谁。
我想对他笑了笑,张口喊他一声哥,但可能是操之过急了,我出口便只是吭的一声然后没有了后话,显然面前的人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
我只好定定的看着他,然后等待身体慢慢恢复。
我看着他一点点为我按摩着身体,似乎这样的事情在他手下已经很熟练了。
“只要她还活着,是傻子也无所谓。”
我哥突然说了那么一句,然后将我的脑袋扶起往我背后塞了一个枕头。
如此我的视线更加宽阔,而我自然而然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再接着我就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愣住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像是决堤的水太过汹涌,大量的记忆侵袭着我的大脑,让我一时之间头疼得像要炸开。
我难受地哼了一声,而我哥似乎意识到了我的异常,凑过来盯着我的眼睛问我怎么了。
我动了动嘴唇还是无法说出一句话,只是僵硬地伸出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里面有东西在动,是个有生命的东西!
我吓得大叫,这一下终于冲破了语言的障碍。
看我被吓到,我哥忙在身后帮我顺气安慰我,然后平静的对我道:“已经六个月了......”
像是决堤的水倾泻而走一样,我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一片,然后才有调取了和这孩子有关的画面一点点回放。
那煎药的男人又在说话:“早说过这孩子不能要,连爹都没有,你让她们娘俩怎么活?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
爹都没有的孩子?他爹去哪了?
对于那人一个劲儿的抱怨,我哥显得有些恼怒:“我就不信我养不活她们娘俩!”
那人白了我哥一眼,起身将锅里的药汁滤到碗里:“你还是先把你那摊子事解决了吧!”
药被他端了过来:“给,你要的安胎药。”
我哥把药端了过来,就着勺子帮我吹凉,然后送到我嘴边。
我没有接,而是转头看向我哥,用沙哑的不似人声的声音问道:“他呢?”
我哥定定的看了我许久,然后对我摇头:“先喝药。”
摇头是什么意思,他是死了还是没了?
“先吃药养好身体再说。”我哥终是将勺子又靠近了我一分。
我仍旧定定的看着他,像一只专注的猫,他终是妥协,叹了口气道:“反正没死,不过去了哪谁都不知道,你也知道他本来就是个神出鬼没的人,只要他不想出来谁都找不到他。”
我张开口吞了一口药,然后一点点喝光。
再然后发了半晌午的呆,我终于觉得身体像是自己的了,可以随意活动。
我将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东西在运动,很感激我哥帮我把它保了下来。
我没想到我一睡睡了四个多月,更没想到这个孩子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奇迹般的活下来。
渐渐的我知晓了自己的情况,原来这间房屋是牧清扬的。他本是一个江湖杀手,因为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江湖生活,所以在雪国这个地方隐居,我哥和我被林轩的人追得无路可逃的时候,在这里偶遇了他,随后便在这一住就住了4个月。
不过牧清扬好像十分抱怨我在他这里,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了他讨老婆。
知道他不过是抱怨一句而已,我也渐渐的和他开起了玩笑,说他想要找到老婆的话,还是把自己养白点儿比较靠谱。
他白了我一眼在院子里鼓捣菜地:“大爷我现在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哪像你们一个个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的白白净净。”
我哥依然联合叶问楚他们一起进行着掀翻林轩政权的运动,听说宋筝也加入了其中,而她的一家老小也纷纷效仿叶问楚当年的做法,躲进了深山过快活日子。
我哥也只是隔三差五的会来看我一次,如今见我已经醒来便也放心的要去做他自己的事,至于我嘛自然就交给牧清扬照顾了,当然这其中是谁照顾谁还真不一定。
我带着腹中孩子常帮牧清扬打理一些杂事,宋筝和叶问楚也时常会来看我,一个要当孩子的干娘,一个又要当孩子的干爹,我只是和她们笑闹,而像刻意的一般,谁都没有向我提过他的事。
或许是刻意的,或许也是像我哥说的一样,他们对于他的事情也所知甚少,他就像跟着花玲一同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然后只剩了我和孩子。
牧清扬不止一次的向我抱怨,这孩子现在装在肚子里还好说,这要是生出来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带大啊,据说小孩的便便是最臭的,他明确表示自己怎么都不会碰这个孩子一下的。
他很活泼,会在肚子里动来动去,有时候我甚至可以用手摸到他鼓起来的不知道是手还是脚,那种感觉很满足。
像是他还没有走远一样。
他们说这个孩子这么安静听话一定是个女孩,可我确觉得他应该是个男孩,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潜意识里觉得如果是男孩的话样子会比较像他。
我也时常看一些兵书,掌握一些战场技能,我知道等这个孩子出生以后,我还是要去战场上帮我哥的。
四个月的时间不紧不慢,却过的异常的快。
临产时怕我害怕,我哥特地从战场上赶回来陪我,可惜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几个人围在一起急得团团装,到最后还是牧清扬去小村子里找了个产婆,烧了热水然后等着接生。
阵痛袭来却不是不可以忍受的,我只是在这个时候异常的想见他,可惜我的目光拂过每一个人的脸庞,都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孩子出生以后很可能是没有父亲的,等他长大了牙牙学语的时候会不会仰起头天真的问我:“娘,我爹爹在哪里啊?
爹爹是什么人?
爹爹长什么样?
爹爹为什么不要娘?”
这些问题我恐怕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于是开始恐惧这个孩子的出生,可是箭在弦上哪里收到回来,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撕心裂肺的大叫,感觉到肚子好沉,一点点的往下沉,撕裂的痛一阵阵袭来。
产婆喊着要生了要生了,然后将人全撵了出去,只留宋筝一个人在里面帮忙。
可宋筝大大咧咧的,看似坚强无比,到了此刻她看着我的样子居然比我还要紧张,颤抖的手握着我的手,不知道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在抚慰谁。
“血,血!血!出血了......”宋筝颤抖着手指指着我身下。
我痛的要死,又快被她气死,她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帮倒忙的?
好在牧清扬请的产婆够专业,赶紧把宋筝支开让她出去端热水,然后一点点的帮我按肚子让孩子生下来的快些。
一声孩啼响彻房间,周围安静了一瞬,似乎只能听到这个孩子的啼哭......
“恭喜恭喜!是个男孩!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