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当政时,王世充兵败逃回洛阳,表现的异常老实,呆在军营中很少现身,但如今看来,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兵败的影响,反而得到了杨杲的垂青,晋升为左翎卫大将军,更是直接掌管吏部。同为六部,吏部尚书的权位实非民部尚书可比。
李玄霸并不在意这些,即使王世充官高权重,他依旧敢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出声羞辱王世充,他很明白,只要他稍有退缩,那接踵而至的只可能是不断的失去。
败在李密手中,是王世充此生最大的耻辱,饶是他脸皮极厚,也做不到被当众打脸还嬉笑如常。他的拳头藏在衣袖里,紧紧攥着,脸色阴沉下来,咬牙切齿的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连陛下和越王都未曾怪罪,莫非忠勇卫是在质疑他们的决定?”
“微臣当然不敢质疑陛下和越王殿下。”李玄霸嘴角翘了翘,正在众人以为李玄霸放软时,他仿佛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如果玄霸统兵时,大军出现这么大的损失,那玄霸一定会自杀谢罪,哪还有脸苟活?”
说是自言自语,但李玄霸的声音很大,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都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
王世充能够舍弃数万大军逃命,自然不会因为李玄霸的几句话而羞愤自杀,不过鉴于李玄霸成为荥阳通守后的战绩,他无法说出任何话反驳。
李玄霸统领荥阳军后,只经历过两次大战。一次率骑兵突袭,解了洛阳之围,另一次将瓦岗贼逼入绝境,不得已退守月城,谁也不敢说李玄霸的能力不足以担任荥阳通守。
“忠勇卫对先帝忠心耿耿,这一点我等没有丝毫怀疑。”段达为了讨好杨杲,出列说道:“可如今先帝驾崩,令尊行叛逆之事,而荥阳军中又有一半将士属于他的旧部,这让人如何安心?陛下任命你为民部尚书,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你却百般推脱,难道真想造反?”
“段大人,您说话可得小心一些,荥阳军对朝廷忠心不二,若是让他们知道有人在朝堂上胡言乱语,后果可不堪设想。”李玄霸冷冷的看了段达一眼,毫不退缩的说道:“还有,段大人说玄霸有不臣之心,还请拿出证据,否则别怪下官参大人诽谤之罪!”
杨杲就坐在龙椅之上,而且夺取李玄霸兵权本就是他的意思,段达哪会畏惧?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子必赴难,越王殿下明知道路艰辛,毅然答应前往江都接先帝回洛阳。忠勇卫大人说自己没有不臣之心,依微臣看,忠勇卫大人居心叵测,完全是抗诏不尊!”段达不理会李玄霸的辩解,躬身对杨杲说道。
段达身为纳言,可以参奏朝中任何大臣,杨杲听着他和李玄霸争论到现在,心中非常满意,赞赏不已。
“段大人言重了,先帝已经明诏,将长公主下嫁于忠勇卫,他怎么会居心叵测?”杨杲笑着调解道:“此事暂且缓缓,稍后再议。”
皇权至上,杨杲已经这么说了,段达也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回去。李玄霸复杂的看了看杨杲,也行礼退下。
接下来的事,李玄霸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他今日上朝,本是表明自己与荥阳军的态度,但是杨杲如此对他,让他惊慌失措之余,只有满满的失望。
退了早朝,李玄霸直接离开,段达、王世充等新贵肯定是留了下来,元文都和皇甫无逸犹豫了一会,最终也没有跟随越王一同离去。他们为官多年,很清楚留下来的人才会得到杨杲的信任。
李玄霸和杨侗一前一后,两人年纪相仿,动作也很相似,皆是低着头,闲庭散步般朝着宫外走去。
出了宫,李玄霸没有立即上马,而是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杨侗避无可避,与李玄霸擦肩而过,连招呼都没有打,径自朝着越王府的马车走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越王殿下,您真的打算去江都?”李玄霸停下来,就是为了等杨侗,见他不理会自己,便在杨侗身后说道:“陛下年幼,您放心让一群外臣辅佐他?”
杨侗仿佛没有听见李玄霸的话,依然低着头朝着马车走去,然后在下人的搀扶下登上马车,进了车厢,从头到尾没有看李玄霸一眼。李玄霸心中不解,但杨侗的马车已经远去,他无奈之下,只能骑上马,在梁啸等人的保护下奔向忠勇府。
忠勇府依旧保持着静谧,与府外的风云变幻格格不入。
时隔多日,李玄霸终于走出忠勇府,进宫上了早朝,房玄龄、魏征、贾闰甫等人在李玄霸离开后,便一直在偏堂等候,他们没有资格进宫面圣,也不清楚朝堂中会发生什么,所以有些事需要李玄霸来告诉他们。
“赵王已经登基,他想收回我的兵权。”没有任何客套,李玄霸刚走进偏堂,便开口说道:“虽然这件事暂时搁置了下来,但我感觉的到,他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话音刚落,他已经走到主位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也顾不得冷热,一口喝进肚中。
茶水有些热,在李玄霸的胃里散发着热量,却没有让他感觉到丝毫暖意。
房玄龄等人显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贾闰甫皱着眉头,说道:“朝上发生了何事,赵王为何想要收回大人的兵权?”
“玄霸也想不明白。”李玄霸摇了摇头,说道:“正如房先生所言,朝臣们选择了赵王。登基典礼结束后,赵王给众人加官,唯独让我当民部尚书的同时,撤去我荥阳通守的职位,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受朝臣们的胁迫,后来才发现,这原本就是他的意思。”
这件事很诡异,谁也不明白赵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见房玄龄等人面面相觑,毫无头绪,李玄霸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越王的态度同样令人难以琢磨,我与他一起出宫,可是我叫他的时候,他却并不理我。各位先生,这段时间东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发生了什么,那都是宫里的事,我们实在无法得知。”房玄龄沉思片刻,拱手道:“公子,您若是真想弄明白这些事,只能找一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