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梁芬站在他这边,卫朔是绝不敢在如此放肆。可是梁芬既已明确表态要投效辽东,他自然不会再将索綝放在眼里。索綝之所以嚣张,并不是他实力有多强,而是其背后站着梁家。
君不见梁肃一站出来质问索綝,朝堂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就连索綝本人也是面色突变,甚至没了直面卫朔的胆气。
“卫将军,你是陛下任命的征讨都督,自是有权处置任何职属,只是您在大殿上当着陛下与文武百官的面杀了竺恢大人,是不是未免太骄横了?”
正当索綝进退不得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言的麴允突然站了出来。显然麴允已意识到梁氏反水之后,今后他的政治对手已从索綝变成了镇北将军卫朔。他自认不是卫朔敌手,便想联合老对手索綝。
卫朔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了麴允一眼,只一眼便让麴允感到一阵心惊肉跳。麴允可是比其他人更清楚,年纪轻轻的卫镇北心有多狠,为了在关中推行均田制,已砍了不少汉族豪强、胡人渠帅的脑袋。
若是有可能的话,他自然不想与卫朔为敌。只是麴氏与梁氏不同,梁氏老家在安定乌氏,而且梁氏没落已久,再加上安定胡乱眼中,使得梁氏家产没剩下多少。而麴氏是北地大族,辽东人在北地郡大肆给庶民分田,导致麴氏损失巨大,麴允不得不站在卫朔独立面。
当啷一声!闻言卫朔将手中兵器一丢,朝已吓得抖似筛糠,瘫坐在龙椅上的司马邺一拱手道:“微臣莽撞了,请陛下恕罪。微臣出身寒末,起于草莽,深知胡虏均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臣敢在此断言,即使朝廷降旨施恩赦免了胡人罪愆,胡人心底依旧不会对朝廷感恩戴德。相反那些野心勃勃的胡虏会暂时收敛起利爪,将内心的桀骜隐藏起来,等将来朝廷再次衰落了,他们依然会扑上来狠狠撕咬!”
说到这儿,卫朔扭头扫视了一下大殿上诸位朝臣们,眼中寒光四射,声音如同冬天的寒风一样让人感到彻骨寒意。
“哼!今儿卫某人把话撂下,朔方诸胡部已犯下十恶不赦之罪,若是再有人敢替其讲情,本将军将治其通胡之罪!若是有人怀疑我的刀锋不够锋利,没关系!在北地、冯翊还有数万辽东将士,没有他们的同意,我看谁敢提议招抚胡族!”
闻言索綝的脑袋嗡的一声如同炸了一般,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儿一头栽倒在朝堂之上。他根本就没想到卫朔敢当着列位大臣的面进行威胁,本想着收服些胡虏为羽翼,没想到却被一愣头青劈头盖脸揍了一顿。
如今被卫朔这一通威胁,朝堂之上谁又如何敢再提招抚胡族之议?失信于胡虏倒是小事,可这件事却也让索綝看出卫朔欲控朝堂的野心。
这时梁肃站出来打圆场道:“陛下,既然朝廷已将北方诸胡交给镇北将军处置,就不要再随意插手了,臣相信镇北将军一定会将此事办理妥当,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微臣附议!”
“臣附议!”
见识过卫朔当堂杀人的威风后,再想想驻守上郡、冯翊等地数万如狼似虎的辽东军,大多数朝臣根本不敢再有其他异议。
“索太尉,你一言不发,是不是还有疑问?”
然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卫朔竟还揪着索綝不放,一双虎目直勾勾盯着索綝,非得让其当众打自己脸不可。没办法,之所以如此针对索綝,主要是对历史上索綝的印象太差。麴允虽然能力不强,但历史上起码还落了个仁厚忠诚之名。
而索綝自私自利、贪婪无度,为了一己之私把持着朝廷大权,几度拒绝司马邺前往秦州、凉州避难。然而到了最后关头,麴允、梁芬均不同意向匈奴人投降,偏偏索綝力主投降,弄得连匈奴人刘聪、刘曜都看不起他。
面对卫朔步步紧逼,索綝两只手在衣袖中紧紧纠缠在一起,面上肌肉一阵抽搐,恨不得让宫卫上前将卫朔抓起来治罪,但他却不敢这么做。梁氏倒向卫朔之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谁是真正听命于他。
“索太尉,胡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执意赦免罪大恶极的胡人?你可知他们曾给关中百姓带来怎样的灾难?还是说你本就跟胡虏勾结到了一起?”
“卫将军,请慎言!在下以为太尉大人只是就事论事,绝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麴允一看卫朔除掉了竺恢在朝堂上树立了威名之后,竟又将矛头对准了索綝,不得不站出来支持索綝。
“陛下,微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索綝面对强势的卫朔只好暂时选择退缩,不过他已将卫朔恨到骨子里,并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报今日之耻辱。
朝会因意外而中止,天子司马邺也受惊了,大臣们只好回各自府邸。只是以往前呼后拥的当朝太尉索綝,却没了往日威风,一些见风使舵的官员,纷纷与索綝划清界限,生怕落了个与竺恢一样的命运。
“可恶,实在是可恶之极!气煞我也!卫朔你等着,不把你碎尸万段,老子誓不为人!”
一回到府内,索綝便再也忍受不住,暴怒咆哮起来。今天可以说是他自执掌朝政以来最为丢人的一天,不但心腹手下被卫朔当着他的面处决掉,他自己更是被逼不得不向卫朔低头。
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反水的梁氏,他没想到梁芬会如此干净利落的抛弃他这个姻亲,而投到素无瓜葛的卫朔麾下。
梁氏反水对索綝影响极大,不但让他少了一个可靠的盟友,更是大大增强了卫朔在朝廷上的影响力。
“来人,去秦州!”
……
裴嶷一脸惶急道:“主公,您如此逼迫索綝,就不怕他铤而走险吗?”
“哼!要的就是狗急跳墙!”
“啊,这是为何?”
“文冀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辽东已拿下半个雍州,算是初步站稳了脚跟。可先生应该知道,我的目标是整个关中。然而如今秦州在司马保手中,长安又被索綝、麴允经营的如铁通一般。”
“辽东虽然有梁氏支持,可在朝堂上毕竟根基浅薄,若其内部不出问题,辽东如何有机会?”
“司马保一向视索綝为仇人,而索綝又对其防范甚深,司马保早想插手长安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索綝失势,其为了对抗我辽东,必与司马保联合。而司马保野心勃勃岂肯会放过入主长安的机会?只是文冀你觉得南阳王、太尉两人能合作无间吗?”
“不能!”裴嶷判断异常肯定道,“司马保、索綝均不是什么好鸟,短时间合作还行,时间长了必然要起龌龊。”
“这不就结了!我今天逼得索綝联合司马保,不过是虚晃一枪,暂时我无意朝堂争斗。只要辽东远离长安,司马保与索綝两个蠢货必因争权而大打出手。”
在卫朔看来,司马保、索綝两个自大又愚蠢的家伙走到一起,一定会更加自大愚蠢,只要二人稍稍犯下错误,便会给辽东机会。事实上正如卫朔所料,下朝之后索綝便向秦州司马保提出了联盟之意。
司马保得知之后欣喜若狂,他早想控制长安、废掉司马邺,染指皇位,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秦州文武上下,除了淳于定、裴诜、陈安寥寥数人表示了反对外,其余大部分同僚全都被权势迷花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