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没事吧。”待得大智出门,月儿这才念起方才破军被震飞之事,连忙凑身过来瞧瞧。
“没事啦。”破军随口一言,顺手将月儿衣衫拉展拉展,好将方才扯开的背部勉强遮掩。
“啊!我的衣服烂了!”
“方才情急,回头我再送你一件。”
“真的呀!”
“嗯。”
“咳咳,师父,刚才怎么回事?”杨痕听得两人言语,这脑袋动不了,此刻心中旧是疑虑,只得开口打断两人。
“噢,没事啦。”破军再是一言,又是随手理了月儿的头发,便瞧了墨兰自房外再是入屋,这姑娘如旧垂着头,便也没有什么动静。
“墨兰姐。”月儿听得动静,忙是跑去迎她,只瞧得墨兰姐脸上几分阴云,不知是何来的计量,“怎么了呀?”
“月儿,你的衣服怎么?”
墨兰这般,动动她的衣衫,又是理理。只月儿今日觉得心中暖意荡漾,竟也不知怎么开口,便只道一句:“没有啦。”
“噢。”墨兰应得一句,便寻去了破军脸上,看他淡淡带笑,不知在笑什么,再瞧面前这丫头,也是一脸温和。这般涩涩,瞧去了杨痕脸上,瞧得目光深深在自己身上,又叫人心中荡漾,忙是回了头道:“咱们也先回去吧,前辈,该着急了。”
“哎呀,大叔肯定还在睡觉,墨兰姐,你不管他啦,好不容易来一趟。”
“走吧。”
“墨兰姐?你,不和二哥聊几句吗?”
墨兰听得,又觉几分害臊上头,平日间本是早就相熟,可,不知为何?许是有些日子未见吧!墨兰稍事感慨,瞧了杨痕一眼,见他还看着自己,便又回了头道:“来日方长,咱们该回去了。”
这般着,墨兰转了身,便要出屋,杨痕在那瞧得焦急,忙是追了一句:“墨兰。”
墨兰转身来,却是这般带着笑颜,叫人醉得三分,杨痕瞧得微微恍念,只挤出一句④☆④☆④☆④☆,m.●.co←m:“照顾好自己。”
再是暖暖一笑,墨兰回头而去:“你也是。”便这般出了门去。
月儿在那瞧着墨兰姐这下已经出了门了,赶忙回过头来:“二哥,那我也走了。”
“嗯,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月儿头,又瞧去破军脸上:师父今天这般温柔,怎么从前从未觉得?这般短短疑惑,月儿道:“师父,我走了。”
“嗯。”
月儿听了回话,心中又有几分不舍,这随了身子却又回了回头,瞧瞧二哥,又瞧瞧师父,终是转身离去。
待得二人出门,那一旁巫即早便瞧得久了,这两个子望着门口各自发呆,好似便将自己忘了一般,只得一叹:“哎,年轻人。”
“前辈?”破军回过神来,这才开了口。
“没事,我也走了。你照顾好他。”
“是,前辈。”
“前辈慢走。”杨痕回了神,也忙是一送,便看巫即也自顾的出了屋去。
“师父,你该不会是?”
“怎么了?”
“没事,咱们还是聊聊刚才吧,月儿把你震伤了?”
“伤是未伤,可月儿这内劲修为,却是远在我的意料之外。”
“噢?”
“平日间我不在的时候,月儿可是专心修炼?”
“没有吧,我和墨兰在练剑的时候,她要不就在旁边和我们聊天,要不就跑去别的地方了,没见她怎么练功。”
“噢,真是天纵之资。”
“啊?月儿有那么厉害吗?”
“何止是厉害,简直是。厉害!”破军依旧望着那处房门,此刻闭着,便瞧不得任何物事,嘴上微抿,心中不清道不明的幽幽空灵。
杨痕也是望着门,以他如今这模样,除却望着门,便也只能闭上眼了,这般听得破军感慨,杨痕心中却是一笑:原来月儿不但厨艺资质惊人,便是这武艺修习,竟然也是这般厉害。如此一念,微是叹叹:想我这一路走来,却不想落到这个地步,月儿啊,二哥不是他们所的天资聪颖,你才是那真正的天资惊人。
“师父。”
“嗯?”
“月儿的内息,当真那般厉害吗?”
“远在我之上。”
“噢。”
二人沉默下来,便是那般一同看向房门,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听杨痕道:“师父,若是有一天,我们成了敌人,你会怎么样?”
“嗯?为什么这么?”破军听得疑惑,转头过来,便瞧了杨痕那淡淡神色。
“没什么,我大哥曾经过,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刀剑相向,他叫我不要手下留情。”杨痕一笑,再是道来,“那时候我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我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你我之间,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时我也这么和大哥过,大哥却是不以为然。”
“那你如今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经历那许多事,大哥还是我大哥,至于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那我便永远都是你师父,别的我也不清楚了。”
杨痕一笑,可那心中却是一番苦涩上了头:这世间哪有那许多永远?
“杨痕,你我要不是你师父,咱们俩不定也能成了结拜兄弟。你年长于我,我还要叫你大哥。”
“哈哈哈,也是,哎。想想我,是那辅圣护国仙师的义子,辅圣护国大将军的义弟,还是那尚书大人一对子女的结拜兄弟,又是康亲王的师弟,如今还是北国唯一皇子的徒弟。想想都觉得厉害。”这般叹过,心中萧索直叫人暗淡下去。
“杨痕,你人究竟怎么样才算,所谓的厉害?”
“哎。你问我啊?“
“随便一问而已。”
杨痕听得,才是自嘲一笑:“以前九哥,男人在世,要得住天,立得住地。我想他该算是做到了。”
“那你呢?”
“不瞒你,以前我想开个一百几十家酒楼,做个天下第一的厨子。”
“也算是个了不起的志向了。”
“那你呢?”
“我?以前我只知道我是天燎剑圣,那时没想那么多,便觉得师父师娘收养了我,当是要好好练武,为天燎争一口气。”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了。只是觉得,好像这一切都由不得自己,由不得自己做什么人,由不得自己走什么路,由不得自己想不想,又要不要。”
杨痕听了这般言语,也随身叹了一句:想不想,要不要?这般一路而来,便只有一件事,能让自己多少瞧得起自己一些。墨兰,到底是要谢谢你,若是连你也不愿和我同路,那我又做成过什么?
“师父。”
“嗯?”
“你是不是喜欢月儿?”
“是。”
杨痕再是一笑,原来自己念想那许久,在别人嘴里却是如此容易。
“杨痕,你可曾想过,日后要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等我治好了伤,就先陪墨兰去找她娘,先提亲再。师父,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以前在山中,便觉得那处就是我家,可后来知道了我的身世,便觉得好像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身世而已,天燎,便不像过去。也不是不像,总之不清楚。天燎遭了难,师父师娘便叫我逃,天燎遇了事,我也只能躲在别人身后。总之在我心中,天燎始终都是我家,可,哎。”
“那你不回天燎,还能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你和墨兰都走了,月儿她,她其实也没心思留在山里了。我一个人回去,总觉得少了什么。再者,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山里,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总觉得天燎恐怕不会是我永远的归宿了,便想在外面看看,瞧瞧。但是这心里还是放不下天燎,有时候我真是羡慕六师哥,整个天燎,便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随心所欲一样。”
“师父,你若是不想回天燎了,要不就和我们一起走吧。到时候叫上月儿,咱们四个人还能在一起。”
“哎。是这么,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毕竟师父师娘养了我二十年,就这么走了,便觉得好像很对不起他们。”
“也是。有时候我在想,等见到墨兰的娘亲,还想再带着月儿去找找大哥。可是月儿若是知晓了那些事,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我想这些事,月儿她该能明白的。”
“师父,你就没想过和月儿有什么将来吗?”
“将来?我连自己有没有将来都不知道,哪里还敢去想和月儿?”
“这又是为什么?”
“我这身份,虽我不想要,可是到底是卷进了北国之事。”
“可是如今,还不曾有什么北国的事找上你啊。”
破军听罢,再是一叹:“杨痕,你想。那前辈是康亲王,鬼王鬼姬二人算是内廷之人。师父当年收留我,正是因为我是北国皇子,便是你们几个,又都与北国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我不想卷进去,就不会卷进去的。”
“师父,我觉得未必有你想的那样。你看,我也是和北国有着没完没了的关系,可是我还不是一样没什么事?以后和墨兰成了亲,我们就去找一个风景好的地方隐居起来,那些北国的事,就随他们去折腾好了,反正我也帮不上忙。”
“但愿如你所吧。”
“要是你和月儿也能来,那就更好了。”
破军听得,便是那般垂头一笑,笑得心中淡淡暖阳:“但愿吧。”
且大智这头,此刻匆忙回了客房院,便将姑娘放回床上休息。那般怔怔瞧着,心中便是一番飘摇万里。只觉得这许多年来,自己都已这般岁数,只这姑娘当真待自己颇好,如今终于听得姑娘能好起来,心中反是多了几分不清的纠缠:待得姑娘身子好了,洒家又当何去何从?
大智再是这般望着面前脸庞,这分熟悉,却又那般陌生:姑娘到底于我不是一个世界之人,如何当真能够虚念将来?洒家不过是个粗人,当得逃兵,当得游僧,当得那种米锄地的乡野人,却是当不得那偏偏风情的公子哥。
大智便是一叹,将那脑海紧收了半分,只这般瞧着,瞧着这发,瞧着这容颜,这一身远来而脏乱的衣服,这一般奔波而着泥脖颈:姑娘若是未曾与我同行,怕还是那千金人家不愁吃穿的姐,姑娘若是不曾与洒家结识,当是还若旧时,做得那养尊处优的佳人。
佛祖,洒家将是何去何从?这许多年来,洒家不曾问过你,洒家也不曾当真信了你。可如今,洒家还能如何?长老走了,金光寺便也那般随着荒废,洒家还能去往何处?
大智这般暗叹,目中只望着姑娘,望她浅浅呼吸,望她微微喘气。只道是:
铁汉柔情几分愁,直上心头,问一声,万里几多事?看尘嚣摆布,世间羁旅,捉弄世人。
洒家本是一和尚,入得佛门不修佛。天涯流浪,何故?忘却江湖事故,拭去三千烦恼丝,解不过。
绕指柔,锁心头,却是动了凡心,忘了事故。
便只如此,如此贪念人生枉赐,却叫人难不求不得,放不下。大智再是怔怔瞧着,却不知那时辰却是过的飞快,转眼便到黄昏时分,才是瞧了床上之人有上几分动静。
“姑娘,姑娘。”大智轻轻唤上两声,见得姑娘那头颅在枕上无力的转转,大智慌忙便动,要去这房中寻些水来,可这屋中本是久无人住,又哪来的水喝?
“姑娘,你如何了?”大智无方,只得回身过来,将姑娘抱起半身。
怀中之人微是几分痛苦神色,大智探手去了额头,便觉这额头已是不烫,心中安定几分,再看姑娘依旧未曾睁眼,依旧未曾言语,大智才道:“姑娘,你且在此稍等,洒家与你取些水来。”
这人再是微微动弹,大智将她轻轻放下,慌忙便往门外去了,此刻见得院中已有几分暗色,便是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大智赶忙再寻,瞧得那处屋中灯火颇明,匆匆快了脚步,向着屋子去了。
此刻入了屋,瞧得满桌之人,脚下却是一愣,这般还未站定,却听月儿先道:“大个子!姐姐醒了呀。”
“诶,诶。姑娘,可有水喝?”
“噢,我给你拿。”
月儿闻声,便将那手中碗筷放下,赶忙去旁取水,大智只在那旁等候,目光随身瞧瞧,隐约见得面熟之人,这般再是一瞧,口中大喝一句:“青面鬼王!”
鬼王闻声,也不闪躲,便此放下碗筷,立起身子,负手而瞧:“大师,别来无恙。”
大智目光顺去鬼王身旁,只见得这女子看似好生熟悉,若是,若是覆上面纱:“鬼姬!”
“大师。”鬼姬心中本是有愧,如今不想见了大智,便只得埋头吃饭,却不想终究还是被人瞧了出来,只得低低应了一句。
“啊?你们认识呀。”月儿手中刚是提了水壶,猛然听得几人言语,再瞧瞧大智这头上,佛门中人虽未曾当真见识,可听也听是光头。怎么鬼王他出自佛门,却是长头发,这大个子被称作大师,也是个有毛的脑袋?
大智如此一惊,便要往腰间抄刀,手中一把抓空,方才念到那随身“虎口刀”。却是搁在了房里,此刻只得全神与鬼王对视。屋中气氛瞬时一变,众人只得停了碗筷愣住。
“你们有什么瓜葛?”黑衣人在旁瞧得,低声问道鬼姬。
“金光寺。”
“噢。”黑衣人一时会意,只看得月儿拿着水壶过来,这便起身接过水壶,向大智走去,“我等远来皆是客,此处是灵兽之地,往事日后再谈吧。”
这般着,黑衣人将水壶提到大智面前:“我听月儿大师是来送人求医的,当下还需以伤者为重,晚些时候我叫月儿送些粥食给大师。”
大智接过水壶,心中虽是愤怒,但这其间厉害如何不明?再者姑娘还在此处,便也只得作罢,这般接过水壶,却是一礼而言:“洒家多谢了。”便是这般,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