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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逍遥侯乱语入大牢,镇南王身死惊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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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都,自杨九召集各路诸侯至今,时日已久。零点看书如今的王城,较之往日更显喧嚣。玄牝府多年未得这般热闹,各路诸侯来至玄牝府外,落马下轿,自西门而入内廷议事房。日头颇是猛烈,见得人影攒动。

顺治驾崩之事,人人心里有数,不过秘而不宣罢了。如今这般相聚,何人心中不是计较。

内廷议事厅,四根红柱而立一屋,屋中不大,置了桌椅茶水,入屋便见得杨九起身迎人。待着众人坐定,杨九独来屋中,略欠一身:“杨某知道诸位大人日理万机,今日能千里而来,某不甚感激。圣上龙体欠安,恐难长久,圣子早夭,如今荣亲王已故,康亲王又下落不明。立储之事,关乎天下,北都群臣不敢擅自主张,故此劳烦诸位尊驾来北都相议。事出仓促,若有怠慢,还望诸位海涵。”

一段话去,场上安静,却是无人接话。杨九抬头而扫,唯是舍家族长未到,只派了世子前来,却也意料之内。“事关重大,杨某不敢妄言,还请老太师主持大局。”这着杨九退下身去,坐身于椅。今日着了将军服,手中一跨,撩了下摆,见得赫赫威风。

待得杨九坐定,旁的一人起了身,虽是满头银丝,满面深纹,那目光却是神采烁奕:“诸位大人,方才大将军所言,便是我等多日以来反复之念。如今皇室凋零,老夫与朝中众位大人每每感念至此,无不惋念垂泪,恨不能以卑贱之躯,换圣上安康。圣体羸弱,我等痛心疾首,寝食无味,五色无主,诚惶诚恐,难解万一。有幸今日诸位大人前来,还望诸位能各抒己见,以解北国之危。”老太师字字明晰,语语挽念,虽是皆知顺治驾崩,坐中之人,亦为感慨。

“我等皆是昏庸之辈,岂敢妄言天子大事。老太师乃三朝老臣,国之脊梁,不知老太师可有对策。”正对着一人站起身来,宽厚的手掌微是抱拳,眉色润朗,略见富态,着的锦绣长袍,便是镇南王葛尽忠。

“王爷莫要如此道,老朽何德何能?”那老太师又是一谦。

“太师莫要推辞,满朝之中,数太师最是德高望重,我等自当听太师之言。”葛进忠再拜而言。

“既然王爷如此道,老朽自当为国忧思,如今皇室一门,唯康亲王尚在人世。老朽以为,当今之势,当全力寻找康亲王之下落,以慰圣上忧思,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老太师又欠一身,缓缓而道。

“老太师所言甚是,但如今康亲王失踪已久,生死未卜,实难相寻。即便寻得,念及二十年前之罪,怕是也难告慰圣上心意。”缓缓而言,旁的又是起身一人,身长八尺,腊面脂唇,正是雄踞东京之东陵候吕威。

“老朽不才,不知侯爷有何提议?”老太师再道一语。

“某不过乡野村夫,何敢妄言天下,只闻得圣上病重之时,唯是大将军与圣上颇为亲近。不知大将军可知圣上旨意。”吕威再拜而言,便将话题转去了杨九之处。

杨九起身环视一刻,便道:“圣上重病日久,如今少能言语,前时多曾言及镇南王者,国之栋梁,亦多言北国虽大,唯南城最是泰祥。颇有欲留王爷于北都之状,但圣言难测,某亦不敢胡乱揣度。圣主最念黎民,不知可是欲有让贤之态。”一言至此,杨九抬眼看看坐在那处的舍家三子舍坤龙。眼似熏香至明,厚唇带笑,面似着脂而润,阔耳重垂。身着百花金线衣,脚踏虎头鏨金靴,腰束流云宝玉带。好是一个富家公子,纨绔一身藏翩翩。

这葛进忠闻言,心中微的一沉,看向老太师一眼,见得太师淡淡头,便道:“我等同为朝臣,得圣上信任,自当感念于心。但****之事,关系重大,恐怕还需面见圣颜,以求圣意。”

只看杨九微的摇摇头:“龙体羸弱,恐是难以言语。”

“既然圣上这般信任王爷,不如请王爷入驻北都,再求后事?”又是一人起身而来,见得风雨面,着的铁翎甲,是那两河州牧徐长生。

此言一出,葛进忠额头微冒冷汗。未得上谕,藩王擅自入驻都城,可想而知。这两河州本是杨九所立,为的是克制西京舍家,如今如何矛头直指自己?回眼而望,这西京王爷只带了笑,全是没有言语的意思。稍一定神,葛进忠道:“将军莫要如此笑,我本昏庸之人,怎敢妄自居主?如今康亲王下落不明,生死难定,西京舍家与皇室世代表亲,不知可有上策?”

这着,葛进忠定眼向那舍坤龙,见得慌乱起身:“葛世伯,我家父亲如今染病在身,这。”舍坤龙愣了愣,“这些大事,我又怎么好胡乱道,恐怕还要回去问问父亲的意思。诸位叔伯商量便是,我。”这着,舍坤龙又是一愣,坐下身来,面色旧是带着慌乱。

哎。葛进忠心中暗叹,好你个舍承均,自己不来,派个儿子过来,想将一切推个干净,再看这屋中众人,眼睛都还看着自己,此事恐怕还要寻老太师相助:“既然舍家不便表态,我看此事,恐怕还要老太师代为裁决。康亲王此时下落不明,若是仓促决断,恐是不妥。”

“王爷所言甚是,为今之计,恐怕还需极力寻找康亲王之下落,使他居主北都,以慰圣恩。”老太师旧是缓缓而言,解其危乱。

“诶。”听得一叹,众人闻声而去,只看东陵候吕威又道:“国不可一日无主,今圣上病危,怕是难理国事。寻康亲王又非一朝一夕之功,当有人能暂领朝政,以度北国危难,圣上这般器重王爷,还望王爷能顾全天下。”

这顺治驾崩之事,屋中之人恐怕无人不知。即便没有此事,顺治病来十九年已,朝中诸事何人所摄,恐怕也无人不知,如今吕威这般言语。葛进忠只道,枉我三家相护扶持,今舍家置身事外,这东陵候竟与杨九一般,矛头直指自己。这其间究竟为何?再看屋中几人,内廷金完颜与自己毫无交道,那安平侯有名无实,六部官员与东泪罗北州州牧皆是杨九之人。那方外四合商会,更是无关于他,不过按照惯例寻来。这些人等,皆是无人能言,只看老太师能否救自己。

老太师看了眼那殷殷切切的葛进忠,心中暗暗念了念已经故去的赵云华,不得是那不出的心思。这般念过,老太师眼色向安平侯而去。

这安平侯之人,世人皆称“逍遥侯”,唤做英布。乃是北国开国名将之后,世代封授,居太平城。但其无兵无权,真真是一个三不管之人。如今大会,亦是看其爵位而邀。

这英布年近四旬,颇是英伟。着的一身淡褐长袍,手中把玩墨玉球,一手托茶而饮,此刻长长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众人目光迎来,只看他将茶一放,伸伸手臂,扭扭身子:“诸位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侯爷何事这等焦急,此刻竟要走?”那葛进忠见了老太师眼色,连忙便问。

“哎。”英布一叹,“婉儿还煲了汤,我看诸位聊得半天,皆是些无趣的事,便先回去了。”

“我等在此商议****之事,如何便无趣了?”这三不管的安平侯,当是如方外四合商会一般,只是陪坐而已,却不想这么一搅。杨九微是看了老太师一眼,心中方悟。

“圣上早就驾崩了,连我都知道,你们这些手握重权的大人,不会不知道吧。”英布耸耸肩膀,微微笑笑。

“侯爷,此话可不是乱的。”杨九又回一句。

“我是不是乱,大将军自然知道。好了,回去喝汤了,不陪你们闲聊了。”英布随口道,便向屋外去。

“来人!”那一直不曾话的金完颜却是起身一喝,屋门顿时涌入军士,将英布生生挡住。

“安平侯妖言惑众,左右拿下!”

一众军士得令便擒英布,见他也不反抗,只微微带笑:“诶呀,忘了,忘了。乱话是要关大牢的,看来汤是喝不得了。”

“押入大牢!”金完颜又是一喝,那士卒便将英布押走。

“哎。”老太师叹了一气,“今日事已至此,诸位改日再叙吧。”这着,摇了摇头,便也向屋外去了。

这屋中一时颇乱,众人皆要离开,只听杨九道了句:“诸位且慢,安平侯妖言惑众,唯恐还有党羽作怪,都指挥使,还请你派人护送各位大人前去休息。”

这着,杨九看了金完颜一眼,金完颜连忙会意:“还是大将军考虑的周道。”

这老太师听了,脚下一停,本是已到门口,此刻却是迟迟难动。

“老太师还有什么吩咐?”杨九在身后一问。

“噢,大将军考虑周全,老朽无事,先行一步。”太师回身一语,脚下又行,便出了门去。

这议事房之人,便散了去,由内廷武士一路护送而出,往城西一处大院。这大院名唤“寰宇林园”,乃是北都招待地方官员上都城办事的驿站。分做八处楼宇,六处院,取意八荒**,院之间皆有道路相连,来往通行皆在园中,颇是方便。金完颜将众人安置,便令人将整个“寰宇林园”重重包围,言道是防那英布余党作祟。如今北都大会诸侯,六院本是分住一方,此刻各院之间皆被军士所占,莫往来交流,便是走动片刻,也难成事。

待到晚些时候,日色已去,便有人连忙来报,是那安平侯英布逃狱而去,下落不明。杨九听得此事微想一刻,便打发了来使。第二日整日时间,皆托言是严查英布党羽,一直未曾召开会议。直到晚上,杨九才在自家一处别院召开了宴席。

宴会喧闹,众人心中无不惴惴,歌舞声乐方是奏起,便见管家来至杨九耳边,低低一语。杨九摆手停了歌舞,缓缓站起身来,面向玄牝府方向跪了下去,众人皆是看的惊了,傻傻愣在那处。

“圣上。”杨九长长一叹,“微臣无能,未能保全圣上安泰,竟让人乘虚而入。圣上!”这着,连连摇头,以手抚殷,满面苦涩。

这各路诸侯与朝中文武皆是呆呆的看着杨九,不知他在作何计量。只见得跪了片刻,杨九站起身来,手中一指镇南王葛进忠:“好你个葛进忠!圣上对你如此抬爱,你竟不念圣恩,妄加加害,伙同英布谋害圣上!来人!”一时喧哗,那院中护卫连忙涌进屋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杨九!你休要血口喷人!”葛进忠一听此言,心中大骇,暗道不妙。

“昨日那英布胡言犯上,本是被关在大牢之中,却不想越狱而去。我担心诸位安全,使人去保护各位,葛进忠,有人见你连夜外出,身带家将,你可有话要!”杨九手中直指,满面愤怒。

葛进忠心中猛地一坠,果然如此。昨夜有家将持了封密信而来,是自墙外扔进院中,信中言道那西京舍家与东陵候吕威和杨九沆瀣一气,企图先并了南都一地。信中还言,将使人引开守卫,邀他往城东相议。葛进忠念到白天在内廷之事,只觉此事不假,来前本是念那杨九最忌舍家,与自己无害,当以舍家开刀。谁知在内廷之时,舍坤龙一言不发,而吕威又处处为难自己,若自己再无良策,恐怕难安。便连忙寻去,谁知不见来者,心中便是不安,又赶忙回‘寰宇林园’好是没人发现。如今一想,当真是中了计了。

“葛进忠!皇室衰微,圣上本欲让贤于你!你竟等不得圣上仙逝,串通英布加害!你可知罪!”杨九又是怒颜而喝,屋中众人无不慌乱,只觉事出突然,便是老太师也不知该如何救场。

“杨九!你休要胡言,我何时曾谋害圣上!”葛进忠自知大事不妙,环视一刻,见得老太师神色不安,便道,只能自己力斗杨九,咬死不认,恐还有一线生机。

“哼!昨日在内廷之时,我曾言圣上对你甚为器重,有立你为储之意,你假言推辞,又让那英布胡言犯上,入了大牢。你带家将外出,英布便越狱而去,之后圣上便遇行刺。你是作何解释!”杨九又是一喝,大步向前。

“你!”其间种种,皆是圈套!葛进忠此刻心中慌乱不已,那上身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杨九!你休再胡言乱语,我何时伙同英布!”

“哼!那你又为何带家将乘夜离开‘寰宇林园’,又为何匆忙回去!诸多双眼睛看到,你做何解释!”

“你!好你个杨九,竟设计害我!圣上早已殡天,你还在此枉言!”葛进忠心中焦躁万分,本是欲要争辩此事,此言一出,却是猛道不好!额头汗水浸出,竟是斗大。

“葛进忠!昨日内廷,你还道要面见圣上,今日又言圣上早已殡天!这等乱臣贼子,又何必与你浪费唇舌!”杨九言罢,大步便向葛进忠。

葛进忠自知大事休矣,长叹一声:“尔等设计害我,我今虽死,为鬼不休!”

一语罢,只看杨九以手做刀,猛地一道残影,竟将葛进忠人头斩下!那断颈鲜血如泉涌般喷出,硕大的人头在地上滚落。众人皆是惊骇,只觉杨九虽是强横跋扈,亦未曾念到他敢当场力斩镇南王。

“贼子已诛,今日无心再宴!诸位大人,请吧。”杨九长叹一气,那屋中将士便以身作引,将一众人送出。老太师见得今日这般,心中长长一念:王爷,本是想救你,却不想反倒害你丧了性命。当下摇了摇头,便要随之而去,不想那一瞬闪见杨九的目光,直惊得老人一身冷汗。待那一旁士卒唤他,这才慌忙回了神,赶忙行出大门。

正是:北国几多暗潮涌,千里相逢丧命时。

四方豪杰皆无情,齐送王爷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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