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七彩玄功(一)
江浪见罗丰不肯接剑,显已猜出乃师之意,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敝派的掌门信物‘白云剑’还在尊师手上。”
罗丰转念之间,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江兄弟,原来你是想换回自己的佩剑啊。我也实不相瞒,依家师他老人家的性子,既然同意和你打赌,自然是赢要漂亮,输要光棍,决计不会赖账。他老人家心爱的这把宝剑自然会亲自向你索回的,至于贵派的‘白云剑’么,请恕在下爱莫能助。”
江浪听他言下之意,只道是自己输了比赛,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罗丰想了想,又道:“江兄弟,适才家师派我来传话给你。如今话已带到,我得回去向他老人家复命了。暂且失陪。”
江浪道:“好。罗大哥请便。”
罗丰抱拳拱手,转身便走。
他走出几步,忽又回头,迟疑道:“江兄弟,平心而论,你武功高强,人品端方,是条大大的英雄好汉。韩师妹若是能嫁给你,实是她的福气。”
江浪摇头道:“罗大哥,你误会了。其实弟和韩姑娘之间,并无儿女之情……”
罗丰摆摆手,淡淡一笑,正色道:“兄弟是个正人君子,在下自然明白。其实误会与否,已经不要紧了。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现下我对韩师妹已经死心啦。无论以后她嫁给什么人,于我而言,都无分别。总而言之,只要韩师妹自个儿喜欢就好。”
着一声叹息,头也不回的快步而去。
江浪望着罗丰的背影,呆立片刻,寻思:“看来罗大哥和韩姑娘不可能在一起了。”
又想:“飞松道爷让罗大哥转告的这两句话,却是何意?明明是岳母请他老人家带我来试阵的,怎地他却又让我权当游山玩水来着?难道待会儿柳大侠不召集众人,摆出‘五行阵’,让我闯一闯,试一试?”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沿着山坡,信步所之,走不了十多步,跳上一个丘,四☆☆☆☆,m.︽.c↖om下瞭望。
只见除了少数绿衣汉子在木屋外围手执兵刃,来往巡逻之外,余人则确然如欧阳照所,各自休憩。
江浪出神半晌,这才去寻杨鹏、欧阳照二人,正行之间,无意中忽听得左首一排柳树下有几名汉子聚在一起,正自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他耳力甚佳,隐身树后,略一住足,便即听得明白。
原来那打虎岭四周群山环抱,出入不便,中原武林的“一百勇士”无处可去,无事可为,不免穷极无聊。众人每日里练武之余,便自三三两两的嬉戏谈笑,有的打猎,有的捕鱼,有的赌钱,有的喝酒,苦中作乐,旨在打发无聊的日子。
须知这些豪杰之士俱各一身惊人艺业,平素在江湖上东游西荡,快意恩仇,何等逍遥自在?
本来人人以为,一旦加入“五行大阵”,击败强敌之后,即可在武林之中扬名立万,实是莫大荣耀。
岂知这大半年以来,群雄一路跟随阵主“两广大侠”柳正义数度迁移,日日操练,好不辛苦。更兼来到打虎岭这等荒无人迹的所在,山居清苦,颇有不少养尊处优的富室子弟,吃不起这等苦头,不免暗萌退志。只是碍于声名,这才强自按捺。
只是令人齿冷的是,水天教、少林、武当等中原武林帮派遍布伏牛山一带,在“打虎岭”外围守护,而“五行阵法”却始终还是个不伦不类的半吊子。
这几名闲聊之人言语间冷嘲热讽,均对柳正义颇有微词,怪他主持不力,有负众望。
江浪悄悄走开,思忖:“去年百派英雄大会之上,‘五行大阵’原是专门冲着巨人帮主而设。如今伏牛山外强敌奄至,而打虎岭上阵法未成,人心浮动,却不知柳大侠可有甚么主意?”
悄立湖畔,四下眺望,岭上白云悠悠,偶有鸟飞鸣而过,流水淙淙,山青水碧,景色极尽清幽。他不禁想道:“这等深山幽谷,便如世外桃源一般。若无名利纷争,在这里捕鱼打猎,倒不失是个隐居的所在。”
江浪信步走到那第六间屋门外,只听得一阵呼幺喝六之声。他向门内探头一张,见房里已聚着六八个人,都是一般的蓝衣蓝裤,围着桌子,正自聚精会神的掷骰子赌博。
江浪一呆之下,又见杨鹏、欧阳照二人也在其内,便慢慢走了进去。
众人赌得热烈,一时无人留意江浪。过了一阵,欧阳照才见到他,笑道:“江师弟,过来赌两把!”
江浪摇头笑道:“你们赌罢,我在旁边看着。”
欧阳照笑道:“光看着有甚么意思啊。既来之,则安之。快来,快来!”杨鹏也道:“横竖大伙儿也无事可做。江师弟,你也来罢。”
江浪又待摇头,欧阳照却不由分地将他拉近赌桌,又在他手中塞了两锭银子,笑道:“是啊,闲着无事,赢了钱晚上喝酒。”另外几人都道:“兄弟,别客气,玩两把罢。”
当此之时,江浪不便拂逆众意,只得加入,和众人赌了起来。
他在青龙镖局之时,常常与众镖头、趟子手赌钱喝酒。这当儿倒也手气不错,赢了几两。
当日赌到傍晚,直至仆役开出饭来,方始作罢。
晚饭后,众人又赌。
正热闹间,江浪忽觉有人在拉自己衣袖,回头看时,烛光下见是罗丰。罗丰并不理会房中众人,向江浪打个手势,转身便走。
江浪捡起银子,跟了出去,问道:“罗大哥,你来找我有甚么事?要不要赌一把?”
罗丰摇头笑道:“我可不赌。江兄弟,家师有请,跟我来。”
月光下两人沿着湖边,向东而行,转了两个弯,已远离那十余间竹舍茅屋。
江浪凝目四顾,只见青山隐隐,白云在天,半轮月亮升过松树梢头,四下里虫声唧唧,偶然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嗥,此外更无别般声息。
他见罗丰一声不响的在前带路,脑海中不由得涌现那夜在姑苏城外月下较技的一幕,暗自嘀咕:“这里荒山野岭,遮莫罗大哥故技重施,又引我出来,再比拳剑?”
言念及此,心中暗自警惕,当下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剑柄。
月下荒岭,渐行渐高,道路愈加荒凉。
江浪正疑惑间,罗丰放缓脚步,回头笑道:“今日听了家师之言,我才知道,原来江兄弟的轻功造诣不在他老人家之下。佩服,佩服!”
江浪道:“老道爷过奖了。其实是他老人家故意让着我呢。”
罗丰笑道:“非也。赢便是赢,输便是输,当仁不让,公平合理。家师与人打赌,决计是不会平白相让的。”顿了一顿,又道:“家师还,前日江兄弟还救过他老人家和峨眉派静觉掌门、摩天观青羊仙姑三人性命。只是他老人家语焉不详。江兄弟,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江浪微微一笑,道:“只是凑巧罢了。”
罗丰见他不愿多,只索罢了。
走出里许,来到一个高岗之上。罗丰忽道:“到啦!”
江浪一怔,纵目眺望,空山寂寂,四下里并无人影。
他正待出声相询,突听得一声哈哈大笑,正是飞松道人的声音。
江浪又四下眺望,仍无人影。
飞松道人笑道:“丰儿,你回去罢。我要单独和江少侠话。”
罗丰恭恭敬敬的道:“是,师父。”向江浪拱手告别,足不停步的走了。片刻间,背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江浪问道:“道爷,您老人家在哪里?”
蓦地里眼前一花,高岗上已多了一个人,黄冠灰袍,腰悬长剑,正是飞松道人。他捻须笑道:“这里地势较高,山上有几颗大树,正好可以藏身。江掌门,你瞧这两棵树如何?”
着转过身来,笑吟吟的望着前面两株大树。
江浪见那两棵树亭亭如盖,不明所以,问道:“老道爷,您老人家这么晚来找晚辈有甚么事?”
飞松道人笑道:“我老人家这么晚找你,自然有事啦。若是不找你,只怕你今夜睡不安稳罢?哈哈。”
江浪笑而不言。
飞松道人抬头望月,长长吁了口气,道:“月亮过半,已是七月初八,离七月十日还有两天。”
江浪一抬头间,但见半轮月亮斜挂东首,心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接口道:“不错,再过两天,巨人帮主便会有所行动啦。”
飞松道人捋着胡须,缓缓道:“丐帮、青城派等六大帮派都没有理会‘巨人帮主’的书信。江少侠,你若是七月十日那天,六大帮派无一人去熊耳山枯草岭见他,将会怎样?”
江浪沉吟道:“他一定会勃然大怒。然后向这六大帮派痛下杀手。”
飞松道人头,道:“不错。本来这位高帮主所打的如意算盘是,先利用‘调虎离山’之计,趁你岳母离开摩天观之时,令静悟尼姑突然发难,杀死静觉师太,夺取峨眉派掌门之位。”
江浪一惊,皱眉道:“对了,只要静悟师太做了峨眉派掌门人。我岳母和孙仙姑防不胜防,迟早会被她所暗算。”
飞松道人缓缓道:“这叫做‘连环计’。”顿了一顿,又道:“此人处心积虑,要做武林盟主。其实他明明知道,丐帮等六家帮派是决计不会就范的。他故意写信相邀,便是想激怒翁帮主和顾观主,伺机下手。”
江浪道:“他这样做,其实是想引我岳母下山来着。试问丐帮帮主和青城派掌门出事,我岳母焉能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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