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调虎离山(二)
静觉师太经静虚这么一问,向静悟晃了一眼,见她面色灰败,意兴萧索,略一踟蹰,道:“静悟师妹她,嗯,适才她……替我护法来着。”
飞松道人和孙青羊没料到静觉师太竟会这么,均感意外,江浪更是“啊”了一声,忍不住便要当场拆穿静悟的罪行,大声道:“静觉师太,你怎么替静悟师太好话,明明是她……”
静觉师太不待他下去,抢着道:“江少侠,今夜敌人趁着公孙教主率众下山之际,前来偷袭,多半山上另有同伙。有劳少侠在摩天观四处巡查一遍如何?”
江浪见静觉师太一面话,一面向自己使个眼色,微微摇头,一愣之间,已然会意,知她不想让静虚知道静悟犯上忤逆之事,当即躬身道:“是,晚辈告退。”
罢倒转剑柄,将长剑归还孙青羊,转身出门。
他左足跨出门口时,忽听得室内静悟扑的一声跪倒,道:“掌门师姐,你不必在静虚师妹面前替我遮掩了。静悟自知罪无可赦,死有余辜。在我伏法之前,恳求师姐念在同门之谊,答允我一件事情。”
江浪听到这里,霍地停步回头。只见静悟跪在静觉师太面前,双手合十,低垂了头。
静觉师太叹了口气,道:“甚么事?你罢。”
静悟脸上阴晴不定,道:“一人作事一人当。谋夺掌门,犯上作乱之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慧灵、慧敏、锦儿、绣儿四人无干。师姐,望你念在同门之情,不要惩罚她们几个后辈。”
静觉师太了头,缓缓道:“我答应你。慧灵、慧敏她们四人都是你所收的徒弟,也是我峨眉派的弟子。我决计不会为难她们。”
静悟一头,惨然一笑,道:“多谢掌门师姐!”倏地右臂一回,僧衣袖中寒光闪处,一柄匕首猛往自己胸前扎去。
但听得噗的一声响,匕首已刺入心口。她这一下出手突兀之极,又是对准了心脏,刀尖穿心而过,直没至柄,当场断气毙命。
霎时之间,静悟身子一晃,软软的瘫倒在地,口中鲜血不住涌出。
如此一来,在场五人尽皆一惊,实是大出意料之外。静虚失声惊叫:“静悟师姐!”扑上前去,扶起尸身。
静虚师太一怔之下,双手合十,黯然道:“师妹,你怎地如此糊涂?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绝尘道人也长叹一声,捋着胡须,喃喃的道:“静悟啊静悟,却又何苦,枉自送了性命?”他一转念间,转面向江浪道:“江少侠,你最好是去瞧瞧尊夫人受惊了没有?还有,将妙清、妙元叫来,赶紧扶孙观主回房去运功疗伤。”
江浪一凛,道:“是,是!”忙不迭的转身而出,却见那四名僧俗女弟子兀自手按剑柄,远远地在门外大殿中来回巡逻,以防外敌,对石室中变故全不知情。
他心道:“适才这四人叫静悟师太‘师父’,多半便是她的徒弟慧灵、慧敏、锦儿、绣儿了。只可惜她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已经死了。”
摩天观的妙元、妙清两个少年道姑也自提着灯笼,正站在大殿门口。江浪道:“二位仙姑,尊师孙观主受了内伤,你们还是快到密室瞧瞧罢!”
妙元和妙清闻言大惊,齐道:“此话当真?”一个道:“明明只有一个敌人,并未闯入密室,我师父怎会受伤?”一个道:“江少侠,你可别骗我们啊……”她二人心切师父安危,也不待江浪答言,一面,一面发足往殿中奔了进去。
江浪行经院子之时,灯笼光下,但见一众峨眉派僧俗女弟子聚在一起,脸上均有或悲愤或惊异之色。他略加注视,其中有三五人手中兀自提着半截断剑,不是脸有血迹,便是身有伤痕,面色灰败,垂头丧气,极是狼狈。
江浪心下讶异,想见适才那个在屋夜袭峨眉派之人功夫不弱。
他挂念阿依汗的安危,不暇细瞧,足不停步的走出大门外,展开轻功,登高越房而行,顷刻间已到得公孙教主和阿依汗的下处。
他甫一来到大门口,静夜中忽听得衣襟带风,只见四个人影飘身而下,身法甚是迅捷。
黑暗中那四人各挺长剑,并肩拦在身前。灯笼光下待到看清江浪面目,一齐伏地拜倒,道:“参见姑爷!”
江浪一怔,见带头之人正是郑松,忙道:“不必多礼!”又问郑松道:“郑大哥,你没有跟我岳母……你们公孙教主下山么?”
郑松道:“回姑爷,人奉教主之命,留下来保护大姐!”
江浪了头,正要再问,忽听院内格格一声轻笑,一个少女的声音道:“姊夫,你可是来得迟啦。郑松,还不快请江姑爷进来!”
正是律灵芸。
郑松躬身道:“姑爷请进!”侧身让在一旁,右手一挥,四人退开,又即隐入黑暗之中。
当下江浪迈步而入,走到庭院之中。灯笼濯眼之下,只见廊下俏生生的站着两个美貌女郎,容色照人,正是阿依汗和律灵芸姊妹。
只不过这当儿她姊妹二人均不言语,手牵着手,似笑非笑的瞧着江浪。
江浪走近身来,不禁一呆。却见眼前两个女郎均各穿着淡绿色衫子,衣饰华丽,明艳不可方物。
奇怪的是,双姝一般的芙蓉秀脸,艳丽无匹,一般的纤腰削肩,窈窕娉婷。高矮秾纤固然一模一样,服饰打扮抑且殊无二致。
在常人眼中看来,二女俏丽娇美的面貌身形,自然也没半分别了。
这时忽然从门后探出半边雪白秀丽的脸蛋来,却是菊,她伸了伸舌头,笑嘻嘻的道:“姑爷,你怎么才来啊?峨眉派弟子有没有抓到那个闯入之人?”
江浪摇头道:“没有。”顿了一顿,问道:“原来你们都已知晓啦。对了,刚才这边没甚么事吧?有没有敌人来啊?”
菊道:“没有啊。姑爷也不想想,甚么人活得不耐烦了,敢到水天教临时总舵来撒野?适才也就只峨眉派的下处有热闹,别的地方安静得紧。”
她到这里,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踱到他身前,嘻嘻一笑,道:“姑爷,闲言少叙。现下教主她老人家不在山上。大伙儿都无聊得紧,烦请江姑爷先给认一认人罢。你且,眼前的这两位美佳人哪一位是大姐,哪一位是二姐?”
江浪一转念间,这才恍然,为何眼前双姝一直不言不语,敢情是想考较自己来着。
须知阿依汗和律灵芸固然生得姿容一般无二,难以分辨,但一个长于江南,一个长于西域,方言土语毕竟不同,一听便知。
但若二女均自不作一声,如何辨认?
江浪望望菊,又望望阿依汗和律灵芸,目光在三人脸上扫了一转,心中甚是好笑,问菊道:“原来你们是趁着我岳母不在山上,便这般闹着玩,却是谁的主意?梅和鹤呢?”
话声未毕,梅鹤二女已嘻嘻哈哈的从屋中并肩走出。
菊俏脸一扬,拍手笑道:“姑爷,你先别管是谁的主意。现下我家姐就在你面前,你要是辨认不出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啦。嘻嘻。”
鹤也道:“是啊。一个男人若是连自个儿老婆也认不出来,那可不成。姑爷,你老人家自求多福吧。”
鹤格格笑道:“反正我们打赌,一只上好的珠钗快到手啦。”
阿依汗和律灵芸相对一笑,并不出声。
江浪向梅鹤菊三女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径自向左首女子头道:“阿依汗,你没事吧?”
左首女子动也不动,仍是不言不语,似笑非笑。
菊叫道:“啊哟,姑爷,你该不会是想瞎猜一通罢?”
江浪笑了笑,对左首女子道:“阿依汗,深更半夜的,还是别玩啦。绝尘道长他老人家吩咐我来瞧瞧你。既然你们这边没事,我可要回房睡觉啦?”
那女子仍是一动不动。
鹤道:“姑爷,你是认错人啦。这一位多半是二姐,不是大姐吧?”
江浪心知妻子青春年少,与律灵芸、菊梅鹤诸女均是少年人性子,又微微一笑,道:“其实我第一眼便认出左面这位就是你家大姐啦。又怎会认错?”
梅鹤菊三女左瞧右瞧,兀自将信将疑。
梅忽道:“这样罢,先不谁是谁。姑爷,要不然你先请背过身子,让我家二位姐换一下位子,你再辨认。如何?”
江浪欲待摇头,鹤和菊却一人一个,将他身子推转过去。
过了片刻,梅道:“好啦。请姑爷再来认一认人罢。”
江浪见阿依汗和律灵芸仍是手牵着手,并立在一起。他笑了一笑,便即伸出右手,拉住左首女子左手,对右首女子和菊梅鹤三女道:“芸儿,菊,梅,鹤,我有事要同阿依汗商量。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去歇着罢。”
当下不由分,将阿依汗拉进屋中。
两人来到书房。阿依汗格格娇笑,偎在丈夫怀中,道:“江郎,我和妹子打扮得一模一样,你怎么便分得这么清楚?”
江浪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出来。反正我一眼便能认出哪一个是你。”他顿了一顿,道:“阿依汗,适才峨眉派被袭,你没受到惊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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