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平沙历乱(二)
一众官兵惊呼声中,江浪已如一只大鸟般扑将下来,左手兰花指连闪,了末振将前颈“紫宫”、后脑“风府”两穴,右手在末振将头轻轻一按,竟不着地,借力一个筋斗翻起。
他身在半空,左一腿,右一腿,使出“鸳鸯连环腿”,横腿疾扫,但听得砰砰砰砰,啊哟啊哟的数声,十余名贴身卫护末振将的武士尽数被踢飞了出去。
江浪足一落地,头也不回的横过右手,抓住末振将肩膀,一提一带,反手掷出。
斗然之间,只见末振将瘦长的身子如同一捆稻草般,横空而过,晃晃荡荡的飞了出去,蓬的一声响,重重摔在后乌国昆弥等一干人身前。尚未着地,便即一声惨叫,死于乱刀长矛之下。
原来那后乌昆弥的一干禁卫亲从已将主子团团护住,执刀挺矛,严加戒备。这时冷不防的望见末振将王子从天而降,无暇多想,各凭本性挥动兵刃,噗噗噗噗,登时将这位带头犯上作乱的二王子或砍或刺,错手击杀。
江浪站在远处,不禁一呆,大感意外。他本拟将末振将从其党羽之中揪出,振臂掼到昆弥一伙人身边,交由后乌国昆弥自行发落。
没料到仓卒之间,末振将竟被反应迟钝的一干昆弥亲兵当场格毙。
这一下变故突兀之极,江浪上前抓人掷人,末振将被抛飞半空,众禁卫刀矛齐举,仅是瞬息间之事。
待得众人憬然惊觉,末振将早已气绝而死。
便在这时,只听得殿门口脚步杂沓,无数官兵蜂拥而来。一名身穿锦袍的后乌国贵官朗声喝道:“都不许动!大胆反贼,胆敢犯上作乱。不想死的,还不快快放下兵刃!”
这人声音洪亮,中气充沛,正是后乌国相大禄长孙净(长孙无垢)。
众叛军本已群龙无首,人人自危,斗然间见到本国威势极重的相大禄亲自带兵赶到,更兼无数弓弩刀枪对准了己方,显见大势已去,均无斗志,纷纷抛下兵刃投降。
三十余名忠心于末振将的悍勇之徒兀自负隅顽抗。
长孙净左右倏地窜出二条人影,刀光连闪,一刀一个,擦擦、啊啊、拍拍、哎唷几下惨呼之声,顷刻间一干余党尽皆尸横就地。便将余人尽数砍死。
江浪看得明白,那两名使刀高手出刀之快,砍杀之狠,身手干净利落,殊所罕见,正是长孙无垢身边的亲随赵刚和赵强兄弟二人。
长孙无垢见大局已定,向江浪略一首,径自带同几名官吏走到后乌昆弥面前,跪下磕头,道:“反贼惊了圣驾。臣等来得迟了,罪该万死!”
长孙无垢等大臣跪拜之时,在场众兵将也即纷纷拜伏于地。除了后乌昆弥身边几名心腹近侍之外,整个大殿之中,只有江浪一人挺身直立。
后乌昆弥见到殿上满地是血,尸首狼藉,摇首长叹,闭目不语。隔了半晌,缓缓睁开眼睛,黯然道:“你们都起来罢。这次是我的儿子作逆造反,当真追究起来,乃是我自己的过错。与你们无关。而且末振将那逆子手握兵权,忽生叛乱之心,你们便是想防备,也防备不了。”
众大臣这才站起身来。长孙无垢一凝思间,道:“启奏陛下,宫外叛军残兵仍在反抗,微臣已令右大将前往镇压,不久便可全部肃清。此间之事,且交由老臣会同几位大人先行查究如何?至于参与叛乱的乱臣贼子,待得审讯明白,再听由圣意处分。圣驾受惊,要不要先回后宫歇息?”
后乌昆弥摇了摇头,喟然长叹,道:“我不想歇息。长孙相大禄,末振将已伏诛,除了他属下几名带头背叛的主犯之外,附逆的官兵就不予追究了。”
长孙无垢道:“是!”
后乌昆弥神情委顿,心头悲怒沮丧,思索片刻,忽然向远处的江浪一招手,道:“伙子,你跟我来!”转身便行。
江浪正自盘算如何脱身,忽听得老昆弥之言,众目睽睽之下,不便多问,只好迈步跟上。
待得行经长孙无垢身旁之时,两人相视一笑。
突然之间,江浪耳边响起一丝声音:“江少侠,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阿依汗呢?”
江浪一听这声音,便知是长孙无垢以“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所发。他传音回道:“适才末振将二王子勾结了巨人帮的钱副帮主,杀了不少昆弥的宗室和心腹。晚辈只是适逢其会。其实是阿依汗让我来帮一下贵国昆弥。长孙前辈,你和苑前辈答应过两不相帮的。两位都是武林中的前辈英侠,自必一言九鼎,可不得食言。”
长孙无垢传音道:“今夜你救了昆弥陛下性命,这倒是个天大的机缘。昆弥这个人恩怨分明,不定他会答应,让你带阿依汗离去。只不过,阿依汗乃是堂堂皇后之尊,事关一国之君的颜面。却不知昆弥陛下会怎生处理?”
江浪道:“那我就不管了。总之,我一定要带我妻子回归中土。还请前辈继续袖手旁观。”顿了一顿,问道:“对了,那几位巨人帮的弟子怎地不见啦?”
适才他环顾殿内,却不见那位钱副帮主及另外四名巨人帮弟子的踪影。显已乘乱溜走。
长孙无垢沉吟道:“巨人帮的副帮主钱万里乃是西域大豪,刀法着实不弱。听那位高帮主未出道之时,家境贫寒,全蒙钱万里多年救济。他二人可是拜把子兄弟。你打伤了钱万里,那位高帮主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江浪叹了口气,道:“那也没办法。不想得罪也已得罪了。”
长孙无垢道:“恕老夫直言,你的‘混沌诀’功夫虽然已臻上乘,却也未必便是那位巨人帮主的敌手。更何况巨人帮在西域一带势力雄强,极不好惹。江少侠,你若是有机会,最好快逃!”
江浪一惊,道:“昨日苑前辈已让晚辈转告阿依汗,好去莫回头。长孙前辈,你们也保重!”
长孙无垢道:“了半天,还不知古丽夏提在哪里?哼,那位水天教花总管果然神乎其技,她冒充我女儿多日,我夫妇竟然丝毫不知,真是了不起之至。公孙凤身边有这等人才,难怪能够多年领袖群伦,始终稳坐天下第一大教教主之位。”
江浪奇道:“前辈又是怎么猜到的?”
长孙无垢冷笑一声,道:“女红香得没错。既然当日打晕春雪和秋霜那两个丫头,又以利剑斩断布娃娃的并非冰莲仙子,那么闯入我府中之人必是一位擅于使剑的中土高手。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律天南和公孙凤都是武林中儿尖儿的剑术名家。想必那位水天教的花总管,剑术上的造诣决非泛泛罢。”
江浪心想:“长孙无垢夫妇果然厉害。仅凭这一个疑,便推断出自己府中的二女儿是个西贝货了。”
这时他已跟着后乌国昆弥一行人离开大殿,经过长廊,缓步向内殿走去。
只是他二人以“传音入密”的上乘功夫交谈,旁人自然一个字也听不到。
江浪传音道:“前辈请放心。令爱千金,也就是真的古丽夏提姐现在阿依汗身边,很是安全。花总管扮成她的样子,只是为了逃避令徒左宗元的监视。其实她并无恶意,前辈不必计较。”
长孙无垢哼了一声,道:“有无恶意,大家心照不宣。不过,锁元丹的解药已然奉上。江少侠,我只要你金口一诺。在你们离开后乌城之前,务须先将女还给我们。”
江浪寻思:“原来长孙无垢是担心我们会以古丽夏提为人质,才有此语。”道:“长孙前辈,你当真误会了。阿依汗和古丽夏提姊妹情深,焉有他意?你放心,少时我们便将令受送还便是。”
长孙无垢大喜,道:“好。别人我或许不相信。但是江少侠当世豪杰,天立地,光明磊落,决非言而无信的人。烦请少侠对阿依汗,我夫妇强迫她入宫之事,盼望她能够原谅。总之,你二人好自为之罢。”
江浪道:“晚辈理会得。前辈,你们也保重。”
话之间,后乌国昆弥一行人已走进一座偏殿之中。
到得书房之外,后乌昆弥对一名内监低低吩咐了几句,这才跨步入内。
他站在一张大桌之后,挥手屏退侍从,向江浪打量片刻,问道:“你就是王后在中原所嫁的丈夫?夜入王宫,自然也是为她而来罢?”
江浪头道:“不错。我来西域,便是接我妻子回家的。”
后乌昆弥神色木然,道:“是不是因数你今夜救了我性命,才敢这么对我话?”
江浪摇了摇头,道:“我今夜潜入贵国王宫,便是想救回自己妻子的。这与救不救你性命,压根儿便没甚么关系。”
后乌昆弥凝视着她,双眉紧锁,道:“年轻人,当日你在黑水镇的所作所为,对我乌孙国可是大大的不利。末振将那个逆子,可没少吃你和哈克札尔二人的苦头。哈克札尔误入王后寝宫之事,听也是你帮他查清楚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浪淡淡一笑,道:“当日夜宴之时,哈克札尔误入王后寝宫一事,都是末振将和托尔根王子的阴谋诡计。末振将王子有今日下场,乃是咎由自取,须怪别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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