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心中越来越急,这战况实在太乱了,要是汉人百姓配合,躲在一处不再乱跑,赵信这支血鹰骑的伤亡定会降低不少。
“各位父老相亲,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我们都是汉人同胞,我们现在在用血肉来保护你们,请你们不要再胡乱逃窜,如果继续把我的兵马阵型冲乱,只会便宜了高丽畜生,等我军被歼灭殆尽,你们也是难逃一死!”
赵信一边杀着高丽骑兵,一边凝声高喝,由于精神不够集中,被不少高丽骑兵捉住空隙,伤了几处。
赵信的话音再次响起,这次终于有人把赵信的话听进耳中,一些跑在最前的人,见后面真的没有高丽骑兵在追,当即停下身子,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浴血青年,带着他的部下奋勇杀敌,为他们制造更多的逃跑时间。
的确,如他所说,这青年带着部众,正用血肉在保护他们。
越来越多的汉人百姓停了下来,望着血鹰骑浴血杀敌,其中每倒下一个血鹰骑士,汉人百姓都会不禁心头一颤。
这是汉人自己的兵马,他们为了保护族人同胞,不惜牺牲宝贵生命,多少年了,这华夏大地竟还有一支爱民护民的兵马。
而他们自己,都在干什么,他们竟然冲散了这支兵马的队形!!!
又有两支血鹰骑小队被高丽骑兵的大队伍歼灭,血鹰骑的兵力越来越少,局势如果这样发展下去,不需要多久,血鹰骑便会被全数歼灭。
“啊!高丽畜生,老子与你们拼了!!!”
不知是谁在叫喊,或是赵信这支汉人军队的铁血、牺牲,令他们的良心被谴责,以致他们血性大发,汉人百姓中竟有不少人反冲而回。
“没错,我等汉人,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绝不窝囊退缩!!!”
“哈哈哈,高丽畜生们,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是我们汉人自己的兵马,他们在用他们的血肉保护我们,刚才我们只顾逃命,害了他们,今天老子要用血肉去偿还他们,十八年后,老子定会是条好汉,到时再加入这支兵马,杀光你们这些断子绝孙的畜生!”
赵信这支汉人军队的表现,把许多汉人百姓的男人血性激发出来,越来越多的汉人百姓反冲而回。
赵信、瞿远、骆霖等将,还有血鹰骑正和高丽骑兵缠杀,并没有注意到汉人百姓这边的情况。
忽然间,不断地有冲喊声传来,他们喊的是汉话,说的是血性之语!!!
那些冲来的汉人百姓使劲地跑着,比刚才逃亡时,跑得还要快,跑来后,竟用血肉之躯去挡高丽骑兵的铁枪利刃。
在赵信面前,是一片又一片的血肉飞腾,他的眼睛,满是血丝,满是滔天的怒火。
这滔天的怒,只有用高丽人的血肉,才能覆灭!!!
柳清带着八千余步卒在远处看到这副血性画面,知道这是反击的大好机会,当即命令冲锋,一众赵家军将士牙齿都快要咬碎,好似一头头公牛似的往前冲杀。
柳清心中大呼这是奇迹,赵信带领着血鹰骑,用血肉,用牺牲,唤醒了这批汉人百姓的血性良心。
汉人百姓的人潮越来越多,他们这时有了意识,不再是乱窜胡跑,他们的目标是那些可恨的高丽人,他们用血肉之躯,去为血鹰骑制造机会。
“嗷嗷嗷!!!”
赵信嘶声咆哮,双手如有万斤力量,猛地将一个高丽骑兵劈成两半,赵信的咆哮声感染了许多血鹰骑,他们望着汉人百姓惨死,望着汉人百姓明知自身弱小,却不畏死亡地为他们制造杀敌机会。
“嗷嗷嗷!!!”
“嗷嗷嗷!!!”
“嗷嗷嗷!!!”
血鹰骑情不自禁地跟着咆哮,汉人百姓听后,也跟着咆哮,由柳清领着在后面冲来的八千余步卒也在怒声咆哮。
此时此刻,死亡问题被众人抛在了脑后,所有汉人之间,只有同族之间的血脉相通,众志成城,戮力同心,只为杀更多的高丽异族。
有着汉民百姓的帮助,赵信、瞿远率领血鹰骑,再加上柳清领着八千余步卒赶到,竟将局势逆转过来。
高丽兵马被杀得连连后退,被杀得心碎胆寒,他们发现,这些汉人,无论是士卒,还是百姓,都疯了,都失了理智,刀枪进入这些汉人的身体,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这些汉人死前也要狠咬他们一口。
“杀!杀!!杀!!!”
高丽兵马被杀得丢盔卸甲,吓破胆子,败势已露,如果再纠缠下去,必然会全军覆灭。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就在刚才,这支汉人军队就要被我军吞食,为什么会这样?这些贪生怕死,孱弱无比的汉人百姓为什么会突然不惧死亡,反过来冲向我们的刀枪?难道他们都不知道痛,真不怕死?!!”
李子春在城头观看,捏着一名高丽将领的脖子,好似一只斗败的公鸡在叫,那名高丽将领被捏得快要断气,连连求饶。
李子春把他一甩,眼内满是阴毒与不甘,又下令道:“再将一万汉民派出去,让他们去冲散汉人军队的阵势!!!”
李子春刚下令不久,一名斥候急匆匆跑来,跪在李子春的面前,“大事不好了!城内的汉民因城外的战事,有聚众反抗的迹象,如果现在不立刻派兵镇压,后果不堪设想!”
李子春一听,满腹的怒火化成了淤血,大叫一声吐血而出,周边的高丽将领连忙过去,想要搀扶李子春的身躯,却被李子春扇了两巴掌。
李子春大口地吐着气,原本是稳赢局面,却突然逆转,李子春心中纵使是十万个不愿,但也明白作为一军之首,此刻需要做的是什么,如果意气用事,他的数千骑兵、他的万余步卒,他的爱子李成桂,就会没了,并且,这通化城也将难保。
“鸣金收兵,然后立刻派兵去镇压这群低贱的汉民!!!”
李子春嘶声吼着,声带都快吼裂,没过多久,通化城内响起鸣金之声,城外的高丽军队听到鸣金号响,连忙调头往回跑,他们早已被这些汉人军队、汉人百姓吓得无力再战,这时传来鸣金信号,真的是有如天籁之音。
赵信眼眸红赤如血,立即下令追击,而柳清也是冲动,杀翻一名高丽骑兵后,便夺过马匹,跟在赵信身后追杀高丽人。
“杀啊!杀啊!!杀啊!!!”
从后方传来铺天盖地的杀喊声浪,似乎要把天地都震破,那滔天的怒火,那滔天的恨意,高丽兵马能深切地感受到,他们明白,一旦被追上,只有死!
赵家军一直追到城门,又是杀死不少高丽人,直到通化城头洒落无数箭雨,这才恨恨离去。
赵信、瞿远等将领着赵家军护送百姓回到大营,开始处理伤兵,而柳清则领着一些兵马去打扫战场,统计战果。
赵信坐在大帐内,火气恨意仍未退去,瞿远也是如此,沉默不语,虎目中的锐光杀意,似乎要把整个帐篷都要照亮。
赵信脱了铠甲,衣裳半露,胸前后背大大小小的都是血口,一名血鹰亲卫正在替他包扎,此刻,赵信感觉不到一丝痛感,他有的只是怒与恨。
半个时辰后,柳清终于清扫完战场,迈着疲倦地步子进入赵信的大帐,他刚进来,便发现大帐内的气氛不对,似乎一点就着,他的内心也是又疼又恨,刚要开口,就被赵信打断。
“先说伤亡,赵家军还有汉人百姓!”
柳清点点头,拳头拽得紧紧,身体在微微颤动,这已是他最大限度地制止自己的躯体,不被怒火吞噬。
“血鹰骑阵亡一千一百,伤三百,步卒伤亡七百,汉人百姓......”
赵信眉头一挑,怒声吼道:“说!!!”
“汉人百姓阵亡三千六百余人,伤两千!”
当柳清说出这句话时,虽然赵信心中已有预料,但也不禁抬起头,望着大帐篷顶,旁侧的瞿远也是身体一颤,坐下凳子发出啪啪的声音,好似要碎裂一样。
许久许久,大帐内寂静无声。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赵信好似浑身都脱力了,声音虚弱。
柳清知道赵信的性格,定是在怪责自己,不由地开口安慰道:“大帅,其实这次战果并不差,高丽人那边......”
“我不在乎高丽畜生死了多少,我只在乎,汉人死了多少!!!”赵信竭斯底里地大喊,整个军营似乎都能听到赵信的声音。
那些在外面休息,包扎伤口的赵家军将士,和汉人百姓听到赵信的呐喊,都不禁低下头,主帅的悲伤,他们都感同身受。
汉人百姓中,有些妇女竟不觉低声哭了起来,在刚才,他们的孩子或是丈夫,英勇牺牲的那一幕,她们实在无法忘记。
柳清被赵信喝得整个人呆滞,身体剧烈在颤,这时,亲兵统领方炎在赵信帐外来回走了很久,想进去,又不敢,只好唉声叹气。
赵信把心中的话吼出来后,心情稍稍平静一些,眼锐地见到帐外的方炎,眉头一皱,心中又生不祥的预兆,不觉火气又上来。
“方志异,你在外面傻愣着干嘛?如果有要事,就立刻过来禀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