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所有人都不经意的时候,滑到了永和三十五年。
无殷没有在三十四年的那场爆炸中死去,只是受了一些伤,在永和三十五年的时候,伤也是完全好了。
所以休整了一段日子的夜**队,在占据岐陵之后继续向前,一路攻下了宋国的好几座城池。
楚国和燕国也是各自站队,两国先是打了起来,然后又各自派兵支援夜国和宋国。
这片天下,这场战乱,终于把所有人都卷了进去。
然而这一切都与聂音落无关了,自从楚渊泽来过一次昭梺山之后,她就提前进入了养老模式。
四国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场战争上面,没有多少人会想到她这么一个“生死不知”的乱臣贼子,而且自从楚渊泽来这儿之后就失踪的样子来看,他们也是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在她的身上。
虽然少了半块天下令,但是无殷手里的那半块,却是已经够了。
更关键的是,现在的四国虽然分成两派,但其实内地里也都有着自己的心思。楚国和夜国,燕国和宋国,早晚有一日也会打起来,现在,也不过是不到时候罢了。
聂音落翻着手中的野史,端起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心中却是想着要如何报仇。
虽她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但是她也不会忘记当年她卷进四国纷争的初衷。
秦离菡的那封信,她虽然信任,可是却也随着那些线索细细地去调查了一番,死了的人不算,如今还活着的,当年害了聂家的人,就至少有宋胤、赵苻、夜镜尘这三个主谋,至于楚皇,她并不需要出手,就他那与夜镜尘一起谋划的样子,早晚也得把自己给算进去。
当然更关键的是,楚皇只是稍稍帮了他们一而已,并不是主谋。而宋润流,似乎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只不过,她总是觉得宋润流绝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曾经四国之内最为出色的几人,楚渊泽算是废了,燕云笙也是已经没了实权,夜镜尘起初的时候还算可以,这几年却太过锋芒毕露,人人都知道了他的野心。反倒是宋润流,一直不声不响,就连当初的逼宫,也是根本没有传出分毫逼宫的消息,最后传到四国人耳中的,也不过是宋皇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因此让位而已。
而且宋润流不仅把宋胤封为太上皇,丝毫不改对其的恭敬孝顺,甚至连年号都未改,依旧是用着“永和”这个年号,似乎是要等到宋胤死了之后才会改。当真是赢得一批老臣的好感。
虽如今宋国势弱,可是她总是觉得这样的四国混乱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宋国,也不过是他的一个踏脚板而已。
只是,他究竟想要什么,她却是不知了。
想得头有痛,聂音落揉了一下额角,把手中的书暂且放下。闭上眼睛细细思索着究竟该如何报仇。
他们毁了她最珍视的东西,她也要毁了他们的才成。
赵苻最为看重的便是他的光复东梁的大业,夜镜尘最想要的也是这片天下,宋胤想要的不过是他的君权安稳,可是想要打破这些却并不好弄。
她最近一段时日冷眼旁观,虽然不特意去关注四国之内的事情,但是宋临照和聂恒总是会不经意地告诉她一些,而她平时又没有什么消遣的,便一边看书一边思考着四国的局势。
目前看上去,确实是夜国这边的可能性最大,有赵苻帮助,还有无殷手中的天下令,夜镜尘自己也不是个无能的,自然很有可能取得这天下共主的地位。
她若是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免不了得重回战场才行。只是不她的身体,就算她现在身体完好,武功也在,她也是不想再帮宋国打仗了。
任是谁被这么诬陷算计,都是冷了心了。况且他们还把聂家军成是有造反之意的乱臣贼子,她又怎么可能忍?
若非她现在身体不好,且与夜镜尘、无殷等人也有仇,她不定还会真的叛国一次去帮着夜镜尘把宋国给打下来试试。
只是现在的情况,无论她怎么做,都是不太可能的。她总不能再让碧落宫的人帮她吧?
聂音落越想越头痛,干脆闭上眼睛不再想了。
也罢,她就先这么冷眼看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还有一辈子来跟他们耗,光是他们自己的争斗,就肯定能帮她除去一些人,现在她只需要等着就好。
反正恒儿和子卿都,他们已经快找到解药的配置方法了,还有她体内的寒毒,也是可以克制的,到时候,她再好好想想吧。
“落落。”
宋临照走进屋内,却见到聂音落不知何时睡着了,低首给她掖了一下被子,然后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还是老样子,即便是睡着了也是满脸的戒备,眉头深锁地好像她还在岐陵一样,虽然腿上没有知觉,可是她的上身也是摆出了一个攻击的姿势,似乎有什么不对便会立刻被惊醒。
这些都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即便是在这昭梺山待了这么久,也是没有办法改变。哪怕是他在她身边,除非是两人相拥而眠,她也不会改变这样一个姿势。
宋临照心中有些心疼,落落不记得当年他们在现代的时候如何,但是他却是记得的。她自便没有安全感,来了他家之后更是,连着好几天都是妈妈陪着她,她才能睡着。
后来随着两人逐渐长大,她这才好了起来。可是没想到,一朝穿越,竟是让她的人生比在现代的时候还要坎坷了几分。
若是一直有人护着,她哪里需要自己上战场,又哪里会养成这样的习惯?他,终究还是找到她的时候太晚了。
而如今,她更是遍体鳞伤,哪怕是睡着了也依旧眉头深锁并不安稳,宋临照更是心疼了几分,只是他也知道落落这样的女子,从来是不需要这样的怜悯的,因此他也从来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这种心疼。
只是他却是记得,当初落落醒来知道她武功尽废,还有双腿因为寒毒侵蚀而不能再动的时候,那明明毫无波澜的脸上却是凭空让人觉得她已经心灰意冷。
她从来没有颓废过,也不曾像别的人那样大吼大叫,每天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哪怕是他们每次给她试药时发作的一次次寒毒,还有最后毫无所得的失望,都没有把她打倒。
她这般坚强,把所有的苦都咽到了心里,可是到底,这样的苦,何时才能结束?
他明白她对亲人的重视,也知道她想要报仇的心情,他也一定会帮她,可是为何她总是这么自己一个人想着,而不肯告诉他呢?
落落,你知不知道,有些时候你的坚强,反而是我的心伤。
宋临照无奈,但是却是毫无办法,谁叫他就爱上了这么一个女人了?还是两辈子,都栽在了她的手中。罢了,他又不是第一天才有这样的觉悟。
“子卿?”
聂音落并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合一会儿眼居然就睡着了,看着坐在她床边的宋临照,莫名地有些心虚。
听到她的低唤声,宋临照也是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
“落落,可是要起床?”
聂音落有些恍惚,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在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睡着了,然后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便清醒了过来,之后那个人也是这么问了一句“可要起床?”,端的是无赖至极。
只是她却是怎么想都看不清那个人的面貌了,心中有些难言的失落,但还是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她也可以猜的出来,那个人,应该就是现代的宋临照了。
“落落?怎么又在发呆?”
聂音落抬头看他,就见他竟是不知何时把她因为睡觉而弄乱的头发给理顺了,还绾了一个发髻,正要用簪子固定住呢。
等他插好簪子,就见自家媳妇还是一副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样子,心情不由大好。在聂音落的唇上啄了一下,把她神游天际的注意力唤了回来。
“想什么呢?”
聂音落被他那个吻唤回了注意力,但还是有些反应慢了一,听到他的问题,脱口而出就回答道,“想你。”
宋临照听见这个答案,心情比刚才还要好了很多,当即便坐在了床上把聂音落抱在怀里,吻了下去。
就在这个吻越来越深,深到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的时候,宋临照不禁觉得,还是别让落落起床了,他突然想做只有在床上才能做的事情了。
只是就在他纠结是现在就做,还是忍过一时等聂恒那子来完之后,晚上的时候再做时,突然就听到了一声熟悉至极的声音,“姑姑,姑父,恒儿来看你们了!”
真的不需要你看啊,臭子!
宋临照在心里恨恨骂道。
此时,昭梺山的阳光正好,平静的日子,也很好。
只是不知,这样的平静,还能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