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眉眼一弯,一双美目完成两道好看的月牙,“冬至夜呀,那冬至夜我能见着阿姐么?”慕晴的嘴边露出一丝坏笑,“我特意在杭州买了阿姐最喜欢的冬酿酒呢!”
只是可惜,阿姐怀着身孕,不能喝!
阿媚姐姐的孩子尚小,也喝不得!
只剩她一人独饮这清冽醇香的冬酿酒!
慕晴光是想想,便觉得心里甚是痛快!
出无双谷后,慕晴走南闯北的玩乐,这才知道为何慕叶常年在外而不愿长居慕府了!
外头的生活精彩非凡,牢牢将慕晴吸引住,只偶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她会念家。可一到白日,她又被旁的所吸引,故而毒解后大半年,她在外久不曾归家。
慕晴本以为,这位姐夫总将她活着一事早早告知了阿姐,谁知竟是没有!她只得处处躲着阿姐了。
慕晴想着自个要冬至夜方能见阿姐,心里有些不快,“姐夫,这冬酿酒可是要早喝才好哦。”
然而,美目对上苏延的黑眸,慕晴即刻心虚了。
慕叶有孕在身,不能饮酒,她知苏延亦知。
她拿冬酿酒是故意馋慕叶的,苏延必然也猜得了。
慕晴心虚,美目中眸光闪烁,躲避着苏延的眸光,那双眼睛太亮,她不敢多瞧,亦不愿被盯太久,怕自己心底深处之秘密会被掀开。
慕晴低了头,很是心虚得装腔作势道,“想往昔阿姐一个人在外头玩了多少地方!吃了多少美味!从来不带我出门!我就拿一壶冬酿酒馋馋阿姐嘛!”
慕晴一人说了所有话,苏延却是惜字如金,丢了句“安生待着”便走了。
慕晴目送苏延出西门,明亮的双眸随着消失在门口的苏延之背影暗了一暗,眸光之中堪堪皆是羡意。
也唯有阿姐,能享得起这份奢侈的,连小小的玩闹也舍不得万全保护。
慕晴眉眼一弯,双眸明亮如初,折身入屋,心想,马上便能见阿姐了,有好些话要与阿姐说呢!
慕晴未曾见到,在院外,隔壁院落的主人经过此地,那一袭碧色衣裳的女子在院门口驻足,以余光斜斜略过此院。
寻芳阁最好的院子便是此院了,她身为洛阳花魁,又是寻芳阁头牌,竟也住不得!
不仅如此,她连院中住的是何人都不曾知道!
女子低声呢喃道,“总有一日要揭开你之面纱,那时便是你搬出寻芳阁之时!”
身侧的女婢没听清女子之言,倾身问道,“什么?姑娘有何吩咐?”
女子收回目光,“没什么。”莲步轻移,昂首朝自己院落行去。
苏延归家之时,府外停了辆马车,苏炜的车辇。
怀信推开了车厢,再次向苏延禀告,“公子,皇上的车辇在此,该是在府中等候。”
黑眸掠过那辆周身玄色的车辇,眉头微微一蹙,今日,他不想理会这些琐事!
梅园。
苏炜听闻苏延归府的消息,便出屋等候,一见苏延便迎了上来。
苏炜压低了声音,望着主屋道,“延哥哥,叶姐姐还在午休,我在书房静坐,没吵醒她,延哥哥也轻些。”
苏延低低应了一声,见着苏炜衣物单薄,莫说狐裘大氅了,连个披风都未加,心中终是不忍。
“天气严寒,皇上请入屋说话。”
苏炜与苏延不同,是半点武艺都不会的。
故而畏寒惧热。
入了书房,苏延吩咐将炭火燃旺,烧炭火的铜炉靠着苏炜,将苏炜的心烘烤得暖暖的。
他这延哥哥呀,便是处处关心他!
苏炜冲着苏延露出一诚挚笑容,“延哥哥,你待阿炜真好!”
苏延当是没听见,反而问道,“皇上冒寒而至,不知所为何事?”
“哦,是这样的,”苏炜并不指望苏延能给他回个笑,顺着苏延之言,答道,“年关将近,礼部拟了好些奏折,说要摆宴、祭祀、封赏,我不懂,想请延哥哥再教我一教。”
苏延不为所动,淡淡推了回去,“这些事,礼部往年皆有操办,今年再交由礼部办理即可,皇上不必亲劳亲为。”
“话虽如此,”苏炜瞧了眼苏延,语气有些扭捏,“我不必亲为,也得…也得知其然嘛,不然只能做个两眼一抹黑的昏君,礼部说什么我便认什么了。”
苏延抬眸,墨玉黑眸落在苏炜的面上,“往昔我所授之课,皇上是全然忘记了?!”
苏炜很是心虚,低了头,“我…我哪知道有一日能当皇上嘛!那些课,我…我没听。”
彼时,他还小,苏延也不过是个少年,却已封受为太傅,给苏姮苏炜以及苏平等人授课。
可惜,这些繁复的礼数,他们几人一概没听。
苏延黑眸一沉,苏炜之心也沉了下去。
“延哥哥莫生气,阿炜再学一遍,便记住了!请延哥哥再教阿炜一遍!”
苏炜昂着小脸,双眼瞪得大大的,好不忍人疼惜。
苏延叹,若叫人看去如此之景,必然要想苏炜能做得这帝君是求来的!
不过,苏炜有此求知之心,于他于大周皆是好事。
苏延淡然道,“皇上且回宫去,我稍后便入宫。”
说罢,苏延便起身,离开书房。
苏炜想喊苏延,又顾及着还在午休的那位,只得心里打嘀咕,这延哥哥能去哪里呢?
苏延去了主屋,去唤慕叶起床。
慕叶怀孕已有三月之余,先前害喜之境况已大好,如今小腹已显孕像,人也亦加贪睡。
苏延怕他一入宫,慕叶便又要睡至夜间,届时夜间睡不着,这祸端又成了他苏延!
想至此,苏延嘴角轻抿,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苏延掀开了床幔,望着床榻之上慕叶的睡颜。
慕叶睡得很香甜,睡颜安详无比,其容俊美非凡,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一点朱唇微张,睫毛卷翘,顺亮长发披散在枕上,又有几缕散落在肩颈,脸颊。
苏延望着恬美沉睡的慕叶,心中无限柔情。
一边坐上床榻,一边抬手以手背轻轻抚上慕叶之香腮,轻声唤道,“阿璟,醒醒。”
慕叶一声轻咛,却是没有醒,反而抬手拍了苏延恼人的掌。
苏延又唤了一声,慕叶眉头轻蹙,翻过身继续睡去。
苏延便坐在床榻上等了一会。
毕竟是枕边人,慕叶习性如何,苏延甚是了解。
慕叶得缓了缓,方能醒来。
过了会,慕叶再翻过身,脸朝苏延,缓缓睁开了双目。
却是一双睡眼惺忪的凤目,没了平日的潋滟风情,只余迷瞪。
“你回来了?”连着声音都是迷瞪的,慕叶眨了眨眼,努力清醒了些,可惜,只是徒劳。
慕叶又屈服于倦意,凤目再次闭了起来,半梦半睡得,慕叶与苏延讲话,“我再睡一会会,马上便醒。”
苏延坐在床头,抬手抚顺慕叶凌乱的发丝,“睡的可好?”
“好,没你在身侧,我睡得极好,”慕叶还不忘加了一句,“夜里尤其如此!”
苏延低笑,“夫人辛苦,往后白日多睡些,我不打搅便是。”
慕叶睁开双目,瞪了苏延一眼,“无赖!”
说罢,慕叶看了苏延好一会儿,好奇问道,“苏延你去寻芳阁了?”
苏延微楞。
若慕叶知道他今日去寻芳阁,那么,慕叶可会知道他今日为何事而去?
苏延微微一笑,问道,“是,阿璟如何知道的?”
慕叶笑,笑容缱绻,“你一身的水粉味儿,我只在寻芳阁那位花魁身上闻过这味儿!”
说着,慕叶伸手将苏延往外推,“不好闻,别将气味儿带上床。”
黑眸眸底掠过一丝轻松,苏延从床榻上起身,“莫再睡了,这次我真要入宫去,若是晚饭没能回来,自己先用。”
眉头一颦,慕叶略是不悦,“去寻芳阁也不带我!上回我还瞧见一小娘子唱曲儿,那个吴侬软语的,唱进了我的心坎儿!”
说着,慕叶便陷入自个儿回忆,想着何时再能一见那小娘子,全然不知苏延之脸色已是大变。
慕叶还在说那小娘子,凤目不由精神起来,眸光一转,便瞧见了苏延。
俊脸笑意全无,往日温雅不再。
苏延黑眸深沉,声音也是低沉,“阿璟,那些风月之地,你皆不可再去!”
慕叶笑,“嘻嘻,腿长我身上,你要么将我时时捆在你左右。”
苏延还想说,他当真是不愿慕叶去外头,可言多必失,苏延止了口,俯身吻过慕叶,“今夜我回来有事与你说,在家等我。”
慕叶松开抱着被子的手,抱了抱苏延,颔首,“好,早些归来,还有,入屋前将这一身味道洗了。”
苏延笑道,“好。”
慕叶又溜回被窝,将自己裹得严实,“我过会便起来,你走罢。”
苏延掖了被角,离开主屋。
他等不及冬至了,多一日便多一日的担忧。
慕晴说的对,旁人告诉慕叶,与他亲口告诉慕叶,是两回事。
当初,慕晴生死未卜,他不说尚有情可原。
半年之前,慕晴毒解,可他与慕叶之关系却如履薄冰,他知道,倘若说出慕晴一事,只会雪上加霜,慕叶从此之后再不会信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