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娇一事后,慕叶的日子过得愈发清闲起来,宫里也无人再请她,她也懒得出门。
慕家的生意因攀附皇亲,引得洛阳人人追捧,皆认准慕家字号,以之为贵。
慕家蒸蒸日上,更叫慕叶清闲了。
倒是苏延忙起来了。
天气渐暖,苏琛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已将大多朝事交给东宫处置,苏炜便缠上了苏延。
苏延早上出梅园,每每都要到晚间方回。
慕叶日子过得无聊透顶。
这主要得归罪胡媚。
胡媚不是怀孕了么?
苏奕在得知胡媚怀孕的第一时间,把公主府里的酒全清了一遍,头个便是清理的梅园。
还是趁苏延与慕叶不再,亲自在梅园扫荡了个干干净净。
故而,慕叶现下与胡媚只能喝茶了。
胡媚抿了一口茶,愁眉苦脸咽下,“难喝难喝!阿叶,你快把藏酒拿出来!”
慕叶慢悠悠再给胡媚斟了盏茶,细细品过茶,“能得我煮的茶,你竟还想喝酒?”
胡媚抱着茶盏又抿了一口,秀眉紧蹙,“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想我胡媚前半生是何等肆意潇洒,如今被困在高墙深院里,连口酒都喝不着?”
凤目一转,胡媚便盯上慕叶,阴霾一扫,兴致高昂道,“咱们逃回无双谷如何?想当初你我二人在无双谷……”
慕叶笑,“给阿妙生个小药童么?”
胡媚盯了眼微隆的小腹,摇头长叹,一连三叹。
“罢了罢了。”
嗅了嗅微苦的茶,胡媚实在喝不下去,便告辞了。
慕叶还在小亭里,煮茶,发愣。
炎夏五月的天气好似在火里过活,烤得地面能听见隐隐的滋滋声。
梅园本就安静,如今苏延又整日不在,更是静谧了。
外头树上传来的蝉鸣便更闹了。
慕叶躲在小亭里懒得动弹,望着远方的碧空不由出了神,连苏延入亭都未发觉。
苏延斟了盏茶,呷了一口,赞叹道,“阿璟近来煮得茶颇有我之风范。”
慕叶回神,见着苏延眉梢带笑,却是笑骂道,“呸!你少往自己面上贴金,我煮得茶是我的风范。”
苏延微微的笑,黑眸凝着慕叶泛着丝丝柔情,“今日怎未午睡?”
弦月眉轻轻一拢,随即散开,慕叶平淡如常道,“睡不着。”
苏延弯腰便把慕叶横抱起来,往屋里走去,“让夫人睡不着,是为夫之过了。”
慕叶一边挣扎一边骂,“苏延你混蛋!快放我下来!”
苏延一出亭子便笑问,“真要我放下来?”
慕叶直往苏延怀里钻,“别别别,快进屋!”
她怕光,眼下太阳正烈,照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安分躲在苏延怀里,一直到屋子里。
到了屋子,慕叶可纵身一跃,从苏延怀里逃脱。
“你怎回来了?不当太子的延哥哥了?”
“回来瞧瞧你。”
慕叶往后一缩,“别,你要特地回来瞧我定然没好事,该不会又惹上哪家千金了罢?”
转而又想,霍娇那事一闹,她慕叶泼辣的名声已在洛阳传得沸沸扬扬,该是没有哪位千金愿意往梅园来了。
苏延笑了笑,“夫人教导有方,延岂敢胡作非为?”
慕叶颔首,甚是满意拍了拍苏延,“你有这个觉悟十分之好,保持保持。”
苏延是回来取东西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一封湖南递上的奏折。
慕叶从书案上拿了奏折递过去,笑说,“遣个人回来就可,何必自己走一趟?”
苏延拿了奏折,笑意有些涩,“把你困在梅园委屈了。”
“可不是?这炎炎夏日大好风光的,最适合远行了,往年此时我便坐船一路北去。”
慕叶跌入无限回忆中,追忆昔年独身一人的美好。
“我陪你出去游玩一遭何如?”苏延捏着奏折,黑眸泛出一丝亮光,“这奏折说的是湖南大旱,朝中赈灾人选尚未定下,你若愿意,我便请旨去。”
“不了,”慕叶摇头,“上回去江西我在水里泡了数天,这会指不定得在太阳下烤多久呢?不去不去!”
苏延笑笑,“那便不去了。”
慕叶还当苏延是说,她不去,他去。
谁知,前往湖南赈灾的人定下来,不是苏延,乃是去年的状元郎。
人员定下来后,慕叶就问了苏延此事。
苏延淡淡道,“你不是不想去么?”
“啊?”慕叶挠头,“我不去又不没不让你去。”
苏延眉头微拧,说得顺其自然,“你不去,我去作何?”
“想我们聚少离多,不去也好。”
嘴上这么说,慕叶心里却想,幸好你苏延只是姓苏,不是什么皇子,没去争权夺位的,否则那些谋臣,同派大臣,不得恨死她了!
隔日,慕叶便收到了同派臣子的拜帖。
慕叶拿着左之楠的拜帖向苏延讨教该不该去。
毕竟,左之楠是苏炜的贴身护卫,左之楠下的帖,极有可能是苏炜请她。
苏延扫了眼帖子,淡淡道,“去罢,他是太子,想见你也躲不开的。”
“我也不是躲他,就是……”慕叶迟疑,“以往他没得势那会,我不是拿他跟阿月一样待么?我性子又和你不一样,万一没兜住怎么办?”
“不碍事,”苏延笑了笑,“你若是能把他惹恼,让他准我辞官,那是再好不过了。”
慕叶也笑笑,“此事难了!若不然你假死罢,来个金蝉脱壳。”
苏延揽着慕叶,笑得很是暖,“你呀!”
假死当然那是说笑了,隔壁就住着大理寺的苏奕呢,真假死了不是为难苏奕么?
但是,苏延眼下确实是骑虎难下了。
慕叶后来才知道,苏延在朝中已可谓是权倾朝野,比当年之卫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此是后话。
翌日,慕叶赴约。
洛阳第一楼——落月楼,小二见马车停下,赶紧迎上,“客官…呦,原来是夫人哪。”
以往慕叶也是熟客,叫小二一眼认出来了。
小二侧身为慕叶开道,请道,“左少将已到了,正在归园阁呢,夫人请。”
入了归园阁,里头除了左之楠,果然还有苏炜。
苏炜见着慕叶便欢欢喜喜从席上起来,稚嫩的脸一脸纯真,“叶姐姐可你来啦!”
慕叶正想说什么呢,苏炜挥手一指,“叶姐姐,今日我备了两坛佳酿,特要谢谢叶姐姐!”
慕叶一看见酒便忘记方才要说什么了。
这得怪苏奕,从胡媚流产之后,她就没喝上过酒!
眼前可是两坛佳酿呢!!
凤目恋恋不舍得从酒坛上移开,慕叶一脸凛然,“不知太子殿下谢从何来?”
苏炜毫无芥蒂,拉着慕叶的手便往席上落座。
“此次湖南大旱,原本朝臣举荐延哥哥去的,但是延哥哥没去,都是叶姐姐的功劳。”
慕叶随着苏炜坐下,一边说着,“哪里哪里?太傅理应为国效力,此次未能替殿下分忧,实属不该。”
一边想着,苏延该不会是在朝堂上说,她不想去被太阳烤,所以他就不去了罢??
苏炜让左之楠也坐下,给他们开坛斟酒。
一边亲自为慕叶端酒盏,一边说道,“叶姐姐说笑了。那点小事哪能让延哥哥去啊?再说了,那地方火烧似的,这苦头我怎么能让延哥哥吃呢?”
慕叶看着眼前的酒,也不知道该不该接。
苏炜瞧着慕叶犹豫,拿回酒盏一口饮下,笑容真挚得过分。
“叶姐姐放心,我苏炜胆子再大,也不敢动嫂嫂哪!”
慕叶赶紧接过苏炜递过的酒盏,“太子言重,叶并非生疑,只是让太子端酒叶着实有愧。”
苏炜又接过左之楠手里的酒盏,眉头微蹙,“叶姐姐,此地无外人,你便不要一口一个太子的了,跟以往一样,叫我阿炜不好吗?”
慕叶端着酒盏,甚是真诚,“不敢。”
苏炜眼一低,小脸上的嘴巴微微撅起,眼里水光粼粼,甚是委屈道,“以前叶姐姐便是这般唤阿炜的,延哥哥也如此,怎么你们待阿月姐姐便还是如此,待我就不同?”
慕叶抿了口酒,还未品出味道,只觉嘴里苦涩。
苏炜敛着眸,声音愈加低下去,“我便知道阿月姐姐受宠,自小父皇便宠她,几位哥哥姐姐都宠她,我也喜欢她,阿炜便是不得宠。我做了太子也是因为别人不要这位子。”
慕叶不禁苦笑,心想为这储君之位洛阳城差点被叛军踏平了,还没人要?
这般想着,嘴上还是应承道,“殿下切莫自谦,皇上是明君,自是殿下有过人之处方立的储君。”
慕叶又抿了几口酒,少了苏炜苦水,美酒便是美酒,美得她心情扶摇而上。
这苏炜长在深宫,从不受宠之末子成了当朝储君,最会的便是察言观色。
见着慕叶几杯酒入喉心情甚佳,张嘴便佯怒叱责道,“即是如此,为何叶姐姐也这般待我?往日的慕少可没这般畏手畏脚?!”
慕叶正美着,被人这么当头一喝,岂能过意的去?
“嘿!你这小鬼头??”
话一出,慕叶便知自己没兜住。
苏炜小脸扬着,脸上笑容纯真无比,“叶姐姐,喝酒,我特意给你准备百年佳酿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