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荃逃走之快甚至连头也不回话也不,愣了半晌周国贤才开口问我是不是要追击,我摇摇头道:“算了吧,这曾妖应该是怕了本王了,我能看得出他不想也可能不敢与我们交手。但他们撤得有序,不是败退,所以反而追的必要不大,还是等到了清江浦再收拾他吧!”罢我又捡起地上一面残破的“曾”字帅旗道:“本想拿曾妖的人头去给李妖帅,现在也就只能先拿这个代替了。”
清理完了山阳,我留下一个师团两千人在此留守照应,本人则率领大军回到了盱眙城下。盱眙的城墙不到两丈高,但城上的淮军士兵却是精神抖擞,他们紧张地来回巡逻生怕遭到太平军的偷袭。
我注意到一侧的墙头上居然还架着五六门钢炮,城头赫然飘着“淮勇第一炮兵营”字样的军旗,我再仔细一瞧,站在城上指挥防御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上海率领“洋枪队”与我作对的美国人华尔,只见他的一只手还因为之前的枪伤而缠着绷带,但并不影响这个“敬业”的家伙指挥手下调试火炮。
“华尔将军,我们又见面了,你还认得本王吗?上海那次你走得实在匆忙,本王都没有机会和你聊聊,现在你竟然来给李妖帅的淮军卖命,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瞧见了故人我顿时十分兴奋,远远地朝城头大喊道。
“你就是冯瑞城?”城头的华尔一惊,立即示意手下架起火炮将炮口瞄准了我,但他没有下令开炮,而是笑嘻嘻地回应我道:“冯瑞城,上次是你用阴谋诡计侥幸得手而已,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罢他偏头对一边的部下高声喊道:“炮队准备,填弹瞄准!”喊完之后华尔并没有下令开炮,而是又把头转向我,笑着问道:“冯瑞城,你害怕了吗?害怕的话就快滚到一边去吧,否则就让你知道淮军大炮的厉害!”
“是吗?那我还真是害怕了!”我也露出了笑容,摊开双手道,“你还是快开炮吧,现在不开炮一会儿可就没机会了。”我之所以敢如此是因为之前早就让刘继盛和“中军统”调查清楚了淮军炮队的底细,他们的钢炮射程很近,经过周密的测算后我故意站在他们的射程之外向他们挑衅。
华尔听了大怒,但他也知道我是在射程外,开炮就是浪费炮弹;所以他气得连连发抖,但就是不出话来。
“华尔将军,本王可是给过你机会,现在轮到本王了。”我笑着喊道。罢抬手一挥,身后的太平军炮兵队立即忙碌起来,十几门克虏伯大炮被搬出来架设好,炮兵们麻利地工作着,整个装弹瞄准的过程瞬间完毕。
“放!”随着我一声令下,开花大炮响彻云霄,华尔见状抢在我军开炮前便一个跟头翻下了城墙,而他的炮兵营则没那么幸运了,不少淮军炮兵连同盱眙的城墙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经过一轮轰击,对面的城墙已经完全坍塌,露出了一个非常大的缺口。
“殿下!”刘铭传此时已扛着大刀领着几个兄弟来到我身边,他想向我请示冲锋,我摇摇头道:“不着急攻城,再陪他们玩玩。”
这边克虏伯大炮停止轰击后,那边立即冲过来一支淮军分队,他们不少人身被箩筐和石材,应该是支工匠队伍,负责抢修被炸开的缺口。等到这些人就位开始工作后,我的脸上立即浮现一丝阴笑,然后挥手示意炮队重新开始第二轮轰击。
可怜这些淮军工匠们成了活靶子,又是一轮凶猛的炮轰,伴随着阵阵惨叫声,这支前来抢修城墙的队伍也很快覆没了。看着淮军如此狼狈挨打,我的心里生出极大的快感。
然而毕竟有缺口又不能不管,很快在炮轰结束后又有淮军队伍前来抢修,于是我饶有兴趣地指挥炮队又轰了几轮,轮番的轰击下来不但打掉淮军炮队之前的工事,也炸死了千余想要抢修城墙的淮军士兵。
淮军终于被大炮轰清醒了,他们不再试图填补缺口,他们已被彻底激怒,很快一支队伍从城墙的缺口冲了出来径直朝我这边杀来,为首的是一员手持大刀的将领,满脸怒气地高喊道:“天杀的长毛,我吴长庆和你们拼了!”喊罢他领着自己的“庆字营”数百号人冲了过来。
这家伙真是疯了,居然像皖北那个彭家楼一样冒冒失失就冲击我的洋枪阵,我立即示意“华兴军”的洋枪举枪恭候,几轮射击之后“庆字营”已经是人仰马翻,吴长庆本人也是中枪落马。
“吴筱轩将军,本王敬你忠勇,只要你愿意放下武器,本王会宽大处理的。”我朝着吴长庆大喊道。
此时吴长庆几乎是用刀支撑着全身半坐在地上,鲜血已经流了一地,他大笑道:“哈,逆首冯瑞城,你还真是婆婆妈妈,难道每次打仗你都要劝你的敌人吗?”
“本王尊重每一个对手,尽管我们处在这个成王败寇的时代,但能够为理想而拼搏依然是一件值得尊重的事。”我对他道,“话你到底降不降啊?”
“哈哈,”吴长庆坐在地上大笑道,“都你冯瑞城战无不胜有如神助,今日我终于明白了,这么看你还真是个不可战胜的家伙啊!哈哈,自打六年前长毛杀我爹那一刻,我就立志与你们不共戴天,‘投降’二字对我吴长庆来早就不存在了。”
我头也不再劝,侧过头低声对一旁的周国贤道:“送吴将军上路!”周国贤头收起了手中的枪,拔出腰刀走上前去,手起刀落一刀便将吴长庆结果,而刘铭传则不忍直视背过身去了。
歼灭了吴长庆的“庆字营”,盱眙城内淮军的局势更加窘迫了,对面不再有人敢冲出来,也不再有人敢去堵城墙的缺口。当炮声停止许久后,淮军士兵们才敢颤颤巍巍地从城墙后面露出头来观察观察城外的情况,然后为太平军没有冲上来而感到庆幸。
于是我几乎是毫无压力地在盱眙城外尽情地耀武扬威,按照我的命令,残破的曾国荃帅旗、淮军军旗和吴长庆的首级被高悬起来,几个嗓门大的兵士在城下轮番喊话道:“曾妖援军已灭,不日总攻盱眙,要想保住性命,绑李妖帅来见!”
经过一整天的大喊,城内的淮军已经是人心惶惶,我十分满意,开始盘算着对淮军最后的致命一击。
“殿下,您打算什么时候总攻?”刘铭传忽然来到我身旁问道。
“就在这两天吧,刘将军有什么想法?”我转过头来问他道。
刘铭传拱手缓缓开口道:“殿下,这次总攻可否不要赶尽杀绝?”
“你什么?”听了他的话我十分诧异,反问道,“刘将军,你可知本王这次出兵两淮就是为了彻底铲除李鸿章和淮军这个心腹大患,你要我放他们一马?这不可能!”
刘铭传低头道:“殿下,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淮军中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生计才被迫加入的,大家都有妻儿老,没有人天生追随清妖;所以如果他们愿意投降,还请殿下宽恕;还有就是那些淮军的将领们,弟和他们也都有交情,愿意劝他们投降效力。”
“哈,原来是这样,这个好,”我笑着道,“那就有劳你去做他们的工作了,不过那些淮军妖将可都个个生猛,就像吴长庆那样的,如果他们不愿投降,本王可不会留着他们日后继续与我天朝作对。”
刘铭传听了头,道:“殿下放心,不愿意投降的我六麻子就亲手送他们上路!”
我朝他微微一笑,心想反正自打最初安庆建军时我的部队就很杂糅,来自两湖的人不比广西的少,所以我现在也不介意多加入些皖北的。
第二天,淮军没有如约绑出李鸿章,我也不再客气,下令全军进攻,像以往一样,克虏伯火炮率先轰击,结果是盱眙残破的城墙又多了几个口子变得更加漏风;赖文光和谭体元指挥大军对这座残城发起最后的冲锋,枪声和喊杀声充斥双耳,临走时我特意嘱咐道:“务必找到李妖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赖文光心领神会地头。
先后几队太平军战士冲进了盱眙城,然而淮军并不甘心,依托街市顽强地进行着巷战,战事一度十分胶着,而我则焦急地在城外观望。
此时刘铭传就在我身边,按照以往他一定会积极请战,但今天他却十分镇定,并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昨天他似乎还想为他那些淮军中的老朋友求情,现在我真不知他是什么心情。
就在这时一旁的周国贤开玩笑道:“六麻子,假若一会儿那李妖帅就从咱们对面冲出来,你会手下留情吗?”
周国贤是在开玩笑,但刘铭传却一脸严肃,他转过头来瞪了周国贤一眼,然后又看看我,我便开口对他道:“刘将军,相信自己的选择,无论你做什么,对得起‘忠’与‘义’二字,对得起你的理想,对得起你自己就够了。”
刘铭传看看我,低声了句:“殿下……”他的话没出来,就又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面前的城墙缺口里突然冲出了一支想要突围的淮军队伍,他们人数之多足有数千人,周国贤的玩笑居然成真了,冲在前面的是四五个淮军将领,他们是如此面熟应该都是主力战将。
“潘鼎新、张树声、张树珊、覃联升、董凤高……”刘铭传突然开口道,“殿下,淮军最精锐的主力都在这里了。”
只见这帮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出城之后便领着队伍不偏不倚地朝着我们冲杀而来;而我已悄然侧过头,等着看刘铭传接下来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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