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幼赞王啊,刚才弟真是没认出来,失礼失礼;你刚才得可是城王殿下?”李容发笑着对蒙时雍道,“醒醒吧赞王,这里是苏州,是忠王殿下的地盘,知道吗?不要再提什么城王!”李容发的话语里充满了讽刺,蒙时雍显然已经不是王爵了。
蒙时雍揉揉鼻子,脸上浮现出失落的表情,他环顾了一圈,从呤唎到玛丽再到李容发甚至是李容发的那些手下们,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他充满着敌意。“好啊,我这个‘赞天义’你们不认是吧?很好!”蒙时雍大笑着出门去了。
“赞君!”玛丽喊了一声,想要追出去,但呤唎伸手死死地将她拉了回来。
目睹这一切我的内心保持着如水般的平静,李容发得没错,这里不是我的地盘,我的名号在苏州这片地方便没有效力。可怜的蒙时雍就像丧家犬一样被他们赶走了。
“好了,这个烦人的家伙已经自己走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尽情在苏州玩吧,这里本殿得算。”李容发转过头来对呤唎和玛丽拍着胸脯道。
呤唎听了连连头,而玛丽则低声道:“我们做得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亲爱的,姓蒙的从上海相遇后就一直缠着你,别看他是个什么‘太平天国’外交官,我听他父亲去年这会儿因为叛变被削去了爵位。这种人我们对他客气作甚?”呤唎愤愤地道。可以看出提到他的情敌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玛丽用那双独具魅力的蓝眼睛狠狠瞪着呤唎,就在这时李容发突然开口道:“二位慢聊,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罢他和呤唎他们道了别,然后又快步走回到柜台周端怡这边,对她狠狠道:“咱俩的事就这么定了,娘子,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罢便带着随从们离去了。
“哼!”周端怡也把头侧到一边,一副和之前一样非常不悦的样子。
李容发那队人走后客栈大堂里又恢复了安静,呤唎把玛丽送上了二楼的客房,而我却一直都坐在一旁注视并没有做出反应。
就在这时周端怡走到我的面前,面有愠色地道:“殿下,您没瞧见那李容发有多嚣张吗,您不打算收拾他?”
“嗯,对了,你一个女子为什么会加入‘中军统’,忠二公子他又为什么会看上你?”我突然开口好奇地问道。
周端怡斜下头来看着我,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周家在吴江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了,在苏州城内有四家店铺,忠王征苏常时他们都逃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城里没逃掉,就只能留在我家的这间客栈里了呗。天军进城后没收了我家所有的房产田产,当忠王带人来要没收这家客栈时,我就拿着房契我是这儿的主人忠王他才放过了我,但当时跟在忠王身后的忠二公子却没放过我,自那以后他就常来纠缠我,要纳我。唉!”周端怡不时叹气。
“我一个女子哪里开得起店,那李容发巴不得我没有活路去跟他,正好那时候您在这边的组织暗中招人,我想城王地位比忠王高,到时候不仅能有个依靠,还有不少的经费可拿;就托人联系到了‘中军统’,他们看我条件不错,就让我做了苏州这边的联络人。从那以后我就用‘周云心’这个名字给你们按时提供苏州的情报。”周端怡继续道
“那你没再去联系你的家人他们?”我问道。
“唉,现在兵荒马乱的,我早已不知他们的去向了。”周端怡苦笑着道。
我俩讲话间只听楼上传来了动静,呤唎安抚好了他的未婚妻之后,从客房里退出来了,这回他在楼梯上就注意到了我,“嘿!我的朋友,冯瑞城!又见到你了!”他大声道。我的名字很快引起了大厅里其他客人的注意,还好呤唎是个英国人,中文得有些蹩脚,其他人只当他是开玩笑,没有过多在意。
“殿下,这个洋人您也认识?”周端怡充满惊愕地看着我,没等我开口,呤唎就已经朝我们这边走来过了,周端怡便躲到一边去了。
“冯兄弟,莫非你也住在这里?”呤唎笑着问道。
“是啊,刚才回来得时候看到的那个金发女子是你的未婚妻吧?”我明知故问道。
“是的,她也住在这家旅店,”呤唎看着我,慢慢把笑容收了回去,道,“冯兄弟,看你这一身打扮可不像是工程师啊,告诉我,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确实,我这一身装扮与下午在军械所里完全迥异,也难怪呤唎会怀疑。我笑着道:“呤唎先生,不瞒你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人……那个,我只是到苏州来考察的。”
呤唎皱起眉头,板着脸盯着我,缓缓开问道:“你不会是满清的人吧?”
“你怀疑我是清妖奸细?”我也收起了笑容道。场面变得有些僵,呤唎只是看着我也没有话。
“好吧,”我开口道,“我是武汉的城王殿下派来的,城王殿下是太平天国的首相,他希望在武汉兴办兵工厂,编练新式军队,购置西方火炮,为了完成这些,殿下特派我到苏州考察,学习这里的先进经验。”
呤唎听我这么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我继续道:“呤唎先生,我看你就是太平天国兴办洋务中必不可缺的人才,到武汉来吧,城王需要你的帮助。”我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不知能否打动他。
“城王?就是那个‘圣神军师城王冯’?”呤唎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位朋友,你你是城王的人,可有凭证?”
呤唎这么一我反倒愣了,我想了一下还是掏出了城王令牌,呤唎接过去仔细瞧了一眼,还好他没发现什么,他只认识“太平天国”四个字,知道我是太平天国的跑不了,便问道:“既然城王殿下有心发展洋务,为何不亲自到苏州来,还要暗中派你来?感觉偷偷摸摸的。”
“二位需不需要来菜啥的?”就在这时周端怡走过来给我俩上了一壶茶,同时笑嘻嘻地给了我一个眼色,估计她也想知道我该如何应对。
“城王殿下总理天国大事,又要率兵与妖军作战,自然无暇顾及这些事,况且这样的事殿下也不想惊动和麻烦忠王,所以就让我到东南这些城市进行考察学习。”我开口胡编道。远处的周端怡听我这么不禁笑出了声。
“哦?”呤唎一听,又陷入了思考,不一会儿他又开口了:“那个,冯兄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蒙时雍的人,他好像是城王的手下,负责外交的。”
“哦,是‘赞天义’啊,却有此人,他本是幼赞王,懂好几门语言,城王殿下攻打上海时一直让他负责与外国交涉,他现在应该在上海负责太平天国的外交事务;这么你们认识?”我道。这也是明知故问了,但我想搞清楚蒙时雍怎么会和呤唎、玛丽纠缠在一起。
“赞王?这么这蒙时雍很有地位了?”呤唎赶紧又问道。
“也不是了,他只是城王殿下任命的一个负责外交事务的官员而已,你们很熟?”
“唉,”呤唎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你,那姓蒙的自打在上海偶然遇到我们,便看上了我的未婚妻玛丽,死缠烂打追着我们不放。你知道吗?这家伙居然跟我们跟到了苏州,就在刚才我实在忍不住给了他一拳。”
“你是‘赞天义’他也到苏州来了?他不在上海到苏州来干什么?”我装作惊奇道。
“唉,这个蒙时雍真是烦人,我和玛丽也不止一次谈论过这个问题,觉得怎么蒙时雍在太平天国里也是个有地位的人,我们不想得罪他,但他又实在太过分。所以我想我们恐怕只有离开这一种选择了。”呤唎无奈地道。
听他这么讲,我反倒觉得机会来了,便道:“呤唎先生,到武汉来吧,那里有城王殿下坐镇,那蒙时雍绝不敢放肆,你可知道那蒙时雍的王爵正是一年前被城王削的。”
“哦?竟有此事?”呤唎陷入了忧郁,他开始认真考虑我的邀请了,他:“可是忠王殿下待我们不错,忠王还让我住进他的王府,现在忠王需要我,要是去城王那里我该如何向忠王交代?”
“就你准备到上游地区做个旅行,这样忠王不会拦你,既能摆脱蒙时雍的纠缠,还能参与到太平天国革命中,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开口建议道。心里暗喜,想这蒙时雍的出现反倒推动了呤唎他们离开东南。
呤唎似乎是被我动了,也在不时着头;就在这时突然门外有人在大街上对着客栈大喊道:“玛丽!我是真心的!”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蒙时雍,只见他摇摇晃晃,手里提着一个酒壶,显然是喝醉了。
见此情景呤唎脸色变得惨白,他握紧拳头,站起了身,看样子是要出去揍蒙了。我赶紧拉住他,低声道:“呤唎先生,快做决定吧,跟我去武吧。”
“我蒙时雍的命怎么这么苦?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我爹当年可是堂堂赞王,冯瑞城、李秀成、李容发、呤唎,我恨你们!”蒙时雍哭喊道。酒后吐真言,他尽情发泄着内心,从抱怨丢掉王爵到追不到玛丽,他把我们全都骂了个遍,之后随手提起酒壶又喝一口。
见此情景我也呆在了那里,好在呤唎没有注意我的名字也在其中。
“赞君,你又是何苦?”玛丽从楼上跑了出来,但呤唎拽住了她。
眼见场面有些失控,许多路人停下围观,生怕事态闹大不好收拾,我快步上前对着蒙时雍低声道:“蒙时雍,你疯了?在这里放肆?”听到我的声音蒙时雍似乎清醒了些,他不在叫喊了,紧紧盯着我,开始陷入了沉默。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刚一出来,突然从四周的围观人群中冲出了大队太平军士兵,把我和蒙时雍紧紧地围了起来,这下我也深陷其中了。更要命的是,李容发也从人群中慢慢走了过来。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白天闹事的是你,下午在军械所里那个应该也是你,如果没记错,刚才坐在那边的还是你!”李容发从一众手下的身后走了出来对着我道。他的一只手已握紧了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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