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柔灵大军意图进军良关,进逼西京,而石贝率军沿着山路日夜行军,居然悄无声息的赶在柔灵铁骑前面,将其堵在了山谷出口。虽然柔灵可汗和各部头领、将军准备突破彻军营垒,但是可汗心里清楚,这一战的情况并不利于自己。
尽管可汗有所担心,但是柔灵的其他将军和头领们却不这么看,他们想当然的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如果真的如之前他们设想的那样,中原军队不堪一击,那么这就是他们立足中原的大好机会。于是他们无不摩拳擦掌,准备和彻军大战一场。
虽然是在山谷里,可将近十万柔灵铁骑在雪地里整装待发,气势也足够强盛了。
十万柔灵铁骑,分成两大集团,踏着皑皑白雪,开始突袭彻军的营垒了。而这次他们又遭遇了雕翎队的强弓硬弩,双方在不甚宽阔的谷口激战两个时辰,柔灵伤亡了两千多人,被击退了。
柔灵各部头领和将军们恼羞成怒,他们齐刷刷的来求见可汗,要求再战。
柔灵可汗在此战中手臂中箭,正在接受治疗,就在这时那些头领和将军们来请战了。
看着可汗身上有伤,他们也毫不在意,纷纷说不能就这样算了,柔灵人可以败在狥狳人的手里,却绝不能败在中原人的手里。连守边关的梁元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见中原人有多弱。可汗就问:“那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做?”
一个气昂昂的将军说:“夜战!现在中原人刚刚打了胜仗,他们一定在庆祝胜利,如果我们现在就开始进攻,一定可以反败为胜,击败中原人,打开谷口,进军良关。”
可汗虽然发现情况未必像他们一开始想的那么顺利,但是他也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夜战赢了,那就能击败石贝的大军,进军良关。
如果说这样还不能战胜的话,再想别的出路也来得及。
可汗说:“好,我们就立刻杀一个回马枪,让这些中原人知道一下,我们不仅能在草原上打仗迁徙,在山地也一样打胜仗!记住,这一仗如果赢了就不要停,一口气打到良关,如果打不赢我们也不用继续南下了,马上向山郡和上郡撤退,绝不停留。”
“谨遵可汗号令。”
于是柔灵各部立刻重新发起进攻,可是这一仗却真的被他们想简单了。当柔灵大军呼啸着冲向彻军营垒的时候,却有一支同样精锐的骑兵迎面杀来,两军就在夜幕下的山谷雪地上大战一场。
柔灵人发现这些中原骑兵的短兵器并不是刀剑,而是用一根根不知名的铁棍子和他们打。
这些柔灵人叫不上名字的钢鞭,不仅分量十足,而且甲骑军的骑兵经过训练都是膂力过人的,虽然柔灵人的兵器也是精工锻造的,但是和甲骑军的钢鞭硬拼,几个回合就会出现豁口的问题。
而且更可怕的地方在于戴着头盔也能打破头颅,而草原骑兵本来就以轻装为主,盔甲多为皮甲,就更是无法抵挡这些钢鞭的猛打了。重装骑兵虽然可以抵抗,但他们数量太少难以挽回情势。
加上骑兵的迅猛冲锋,许多柔灵骑兵还未明白过来,就在第一轮交锋时头破血流,脑浆碰裂了。接下来的几轮冲杀更是伤亡惨重。
如果是攻坚战,骑兵输了也不丢人,可是野战被同样的骑兵打的惨败就很是问题了。这一夜,柔灵人死伤数千人,被打的连夜向北退去。一口气逃了两天才停下脚步,这时柔灵可汗回头看了一眼,“中原人,还是一如既往啊。”
那场夜战后三天的清晨,石贝命齐峰率军追击,潘企留下与后续赶来的步兵、辎重会合后再向北进军,而他自己却带着二十几个卫兵,向西北方向而去,他要实地踏勘战场,找一处与柔灵决战的战场。
带着卫兵在雪后晴天来到一个乡村,这里南面有一条已经冻结的小溪,北面就是大山,正好处在山郡的山地与京北郡丘陵之间,地势平缓。
石贝坐在紫蹄玉的背上,紫蹄玉虽然老了,但是脚力依然健壮,石贝就没有把它留在中都而是带上了战场。眺望这山岭小溪之间的村子,不由得想起了在东郡的老家。
“王爷你看,前面有村民!”
已经走到村口的石贝带着卫兵下马走过去,见是一个挑水的村姑,一身粗布麻衣,肩上压着扁担,扁担两边各是一桶水。村姑知道这是大官,村姑立刻放下扁担,“大人这是来做什么?”
石贝说:“老夫石贝,率军抵抗柔灵。想在这里寻觅一处可以做为战场的地方,希望可以在这个村子里找一个向导。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尽管当年石贝走遍名山大川,但也不可能将每一寸土地都走过,这一带恰好就是他没来过的。
村姑点头,“好呀好呀,大人先到我家里坐坐吧。”
于是石贝就跟着村姑去了他家,两个卫兵还接过了扁担上的木桶,帮她提水。村姑扛着扁担在前面引路。
村姑的家门口,听到许多人脚步声,出来一看究竟的妇人见到石贝就高兴的迎上去,石贝也认出了这个妇人,不正是挚友徐江的夫人吗?自从一同埋葬了徐江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那这么说,这个带路的村姑就是徐江夫妇的女儿,徐嫱!当年那个胆小的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嫂夫人!”石贝说:“嫂子你怎么就在这里住下了,我记得这里可不是你和徐江的故乡啊?”
如今的徐夫人已经尽显老态,“当年兵荒马乱,逃难在这里落脚,就再也没离开过。其实只要心里认准了,哪里都是家乡。这把年纪了,回去也是一样母女两个相依为命。”
徐嫱回头看看石贝,“大人认识我母亲?”石贝点头,“何止认识,还是老相识呢。”
徐夫人将石贝迎进门,那些卫兵将水桶放好后就站在门外巡视。徐嫱则去生火做饭了。
石贝看这个家,虽说算不上家徒四壁,可也好不到哪里去,依然是一户穷人家。而且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也都是如此,勉强能糊口而已,就说:“嫂子,这里衣食住行都算不上好,虽然心里不介意,可将来也不能永远在这穷乡僻壤一辈子吧。”
徐夫人笑了笑,“是不是穷乡僻壤,那是你们达官显贵说了算的,如今我们已经是平头百姓了,哪里能做这个主。王爷请入坐吧。”
石贝坐下来哈哈一笑,“是吗?嫂夫人如果是个男子,一定可以做一番大事业。看来在乡村生活,日子艰难却将内心磨砺的既柔韧又锋利。比起当年,又多了许多见识。石贝受教了。”
徐夫人也坐了下来,“王爷此行有何贵干呢?”
石贝说:“想找一个向导。”
徐夫人说:“前村李老伯家的孙子倒是很合适,他虽然只有十三岁,却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小猎户了。”
石贝站起来,“那石贝就告辞了,军中还有许多军务要处理。日后如果需要帮助,就来中都找我,石贝将倾囊相助。”
说完石贝带着卫兵匆匆而去,去前村李老伯家了。而徐嫱从厨房里追了出来,“大人不留下吃饭了吗?”
徐夫人在里屋说:“如果他留下吃我们家一顿,他就不是聪亲王了。”这时徐嫱才知道这个大官是个王爷。
虽然巧遇故人,但是石贝没有时间去感怀,找到了向导之后立刻出发,在李老伯一家的带领下很快就勘察好了地势,准备在山郡与上郡之间的一处山谷设伏。
而此时后续的兵力也已经抵达,石贝便命令他们不要停留,立刻出发,在预定设伏地点设伏。接到军令,潘企立刻带上全部雕翎甲骑和后续赶来的步兵,率领这支彻军赶赴那片山谷,准备伏击战。
柔灵大军遭受失败之后立刻按照先前预定的方针向上郡和山郡之间撤退,途中休整时可汗召集所有头领和将军商议接下来怎么办。是先撤回草原,还是等围困渠郡的孩子们一同撤退。
虽然不再图谋中原了,可是失败的情绪立刻笼罩了他们,被狥狳击败,丧失大片领土,南下又遭重创。今年的冬天将是极其痛苦的,虽然还没有到危及存亡的严重地步,可谁都知道,如果这一关过不去,可能真的离灭亡不远了。
因为是在战时,可汗和头领们都是围坐在一起,可汗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快离开。以后有机会了再来复仇也不迟,有了青草才有牛羊。所以让孩子们一起上路吧。”
将军和头领们遵照可汗的命令立刻派人去传令,所有柔灵人立刻启程撤退。看着跟随大军一起来的族人跟着他们南下,又不得不立刻撤回草原,可汗和头领们的心里很是不好受。
就在他们结束休整,准备启程回草原的时候,突然那有斥候来报告,大队彻军正在向这里赶来,将军们怒不可遏,可他们也知道现在老幼妇孺都在,还打不得。只好加快行军,通过前面的山谷,摆脱彻军的追击。
可是潘企已经率领彻军马不停蹄的赶到山谷,立刻准备迎战了。发现彻军紧追不舍,知道情况不利,可汗立刻命令头领们带着女人孩子立刻上路,他准备亲自带领精锐骑兵断后。这样十多万柔灵人井然有序的在山谷里撤退。
已经看到前面山谷的入口了,却意外发现这里情况不对。
因为现在是冬季,虽然一片雪国景色,但是也会有一些鸟兽出没,经常在草原活动,放牧,迁徙和狩猎,柔灵人对这些鸟兽还是很了解的。可是这里完全没有他们的踪影,走兽回避他们是正常的,可是完全没有飞禽的动向就让他们有些担心了。
于是可汗立刻派出精干斥候去山里侦查,结果真的发现大批精锐彻军正在那里埋伏。准备在他们进入山谷后打一场伏击战。
可汗长叹一声,“狐狸和老虎在较量,狐狸能够胜出,不是因为力量,而是智谋和狡猾的结果啊。”
一个将军问:“大汗,女人孩子也在,我们要不要打。”
可汗说:“即使打也不能改变结果。不如不打。看得出,他们在罗织一张巨大的网,像捕鱼一样要将我们全都捞起来。这时候不应该硬拼。我们应该找别的出路。不然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可汗看看身边的人,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征程,已经开始显出疲惫的神情了,“传本汗的命令,立刻从这条路撤出,转道西北,我们从上郡走,先向西北,再折向东北,来一个大迂回。让这些中原人看看,我们草原勇士千里奔袭的本事。”
将军思索了一下,“西北方向就是上郡谷,那里地势险要,易进不易出,大汗,那不是太危险了吗?”
可汗说:“可留在这里不论是迎面进伏击圈还是回头迎战石贝,都危险的多。是我把族人带进了这里,就应该是我把族人带出去。而且那些手握大权的头领们都在看着我,如果我连这最后一点死战的勇气都没有了,那第一个死的就是我。此时的柔灵没有了可汗,可能连走出这困局的能力都没有了。”
“把我的话带给他们,为了柔灵,我们就走一次上郡谷,又何妨?”
队伍里发出阵阵吼声。可汗接着说:“至于渠郡那里,马上派人通知他们,趁彻军没有赶到,孩子们要立刻撤回去,我们在草原会合,出发!”
柔灵大军又一次出发,转路西北而去。其他头领从将军的口中得知老可汗的话时,都沉默了,可汗虽然老了,但是他还能胜任大汗的位置。默默的遵循可汗的吩咐,跟着大队向西北而去。
等潘企发觉不对的时候柔灵人已经离开百里之外了。潘企立刻命人拿来地图,并询问斥候,柔灵人的去向,“西北方向?那里可是更惊险啊。上郡谷道路狭窄,地势易进不易出,他们这是做困兽之斗吗?”
沉思片刻,潘企下令派出斥候打探,不再设伏,并将这一变化立刻上报给石贝。
虽然没能再次抓住战机,让柔灵大军主力逃掉了,可柔灵首战失利的消息同样令朝廷异常振奋,现在也是时候考虑大战获胜之后的事情了。接手北疆全部土地,以及尽快收拾人心的事自然就被提上了日程。
首先就是莹水郡和云郡,立刻派遣精干官吏前去就任,并且下旨免去当地三年的赋税和徭役,还拨款准备明年疏通莹水的河道,引水灌溉农田。
而且等渠郡,山郡和上郡也收回来之后,也准备用同样的办法来稳定地方,收拾人心。
户部尚书王宪看着户部的账簿,这些年王宪经常生病,甚至一连几个月告病,本来已经准备辞官了,可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侄子王涂虽然也考上了秀才,却不务正业,都被吏部问话了。
后来调到了宗少府,管管后宫账本,却也整天不着家,平时与同僚的关系也不好,傲气的很。年轻为官却不知官场人缘的重要,自己的亲儿子干脆连秀才也考不上。只能硬着腰杆再干几年。
这几道圣旨虽然很及时,甚至有些超前了,但却切中实际,对北疆的民情治理有很大帮助,以现在朝廷的财政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而且三年后开始收税也没问题。
但是疏通莹水河道,工程不小,又是山岭林立的莹水郡和云郡,难度也不小,没有三十万两这个工程干不下来。可现在大军调动,军费陡增,国库就显得有些紧张了。
这也是最令王宪为难的地方。但是皇帝一心尽快收回北疆,而且以年轻人的普遍作风,一定是越快越好。可是这样一来必然造成国库紧张,眼下年关将近,可不是好事啊。
为此王宪不得不求见石躔。
石躔得知老臣王宪求见,立刻吩咐在暖阁召见,还多加了一只暖炉。王宪见到石躔正要叩拜,石躔立刻说平身。然后拉着王宪到书桌前,“王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见朕啊?”
王宪皱着眉,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请石躔务必要将疏通莹水的工程推迟。
石躔淡淡一笑,“没事的,朕刚刚传旨,今年元旦后宫的花销一律减半,将宗少府节省的银两全部挪用到莹水工程上。不知这样是否可行啊?”
王宪立刻估算了一下。往年后宫逢年过节的花销虽然不在自己的职责之内,而且自己经常告病,但是每年年底户部和宗少府对账的时候还是知道会花多少的。
可估算了结果之后,王宪还是有所顾虑,“如果后宫的年节花销减半,加上户部拨款,明年如期开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军费有增无减,数目已经超过了王爷预估的数字,臣实在不知是什么缘由。这笔军费不能明确,老臣还是心里不安。”
石躔说:“只是又派了一路人马去帮梁元解围而已。”王宪问:“难道王爷在战场上不利?”
石躔点点头,“王大人担心皇叔不能速胜?”
王宪说:“柔灵不同于其他诸侯,游牧部族来去如风,倘若不能拦住他们,就将遗祸无穷。长久对战与我不利啊,陛下。”
石躔默默的起身,从一堆奏本中将石贝的奏本抽出来,递给王宪,王宪打开一看,立刻就明白了。
王宪放下奏本,“看来王爷已经有了全盘打算,而且柔灵,梁元和狥狳都考虑其中,筹谋之深远令人叹服,是我杞人忧天了。惭愧啊。陛下,老臣告退了。”
石躔送王宪出了殿门,立刻对身边亲信的太监吩咐道:“立刻多派几个人到珠妃那里去,如果王涂和珠妃有什么异动立刻来报。”
“奴才遵旨。”
石躔真的已经不是那个被大殿上黑压压的大臣吓哭的小孩子了。
“皇叔,朕,等着你凯旋。”
话说原本石躔准备命令项福领兵围攻党阳,一举将梁元除掉,彻底一统天下的。但是偏偏此时,多年来卧病的老将,已经是七旬老人的雷长亲自上奏请缨出战。理由是想在归隐林泉之前,再建一次功劳。
老将军自从夺取中都的战役后几乎一直留在后方,再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作为彻军中最具名望的老将之一,依然是中流砥柱。石躔实在不想驳回这道上奏,又担心老将军有个闪失,对臣民不好交代。于是在同意雷长请求的同时,任命项福做副将,密令项福做为副将一定要照顾好老将军。
于是雷长和项福率领数万大军一路北上,趁着战局扭转之机,柔灵人不得不从渠郡撤军的时候,进军渠郡,兵锋直指党阳。
不明所以的梁元得知朝廷终于动用大军了,激动的热泪盈眶。“朝廷……朝廷终于派兵了!”
因为此时此刻,梁元曾经为之倍感骄傲的二十八万大军,在柔灵主力的打击,以及接下来的柔灵少年兵的袭扰下,不仅损失惨重,加上拖欠粮饷,经常逃兵满营,如今一个冬天还没有结束,二十八万只剩下了一万多人。
城里更是人心不安,以前整天围着梁元的那些酒肉大臣也都不见了踪影,听说朝廷动兵了,这些人又回来了。
梁元虽然气这些人见风使舵,却也没奈何,毕竟此时还不是追究罪责的时候,一切要等退敌之后再说。
当大军抵达城南的时候,梁元还派人去慰劳。可是当奉命慰劳朝廷大军的人回来,一脸苦相的说,朝廷调兵围困党阳,命令梁元送聪王妃杨愫出城,并开城投降。梁元完全不敢相信,立刻再派人去问话,这时才弄明白,原来朝廷已经得知梁元企图谋反,只是柔灵南下才被迫抵抗。
朝廷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收回北疆的机会,立刻以此为借口,兴师问罪。现在是弹尽援绝,朝廷也翻脸了,梁元想不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是石贝的计划还是那个小皇帝的主张,焦头烂额之下梁元竟然病倒了。
梁元命令封锁消息,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宫里和城里顿时一片大乱,酒肉大臣一哄而散,百姓人心惶惶,军营更是空空如也,宫里的珍宝也被偷盗一空。本就生病的梁元又得知了一个噩耗,他的母亲梁老妇人病故了。
心力交瘁的梁元在主持了母亲的丧礼之后,只得去见杨愫,希望她能出面斡旋,既然不能战他也只能投降了,坐过一次牢的梁元可不希望再坐一次了。
杨愫自从设法送信到中都后因为战事僵持,被困在了党阳,现在能离开这里杨愫当然愿意。可一进军营,就看见雷长端坐在中军帐,看着这位老将军气色极佳的打理军务,杨愫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这一定是朝堂上决定的事。
虽说辜负了梁元的嘱托,可杨愫是知道的,梁元一心做皇帝,不仅大肆扩军还荒废政务,朝廷问罪也没有冤枉了他。于是杨愫进军营后一言不发,只是打听石贝和两个孩子的情况。
现在杨愫已经出城了,没有后顾之忧的雷长立刻命令围城,“分兵三队,封锁东门,西门和北门。立刻准备五百封劝降信,用弓箭射进城里去。”
梁元看着劝降信,自言自语的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城里还有多少兵和粮?”一个大臣说:“兵不过千,粮食倒还有几万石。”
梁元苦笑,“这一点兵连王宫都保不住。既然如此,我们就投降了吧。”
第二天,党阳城城门大开,梁元捧着玉玺出城投降了,雷长和项福率军在城外受降。梁元一瘸一拐,样子憔悴极了。接受了投降,雷长和项福就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党阳,不仅是渠郡,山郡和上郡等北疆的土地,全部都被朝廷收回自己的手里,圣光十三年初,完全实现了一统江山。
在安葬了母亲之后,梁元就被装进了囚车,而他年幼的儿子因为年龄小,没有被关押,而是交给了梁家的亲戚代为看管。囚车就将梁元送往中都城。
当囚车从街上经过的时候,街道两旁的百姓无不咒骂梁元,烂泥石头都丢了过来。直到士兵来维持秩序,才被制止。
梁元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并不得民心,也终于明白自己的二十八万军队为什么不堪一击。可这都已经晚了。
石躔非常高兴,下旨册封雷长为靖国公,坐镇北疆。同时下令梁元到中都后立刻由大理寺审理,不得有误。同时,早就选好的各级官员也立刻走马上任,接管北疆各地的政务。
现在战场上的两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一个,另一个也已经是瓮中之鳖。可以把焦点放在后宫了,石躔召见了自己的弟弟石遄,这个小伙子春风得意的来见皇兄。
石躔开门见山的说:“现在朝野上下一片生机勃勃,战事也快结束了,朕想在南方修缮一下水利工程,但是走不开。你就代替朕走一趟吧。”
没有心机的石遄立刻应允,“皇兄放心,我一定亲自实地勘测再向皇兄报告。”兄弟两个又寒暄了几句,就送他出宫了。
把石遄送走了,剩下的就是珠妃了。这个不甘寂寞的女人,真的敢挑战皇权吗?石躔不去想,但是他知道,如果珠妃真的敢做,他就敢杀。
虽然这些要等这场战争打完以后才见分晓,但现在就着手准备是必然的。石躔已经是个经验丰富,手段老辣的人物,再也无人能撼动他的皇位了。
而在彻军还未到达党阳的时候,就主动撤退的柔灵骑兵在几名柔灵将领的带领下出发了,现在铁骑公主得到将军们的认可,率领他们去救自己的父汗。
一路行军眼看就要到上郡谷了,发现附近有不少彻军的斥候和散骑出没。为安全起见,铁骑公主和领队将军去打探消息。
打探了两天,发现附近山头路口都被彻军占据了,而柔灵主力居然被两路彻军前后围堵,却没见彻军发动进攻。这时他们才发现,双方在约定决战,可这样危险的局势下即使打赢了也是九死一生。
铁骑公主说:“看来要找一条路潜入进去,和父汗一同杀出来才行,如果外面也有一支军队,里外合击应该很容易突围的。各位将军你们的意见呢?”
柔灵将军思索一番,说:“可这样做也很难啊,除非我们在找到一条足够隐蔽小路的同时,潜入的人数也不是很多。另外,如果我们不能迅速与大汗会合,反而会打草惊蛇。”
铁骑公主精通骑射,对打仗的事也知道一些,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立刻准备了三百人,为了避免被发现只能放弃马匹,徒步绕过彻军层层耳目,潜入主战场与柔灵主力会合,再里应外合突围。
于是铁骑公主和两名将军分别带领一百人去探路,留下其他人原地待命。
开始的二十里路还好,一进入彻军活动区域,就只能小心翼翼的躲藏起来,生怕被彻军发现。在山上蜿蜒曲折的行进了十几里,天就黑了。
“夜路不安全。公主,我们要不要等天亮再说?”
铁骑公主说:“冬日夜长,等天亮可能就失去机会了。再说彻军也未必会想到我们就潜伏在这里。如果我们遇到这一点困难就屈服了,怎么配在草原生存下去?”
于是铁骑公主带着这一百多人继续穿行在山路上,因为这支队伍中不少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也不觉得冬天的冰雪有多寒冷,于是很快就行进了上百里的山路,前面就是潘企的军营了。
看着彻军的军营,铁骑公主不由得担心自己的父汗了,因为她看到的是秩序井然,错落有致的一座军营。背靠大山,当道扎营,不仅岗哨林立,还有大量的陷阱、路障和巡逻兵。
“看来偷袭他们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悄悄溜进去。否则别想和父汗会合。”铁骑公主无奈带着这一百多人继续在山林间穿行,因为彻军就在眼前,要更加小心,连一点点声响都会让他们紧张的停下看看彻军的动静。
好不容易通过了潘企的防区,前面再有几十里就是石贝的中军了,这里的路也平坦了很多,可路面上出现了无数的车轮印,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
看来这条路应该是彻军的后勤粮道。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铁骑公主他们立刻通过这条路,继续前进。
可就在前面不远处一队骑兵突然出现,铁骑公主立刻警觉起来,吩咐隐蔽。
只见一个顶盔掼甲,身披战袍的将军骑着一匹骏马来到大路中央,几个侍卫紧随其后。铁骑公主一眼就看到了那匹骏马背上的人,虽然是个中年男子,却非常俊朗,既不像草原汉子那样粗犷,也不想中原书生那样瘦弱。
那个将军正是石贝。本来是听说有柔灵小股骑兵靠近,担心他们有所行动,而且很可能是冲自己来的。于是调整了部署,在中军设下伏兵,而自己去别的军营等候消息。结果在这里遇上了。
铁骑公主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看盔甲就知道不是个普通人,立刻判断他是从石贝的中军赶过来的大人物,就想抓住他,“活捉他!”
于是一百多人从山林里冲出来,立刻展开步战的队形,准备抓住石贝。石贝身边的侍卫立刻反应,护着石贝撤退。可铁骑公主带着十几个柔灵少年挺着胸膛拦在石贝的面前。
石贝勒紧缰绳,看着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岁的柔灵女子,居然带着这些人千里迢迢从渠郡赶到了上郡谷,还在这里逮住了自己。惊讶之余,也在努力想办法脱困。
“姑娘你是柔灵人,现在是战时,就不担心我是诱饵?”
铁骑公主拔刀,“就算是诱饵,我也要把你抓住。少废话,下马投降吧。”
石贝笑了,“你们虽然人多,但是我敢说,你就算是抓了我也没用。潜入敌营之间,人越多越坏事,何况你们带着我们一起走,只会更加容易暴露。不带着我们,又不如不抓俘虏。杀了我们等于白抓俘虏。你说,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铁骑公主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带着一起走不行,杀了不行,放了也不行。“我把你们捆起来总没问题了吧。”
石贝摇头,“同样不行。你捆住了人,可这匹马呢?”说着石贝指了指自己胯下的紫蹄玉。“它有灵性,知道主人遇难就会发出响动,这附近可都是我们的人,有一个听见就会有人来救我们。放了,它回去就有人知道我们遇袭了。杀了,你舍得?”
柔灵人毕竟是草原游牧民族,养马爱马,这紫蹄玉是何等的宝马良驹,她铁骑公主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铁骑公主左思右想也没有一个好办法,“我逼你说出石贝的所在,马上杀了你们。然后就去找石贝,看谁能发现你们的死尸!就是等有人发现了,我们也已经找到石贝了!”
石贝还是微微一笑,“那你们现在就杀了我们好了,反正是必死无疑,倒不如什么也不说。”
铁骑公主是又气又急,“中原人真是顽固啊,气死我了。我要救我父汗,只要能帮我这个忙,我保证日后柔灵与中原人之间再无战争。绝不食言!”
石贝假装思考了一下,“柔灵人一诺千金,倒是不假。可你是什么人,能做柔灵可汗的主,不再打仗啊?”
铁骑公主拍着胸脯说:“因为我是柔灵的公主,我弟弟就是将来的大汗,我们当然可以做主了。”
石贝明白了,这个柔灵的公主居然带着这些还没长大的孩子,深入敌军占据的地方找自己的父亲。同样为人父母的石贝颇为感动,但是他知道,此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看在你是个孝女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见过你。我们就当从没见过面。”
铁骑公主问:“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石贝说:“因为我也能做主。”说着一挥马鞭,趁着铁骑公主不防,纵马冲了过去,身后的侍卫们也跟着冲了出去。
铁骑公主等人是徒步来的,没有马,想拦着也拦不住了。这时铁骑公主问道:“总要留个名字啊!”
石贝回头喊道:“在下不是别人,大彻聪亲王,石贝!”
再看铁骑公主,涨红了脸,也不知气愤还是悔恨,最后咬着牙叫道:“石贝,我恨你一辈子!”
那些十五六的孩子立刻有人忍不住偷笑,“公主脸红了!就像春天草原盛开的花一样红。”
铁骑公主怒视之,这些人立刻收敛了。“石贝已经知道了,我看他还是个讲信义的人,应该不会出卖我们。但是我们也暴露了,立刻出发,务必在天亮之前找到父汗他们!”
于是他们再次上路,继续寻找被困的柔灵主力军团。
到达潘企的营地后石贝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路上的遭遇,也命令侍卫们不得传扬出去。
石贝心里想,看来让柔灵像土蛮那样心悦诚服已经不是一件难事了。所需要的只是时间问题。可他们只有一百多人,剩下的人很可能就在附近。
于是石贝将潘企叫来,下达命令:“我会再派一个人前去和谈!你马上派人去找,那些从党阳退下来的柔灵人很可能就在附近。找到之后不要惊动他们,要缴械之后请回来。”
潘企点头,“末将知道了。”潘企随即退下了。
终于在天亮时分和父汗会合,看着营地里柔灵的骑士满脸疲惫,战马的身体也瘦了,还跟着军队的百姓更是拖家带口,所有人都是倦怠和无精打采的。
看来不仅仗打输了,连士气也跟着消磨了。草原民族打仗是从来不考虑补给和后勤的,如今被堵在这里,失去了机动能力,又冲不出去。
再这样下去就是耗也能将柔灵拖垮,想起那些车轮印,彻军的士兵该是吃饱穿暖的,随时都能将这里踏平吧。
得知女儿来了的可汗冲出自己的大帐,铁骑公主哭着抱住年迈的父亲,周围的柔灵人也激动的满含热泪,可汗领着女儿到自己的大帐里。
可汗哭着说:“我的女儿,你们不是回草原了吗,怎么来这里了?你弟弟呢?”
铁骑公主说:“我们带着兵马来这里救父汗,拯救我柔灵的草原英雄。为了顺利潜行到战场,我们分为三路,各自只带了一百人。弟弟他留在原地待命了。”
柔灵可汗又问她这一路是否顺利。
铁骑公主将这一路上的事全都说给可汗听了,尤其是潘企井然有序的军营和那条路上数不清的车辙印,当然,还有石贝。
“父汗,石贝像狐狸一样狡猾。彻军有完备的运输队伍,他们能运来无数的粮草。耗下去我们只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里。突围吧,我们可以里应外合,如果突围不成,我们再和谈也还不迟。”
老可汗紧闭双目,正要说什么,一个将军冲进来,急冲冲的说:“可汗,彻军使者来了。他们要和谈!”
柔灵可汗说:“请中原使者来 见我,所有头领和带兵的将军也都要来。”可汗又对女儿铁骑公主说:“看来最后的时刻来了。”
话说石贝的使者进入大帐,上面有柔灵的可汗和铁骑公主,左右两边有柔灵的大小头领和十几位将军。使者不卑不亢的走到中央,对着柔灵可汗行礼。
柔灵可汗说:“中原使者,有话就直说吧。”
使者说:“可汗,先前我家王爷已经派谴使者与大汗商议过了,双方进行一场决战。以战果来决定两国的关系。如今大战的结果可汗是知道的。如今,应当履行那个君子之约了。”
将军和头领们脸色凝重,可也没有办法,柔灵人一诺千金。当初答应了条件,可自己还是败了,其实这样结局早已经注定,只是所有人都不甘心,试图再努力一次,改变这个局面。
人家主动找上门,也只能认了,总比带着男女老幼一起全军覆灭要好。铁骑公主没有想到会这样,居然会有这样的约定,可既然父汗早就答应了自己又能说什么。
柔灵可汗说:“羊儿和战马争夺草场,羊儿有羊儿的办法,马儿有马儿的办法。能吃到青草就是最好的办法。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是没有那个君子约定也不得不低头了。”
使者说:“微臣这就回去复命,马上就会有车马运来粮食,衣物和酒肉。等朝廷的特命钦差一到,就可以正式结盟了。”
“结盟?”柔灵可汗问:“中原皇帝想和我们结盟做什么?”
使者说:“大雪山以东的那片草原。”
在场的头领和将军们立刻来了精神,因为被狥狳夺走的草原大半都在大雪山以东,“难道就只有这些而已吗?”
使者说:“平叛,结盟。中原发生叛乱,柔灵可以出兵帮我们平叛。柔灵发生叛乱,中原朝廷也会出兵平叛。两国结为兄弟,共同对付狥狳,永不背叛。”
“你们的皇帝难道不想让我们做臣属吗”
“皇帝陛下并无此意。”
头领们和将军们交头接耳,纷纷表示同意,可汗见他们都同意了,就说:“好。我们愿意结盟。希望皇帝可以尽快派遣使者来举行结盟大典。”
使者说:“在朝廷的特命钦差到达之前,会供应柔灵酒肉粮食,直到大典结束为止。请可汗尽管放心。”
柔灵可汗和将军、头领们送使者出营,看着军营里的士兵经过一个冬天的征战,已经疲惫不堪,跟随军队行动的柔灵百姓也是多少天没有吃过饱饭,这样的局面终于可以结束了。
派人将自己的儿子,以及那支准备里应外合的兵马接回来后,柔灵可汗就召集所有族人,当面宣布了这个消息,柔灵人无不大声欢呼。
终于打完了,虽然失败了,但是能够活下来就是值得庆幸的。更可以和中原王朝结盟,一个自己打不过的盟友是可以依靠的。
第二天,当彻军将整车的粮食酒肉送进柔灵营地的时候,已经不是欢呼而已了,全族老少都兴奋的载歌载舞起来,而喝了几杯中原酒之后,可汗就在自己的大帐里休息。还叫来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
在大帐里,可汗对两个子女说:“父汗有一个打算,这是为了我们柔灵部着想。”
铁骑公主说:“父汗尽管吩咐。”
“先听我说完。”柔灵可汗说:“如今,我们已经决定和中原人结盟了,也许有机会夺回我们失去的草原。可是,我们不知道中原人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如果狥狳也和他们结盟,我们就被孤立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决定和中原王朝和亲。利用和亲来巩固我们之间的同盟。”
铁骑公主说:“我们已经答应接受他们的提议了,却还要这样怀疑他们,而且我们为什么还要这样低三下四的和亲呢?”
可汗说:“因为我们需要夺回本属于我们的土地,如果狥狳被他们打败,也臣服了,我们就会失去夺回那片草原的理由。那个时候与狥狳开战,就是同中原开战。”
“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要制造事端,让中原和狥狳开战,我们才有机会收复失地。”
铁骑公主默然的看着自己的父汗,她知道,和亲就是将自己嫁给中原的皇帝,她不是不愿意和亲,只是嫁给一个自己都没有见过的人,这是她不能接受的。可父汗的话又她无法反驳。
这时她的弟弟开口了,“姐姐放心,父汗也是为了两家的同盟,以及我们柔灵的未来着想。我会让柔灵重新强大起来的,那个时候,即使我们是中原的附庸,也可以夺回失地。”
可汗却说:“可那需要很久,久到我们无力摆脱中原人的控制了。只有这条路,才是我们尽快恢复生机的捷径。女儿,父汗知道你不愿意,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族人,为了柔灵,为了那片草原,也只有委屈你了。”
铁骑公主说:“我可以答应和亲,但是我不会嫁给皇帝。”可汗焦急的追问:“那你嫁给谁?”
“就是那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石贝。”
老可汗叹道:“这虽然也可以,但是石贝已经几十岁了,据说他的两个儿女都已经成家了。你嫁给他能过几年呢?他们中原人死了丈夫就要守寡,那时候你成了寡妇,怎么发挥和亲的作用啊?孩子,还是嫁给皇帝最好。”
铁骑公主很不情愿的说:“可我说了,要我嫁给一个都没见过的人,我不愿意。”
可汗笑了,这孩子说了半天就是不想嫁给皇帝,一想就明白了,这孩子八成是看上石贝了,不然也不会提出嫁给他。嫁过去,她就是皇帝的长辈了,或许比做皇妃更可靠也说不定。可这件事又关系到自己的部族,老可汗有些犹豫了。
“这样吧,我再想想,你们去玩吧。”
走出大帐,铁骑公主心里很乱,反问自己怎么会提出嫁给石贝呢?而她弟弟也问:“姐姐,你要是真的嫁给皇帝,我们能收很多聘礼,但是我觉得还是嫁给石贝更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铁骑公主问:“为什么?”
“哪个女子不想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说完这小子就拔腿跑了,铁骑公主羞红了脸,“好小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大彻圣光十三年,春二月二十八,朝廷任命吏部侍郎叶焕和鸿胪寺卿海冠做特命钦差,订立盟约,并御赐金符金册。
柔灵可汗带着女儿和儿子,以及一班头领,来到彻军的中军大营,石贝早就为大典搭建了高台,之前还浴血奋战的敌人,如今正列队迎接自己,铁骑公主心里百感交集。
在高台前,石贝率领叶焕,海冠以及齐峰和潘企等将军,一并迎接柔灵可汗一行。
双方一见面,便互相行礼嘘寒问暖了一番,可汗就提出了和亲的事。石贝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柔灵居然主动提出和亲。
已经决定结盟、赐金册了,这个时候即使和亲意义也不大了,他们想做什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柔灵想更加紧密的和朝廷联合起来,而这种联合无疑是为了战争。还是放不下被狥狳夺走的草原啊。
石贝说:“这件事本王也做不了主,还是上奏朝廷再说的好。今日就只有结盟典礼这一件事。”
可汗就没有再提和亲的事。
大典结束后,石贝立刻与叶焕、海冠联名上奏,说明柔灵可汗和亲的主张。与此同时柔灵可汗也向中都皇帝那里递送了国书,说明自己的想法,两家不仅结盟更要结成姻亲之国。
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铁骑公主将自己的一封信塞进可汗的国书中了,信中说自己非石贝不嫁。这份国书一到石躔的手里立刻就引起石躔的注意了。
石躔恩准,准备为铁骑公主和石贝赐婚。同时命令石贝驻军渠郡等候旨意,虽然旨意没有下来,可这种桃色消息却已经传出来了。
这边彻军和柔灵部族还在等候消息,石躔即将赐婚的旨意传到后最高兴的就是铁骑公主了。只是她自己心里羞臊,都不许别人说破而已。就要赐婚了还没有半点进展,也太扭捏了。于是她去找石贝再见见面。
如果能将这件事确定下来就最好不过了。
石贝很客气的招待她,亲自为她倒茶,“公主真是草原儿女啊,不仅魄力不输男子,就连见识也是一流的。不知道今天有何指教啊?”
铁骑公主看看茶碗,“现在我们是盟国了,而且以后还是亲戚之国。将来我弟弟就是柔灵的可汗,王爷也是朝廷的栋梁,所以我想和王爷多聊聊。”
石贝哈哈一笑,“公主!我听说,你曾说我石贝是一条狡猾的狐狸,我如果是狐狸就能看出你的心思。你何必在我面前遮遮掩掩呢?近来传闻陛下要为你和我赐婚,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啊。”
铁骑公主急忙问:“为什么?”
石贝说:“因为我已经有王妃了。”铁骑公主说:“我不介意,即使只能做你的侧室我也无怨无悔。”
石贝说:“当年中原战乱,我曾经答应过她,等天下统一我就会解甲归田,和她一起男耕女织。可是后来我皇兄英年早逝,我不得不辅佐年幼的太子登基,现在陛下已经可以掌握朝政了,我也该兑现当年的诺言了。”
石贝清楚,柔灵百年来与中原人经商、作战,对中原的一些古文化非常了解,加之柔灵人本性真诚,所以柔灵人向来信奉承诺,一诺千金。这些话应该可以把铁骑公主稳住吧。
铁骑公主很是感动,说:“是吗?我知道你们夫妻之间感情至深,但是我对你也是一样啊!”
铁骑公主鼓起勇气,把这段时间的情感和盘托出了,“自从那次我们见过一面之后,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梦见你,我对你的思念就像青草渴望春天的雨露一样!”
“我不管你和你的王妃怎么样,总之我是非你不嫁了!”
游牧之民直率坦诚,石贝还能如何,只能说:“这是和亲,不是你我说了就算的,以后再说吧。”
石贝率军进驻渠郡,柔灵可汗也带着他的族人停留在渠郡和山郡之间的山地过冬。而铁骑公主因为已经向石贝告白,执意要住在党阳城里。可汗拿这个女儿没办法,也就由着她了。
本来已经启程回中都了,杨愫在途中听说这些消息,不顾车马劳顿,强令车夫折返回去,一路飞奔直通渠郡。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石贝,一问才知石贝住在相府里,心里放心多了。又问柔灵的公主在哪里,一听说也住在城里脸就阴沉下来了。
杨愫又上车去相府,石贝刚刚处理了几件军务,和齐峰在院子里闲聊散步,一眼看见杨愫面色凝重的走进来,齐峰连忙告辞回避。
石贝也知道杨愫在为什么而气愤,开口就说:“这么多年的夫妻了,难道还会为这么一点事风尘仆仆的又赶回来?”
杨愫扭过脸去:“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就一定是为了你?”
石贝说:“都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听说和亲的事了?还真的吃醋了?”
杨愫气愤的说:“我会为了那个只知道放牧的柔灵公主而吃醋?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上奏,辞去军权快点回家。等在这里都在等些什么?”
石贝说:“我刚刚率军进城,而且梁元留下的烂摊子又不能都留给以后的官吏去处理,我也要帮他收拾。现在才理出一个头绪,哪里还有时间去做这些。再说陛下还没有下旨,你却风风火火的又回来了,还说没吃醋?”
杨愫一步跨过来一拳打在石贝的心口,“我让你这个风流痞子四处留情,从薛小倩到那个公主,我看把你绑在家里才是最好不过的。”
石贝指了指自己的头,“看看我的头发,已经开始变白了,还有几个女子会喜欢我?就算陛下真的要将她塞进王府,我也有办法应付。别忘了,我虽然是臣子,也是长辈。当年先帝御赐的两样东西也足够用了。”
杨愫故作姿态的说:“这些我当然知道,我不是吃醋。我是担心,你会意志不坚,一看人家青春妙龄,又是柔灵公主,性格率直就把持不定了。”
这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自然是她的心里话,石贝说:“和亲是国家大事,不能草率,即使要尊重铁骑公主的想法陛下也不能这么快就下圣旨,少说也要等一两个月之后。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从中斡旋。你这么急吼吼的反而让人觉得你是妒妇,容不得别的女人。”
杨愫瞥了石贝一眼,“莫非你希望我容得你四处沾花惹草?”
“不敢不敢。”石贝拉起杨愫的手,“再说她比芸儿只年长了几岁,我真的不会胡思乱想。你这样急躁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让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啊?”
杨愫低着头,虽然想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儿女都已经成婚了,但只要和石贝单独在一起,稍稍亲密一点就情不自禁。或许是因为年轻时石贝常年不在身边的缘故吧。
杨愫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知道自己不稳重,我也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是我只想问你一句心里话,你要如实回答。你真的没有和柔灵公主动情吗?”
石贝说:“当然没有。如果我是那种人的话,以我的地位和威望,又怎么会只有你一个女人呢?早就三妻四妾了。反而是你自己没有自信,稍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而已。”
杨愫马上又问:“那如果陛下真的赐婚,让你娶那个公主呢,你会放过这么好的美事?”
石贝说:“明知道你会不高兴,难免以后家里不会醋海风波,这还能叫美事?”
杨愫不相信的说:“你就不怕陛下治罪?判你个抗旨不尊的罪。”
石贝说:“我是亲王,我有办法既可以抗旨又不承担罪责。再说,陛下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的处理朝政了,这当中的利害冲突他是心知肚明的,与其嫁给自己叔叔,不如嫁给自己的弟弟。更为稳妥。”
“我看之所以一直没有下旨,就是因为在和柔灵可汗商量。等商量出一个结果,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杨愫眼珠一转,马上明白,“这样就可以安抚石遄和珠妃了,一举两得啊。”
石贝摇头,说:“是一举三得。安抚这两个人,巩固与柔灵的同盟,把石遄调离中都。石遄一旦成婚就可以赐给爵位,安排职务了。这样就能将他调离都城,那时候威胁皇位的人就会失去主心骨,陛下就有时间安排处理这些人了。”
“只是这当中还有些风险,陛下经验不足有些犹豫罢了。不出三个月,必有腥风血雨。”
杨愫虽然听说了一些内宫秘闻,却想不到已经有人威胁皇帝的帝位了。“你说的不是她吧。”
“不是她,也会利用她。”石贝说:“你呀,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记住,凡是涉及皇家和国家的事,都不能只用小眼光来看待,因为在这种事的背后永远都有数不清的明争暗斗。”
杨愫凝视石贝,“那,老夫子教训完了?”
石贝笑道:“怎么,不生气了?”
杨愫说:“不了,我相信你,你不会朝秦暮楚的。而且不论他们明争暗斗也好,还是抢班夺权也罢,我都会站在你一边。你也要答应我,如果不能避免而卷入其中,也要全身而退。”
石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很快所有人都来到可汗的帐篷,石贝派来的使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大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