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安家算是吃了餐平安的午饭。饭后安频便关进小房去研究起那些药丸胶囊来。尽管说明书密密麻麻的,她几乎都认识,连化学成份的意思也能看懂。再仔细辨认比较,有的药物是不宜的,化学成份甚至相悖。便自作聪明的选了两种适应自己症状的吞下。那糖浆她倒是喜欢,润到喉咙里很舒服的。倾刻的舒适过后,就又烦恼起茹若的事来,仿佛李云清是讨厌的蚂蝗缠上鹭鸶的脚,甩也甩不脱的。难道他没有自知之明,没看出一家人都不喜欢他,这样死缠着茹若又有什么意思。她决定亲自打电话找他,不再幕后督阵,达不到效果,就拨了他的手机。问他茹若都跟你说了吧,你怎么打算着。他直率说,说什么了,我中有应酬,没有去安爷爷那吃饭。安频在心里怨着,谁让你来吃饭了,便说不是吃饭的事,是你和茹若办手续的事。李云清轻巧的说说了。安频不等他说出后话,忙说,下午我有时间,同你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搞清楚了都好,免得都埋在心里不愉快的。你是明白人,不会拖着茹若吧。当初我就警告过你,要你真心诚意的关爱茹若。谁知你竟是个过河拆桥的人。我们不会轻饶你的,你要有思想准备,要赔偿茹若的青春损失费,懂吗。她激愤的说了一通,突然发现手机里没了信息,狠劲的喂,也没有应答,又拍了拍手机,便咒骂,死东西,随后关了机。李云清以无声来抗击,不想她也和她爸妈样——无聊!
下午,安爷爷接小小回家,小小说,爸爸去过幼儿园,还给她买了新图画书。小小一一翻出来给他看,有《小精灵》、《白花猫》、《梦里花》等。安爷爷觉得小小是得意的悬耀,是在戳他未愈合的心口,忿然将那些书一一收了。说幼儿园要听老师阿姨的,不能看那些书。还告戒她,不能让爸爸接走,不能吃爸爸买的零食,不能要爸爸买东西。小小不情愿的翘着嘴,说刚才爸爸要我跟他走,老师不让,我也没让他接走。是安爷爷向老师打了招呼的。要对他进行亲缘封锁。安奶奶过来说,今天小小回家怎么没有亲亲奶奶呀。又说,哦,我的小乖乖还蹶着嘴呢。怎么哪,爷爷没买炸鸡腿小小吃。小小说,不是的。是爷爷不让我看爸爸买的图画书。安奶奶哄说,你爸爸买的书不好看,看了会变丑的。明天奶奶再给你买好多本好看的,别的小朋友都没有的。她又蹲下,凑近她说,我们的小小最听爷爷奶奶话的。你爸爸是坏爸爸,前天还要打爷爷奶奶的,还把你和瑛瑛姐吓哭了。稍一会,小小说,爸爸是坏爸爸,我不喜欢他,妈妈也不喜欢他。上次还在冰淇淋店门前他们相骂的。安爷爷忙问,是不是你爸爸欺侮你妈妈了。小小点头嗯的,说他还一个人在餐馆喝了几瓶酒。这一爆炸性的信停息,让安爷爷眼都气红了,觉得茹若在承受着天大的委屈都不说出,更心疼起茹若,仿佛心疼小小也是心疼茹若似的。便温纯的说,他不管你们了,你以后不要理他。
随着几声咳嗽吹进来安频,安奶奶忙迎上去慈祥的说,回来正好,我刚给你炖好川贝汤,去趁热喝了。安频不屑一顾似的,去卫生间吐痰。她仔细瞧了绿痰内再没带血了,便放心出来。安奶奶已笑哈哈端来川贝汤递给她,还介绍说,是过去你姥姥传授的,今天想起来了,用川贝和梨加白冰糖炖了喝,止咳有特效。记得小时候咳嗽厉害,一喝就好。安频将信将疑地接过,。小尝一口,甜甜润润的,喉咙舒服极了。安奶奶叮嘱说,把梨和川贝也吃了更好的。安频见小小盯着清幽的大眼看她,便递给她喝,还问好喝吧。小小说好喝,嘴里还在品着味。这时,瑛瑛背着个比人大的书包回家,也要喝甜汤。安奶奶去端来两碗给她们喝。还叮嘱安频睡觉时还喝一次。安爷爷端了把木椅到门外抽烟去。
川贝下喉并没立刻起效,喝了甜的,吃饭时还没了胃口。加之茹若也没有回家吃饭,说是有朋友出差回来接客。安频的心思更不在饭桌上了。安爷爷也哀声叹息的,说茹若多苦着。刚才小小说她和他吵过了。他怕茹若吃亏,问她知不知道,问她手续办了没。安频说,我和茹若说了的,她要办的,您别担心,趁热吃饭。又问,您喝酒吧,我倒去。安爷爷摆了下头,端起饭碗慢慢扒着。安奶奶说,我怎么吃什么都苦的,你们吃么样,不咸吧。茹若越是不说出心里话,说不要家里人操心,他们担心越厉害。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连小小也只吃了几口精肉汤泡的饭,便放了碗筷,去摆弄她的小书包了。安频听了李云清买书和小小喜欢图画书的事,正好不想吃饭,丢下碗筷,立刻上街,到天天书屋买了好几本。安奶奶让她把饭吃完,她说让川贝药喝饱了。借着买书的机会,打了茹若的手机,叫她吃了就回家,她要问清楚,李云清究竟对她怎样了。
虽然小小被驯化得不念爸爸的,可李云清在这时的情感煎熬中格外想念起小小。和安家别着,没人和他亲近,还说到离婚的份上,他没法去沟通,没法向李家父母交待,也没法向众人解释。一切埋在心里,让他觉得苦楚和寂寞。整天除了枯燥的行政听命工作,就是没人理解的孤僻。就连他一向认为和安家叛逆对他坚贞不渝的茹若也不知他打照面,手机不接,短信不回。他在短信里诗话意的:你见过夏日你白雪吗;你见过平原的高山鸣;你见过黑夜的太阳吗;你见过挚着的爱吗,祝福你的人渴望得到。其实她看了觉得幼稚好笑,当即删了。安家他是去不成了,去幼儿园总应该可以的。见见小小,小小是他的精神寄托。他又去过几次,有时是安爷爷瞟他,有时是安奶奶瞅他。不让他抱抱小小,不让牵她,不让她喊爸爸。还将他买的智力玩具、图书等甩弃到地上。他们认为他想宠赂小小牵着这桩死亡的婚姻,决不让他得逞。
在刚出幼儿园,安爷爷又看到了幽灵般的迎向他的李云清,似乎还吐词不清的挤出喊爸爸的。突然记起小小说的他欺侮茹若的事,似乎瞄上过街的老鼠,气不打一处来,便举起拳猛的向他挥去。愤愤说,你个狗日的,胆子大了,还在大街上要打茹若。李云清一抬手挡住了他,忙说,安爷爷您误会了。我怎么会打茹若,我们爱都还来不及的。安爷爷说,不怕羞愧!别满口的仁义道德,十足的伪君子。今天我就要当着众人的揭穿你。说着他就出手了,还不等李云清反映过来躲避,那记耳光已扇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立刻,聚来街人。他本能的推还了一掌,安爷爷不经一推的倒地。这世上哪有女婿出手打岳父的,还当着众人。他简直要气厥过去,大喊打人啦!小小在一旁惊愕得嚎啕大哭。围聚的人越来越多,不知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李云清僵持着手,难以收回,悔之自己不该冲动的,蹙着眉宇进退两难的尴尬着。有人鸣不平,说你这年轻人,太不象话,老人终有天大的错,你也不能动手呀,光天化日的。还不快扶起老人上医院去。还有人问是为么事,也有人自作聪明的说,看摆了这多小摊,路本来就窄,让人怎么过。老人不过是绊了一下,就大打出手。从头到尾看得明白的婆子向李云清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去,自己去搀扶起老人。轻声说,老哥呀,家里有么事说不清的,何必当众闹的,回家了去好好教训你那逆子去。安爷爷犟着不起来,仰视着众人说,那个没家教的东西呢。你们大家给评评理看。有人掺和说,现在的年轻人太没道德修养了,你老还是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好。也还有人瞧了下,藐视了离去。也许感叹他是养子之教父过,自作自受吧你。
总这样踹在地上也不是事,再说那狗东西溜了,就是110来,也捉不到人,即使捉到牢里你做老人的也不光彩。婆子又拼命的劝他拉他。他只得站起身来,叫小小别哭,乖。去我们回家找你爸算账去。小小牵上他,一步一顿的离去,众人陆续散去,还有人在往上围看热闹,只见一块空地,什么也没有。
回到家安爷爷铁青着脸,一头堆进被窝里去,任凭安奶奶、安频怎么喊他,问他,闷不作声,就象散了气没生息的人。安频是咳嗽难忍,提早回来让安奶奶煮川汤喝的。她们再去问红了眼圈的小小,小小说是爸爸在幼儿园将爷爷推倒地了。安奶奶听了也气过半死,捶着胸说,我们怎么遭到这个畜生的手里呢,捶着捶着,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骂骂咧咧的安频似乎要闹翻天似的,这还了得,去警室报案,去抓人。正要出门,见安奶奶眼睛都直着似的,又回转抚慰老人。愤愤说,妈妈,您别躁。我不找警室把他关起来不是人。妈妈,您别急,身体要紧。安频又气又急的,简直要哭了,忙搜索手机要打110。说我报案,让警察来看。安奶奶缓着气说,看个屁,又不是现场。那些看热闹的无真不是人,眼睁睁见一个老人被打,也不抓住他,不说句公道话。安频说,让爸爸住到医院去,就有证据了。安奶奶不表态,哀声叹气的。安频又打了茹若的电话,说你爸被人打死了,快回来。关了机,又说去区政府找区长去看他要不要前途,要不要饭碗的。这狗东西简直疯了不成。安奶奶还是哀声叹气的。安频以为是安奶奶不满意,她也冲安奶奶狠,那您说该怎么办吧。安奶奶说,要张谦在家就好了。安频明白他的意思,想这时去把他拖来狠揍一顿。便说,他违去乱纪,我们不能跟他样,得依法办事,好好惩治他。还说,我先去区政府,不行就是警室。安奶奶说,警室不得听区政府的。
正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有邻居闻讯过来,关切问家里没出什么事哪,她们感觉是来看热闹笑话似的。安奶奶忙打起精神,说没事。一回家就觉得有点头痛。邻居笑说,是你今天和了大牌,赢了钱激动过头了闹的。安奶奶说,我又没赢钱。邻居说,我不信。又对安频说,看你奶奶和了青一色,还青龙炸桥,还颗颗么。安频应卯笑了,说妈妈,你这么好的手,和了这么大的牌好啊,还头痛什么。邻居认真说,你没听说有的人昏到牌桌上的。要不上医院看看。安频不客气说,瞧你嘴快的,说哪里话。邻居们讨了没趣,悻悻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