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尚坤使使跟色,他们继续聊着闲话,只当没看到我对着手机发火的。他又转向我,说,马总,就去洪山,是中等价位的,正适合我们。我说,看秦局长意见。他接完电话,没有立即向我们透露。我说,一个电话打这么久,我们等着你的指示呢。他说,还不是为你的事。我电话里跟霍处长强调了好久,长途加慢游马总。我迫不及待的问,他怎么说?秦都以说,什么怎么说,五一长假以后再说。我建议:他们可以休假了再去荆江。但总得和我们见过面,说落实。秦都以不耐烦的说,这不是你我可以定调的事。走,我们回去吧。还早,转钟前可以到家。他们这么武断令人费解,我想弄清他们在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康吉的事还有没有戏,但没问出口。在这成败的关键时期,我的新的出路在哪,似乎感觉到自己在苦苦寻觅。霍处长在手机里讲,“86”项目对申报企业的要求很高,企业转型,产业升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们康吉是作坊似的企业,也是明摆的,还要做艰辛的爬坡。秦都以拦了他话,百般解释,您说的是过去的红炉。现在人家是台商投资,资产几个亿,更换了数字机床,都是现代的设备和人才。完全有实力和能力承担“86”项目的开发。霍处长说,你们上次报的材料上有,我知道。不过专家评审这一关是不行的。秦都以说,那您这次让我们和专家见个面,看专家有什么要求,他们企业好早作改进。霍处长仍是轻缓说,不是你在下面想当然的,搞个样子应付行政检查。要按程序来,急有么用。秦都以无可奈何的说,那这么说,我们只有打道回俯啦。霍处长说,那是你们自己安排的事。秦都以想反诘,既然是这样,就不该叫我们今天来哪!但没冒失出口。他毕竟是上级,这关口随时还要过的。霍处长接着说,要你们暂不来,你们硬坚持要来,我也没办法。汽油没涨价是吧。秦都以心里在恼火我姓马的,还是宽慰说,不要紧,好事多磨。是的,不要紧,多跑几趟,增加他们的印象,对今后项目的实施有好处。也许是让我们知道申报的难度,珍惜项目得来的机会;也许要改变象霍处长对康吉的看法样的人的观念,比蚂蚁撼树还难;也许……
省城的夜幕完全挂起,华灯绽放,人车潮涌,我让小习驶向亚贸广场,在眼花缭乱的服装世界里给他们买了情侣牌棉锦睡衣,花了一叠子心里才觉安稳些返程。小车不停地鸣叫,好不容易挤出热闹的都市,进入开阔朦胧的矿野,带着不知疲倦的滋润奔向荆江。黄尚坤笑说,我们这象哪家的小媳妇回娘家,快去快回呵!我也戏谑:这就是竟争社会里的高效率,快节奏。不管怎么讲,又催促了一下霍处长他们。刘涛顶真说,一个电话催得了的事,何须乎白跑一趟。我还以为秦都以他们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带我们来的。小习插话:还是马总说的对,一个电话与亲自跑一趟的效果绝不能同日而语。他们默不作声了,我自言自语:还是听听优雅吧。说着要顺手拧开唱放键。小习灵动地先一步腾手打开,车内荡起一个美妙的音乐世界。黄尚坤突地一嗤,说,我们不能捆在一根树上吊胫,世界的富强排名前位的是房地产商和股票证券业。我没有在意他的话,在享受优雅的乐曲节奏,抹去杂乱纷繁的生活。也许觉得他的话书本调不着边际。而他继续说,我们可以多条腿走路。现在农村的稻草都被野地一把火焚了,且不说乌烟瘴气,污染环境,当心火烛,关键是付之一炬的浪费资源多可惜!记得小时候扫树叶,捡梗蔸,有时为了几片枝叶还和小伙伴打斗。可它能尽已所能烧饭。黄灿灿的土炉锅巴饭,无污染的菜,香悖悖的每每想起就流口水。你们看现在农村都烧藕煤的,煤是煤矿人用性命换来的。前几天山西又有瓦丝爆炸,死了几十人。他说得动情了,象音乐散文朗诵。刘涛插话:安监局长李京春有事干的。电视里倒处是他拿灭火器、水龙头当组长。黄尚坤不被他的话打断思绪,继续说,地球总有一天被石油和煤搯空的,没有脑髓和血液还怎么转65天。若干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靠水发电又缺水,靠太阳取能又乌云遮日,怎么办。国家已经在作长远考虑了,修建沼气池。既节约能源又清洁卫生。唉,他讲了一通,都是国务院总理日理万机的事,与我的康吉,我们凡夫俗子有何相干,你瞎操心了又有谁理睬。我能把康吉做到上市就满足了,望尘莫及啊。我轻咳了声,脾睨小习精着眼注视一线之亮的前方,对他的高论仍兴趣不了,不如感受音乐轻松大脑。他还在饶有兴趣:我们研制一种实用的铡草机,便利农民将稻草铡碎投入沼气池,又解决了沼池沤气的源料,我们康吉又找到新的广阔市场。铡草机又不需那么高精的技术,也不要省里批专家评、到处找门路,还可申请专利。他见我还不搭讪,便喊了我说,昌俊,马总,我的话你听到没。我没有去捕捉商机,装蒜说,你说么事。我象睡过去了。他哎哟的说,真是白费口舌,浪费感情了。刘涛打俏说,又不谈情说爱,有么浪费的。我也没听出道道儿,黄总,你再来一遍。小车在呼啸前行,象电视里的效果。黄尚坤提了声调说,小刘,你扯大耳朵听清楚记住,我再不说二遍的。他的强调是对所有人的z议,而我也不能随意和人聊企业话题,随口发表观点。我还是认真倾听了。他说,康吉生产铡草机,销给农民铡稻草沤沼气。投资少,见效快,最实际的开发项目。当然,我这只是建议。刘涛说,行啊,你个当局长的,还懂搞企业产品开发。黄尚坤得意的说,企业要为市场领航才有无限的前程,只跟着市场屁股后跑,又吃力又不得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还多跟人学着点。尤其是你师傅。他终于点到我要表态采纳他的意见了,他好一阵z感。我偏不,不入套。便说,过去我们吃过实用主义的亏。刚打破计划生产,红炉开发什么粉碎机,说广大农村大有可为,最后全力投入,生产的粉碎机全摆到操场上,大路边生锈,还一季一个战地会,半月一个动员会,指令每个职工必销十台。经济的,行政的法子都使尽了,产品变不成资金,红炉就是从那时一蹶不振。几年时间,眼睁睁一个好红火的红炉烟熄火灭了。用事实说得他们都不吭声了,该我大发感慨了。人家说共z党象太阳,照到哪儿哪儿亮。深圳不搞特区优惠,资金人才能流向那小渔村,有照顾政策,有助威呐喊舆论,还愁没市场、没钱赚不成。既然他们哑口无言的,我也没必要显耀下云,别让他们学乖了,都去当老板企业家,和我平起平坐去。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余狭隘。气氛似乎静止,黄尚坤便调侃:刘涛,象么样。要你多向你师傅学习吧。转而把话射向我:马总,做师傅应高姿态,不要卖关子,象孔老z还一刀腊肉呢。要毫无保留的把秘笈特技传给你徒弟,刘涛还是个不错伢。一定有出息能胜过你的。我说,谁不为愿呢。青出于蓝还胜于蓝嘛,这是自然规律。不然,社会还不在奴隶时代。刘涛高兴说,你也一定能胜过我师傅的。对了黄总,你该叫我师兄吧,先到为兄。黄尚坤说,你个小刘,占便宜是吧。一场简辩,我的殊荣得到满足,好畅快。小车安静下来,只有呼啸的空气摩擦出的呜嗞声,和轻微的人体嘘呼声,美妙又好听。
发改局的车上经过一阵静寂后,朦胧睡意过去,格外新鲜起来。他们啧称:到省厅的工作才高贵,不象我们下面为人跑腿说好话,还有被人埋怨的时候。司机小赵说:听句把话很正常。人家用了大把的钱,达不到目的,换了你恐怕不止几句埋怨,恐怕要揍扁人,骂你官僚腐败份子。吴钰玺质问,小赵,我在你心目中是这号人!秦局长,你说说公道话。秦都以不经意,小赵,你只是比喻吧。他还不是公务队伍里的一份子。小赵笑说,还是秦局长英明。吴钰玺说,当然是领导英明。又转话题说,不过老马这人也不错。这次已经是第三趟了,评审这关还没影儿,他没一个字的埋怨,只说把我们拖累了,感谢不离嘴。还给我们每人买了礼品,真丝绸的睡衣,男女各一件。不会少了一千块。秦都以眼睛一亮说,你还看了,真是高档睡衣。早说我让他退掉的。他妻子微胖,生性怕热,几年前睡衣在荆江市场露脸,她偷地买了一件,一直没敢穿出来。后只好从积蓄里给他也买了件,单薄的混纺布也花了近百。有天洗澡突地穿上,秦都以刮目相看,兴情陡升,扯了小裤欢乐过去。他赞不绝口:睡衣好,电视里富贵人都穿这,多方便,今后干脆z裤也不穿更好,可是只有一件,每天没换的。又是烦腻感,后来就不穿了。前阵子他又想起穿睡衣的情趣,可妻子觉得过时了。今天我马昌俊送了他欲要之物,眼睛能不亮吗!亮归亮,要是我申报的项目黄了他也不会那么轻松的。秦都以叹息下,说,老马也真是太出手了,每次都这样。小赵说,这有什么愧疚的。您帮他把项目拿下来了,他得的利换睡衣可用汽车拉,不,用火车拉。吴钰玺心安理得说,老马本来就和别人不同,不光口若悬河,而是说到做到的世海人。秦都以说,不能这样类比。工业不比经商的赚钱容易轻松,完全是靠汗水拼来的。又说,吴股长,下次再来要动动大菩萨才行,把孔市长请来,找找樊厅长。樊厅长走不通,孔市长还可找刘副省长去。不动菩萨,关我们虾兵蟹将是不行了。吴钰玺疑虑说,孔市长谁请得动,不又多了一个关口。小赵拧了声喇叭说,又不是为发改局的私事,是市里工业的大事。以工强市还不要落实到行动中,关嘴里喊几句口号屁用。他管工业的应该更主动,还要人请。秦都以点了烟说,孔市长的工作口碑是很好的。听说他去年催过康吉报“86”项目的。年初班子会上规划全年工作提过,不知怎么没列入政府的文件。不想,这个马昌俊信息真灵,真会钻营。小赵说,他不钻营行吗,他的公司要生存发展哪。司机当久了,和领导也没了顾忌,直言不讳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