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夜幕降临,城里的人们就开始纳凉了。这样普通的生活,父女俩可望不可及,在房内沉寂地静坐了好一会,相依为命似的。看来今天真没希望了,艾保国便说,别的不必说了,去吃了饭再说。
晓黎恹恹说,我想睡,您自己去吧。
艾保国说,我也不想吃。
晓黎只得又打起精神,气快说,吃饭去!妈常说的千赌气万赌气,切莫和饭赌气。他们照例来到天天快餐店吃盒饭。
晓黎劝老爸吃,自己却不愿吃,口中没味,浑身毛痉火烫的,不时的咬咬牙齿,强撑着。
艾保国瞟到女儿脸面发红还有光泽,是发烧的症状,便放了筷子用手去贴她的额头,啊的惊恐不已。不仅发烧,还烧得烫手。忙关爱说,晓黎你病了?晓黎若无其事的说,没有噢,前几天在武汉感冒的,好了。
艾保国宁愿信以为真,要去炒个肉丝她下饭。说小时候你最喜欢吃的。小时候的事她大都淡忘了,此时更没情趣回味。便阻止说,您别喊了,我真的不想吃,不浪费钱了,您要肉丝就自己吃。
艾保国心疼地望着她,象小时抚慰说,那你少吃几口。人是铁,饭是钢,不吃就泛恙。其实,父女心里搁着艾雯的事,都吃不下。
晓黎还是听老爸的吃了几颗,竟伏到桌上去。
艾保国扒了几口,也吃不下去,心酸得潜然泪下。然而,拭了拭眼睛就喊晓黎,说一定是病得不轻。走,去医院,我陪你去。他又向人打听了医院的位置,连催带拽的,将她哄到了县医院,医院的门诊关着早下班,他们又去挨着的急诊看。当班的白衣医生问了情况,拿出体温计甩了甩递给她,让塞到腋下,冰得她直打寒颤的。医生又用听诊器贴着她的胸腑反复听了会。问了几句,再看墙上的时钟,让她取出体温计瞧。
艾保国急切问,么样医生?医生平和的说,三十九度,属病毒性感冒,需住院治疗。
艾保国支吾的,晓黎也不愿住院,一个小感冒,还说家就在附近不远,随时可来看的。他们的难言之隐比感冒更严重,医生看他们态度坚决,停了会缓地说,那先输三天液看看。就低头在处方笺上龙飞凤舞的划了满满一页,递给他们,再没说话。
他们却划价付钱拿药,然后到注射室睡着打点滴手背静脉。
艾保国在一旁守着,心里还搁着艾雯和家里的黎霞。输了会,晓黎要小便,护士叮嘱别漏针了,又让艾保国一手举着药瓶,一手挽着晓黎去卫生间。病人也顾不了男女性别的,羞涩的避着,只是厕所里的臊气扑鼻难闻。回到床榻上,晓黎象战场上下来的伤员恹恹地闭上眼睛。一会,她包里的手机响起,挠得晓黎不情愿的睁开眼。
艾保国说,我来接啦。
晓黎回话都不愿的。电话是黎霞打来的,问情况么样,担心死了。
艾保国佯缓说,我们在县里等通知,今天不回去,你放心,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感冒了。
黎霞听出话外音,你没感冒啦。
晓黎呢?艾保国吹牛说,我身体壮着,感冒不了,晓黎也好。
黎霞嗯后,缓地压了电话。刚关机又吵人的响了起来,不需允许了,还是艾保国接的。是李源打来的,听是男人的声音,忙客气说,对不起,打错了。
晓黎侧向艾保国,说妈打电话来了,又问谁又打了?艾保国没在意,随口说人家打错了,你好好躺着,别担心,有爸呢。
晓黎舒躺着,觉得人轻松了些,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看着女儿熟睡的样儿,他又溢出了酸泪。
一大瓶两小瓶药水足足滴了两个多小时,艾保国真想让女儿自个睡醒,但医生拨针时晓黎醒了。下床来好人一般,再不需老爸的搀扶了,难怪说休息是最好的治疗。父女俩散步回旅社,不是为艾雯哪来这天赐良机让父女俩闲情逸致,品味县城生活。
艾保国问怎么样,晓黎说好了。前天在武汉输了液也好了,不知怎的又染上了。刚才我睡了吧,比吃饭还舒服。
艾保国看了晓黎又青春活力的,踏下心来。凭着自己的经验说,那是你的感觉好了,病根本没好彻底。加上今天你又拖累了一天,医生说是病毒性的,非要把病毒杀死的。按医生说的没错,还坚持打两天。
晓黎说,医生还不是巴望你买他的药。
艾保国不这么认为,告慰女儿,身体才是本钱,只要身体好,还惜那几个钱。
晓黎想知道花了多少钱,艾保国不让她管。又叹息,你姐一人关着,不知怎么过的。
晓黎让老爸放心,说我看了,那房里有空调比我们旅社强多了,又热又蚊虫叮咬的。
艾保国说,不这么说,那关紧闭不等于与世隔绝,生活环境与心理精神压力不可比,要人的精神承受得了的。从老爸的话里晓黎在感受也许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想说是姐自己闹的,还充当第三者,怕老爸接受不了这事实而没有说出来。要不是妈几次电话里催,要不是老爸跟着,她真想一走了之的。想到这她又暗暗自责了,怎么连亲人都不顾的!
回到旅社就10点多了,晓黎觉得肚子饿,让爸端了碗包面来吃,武汉可称馄饨。趁着这空隙,她给李源打了电话,说真想立刻坐电话飞回到他身边。
李源的心情也一样,还说要不要他来,他可立刻打的。又关心说了他俩的事么。
晓黎轻巧说,无大碍,老爸就这两天出院的。要他不来,等老爸出院了再说他俩的事。
李源又关爱说,你感冒还没好,声音嗡嗡的。
晓黎说早好了,我是怕人听见,才这样悄悄说的。才一天他俩如隔三秋,声调都温馨如蜜。
李源相信她的话,说我们亲个,两人果真在手机里咂吧的吻了下,又接着聊。
李源说,你才去一天,我怎么象煎熬一年似的。
晓黎说,我也这样感觉。他们的话语无穷尽的不断线。这时,艾保国端着包面进来了,晓黎啪的关了机。
艾保国叫女儿趁热吃,热得发了汗就好了。又接着问,你妈又来电话了?晓黎接过一次性塑料碗,险些弄泼了。
艾保国忙伸双手帮着,让她只管挑的吃。慢慢吃着,那浓郁的葱香味使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年,依偎爸妈的无忧无虑的幸福。她说是同学的电话。
艾保国没有多问看她吃得美满,脸上堆起微笑的沟壑。
等古承达从苦楚中回过神来,晓黎已经离去。她的不辞而别并没有带走他的怒火,他坚定要争回男人的尊严,恨不得用刀立刻去捅了艾雯,可惜不知道她的去处。然而,他还是带上心爱的匕首去街上转了,毫无目的,象疯狂了似的。游荡中他又把愤怒的火焰射向她的爸妈,是她的爸妈没教育好艾雯,不能象晓黎那么顺眼如意。
艾雯的背叛,养女不教母之过,他甚至要去捅了他们,去招的赶到南桥去捅了他们才甘心。这时,偏偏手机响起,是男声问他是古承达吗,让他去宾馆四楼二号房,说是关于艾雯的事,请他去下。
他正愁找不着艾雯,竟有人主动告知请去,真是喜不胜收。他计划好了,先捅死她再自我了断的,他不能这样没有尊严的苟活在世上。事情并非他想象和预谋的那样,他一手摸准了腰间的匕首,一手敲门进了号房,毕恭毕敬的本分愚顿样子。窄窄的房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看似文静的年轻人。一眼能让人望穿眼的和蔼可亲,古承达反变脸瞪眼质问,艾雯呢?你们把她怎样了?我要见她!他们仍然不骄不躁的。那女士望了下同事,仍和缓地说,你是古承达吧。
古承达天生吃软不吃硬,也平和而俏皮地说,坐不改名站不改姓。男士插话了,你先消了火。停了会,她问你是不是古承达,你只需说是或不是。
古承达对他的话反感,说我是古承达又怎么办。女士温和说,你坐吧。他顺着在空椅上一屁股顿下去。她接着说,我们通知你来,是请你配合澄清几个事。不过你要有思想准备,不要激动。
古承达胸有成竹大气说,我早作好准备了。但他们并没想到他一手抄着匕首。男士也心平气和说,看你说话象辩论似的。他们不再作声了,静看着他的表情。
经过片刻的淬火冷却处理,古承达压了压火,将焦躁隐于脸皮内,轻声说,有么事你们说,我听着就是了。
女人也等他脸像放平和了,缓缓的说,噢,艾雯牵扯到大县的一桩经济案。不等她说下去,古承达就暴跳如雷了,你们搞没搞清楚,我的钱可以盖死人的!他见他们还是不反感,就不说了。女士接着说,据她自己交待花了龚道然不少钱,还和他生有一子,现请人代为抚养着,可龚道然死活不承认,当然他不知道艾雯已交待了,而且抚养费一直是龚道然支付。为了让他心服口服,你知道现在医学发达,通过DNA亲缘鉴定,果然不是龚道然的。
这样,艾雯就又交待了和男朋友有过性行为,你是她男朋友吧。看着他们严厉审时度势目光,古承达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也顾不了绿帽子的奇耻大辱,又火冒三丈,忘记了匕首,猛地站起,狠地拍桌,吼道:这个不要脸的婆娘还想栽脏于我不成!她可从没当我说这事。
男士又说,请你别激动,是非曲尺,一鉴定不就明白了。他们配合默契,将猎物借势穷追猛打。女士赶紧说,如果是你的亲骨肉,你总不能昧着良心让个不到一岁的孩子没有亲爸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