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荷花还说了一些劝慰他的话,他也没有再多想,就跟着她去接人。谢幺姑又帮刘忠保收拾房子,不能香莲回家了,第一眼就看见还是那个穷酸样。香莲低着头,不作声,刘忠树也赶到房里来看。吕花花冲他白眼说:“去,去!不光你么事。”她又对刘忠保说:“忠保,你开口哇!”刘忠保扫了大家一眼,支吾说:“你回来了,香莲,回家去吧!”吕荷花说:“香莲,起身吧,还等八人轿来抬不成。”香莲慢腾腾立起单薄的身子,只身挪动艰难的步履,跟在他们后,回到了家里。当她抬头跨门槛时,第一眼就睬到了堆在堂屋里的白晒晒的化肥。接着又环视下,这个家真象吕荷花说的变了。从打算离开深圳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到处漂泊,就想有个真实的家。又听说种田也有想头了回大县,到娘家一打听,果真如此,境况都变了。既然,刘忠保一直未娶,在等她,又原谅她,还亲自接回她,的确觉得这才是她的归宿,感动得眼圈都红了。香莲回家的事象个特别的新闻,一下在村里传开了。三四年不知去向的人竟然从天而降回来了,稀不稀奇!村里人都觉得稀奇!乡亲们还相互传信,自发聚到刘忠保家来看稀奇!不懂事的孩子们也凑热闹来看稀奇。难怪前几天有喜鹊叫的,难怪昨夜有狗吠的。乡亲们不仅觉得是稀奇,还觉得是喜事。还向谢幺姑和刘忠保祝贺来的。不仅是他家的喜事,还是全村人的喜事,更增添了桐梓湖村年关的喜气。开始,香莲象新媳妇似的,躲在房里怕见人,还是吕荷花领她出来与乡亲们招呼。一阵热闹过后,谢幺姑留下吕荷花,还请刘忠树过来喝酒。刘忠树与刘忠保一合计,把张治德和何银贵也请来了。既然他们俩是重新和好,还得请村支书和村主任作主,免得日后又伸出岔子来。他刘忠树家的也少了责任。刘忠保是不抽烟的,又去买来烟、买来鱼肉、还有牛肉。红烧牛肉喝烧酒是最匹配的。何银贵又提议说:“既然是大喜事,忠树,去把逸老师请来,写幅大红对联,反正也快过年的。”众人都齐声赞同,刘忠树爽快的答应去请。免老师叫刘忠逸,是村小的老师,村里的师爷笔杆子,刘忠逸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纸笔等。庄户人家,家里是没有文墨纸砚的。
刘忠保后出世,他父亲只好给他取了个忠保的名字。有了后代,先辈们的脾气变得缓和起来,订了个口头君子协议,将这棵树作为两家共同保护,共享阴凉。不久,出了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工作组对这棵有争议的树也不好划分是谁家的尾巴,责令谁家砍掉都不接受。既然是公树,有了公的象征,就让它象征下来。喜鹊在柳树梢上叫的第一声就被谢幺姑惊奇的听到了。她仰头朝它望了望,它叫得更欢了。老人也欣喜,心想这喜从何来呢,想来想去一定是儿媳的事。她就担心着闭眼前有个姑娘进门,甚至私下和隔壁的吕荷花,还有她认为好心肠的可以作媒的娘们,求过此事。可一直没有影儿。几个玩耍的孩子,也揍过来看稀奇,还大声说:“这是什么鸟,怎么从没见过。”谢幺姑神秘兮兮说:“你们小声点,一边玩去,别把喜鹊吓跑了。”孩子们又一阵哄闹:“哈哈,喜鹊!”有的还问:“喜鹊是什么雀哪?”谢幺姑轻声说:“喜鹊是专给人报喜的鸟儿。”仿佛如果孩子们把喜鹊惊飞了,是把她家的喜事捣黄了似的。石磙抵房门,婆娘找男人。一定是给儿子说媳妇的事有准儿了,她越是这么想,更笑在眉头喜在心了。孩子们太顽皮了,你不让他们吵,他们偏要吵。有个孩子竟拾起一小块泥向喜鹊扔去,但扔不那么高。喜鹊还在叫个不停,谁也破解不了这是什么意思。孩子们也学他的,有扔砖子的,有扔树枝的,还有将正吃的萝卜也向上扔。面对不友好的孩子们,喜鹊一声哀鸣飞走了,飞得无踪影了。谢幺姑期盼的向天上看了老半天,一片空旷。她的颈脖都仰酸了。孩子们一阵风似的刮跑了,她懊丧的回屋去。夜晚谢幺姑竟梦见喜鹊歇在了她的屋顶上,它没有叫声。她暗喜,不叫好,不能让孩子们知道,再吓飞了它。第二天,喜鹊果然又出现在柳树梢上。她去向吕荷花述说着这事的时候,喜鹊又被孩子们赶跑了。谢幺姑恼了,骂了这帮狗娘养的。第三天喜鹊还是悄然来了,好象要在树杈上做窝似的。孩子们也欣喜的来了,还聚来一些大人。有孩子说:“课文上有,老师也讲了的,人类要保护鸟类。”他们不再吓哄和逗闹喜鹊,还帮着捡来干树枝堆在柳树下。然而,喜鹊“喳喳”的自个飞了,不再回来了。
年也过了,节也完了,月也圆了。大地气象万千,生机勃勃起来。后天是闰二月初八,是泡种的最后日子。初二土地公公生日的一场大雨,滋润了大地。真是春雨贵如油!韩冬生只准备种二亩的早谷的,这下他想扩大到八亩,挤出六亩中谷田。然而,在北市街上到处不说寻尚好的早稻种,连常规早稻种也紧俏起来。只得打电话到县里的儿媳,让他们想办法购16斤早稻良种。他们不是也盼着楼房嘛,田里不收,怎么做楼房!过去的税改政策不仅没变,还又来了新的政策。村广播里已喊了,要多种早稻,落实面积,争取国家多补贴。国家是把农业当皇太子在哺了!他还在电话里加了一句,多一点也不要紧,乡亲们都缺早稻种。韩翔宇到农资市场购了0斤早稻种,专程送到童豆刂去。韩冬生问他知道这些政策啵。韩翔宇含糊说:“是听说有1号文件,具体怎么规定的没有用心去记。”韩冬生自豪说:“我最早是看电视上说的。中央真狠,怎么把农村的情况摸得这么准,出台的政策硬是对到我们农民的心窝了。”他仿佛不是在对儿子说话似的。接着说:“你给我留留心,把报纸上刊登的留下来。政府今年要不兑现,我就可以找他们去。”韩翔宇见父亲从未有过的那兴奋劲头,便欣然答应了。回到单位,他把有关农业政策的报纸翻出,从报夹上取下来,带回去。在家里仔细看来,果然有些具体政策,含金量还很高。继月9日《人民日报》正式刊发了中央1号文件《关于促进农民增加收入若干政策的意见》。月18日下午国务院召开了全国春耕生产电视电话会。日又召开了全国农业和粮食工作会议,决定采取有力果断措施,充分调动农民积极性,千方百计增加粮食生产。明确提出了九条措施:一、尽快把已确定的支持粮食生产的各项政策措施落到实处;二、严格保护耕地,努力增加耕地面积,提高耕地质量;三、加大粮食生产区减免农业税的力度;四、扩大良种补贴试点范围和规模;五、稳定农业生产资料价格;六、对重点粮食品种实行最低收购价格制度;七、推广先进适用技术;八、抓好春耕和田间管理;九、启动优质粮食产业工程。
大县的县委常委会也在紧急召开。他们首先认真学习了中央1号文件和今年来的一系列有关农业的政策精神。随后,结合农业大县的实际,研究对策,采取措施。自1996年的四年三水以来,大县的粮食生产年年下滑,尤其是双季稻的面积由历史的70万亩减少到0万亩,粮食总产由9亿公斤减少到6.5公斤。在农民心目中,稻谷价贱,早谷价更贱。98抗洪时,江堤上的一瓶矿泉水是6斤大米的价格。农民一年到头忙碌,换不到十分之一的水的价值。种早稻亏本,不如不种少种。种一季中稻有事又轻松。现在好了,政策对大县是大有利,对穷巴巴的农民更有利。五年内国家还要取消农业税呢。常委们满脸欢喜,都说是春风来了,是大好事。田运成是分管农业的副书记,过去在县委办公室长期钻研政策。他觉得不仅仅是春光明媚,还要想到春寒料峭。他沉重说:“去年底,任书记在全省的双冬电视电话会上提出保护基本农田,不准挖渔池,不准种树。前天的全省贯彻国务院精神的电视电话会上,任书记又批评有令不止的挖渔池,种树。县里的政策工作报告和正月份召开的农村工作会,我们都还在提以水富民,鼓励结构调整、搞农业产业化、建水乡、林木基地。这两年,我跑乡镇中,不仅老百姓在埋怨我们把好端端的田挖了渔池,甚至的的乡镇场干部也这么认为。我觉得我们应该有清醒的头脑,不能政策来了一风吹,要结合实际贯彻落实。不管国家怎么保价,早稻七角钱一斤,两季收个1500斤,一亩田也就千把块钱,扣除投入和税费,能落个500块钱就人喜成欢了。而一亩水田的鱼少说也是千元以上。黄鳝养得好的,一亩田在5000元以上。多大的比价,多大的差别,同志们想想。还有取消了农业税,县乡财政怎么运转,8个乡镇场的干部和农税员是怎么办。将又是一场革命啊!”他的发言似乎在情理,但和中央的政策相悖。彭训奇听着这话刺耳,就认准一个理。听上面的没错,这应该是一名县级干部应具备的政治水准。他结合大家的发言,最后明确说:“常委会决定这样几件事,一是坚决落实国务院和省政府的增加粮食生产的有关政策,农业工作专班要在近天拿出结合我县实际的具体方案;二是抽调千人的国家干部组建春耕助耕工作队。任务主要是迅速落实早稻面积,要到农户的,造好花名册上报。抽人的事由朱正秋同志负责,季节不等人,要迅速进村入户;三是明天下午召开全县增加粮食生产电视电话会。会议由朱县长主持,田书记作主题讲话。我们各位常委都要参加会议。农业专班、涉农部门、乡镇场全体干部、店组和村干部都参加。把农业部表彰的我县10户种粮大户也安排到会上表彰颁奖。”农业部还奖了5000块钱,大县财政也拿钱,每户5000,用于买农机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