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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线牵天崖难聚首痴沉牌局逝光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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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柳莹也觉得寂寞无聊起来,也许是韩翔宇带走了她做妈妈和做奶奶的天伦之乐。此时,张友琼和振超的来到,让她感到无比高兴,连忙接过振超的书包,问喜欢吃什么,奶奶做去。张友琼不以为然说:“妈妈,您不必特地准备,我去同事那吃饭的。”她喊“妈妈”是那么天衣无缝的亲近,那语气是妈妈心目中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妈妈永远是终身的寄托,终身有人呵护是多么的幸福。老话说,一个女人活100多岁也不能没有娘家的。柳莹也觉得听了特别顺耳舒畅,这个养女没有白疼,没有把自己看外。老有人喊妈妈的,也是多么骄傲和自豪,总怕失去喊妈妈似的。柳莹关切地说:“友琼,不是妈妈多嘴。现在世道上复杂,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小心落入人家的圈套,掉进陷井难以自拨的。特别是在感情问题上。”近来,柳莹记起自己走过的几十年,回过头来看,才感悟现在的龄段处理世事才是清醒的,可惜需要清醒的时光不再回来了。因而,她觉得张友琼现在这个龄段的言行举止,一定是模糊懵懂的。自己一定得尽做妈妈的职责时刻警醒她。张友琼忙一笑,说:“妈妈,您真的是多余了。我一个大活人的,怎么会上别人的当呢。今天是梅子约我去她家打牌的。您又不喜欢打牌,打牌的话我就约几个人来家玩,陪陪您。”

对于梅子,柳莹再熟悉不过了,来过家里,接过她的电话,有时在大街上碰着,都是亲热热地喊她“柳奶奶”。她也知道,张友琼只和她们几个同事来往密切,再说韩翔宇不在家,她也应该有打发时间的门径。柳莹放心说:“梅子是个好姑娘。你不是说她的丈夫回城了啵,还当了县委办公室的主任,能允许她陪你打牌。”张友琼说:“现在的干部谁不会打牌,哪象爸爸他们,一门心思工作,别的什么也不会。听说他爱人出差去了,她也闲着无聊,这才约我去。”她这样说明着,心里有点犯疑起来,难道柳莹她听了什么风声,知道了负债的隐忧。不对,她好像指的是感情上的事,用时髦话说是指情人一类的事,用她们那辈人的话说是指女人偷汉子,不守妇道的事。柳莹慈祥说:“好,你去吧。如果手头紧就说一声。”她是想打了她一下,也还得摸她一下,因为她们毕竟不是亲母女。柳莹自然明白,张友琼再怎么困窘,也从未开口找她要过钱。小时候贪恋零食,贪恋剪纸花儿,贪恋布娃娃,总是只说:“妈妈,糖心饼干好吃吧。”“妈妈,这花儿真好看,真象天上的彩云仙女,要我们家有就好了。”“妈妈,您小时候有布娃娃玩吗?”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柳莹总是不吝惜掏钱买的,达到她的心愿。就为这事,张道然有几回还狠狠的训斥过张友琼。后来她渐渐明事理了,不再惹张道然烦了。此时柳莹这么说,知道张友琼是不会接受她施舍的,也只是说说而己。张友琼自傲说:“我手气好,赢的多输的少。我去了,妈妈。”她对振超说:“超,乖,听奶奶的话呀!”柳莹说:“超超,愿妈妈赢钱。”张友琼爽心一笑,被风吹去了。

还是后街那个老地方,古朴、洁静,门上有显目的春联和福字,似乎还沉浸在过年里,没有苏醒过来。张友琼还在路上,梅子就不停地打电话,她腾出手来接电话,快嘴快舌说:“催,催命!就到了。”当她从那扇开着的小窄门进牌场时,并不见邦那,也没有见梅子。只有楼上楼下响彻房子的麻将声。她推开了几个门,都不见他们,有的人只顾在烟雾溷浊中着迷牌堆里,也不瞅她一眼。这个梅子搞的什么迷魂阵呢,张友琼采取了最简捷的法子解谜,反拨了梅子的手机。梅子说:“我在门口了。”她持手机说着就进了牌场子,接着大声说:“你在哪呢?”张友琼笑说:“我在你上面。”她俩听到了相互的声音,看到了相互的人,相互自觉好笑的关了机。

梅子稳步上楼去,与站在护栏旁的张友琼相会。并说:“怕你不得来伢,才犹豫地给你打电话。她们两个死货都说不来了,甩我们的黄瓜。”张友琼说:“你把我调来的,看你怎么赔赏我啰!”梅子没理和她分辩,打牌失约还从未有过,只是那两个牌友答应好的,突然变卦,一个说家里来了客,一个说和老公去同学家吊丧。她便打了邦那的手机,说明了情况。邦那答应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说是在按摩室里被几个臭娘们缠了一下午,不得开身。梅子讥讽说:“一下午,还不人财两空了。”邦那盯了眼张友琼,仁义说:“不是说十五以后吗。友琼,急什么。”梅子说:“你想得美哟。十五以后难说,除非你给我们约两个脚来。”张友琼想回避,说:“没人,算了。”邦那坚决说:“不行,来了,怎么能走呢。说出去,我邦那太不够朋友了。”又接着说:“我本来要休息的,豁出去了,我来陪俩位小姐。”等邦那手机约好一个哥们,他们就坐上了牌桌。梅子趋机说:“我们来打牌是其一,都是两个守活寡的;这其二,不说你也明白。友琼这次手头只有一万块先给你,余下的等到期取出来,就全部还上。”她见邦那黑下脸,狠劲地吹了口烟,也不表示态度,接着说:“不信,有我担保,邦那。”

邦那狠地掐灭烟蒂,瞪着黄眼说:“你担保!她不和你一样,都有那个东西。就用她人来作保!我最放心。”立刻,张友琼感觉受到奇耻大辱,羞涩着脸象针扎的火辣辣起来,不敢正眼看他们。邦那又接着威逼说:“友琼,你说呢。”张友琼轻轻地嗯了声。这时,那听调遣的哥们来了,是一双丹眼皮斜长着的家伙。她俩瞟了眼,都觉得恶心。心想,晦气,同这样的人打牌。牌局开始,谁也顾不了局外的事。在那种烟臭燎绕,空气肮脏的小房里,又打了一个通宵的牌。他们下场了才觉得肚子饿得空痛,便到巷口的早摊上早餐。早餐摊桌上,还在津津乐道谈论牌局。邦那象是赢家,赢了钱也有经验之谈,他得意说:“我总结的,打牌三管,管庄、管大牌、管下家。”他说着,黄牙连连呵欠的。斜眼说:“我有三句话,当庄倒,旁庄贪,打字跟着坛子里跑。”梅子说:“那我和友琼没有三句四句的,怎么赢了你们的。”斜眼说:“邦哥是怜香惜玉,让给你们的。”张友琼说:“打牌呀,我看纯是个手气。你越搬书本的,越输。”他们边吃边聊,吃了各自散去。张友琼带着恍忽的身子,去县委会接振超上学,再去报到上班。

茶楼并非是消愁解闷的最佳场所,当韩翔宇只身一人来到金海滩茶楼,找了个避角处的台子坐下后不久,就有了这种强烈的感觉。其他台子上也有仨仨俩俩的青年男女,在专注品茶,漫声细语叙谈,尽情地飘逸在悠闲的西洋曲调之中。韩翔宇学着其他人的自在姿态,寻找着上次来茶楼的感觉。然而,怎么也找不着。本来他是要邀翟正伟去大县饭馆,把盏对饮借酒解闷的,偏偏他被一个老板缠着了。韩翔宇心里清楚,应该是他在缠住老板,要为杂志拉广告创效,为老板和企业用最上色的文彩点缀锦秀文章,而自己也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收入。在深圳并非人们想象的满地是金子,俯身即获的;而是要靠个人的艰苦努力,才能捡起那沉重闪光的金子。他理解他,因为都是在市场海洋中奋挣的人。无奈,就这样荡到茶楼来了。韩翔宇慢慢端起茶盅,抿了口咖啡。这咖啡怎么没有了他过去味觉里的那种苦中有甜,甜中有涩,回味无穷的记忆,完全是黄莲苦胆似的令人寒颤不敢回味的苦涩。尽管他往里面再放糖,也不能调和那种他儿子顽皮嘴嚼楝树籽的怪苦。他的心情变理更糟糕起来。自春节上班以来,他眼前总呈现着一种恐怖的阴影,那个小纸条还没有解疑,香港彩芸总部的老板景盛富先生携夫人邱蔓女士来到深圳。韩翔宇总是还蒙在鼓里,只知道公司上下悄然忙碌着大事件,可没有人通知他参加。老板们并没有冲着深圳彩芸的发展,听情况看车间,而是若无其事的去世界之窗走走,到锦秀中华逛逛,趟下沙外滩吹吹咸风。然而,上午突然通知他参加总经理办公会,由邱蔓宣布韩翔宇赴山东彩芸分公司负责筹组工作。在深圳这边的任职被免,一切美好奢望都成了泡影。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命运怎么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呢。自己一心一意为彩芸卖命,难道为的就是这个可悲下场吗。尽管老板每月给增加000元薪水,钱算什么,钱是主宰人的筹码吗,他韩翔宇不稀罕。这比在大县龙场的打击更强烈,过去几年他没有想到过跳槽,只想得到老板赏识,扎根彩芸,壮大奖励股本。现在看来是多么天真、幼稚和愚蠢啊。还有那个恹恹的刘维鑫,竟被炒鱿鱼赶出了彩芸。他那凄廖的目光,苦楚的脸面,仿佛又呈现眼前。那么大年龄了再次下岗失业,又能上哪讨个饭碗呢。韩翔宇自责,是他害苦了他的。音响里还在不紧不慢地悠闲着西洋曲调,他听着听着,感觉那曲子并非美妙好听,并非能让人悠然自得,进入无忧无虑的境界。仿佛是一种有气无力的病躯在离开人世时凄婉哀鸣。哀鸣得令人怜悯;哀鸣得令人可怕。仿佛这暗淡的灯光就是那寂寞的旷野,淡然无存的极乐世界。韩翔宇觉得不能呆在这种见鬼的地方消遣,觉得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似的。毅然喊了买单,起身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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