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杨兰,我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原谅我吧。”王志远一边紧跟着我一边环视了舞池里几对惊讶的男女一下,若无其事地跟到我身边,满脸歉意地说。
我瞅见我身边几对男女惊讶或不屑的面孔,感到无地自容,又羞又恼。我撑起头,伸出双手的手掌掩住脸,没有回答。
“杨兰,这三百元你拿去用吧,这是你应得的。”王志远说完,掏出口袋里的黑皮钱包,抽出三张一百元的人民币放在我面前。
我听了,放下手,把我面前的钱推到王志远面前说:“对不起,我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我来这里只是玩,不是来这里伴舞挣钱。”虽然我当时很需要钱,但我不敢要这种似乎有点龌龊的钱,因为收了这种钱会把自己看低了。
“请别误会,我给你钱是出于关心你,帮助你,示意一位新朋友的身份给你的。你如果不收下,也就是瞧不起我这个新朋友,那我就要炒你的鱿鱼了噢。”王志远忙换了一种说法讨好我。
“炒就炒,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回家。”我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说了这样的话,而且还把小嘴巴翘得老高,可以挂油瓶了。
“我怎么舍得炒你的鱿鱼呢?你这样聪明伶俐,哪个老板会舍得炒你的鱿鱼呢?这三百元,就请收下吧。”王志远索杏把钱卷起来,塞到我手上,又把我的手双手抱住。王志远见我没有拒绝,就趁热打铁地问:“现在快到十一点了,你也该去休息了。我用车送你到厂里去,好不好?”说完,就拉着我的手站了起来。
我感到事情的不妙。一个女孩子让她的老板用车子深更半夜送到厂里,那多危险吶。就算没危险,传了出去,岂不败坏了我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不,我不能上他的车。于是我也站了起来,挣脱王志远的手礼貌地说:“请原谅,我不能跟你回厂。我事先跟王芳他们说好了,我们一起回厂。”
“那好吧。你就和王芳他们一起回厂吧。我就不送了,再见。”王志远无可奈何地朝我笑了笑,就转身朝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转身又一次提醒我:“别忘了,我们随时欢迎你来这当伴舞。如果你想当伴舞,我可以为你支付舞蹈培训的学费。拜拜!”说完,就风度翩翩的离开了舞厅。
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顿时空虚了许多。如果他能再陪我坐一会儿,再跳跳舞,喝点咖啡,那多美好、多浪漫啊!可是我又怕他来。他是个不老实的坏蛋,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条大色狼。我能够和色狼多待一会儿吗?我一个人惬意地喝着剩下的咖啡,听着优美的音乐。
不久,我喝完了咖啡,把攥在手里的三百元塞进了裤兜里,就坐在座位上看舞池里人们跳舞。一会儿音乐停止了,舞池里的人们纷纷向我这边的休息地走来。我担心又会有什么大老板之类的男人请我跳舞,忙站起身开始寻找王芳她们,像她们告辞。我寻找了一遍,不见王芳和小莉,只是在一套长沙发上发现小玲。
小玲正在陪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老板吃水果、聊天。我就走过去礼貌地对小玲说:“打扰一下,小玲,不知你们什么时候回厂,我想一个人回家。”
小玲想了想说:“我们一般要在十二点钟左右才能回得去。你想睡就去吧。”
“那你待会儿和王芳回去是跟王芳说一下,就说我早回去了,免得她牵挂。那我走了,再见。”说完,我就想转身向大门走去。
“等一下,杨兰。你这样去不带两处铁门的钥匙是很麻烦的,给你钥匙。”小玲说着从口袋里莫出两个串在一起的钥匙递给我。
“那太谢谢你了!再见。”我感谢地接过钥匙,转身正想离开这间舞厅,听到那老者开口。
“小玲小姐,你长得很像我八年前去世的妻子,她年轻的时候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我看见你就好像看见我的妻子一样,使我想起了我和我妻子的年青时代。唉,如今人去楼空,我虽然有钱,可是钱又怎么能弥补我的空虚寂寞呢?”这位近六十岁的矍铄和蔼的老人凄苦地叹着气。
我假装在寻找什么人,好奇地继续听下去,并且若无其事转到他们身后,窥视着他俩。
“董事长,不要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再难过也是没有用的。你如果看得起我,就来这儿和我聊聊天,跳跳舞,解解闷,也许会更好一点。”
“我和我大儿子在这个县城办了一家服装厂,有空到我厂里玩玩吧。我是新加坡华侨,我的二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新加坡。我的子女对我很孝顺,并想给我找个伴侣,可是我并不想要,她们虽然一个个年轻貌美,但我感到厌倦。因为我深爱着我已故的爱妻,是她和我度过那苦不堪言、艰难困顿的时期,是她在我困难时帮助我,是她在我痛苦的时候安慰我,是她在绝望的时候鼓励我。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今天有幸让我认识了你,让我又回到我的年青时代。——这伴舞你就别做了,我包了你,怎么样?”
我窥见他显然很激动,搂着小玲动情地说。小玲也似乎很感动,倒在这位华侨的怀里,用手背拭了拭眼睛。我感觉这样站在他俩旁边是不礼貌的于是就离开了。走到舞厅门口我不禁挥手看了小玲一眼,小玲还倒在那位老董事长的怀里谈着正动情。
我仿佛看到一种预感:小玲真幸运!用不了多久小玲也许会成为那位董事长的第二任夫人,过着高人一等的豪门生活,享受着荣华富贵。小玲这么幸运,我却前途未卜。上天会给我杨兰什么样的安排呢?也许我会像小玲那样过着女人向往追求的贵夫人生活;也许和大多数打工妹那样回老家过着平淡清贫的生活;也许我会和悔恨痛苦相伴一生了却这一生;也许我会噩运连连,过早地离开这纷扰的尘世!我不能改变上天冥冥的安排,我不能扼住命运的咽喉,人在上天面前、命运面前是多么渺小,多么脆弱!上天无情,命运无常,我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来到富丽宾馆前面的人行道上寻找的士,离富丽宾馆大门口的台阶有三十来米,旁边是富丽宾馆的地下室停车场大门,里面灯光昏暗。
正当我东张西望寻找街道上的出租车,在离我十来步远的绿化树阴影下有一个电话亭,电话亭旁站着两个袒匈露乳、嘴里叼着香烟的男人。长发及肩的青年正在鬼鬼祟祟地打电话,另一个胳膊上纹了一颗虎头,胡子拉碴的光头大汉不怀好意地盯着我从富丽宾馆大门走过来。不久那个和我差不多高的长发及肩的青年打完电话,向另一个一米七五左右,光头彪形大汉使了眼色。两人若无其事地靠近我。我感到他们的不怀好意,他们就像两只饿狼悄然无声靠近我。我见势不妙,脑皮一麻,觉得自己一只脚已悬在万丈悬崖上,捂着突突突的心就加快脚步向富丽宾馆小跑。糟糕!那两个无良社会渣滓已跑到我的前面。光头大汉左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毛巾猛地往我脸上蒙去,长发青年向我冲过来想拦住我。我的心脏像瞬间停止了,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片黑暗。我想喊救命却因为被光头大汉蒙住嘴脸,而且我还闻到一股古怪的药气味,这种气味顿时使我头晕,浑身开始乏力。坏了,我中了迷药!我仿佛是个落水者正在加速往水底沉,但我不能就这样完蛋了!我在混战中抓住那个蒙我脸的坏蛋的左手臂,使出平生最大力气往右一推,那光头歹徒被我一推,完右一个趔趄,手上的那块喷有迷药的毛巾掉落在地上。那长发歹徒见状从腰间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跳到我身后,伸出手臂往我脖子上死死一夹,右手握着锋利的匕首贴在我的脸上。冰凉的匕首向一条毒蛇吐着又长又红的信子在我惊恐万分的脸蛋上舔着,舔着,死神正在我头顶上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