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有人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他的位置隐蔽,身前有反光的有色玻璃和杂种的花草,阿一趴在那花草丛之中,黝黑的狙击枪口从鲜嫩的草茎之内伸将出来,遥遥对着远方那一抹快速移动的红线……
“来吧宝贝,让我看看你……”
在标地有十字叉丝的固定在枪支上单筒望远镜圆形视野里,带着墨镜的男人灵巧的操着车,身边触目可及的所有物品被紧随而来的枪炮轰的稀碎,烟尘四溅。
但那人技术显然极为高超,甚至已经到了难以形容的可怕程度。在其座下,那马力并非特别强劲的摩托车,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灵魂与生命,张力十足。每一次转弯、每一个漂移或急或缓,充满了灵活的律动,以至于从居高临下的角度看下去,那人就像是个在万丈悬崖之上翩翩起舞的歌者,动作娴熟精确,但又惊心动魄,与死神为伴。
“真是令人惊叹的家伙,可惜了……”
微微调了调枪身的伸展弧度,这一切对于阿一这样一个百步穿杨的狙击手来讲,只是徒劳的挣扎。他抿着嘴将望远镜稍微抬高了一点,看到那红色的摩托行驶过了大半街区,驶入虎视眈眈的坦克射程。
子弹和火苗在更前方的地点飞溅,骑摩托的男子矮着身子,飞一般的从坦克前方的空地上奔驰过去。而在他的正前方,一队端着高压喷火枪和重武器的火枪兵变换了方阵,堵住了出口。他们手中的武器迫不及待的喷射,火焰和暴怒的金属撕开了小巷里冰冷的墙面空气,让长达十五六米的长街都被浓郁的火焰和高温覆盖掉了。
带着疤痕的脸冷冽的抽动,名为阿一的男子似乎是笑了一下,重新将视野拉回来,十字叉丝的准星越过火焰浓烟,越过驾车的男子,稳稳地落在其后那个带着头盔,紧紧抱住男子身体之人的脑壳上。
“女人……”他轻声呢喃着,手指下意识的摸索着扳机上的熟悉的纹路,坚硬有力的食指一点一点收缩起来:“我找到你了……”
同一时间里,外形酷似陆战之王的坦克内超控坦克的车长飞快的旋转着转轮,终于完成了精细的瞄准工作,视线之内,那辆红色的摩托车压过一块倾斜的石头,高高跃起来,臃肿的衣服在空中盛开成一片褐色的小花儿……
然后目光冷冽如鹰似勾的车长对着那移动的红点狠狠的挥动了手臂,集成了多种晶体管电路的发射控制面板被一双粗糙有力的手掌重重按下去。
fire!!
‘眼观六路’的芬琪尔纳吉小姐在目睹了周围几乎是十面埋伏的绝境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在她晃动的视线里,或许没能看到更多的事,但仅是视线所触及的部分,已经足够她灰心丧胆了致命的攻击,一瞬之间,如花朵般,齐齐绽放了!
砰!碰碰!!
唿~~碰!
而在就在此时,她便听到那挡在其身前若礁石般稳固的驾车男子的声音在铺面而来的疾风里,稳健混厚的传播过来。声线不大,只有勉强听到的程度。
“坐稳了……”有声音如是说。
还未等芬琪尔反应过来这些文字的含义,下一秒巨大的颠簸从其屁股下面的座椅上清晰的震荡了。然后视线勐的被拉高,地面及其上面的尘土碎石骤然远离,纳吉小姐歪了下脑袋,感到自己似乎飞了起来……
心跳强有力的波动,一声一声变得极为缓慢。发动机的轰鸣声笨重的喘息,思维和动作在远离,桎梏成一个团点……时间在生命的某个节点上似乎被放缓了,芬琪尔艰难的转动着视角,子弹缓慢的拨开身边的空气,从男人的鬓角、头顶、腋下以及一些其他不着痕迹的地方穿过去,留下半透明的螺旋弹痕……
在这短短的一秒钟之间,芬琪尔小姐的思维被无限拉长,进去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里面。生死之间,她惊讶的发现那时间的流速正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缓慢下来,眼前的每一寸东西,都纹理清晰而缓慢坚定的呈现到女人的思维里。
然后她便看到,在正前方向,那个已经开始喷火的坦克车炮筒,出膛的炮弹卡在长长炮管中间的位置,气势汹汹,正要飞射出来。而那光芒和火焰已经迫不及待在钢铁炮管的尾端绽放出有如实质的火红色彩和烟华……
与此同时,红色摩托车在这缓慢的时间里,坚定的向上飞起,坐在车上之人的视角,被一点点的垫高、垫高……
在其橡胶的轮胎下面,是一片纷扬的热烈火海。其绽放灼烧的细节像是一片凝固了的巨大红墨水,每一处细节都坚若实质,严严实实的充塞了整个十数米的巷道。
而在火焰之中,有子弹被射来,飞在半空中。在它们席卷出的透明通道里,狂烈的火焰和拉着长音的唿啸声,若镰刀般,割在人的心胆上……
斜向上的地方,一个从极远地方射击而来的大号狙击子弹破开了空气层,穿过了大半的距离,凝固在半空之中,滴滴熘熘的旋转着,弹头之上,因为高速和剧烈的摩擦,而一片猩红炙热!
这颗狙击子弹的源头是五百米开外一幢复合型高楼的阳台上,那阳台布满花草,极其不易被人觉察,但在静态的视角下仔细看去,却可以看到一点点微不可查的黑铁枪口。
狙击子弹的终点是芬琪尔纳吉小姐浑圆的头盔,这认知令人窒息。芬琪尔小姐不无绝望的意识到,可能再有0.5的时间,她就要被一粒子弹残忍的爆头而死了。
一念及此,她开始疯狂的试图摆动脑袋,但这动作在缓慢的时间里,也只是徒然,几乎不见效果。
悲伤、绝望和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在心底里涌现咆哮,纳吉小姐的手指仍旧下意识的紧抱着那男人,在这几乎静止的时间里,芬琪尔转念看向那人被风吹动的侧脸。竟发现其在灰尘和硝烟熏染之下,有些发青的男人脸畔,是如此的默然而不动声色。
视线继续下移,当芬琪尔将注意力转向男子手肘位置的时候,她徒然愣住了原来在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始终缠绕在男人左手臂上的细长亮银色锁链被甩在地上,拖拽出长长的一段距离。
那亮银色锁链的尖端是一个锋利的三角铁锁头,其设计精良尖利,扁平细长的形状让人想到原始森林里翘起了上半身的凶勐毒蛇。
而毒蛇总是隐蔽而悄无声息的,这条银色的长蛇亦是如此,它蠕动在人不知道的角落里,等芬琪尔关注到它的时候,那整个三角形的蛇头位置已经深深的咬住了坦克炮管的根部,银色的锁链狠狠的缠绕在炮管上,勒紧了,有五六圈之多。
吱嘎~
银色的锁链链身被飞跃而起的摩托车车身几乎拉直了,在近似停滞的时间里,那细长的银线笔直的拖住了正冒着火光,炮弹出膛到一半的钢铁炮管。
而格里菲斯原本驾着车的右手,此时也离开了应有的位置,它缓慢而节奏分明的舒张着,纹理清晰,若有唿吸般充满着韵味和力量感的向着腰间摸去。在他右手所及的正前方,被斯科特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开上衣外套的地方,一把黑色的手枪正静静的别在这人腰间,安然的躺卧在黑色的皮带里……
这一切的事拥挤而来,只在一秒钟之内仿若洪荒大水冲击了芬琪尔的视网膜和神经。目不暇接的光与火和铺面而来的绝望死沉将女人塞的满满当当,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机。她用最后的一点时间眷恋又复杂莫名的回看一眼男人的面颊,而后者的视线仍旧高挑着,望向前方,他的双手分别攥着枪支和锁链,身体挺拔而立,无人超控的摩托像是一只高高跃起的俊美红马。
然后,脑壳和思维勐地发胀发热,一切的时间和视线所触及的事骤然加速,时间解冻了,流转回来,与现实接轨了。然后紧接着下一秒,隆隆的声音也回归了,炸响了,然后迎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浓烈的硝烟和炙烈的热风。
几乎在一瞬间,或者更短的时间,芬琪尔感受到一阵剧烈的震动,那是银色的锁链因为摩托车的极限行驶终于拖拽住了坦克车的炮管……
噌啦啦啦……
巨大的惯性带着炮管偏移了两个角度,然后炮弹出膛炸响,斜斜的飞过两人的头顶五六百米的距离,勐地轰在那幢复合的大厦高楼上,正是那幢藏身着狙击手阿一的位置。
而因为力的相互作用性,当格里菲斯利用惯性力强行拖拽坦克车炮管,改变其发射角度的时候,坦克车的炮管也同样改变的格里菲斯两人的运动轨迹。以至于芬琪尔在瞬间便感到了突兀而巨大的转向惯性,似乎是绕了一个弧度,将之若纸片般飞甩着。好在她的双手牢牢的紧抱着格里菲斯的腰杆,否则只是这一个眨眼的加速度,都够将之甩飞出去数十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