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你说的,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就交给员工啊,这你可就不能怪我了。出方案这种事儿我是肯定不行了,我研究了一下咱们公司的员工,要说智商在及格线以上的也就是你和杜姐了,这事儿就拜托你俩吧。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你给杜姐打一个电话,你们俩研究研究关于求婚方案这事儿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的点子。客户说了,不着急,只要一周之内能给出一个全新的方案就行,所以你和杜姐的时间还是比较富裕的,你俩没事多商量商量,肯定能想到更好的方案。要知道,你和杜姐可是咱们公司的中流砥柱啊,这强强联手一定没有办不了的事儿,我看好你们哦!”
梁祐焕本来只是为了安慰林李非凡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林李非凡直接顺着话茬就把问题抛给了自己,他总觉得自己是被这小丫头片子给套路了。其实梁祐焕也明白,这事儿拖到最后,一定是落在自己身上,以前杜迷津还在公司,或许自己还有可能偷个懒,可是现在情商最高的远走他乡躲清闲去了,于是矬子里拔大个,将军升元帅,这事儿还真就指不上别人了。要是搁之前,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自从上次杜迷津打电话拜托自己临时代课,白小染关键时刻挖坑把自己直接埋了之后,梁祐焕一直都没有再接到过杜迷津的电话。倒是也想过打个电话过去解释解释,可是在杜迷津的眼里,现在的一切都成了事实胜于雄辩,梁祐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再说杜迷津这人,盛怒之下不会吵闹,只不过就是言语上不肯让你有片刻舒心,梁祐焕可以想象到那种冷嘲热讽,它会产生本能的畏惧。有时亏心未必是做错了事,也许只是明知伤了人罢了。于是就这样一直拖着,转眼又快一个星期了,现在突然给杜迷津打电话,梁祐焕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心里有些打怵。
站在一旁的杨余锦全程都在听着林李非凡和梁祐焕之间的对话,他发现当林李非凡和梁祐焕说,让他与杜姐一起负责编写新的求婚方案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是非常自然的,就像是这样的合作她曾经吩咐过许多许多回一样。如果真的想自己想的一样,杜姐和梁祐焕的感情最后是纯粹的以被亏欠被离弃收尾,分的伤筋动骨又极不体面的话,那林李非凡要求二人合作的时候总该有些犹豫才对。基于这一点,杨余锦对于林李非凡之前的规劝倒是又多信了几分,再看向梁祐焕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而此时的梁祐焕倒是只顾着为难了,根本就没察觉到杨余锦态度的转变。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拒绝林李非凡的要求,就听见林李非凡又开口补了一句:“对了,祐焕,我刚才认真想了一下,咱们交给吴征的五套方案其实基本囊括了各种风格,价位也可以说是从奢华到平民应有尽有了,但是吴征在电话里否定咱们的方案的时候是特别干脆的,那种态度好像和风格和价位都没有任何关系,就是对咱们所有的步骤都不认可。所以我猜想,会不会是吴征其实也关注了咱们的微信公众平台,毕竟咱们现在的后台关注用户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人了,也确实很难分辨出这些人里到底有没有吴征。如果吴征真的关注了并且看到了其他用户的创意回帖,就应该能发现,咱们给的方案都是在套用别人的智慧,这会不会让吴征觉得咱们这钱赚的太容易,他觉得咱们没诚意啊?所以我想,要不然这回新的方案这块,还是你和杜姐你们两个人好好想一想,出一个原创的方案吧,这样没准对方就不挑刺了,你觉得呢?”
梁祐焕一听,这都开始提上要求了,看来这事儿是真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他再一抬头,正好对上林李非凡柔弱求援的目光,顿时败下阵来,只能认命的苦笑着应道:“行行行,谁让你是老板呢,你吩咐了我们就只能拼命了。放心吧,我看看明天给迷津打个电话,稳稳她对这个单子里的男女双方有什么想法,尽量一起商讨一个适合两个人的度身定做的方案吧。这回你可以安心了。”
林李非凡听了梁祐焕的话,果然开心的点点头,应声道:“嗯,你们俩双剑合并,我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说完,仰起头,冲着梁祐焕展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夜里九点半,刚刚将白小染哄睡着了的梁祐焕坐在医院病房靠窗边的椅子上,突然一阵疲累。想想晚饭时,去给白小染取药和她的主治大夫聊了几句小染的病情,大夫明确的表示白小染这种情况就是因为相思成疾而衍生的精神类疾病。药物只能起到抑制病发和缓解发病症状的作用,根本没办法根治小染的病症。如果想要彻底治愈白小染,只能从症结处下手,找到她想要见的人,给她一个明确的说法,才有可能让她重新接受新的生活,而不再用发病来宣泄和逃避。可问题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吴子夕现在又彻底失联了,消失的就跟马航飞机一样,任你天罗地网,就是各种找不到,两年多以前的即视感,难道历史还要再重演一遍?梁祐焕觉得前路无望,找不到吴子夕就治不好白小染,治不好白小染就不能和杜迷津谈明白,和杜迷津这么半死不活的拖着导致梁祐焕根本没有经历去全身心的寻找吴子夕,这是一个恶性死循环,暂时无解,只能听天由命,梁祐焕人生第一次对于命运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被颓废击中的梁祐焕一个人对着窗外无尽的黑暗发呆了好久,终于意识到时间不早了,自己也该回家了,留在医院太晚,总归对白小染的声誉不是太好,至今为止,梁祐焕对大夫宣称的都是白小染是自己的妹妹,他不希望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因为本质上,从心里来说,梁祐焕抗拒和白小染产生任何非亲属的关系。梁祐焕站起身,原地伸展了一下胳膊,悄悄的走到衣架边上,刚刚拿起外套,就听见睡梦中的白小染小声却清晰的说道:“祐焕哥哥,我想要那个荷花灯。”
梁祐焕顿时僵在了原地,他看向白小染,见对方说完这句话后砸吧着嘴翻了个身,继续睡的深沉。是梦话,然而梁祐焕心里的悸动却格外真实,那些年少时泛黄暖萌的记忆碎片,却都一股脑的在心里拼凑了一遍。
彼时,青梅伴竹马,两小无嫌猜。幼时的梁祐焕身边总是跟着小小的需要他照顾的白小染,而那时的他也乐于像一个小男子汉一样照顾着这个从小就长得精致剔透的小妹妹。两个人天天形影不离,玩在一起闹在一起,做什么都在一起,连两家的家长都戏称,白小染就是梁祐焕的一条小尾巴。有一年的正月十五,梁祐焕捧着攒了小半年的储蓄罐,、去找白小染一起逛十五晚上的灯市。元宵节的灯市上总是会挂着各种各样的灯笼,有的华美、有的婉约、有的新奇、有的古典。往年白小染和梁祐焕总是在各自家长的看护下一起逛灯市的,而白小染总是小贪心的看看这个漂亮想要买下来,看看那个也不错也想拿回家,可是每每央求父母,他的家人总是会以“又贵又不实用,玩两天过了新鲜劲儿就不知道被你扔到哪里去了”为由拒绝。每到这个时候,白小染的小脸就会皱成一团,哀怨又可怜的盯着心仪的灯笼,久久不肯离开半步。梁祐焕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小小的心里暗暗发誓,等到明年我一定把妈妈给的压岁钱都攒起来,把小染妹妹喜欢的所有灯笼都买给她,绝不让她失望。终于又等到了这一天,梁祐焕在离家之前已经默默数过了储蓄罐里的零钱,加起来整整七十三元,这对于还是孩子的梁祐焕来说,无疑是笔巨款了,仿佛想要的全世界都能大手一挥毫不犹豫的买下来。可是当他真的领着白小染走到灯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白小染保证的“想要什么随便买”的豪言壮语有多么可笑,成人世界里的物价原来是这么遥不可及。一盏稍微像样的龙凤灯都要八十加的价格,他的全部积蓄也不过只够为数不多的几种普普通通的花灯罢了。白小染站在梁祐焕身边,看着他一瞬间傻眼的样子,原本兴高采烈的深情一瞬间也变得有些意兴阑珊,显然,他们都意识到了自己能力的弱小。然而白小染为了不让梁祐焕难过,还是放弃了原本一眼看好的灯笼,装作欢天喜地的模样,指着其中标价最最便宜的一盏小灯笼,说的就是刚刚的那句梦话——祐焕哥哥,我想要那个荷花灯,我觉得它粉色的花瓣做的好漂亮啊,这么漂亮还这么便宜简直太好了,你就给我买那个吧。
回忆到了这里已经变得有些稀薄,虽然梁祐焕音乐还记得,后来在回家的路上,白小染一直都是心满意足的夸赞手里的荷花灯多好多超值,可是梁祐焕一直都明白,那是儿时的白小染为了让自己体面不难看,而做出的一种妥协。梁祐焕一向心思深沉,小时候白小染对他的体贴和回护已经足够成为他感情中的记忆点,或许在那个瞬间,他已经在心里许诺,若日后自己强大,一定会将所有白小染喜爱的都一并献给她。只是人终究会慢慢成长,后来的一路上经历过了太多太多身不由己的选择,最初彼此心里对对方的那份不染纤尘的诺言也终究一点一点变了模样。时至今日,双方已经都偏离最初的轨道太远太远,想要再走回去谈何容易?若不是白小染无意间的一句梦话,梁祐焕竟然也将最初那些值得珍藏的懵懂感动渐渐遗忘了。
梁祐焕突然想起了白日里与陆不疑的那通电话,两个人核实完了学员资料,又敲定了下一次上课时间之后,还没等梁祐焕挂电话,就听见陆不疑在电话的另一端礼貌的询问道:“梁老师,我能像您请教一个感情上的问题吗?”
梁祐焕顿时觉得眼前一片乌鸦飞过,又来了!虽然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这帮难以捉摸的迷人妹子们都会祭出怎样让人痛不欲生的奇葩问题了,可是作为情感导师的梁祐焕吃的就是这口饭,总不能冷冰冰的回人家一句“不行”吧?所以即便是知道接下来又要颇费口舌,但还是只能无奈的装出和颜悦色的声音说道:“当然可以,您在情感上遇到的一切难题都可以第一时间与我沟通,我会尽量帮您分析,这就是我的工作,所以为您服务我很荣幸。”
梁祐焕本来以为不过又是些家长里短,诸如“如何盯梢自己的男友不被发现,如何智斗小三威武胜出”之类的,只有在我大****的八点档狗血剧中才能看到的问题。没想到对方轻飘飘的抛过来的竟然是一道小清新的问题:“梁老师,我想问的是,您觉得爱情中什么才最应该被珍惜呢?”
梁祐焕有点愣住了,一方面是因为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那些原本应付别的妹子而总结出的一套百试百灵的开头根本用不上,只能当下思考。另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抽象无形的问题其实往往是最难回答的,因为答案怎么说都对,所以你才要衡量怎样的答案是既能让对方信服,又能与自己作为情感导师这一超出常人情商的身份相匹配,这就很需要技术含量了。梁祐焕本来想先说点什么稳住对方,给自己一个短暂的思考时间,然而真正让他懵逼的是对方巧妙的运用了一套小连招直接堵了他的嘴。只听得陆不疑几乎没有给梁祐焕说话的时间,就接着说道:“梁老师,我知道我突然这么问可能有些唐突,您一时之间应该也很难回答,不如我先说说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您听听对不对,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