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守谦恍然大悟,说道:“尤叔的意思是说,有人虚报损耗,实际却将这些兵器偷偷克扣了下来?”
“恐怕是这样,”尤平点了点头,说道:“不单单是兵器,朝廷对所有铁器都管束极严,不仅严禁民间私铸,连私自交易都是死罪,何况是私扣武库兵器,几乎等同于谋逆。”
“谋逆?那是要诛九族的!”葛守谦呆了半晌,喃喃说道:“什么人有这种胆子?”
“从一开始制住葛真人,在南市放下大火,借口平倭患将郡府军调往城外,再挑动帮派生乱,借昨晚之事戒严全城,一环扣一环,就像布下棋局一般,每一步都精心算计过。可怕的是,无论什么环节出了岔子,都能借势进行下一步,也不知那背后主使的人究竟是谁。他心机智谋竟高深到如此地步,可怕之极!”尤平摇头叹道,“要是被他发现这本账簿丢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查验林邑使团,调查南市大火,封门崇真观,克扣武库,戒严全城,这一切都有城卫的影子。”葛守谦沉吟道:“莫非试图作乱的人就是他们?”
“区区一城之守卫,不过千余人,能兴的起什么风浪?他们怕是没这个胆子,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拓跋凝说道。
“你们说这事……”葛守谦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杜太守知道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尤平得他提醒,一拍大腿,惊喜地说道:“杜瑗身为一郡太守,要是知道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作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乱恐怕就作不起来了!”
转眼他神色一黯,颓然叹道:“唉……可是杜瑗已经多日不曾出门,据说是身上旧疾复发,一直在府中休养。现在要想见到他,实在是难啊!”
顿时整个房间鸦雀无声,众人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杜瑗生病也是他们诡计中的一环?
“我倒是有个办法。”葛守谦打破沉默,开口说道:“见不到他,我们可以将账簿转交给他。”
拓跋凝妙目向他轻轻一瞟,淡淡说道:“你是说你那个小情人杜慧卿吧。”
“什么小情人啊,师姐你别乱说。”葛守谦顿时大囧,忙争辩道:“我俩只是从小一起玩闹长大,我一直将把她当做妹妹的。”
“哟,还是青梅竹马呢,”拓跋凝嗤道:“难怪感情那么好。”
尤平在一旁干咳了一声,说道:“杜瑗向来疼爱这个幼女,如果能将账簿交予她转交,倒也可行。等他看到账簿,我们能想到的事,他肯定也能想到。”
“不过……”尤平望向葛守谦,话锋一转,“现在满城戒严,城卫四处巡视,葛公子伤成这样,怕是不太方便出门吧?”
葛守谦不答反问道:“崇真观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大火焚烧了整夜,现在最多只剩下几间破房子了吧。”尤平随口答道,面露疑惑之色,显然是不明白葛守谦问这话的用意。
“丹井房最易失火,四周早已被我师父布下了禁火法阵,想来不会有事。”葛守谦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还得烦请师姐跑一趟,帮忙去取点东西过来。”
拓跋凝依从葛守谦所述之法,解开丹井房禁制,从中取出几瓶丹药带回观澜居。
葛守谦服下丹药,调息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身上伤势便已好了大半。虽然要完全愈合还需要几天,但包扎过后已是不影响行动了。
之后,他便与拓跋凝来到钟楼处。
大街上处处戒备森严,一队队披甲戴盔的城卫手持长枪,四处巡逻。
从这里遥遥望去,正好可以看见规模宏大的杜府。府中院落重重,楼阁林立,被高墙环绕,长廊如带,迂回曲折,亭榭廊槛,宛转其间,像一座巨大的迷宫。
“要我说,直接进去得了,哪需要这么麻烦。”拓跋凝低声说道。
葛守谦昨夜已见识过拓跋凝的手段,自然知道她有这个实力可闯入杜府。只是这样一来,便会被当做袭府的刺客,到时候无论说什么,恐怕对方都不会相信了。
他不由得苦笑道:“师姐,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您就别打这个主意了。万一错手伤了人,就什么都完了。”
拓跋凝冷哼一声,说道:“我难道还会失手么?”
葛守谦此时已了解了城卫巡逻的规律,说道:“师姐,我去去就回,等我。”
他轻轻跃下钟楼,从街上闪闪缩缩转到杜府后巷,敲开了后门。应门的那名家丁刚好认识葛守谦,便进去帮他将琴儿找来。
琴儿出来看到葛守谦,顿时惊讶的合不拢嘴。
“葛公子!原来你没……”她赶忙捂住嘴巴,顿了顿,继续说道:“谢天谢地!昨晚崇真观又生大火,我担心的不得了,都没敢告诉小姐。”
“我昨夜刚好不在观中。”葛守谦说道:“烦请琴儿姐姐帮帮忙,告诉你家小姐,就说我有要事,要和她见面。”
琴儿神色慌张,问道:“难道公子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葛守谦奇道:“我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要托你家小姐转交给太守大人。”
琴儿自觉失言,松了口气,说道:“我马上帮公子通传,还请公子稍候片刻。”
这一等就是许久。
过了好半晌,琴儿才又出来,施礼说道:“小姐有请,公子请随我进来。”
葛守谦一怔,觉得这样也好,便躬身道:“那就有劳琴儿姐姐引路。”
他还是首次进入杜府,随琴儿在亭台楼阁、花草园林中穿行,只觉得景致无处不动人,却又不失典雅。也不知走过了多少院落,穿过了多少长廊,葛守谦眼前豁然开朗,终来到一处花园内。
只见园内树木婆娑,小桥流水,景色尤为清幽,一男一女在池边悠然散步。
琴儿走到他们面前,施礼道:“四少爷,小姐,葛公子来了。”
杜慧卿早已看到葛守谦,急急迎了上来,高兴地扯着他衣袖,雀跃道:“小猴儿。”
葛守谦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名男子已缓步走了过来。
他年在四十许,身材高瘦笔挺,长得斯文俊秀,气度不凡。他满脸笑意,向葛守谦说道:“在下杜慧安,久闻葛公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他不愧为世家公子,举手投足间皆是谦谦有礼,极有风度,令人心折。
葛守谦知道杜瑗其他几子都在外地任职,只有这第四子一直跟随在身边,任郡府主簿一职,忙弓身回礼道:“见过杜主簿。”
杜慧安说道:“我原本与小妹在园中散步,听琴儿说,你有一件要紧的东西,要着小妹转交给我爹,便冒昧请公子过来叙话。请问公子所说的重要之物是什么?”
葛守谦知道,主簿乃是太守的亲吏,总领郡府诸事,常参机要,当下从怀中取出账簿,说道:“就是这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