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不解道:“为什么?”
“以防万一,还是要看住袁耀。他们即使没有劫走袁术,一旦将袁耀掌握在手,也可以一呼百应,反过来指我们是反叛。所以袁术和袁耀都必须守住。”
“你知道是什么人劫袁术?”
“**不离十。”
李丰心照不宣,也不再继续问。他:“那么我去刺史府,你们去监狱。”
名扬:“让伯符跟你去刺史府,我去监狱。”
三人兵分两路,名扬骑上战鼓,带着十几名士兵,飞快地赶到州府监狱。刺史府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空,监狱却静静地坐卧在黑夜里,如同处在另一个世界。监狱外也是重兵把守,严密程度丝毫不亚于刺史府。监狱里不仅关押着袁耀和袁继,还关了许多重要人物,包括韩胤和阎象。
名扬手持李丰的手令进入监狱,在狱卒的引领下,一直走到监狱的地下二层。地下阴暗且寒冷,名扬不由自主地裹紧毛皮大氅,要紧牙关忍受这里的寒气。这种恶劣的坏境下,袁耀和袁继这样的公子哥哪里承受得住。
在地下二层,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终于在一间老方前停了下来,随后就听见狱卒的一声惊叫:“呀!”
狱卒手中的灯笼着凉了整间牢房,牢房空空如也,正面的墙上被开了一个通道,几块砖石被整整齐齐地了出来。名扬拿过灯笼,推开狱卒,冲进牢房,走进那个通道。用灯光一照,发现这条通道挖得整整齐齐,不像临时挖掘出来的。难道早就设计好了一条密道直通这里?
名扬自言自语道:“他们怎么会刚好就把袁耀关在这间牢房里?”
他走出通道,问狱卒:“当时把他关在这间牢房是谁决定的?”
“我们的牢头,老于。”
“叫他来见我。”
“这个,于头今天家里有事,告假了。”
“派人去找他,把他带到刺史府去,到那里我们有事问他。”
“是。”狱卒转身要走,名扬又喊住他。
“袁继在哪里?”
狱卒朝另一个方向指去,:“那边头的一间牢房。”
名扬要了钥匙,就让狱卒走了。他找到袁继的牢房,看见被铁链缠身,铐在墙上的袁继。名扬打开门,走进去,袁继全身无力,耷拉着头,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能看见的肌肤上全是深深的血印。不这些伤,牢房的低温都可能造成他的死亡。
名扬探他的鼻息,知道他还活着,但现在肯定不了话了。
名扬吩咐随行而来的士兵带走袁继,找个大夫替他治伤。待士兵们解开铁链和镣铐后,名扬脱下大氅给袁继裹上,然后自己又回到关押袁耀的那个通道前,走了进去。
他沿着通道一直走,通道里隔几步就有一个灯台,虽然现在是熄灭的,但可以看出有燃过的痕迹。通道是一个上坡路,有些地方还修筑了台阶,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名扬一路快跑,还想着也许能够追上劫走袁耀的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名扬终于看见了尽头。
尽头处是一块石门,名扬本以为会有机关,没想到往左侧一推就推开了。通道连着一个书房模样的房间,而房间中央坐着一个人。一个无比熟悉的人。
向东望站起身来,向名扬行礼,道:“恭候金将军多时了。”
名扬:“看来你胜券在握了。”
向东望笑道:“没有所谓的胜负,我留在这里等你,是希望避免更少的牺牲。”
“你不是不插手的吗?”
“我没有阻止你的计划,你拿走淮南,我带走袁术。”
“袁术对你来有什么意义?”
“你问过我是不是要支持袁术当皇帝,我回答看看历史上是什么结局。我要送袁术去接受他的结局。”
“这有什么意义?”名扬对向东望的回答感到莫名其妙,“按照历史,淮南应该被曹操所得,你还要帮助曹操对付我们吗?”
向东望笑了:“我这一次送走袁术后就得回洛阳交差,恐怕再也没机会到淮南来了。你会遇到比我强大十倍的对手,我们兄弟一场,希望你平安无事。”
名扬从向东望的眼睛看出真切的悲伤,他这番话竟有些别离的意味。名扬也舒缓了语气,继续和向东望交谈。
“你们也是要送袁耀去死吗?”
“不,我们没有计划让袁耀死。但是如果今天你和我达不成协议,袁耀将被我们推举为袁氏的新家主,讨伐你们这些逆臣。如果是这样,你不仅很难得到淮南,即使最终得到,你足以抵抗曹操的实力也会损失惨重。”
“杨弘呢?只怕他也是你们的人,你们也应该会救他走。”
“他我们留给你了,不过是一具尸体。就在他的卧室里。”
“如果我答应你,你会把袁耀给我?”
“正是。”
“你有什么条件?”
“放我们走,我们只带走袁术。”
“就这样?”
“就这样。”
“你们若是拥护袁术,反击我们,比袁耀作用大多了,我怎么可能信你。”
向东望依旧一副冷静的表情。他盯着名扬看了很久,道:“我不会跟你解释太多,你必须信我。”
名扬沉思良久,从腰间取下令牌扔给向东望,道:“把袁耀给我吧。”
向东望将令牌放入怀中,然后拍拍手,从房外进来两名黑衣武士,押着袁耀。袁耀被封着嘴巴,在两名武士的控制下动弹不得。当名扬出现在袁耀面前时,袁耀惊讶地瞪大双眼,不停地哼哼。名扬此时无法体会他到底是害怕还是怨恨,他也不想体会。袁耀注定只是名扬这条道路上所遇到的一个人物,他们之间的过节太微不足道了。
但是名扬想起袁耀对李清的侮辱,想起袁耀对袁继的拷打,忍不住上前狠狠地扇了袁耀一记耳光,袁耀的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名扬把袁耀抓了过来,对向东望:“希望你遵守诺言。”
向东望淡淡一笑,向名扬告辞,转身离开了房间。名扬拖着袁耀走出房间,来到外面的走廊,向四周看了看才知道这里竟然是杨弘的酒店金香阁。名扬料到了杨弘和洛云坞有关联,没想到关联已经紧密到这种程度,他把金香阁交给洛云坞做据,还早早地准备了一条密道通往监狱。
洛云坞的可怕,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名扬察看四周的空当,金香阁内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
名扬在金香阁门口见拴了一匹马,应该是向东望留下的。他带着袁耀,赶往刺史府,此时刺史府的大火还是没有扑灭。进去救火的人一方面是灭火,一方面搜寻袁术。
李丰见名扬带着袁耀赶来,连忙迎上去,:“听人回报,监狱里有暗道,袁耀被人救走了,我真是急死了。你怎么抓到他的?”
名扬不想出原由,就岔开话题:“留些人在这里灭火就可以了,袁术已经被劫走了。”
“什么?”李丰和孙策同时惊讶地叫出声来。
“不要紧张,我保证袁术对我们不会再有威胁。我们暂时对群臣宣布袁术已死,需要尽快拥立一名袁氏家主。”
李丰:“还是要立袁续吗?”
“我再问问他吧。”名扬,“我把大哥从牢里带出来了,现在去治伤了。过两天,等袁继恢复意识,我带袁继一起去见袁续。”
随后,去叫监狱牢头的那个狱卒来到刺史府门口,向名扬禀报:“将军,于头他……全家都不知所踪。”
“哼,他们真是无孔不入。”名扬摇摇头,叫狱卒离去。
两天后,袁继恢复了意识。名扬随即去医馆拜会袁继。
袁继看着名扬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名扬。他:“你是续儿的胡兄?”
“在下确是胡德越,但我真实身份是朝廷上将军金名扬。”
“金名扬?”袁继吸了一口冷气,“你为何在此?”
“袁术僭越称帝,我奉旨潜伏于此,颠覆他的政权。”
“那你就是与曹军里应外合喽。”
“我不与曹军里应外合。我只是要袁氏取消帝号,然后继续执掌淮南,抵抗曹操。”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在牢里待得有久,不知道形势如何。”
名扬把情况大致介绍了一遍,最后骗他袁术死了。袁继问道:“袁术既然死了,谁来做家主?袁耀吗?”
“我打算杀掉袁术的几个儿子,算是向朝廷交差。我想请你弟弟袁续做袁氏家主。”
“他不合适。”袁继立刻道。
“恐怕你是用老眼光看他的。”
“我知道他成长了许多,也已经在众兄弟里成为核心人物。但我知道他一旦涉足政治,会让他的未来痛苦不堪。而且,你本来就是在利用他。”
名扬:“我若不利用他,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赵高利用子婴,子婴却抓住机会在历史留下贤名,虽然他下场挺惨,但好过庸庸碌碌被项羽当作路人杀掉。更何况,我是一个好人。”
袁继笑出声来,可是牵动全身的伤口,立刻疼得他龇牙咧嘴。
名扬:“我来请你劝他。”
袁继:“既然如此,我便帮你这个忙。”
名扬安排人推着轮椅,将袁继带回家中。袁续依旧在中庭盖着被子躺着。
袁继叫袁续:“二弟。”
袁续听到声音,翻身坐起,一把抱住大哥,触动袁继的伤口,袁继疼得叫出声来。
袁续忙放开袁继,问道:“受伤严重吗?”
“皮外之伤,总会痊愈的。”
“是我连累了你和父亲。父亲现在如何?”
名扬插话道:“我已经将令尊带出监狱,也在医馆疗伤。”
两兄弟一起向名扬致谢。袁继:“身上最深的几处伤口,都是袁耀打的。他并不是要问案,而是纯粹为了泄愤。”
“他们父子都是混蛋。”袁续咬牙切齿。
袁继:“二弟,你答应金将军,做袁氏的家主吧。保全袁氏一族即可,不用去争夺天下。”
袁续:“既然大哥你回来了,你做就可以了。你做最合适了,弟我懒散惯了,还是更喜欢花天酒地的日子。”
“袁家各族的家长就不了,各族的堂兄弟们都认你为领头人,我若做家主,他们必定不服。只有你做,才名正言顺。”
“起名正言顺,当然是大哥你做才当得起。”袁续见袁继还要反驳,便对名扬:“金大哥,劳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
“将众兄弟都带到这里来,我有话当面对他们讲。”
名扬想了想,便安排人去请袁氏诸公子到这里来。等了一个时辰,所有这一代的袁氏子弟都齐聚在中庭前,包括袁潞袁汶兄弟。
袁续对大伙儿道:“之前的一段时间,辛苦大家了,让大家跟随我做了一些危险的事情,非常感谢大家。如今主公已死,他的几个儿子都会被当做朝廷钦犯处置,袁氏的家主需要有人继承。我推举我大哥袁继做家主。”
顿时众兄弟议论纷纷,看起来分歧很大。
袁续示意大家安静,继续:“其实若不是金名扬将军来到寿春,帮助我,我不会有这个机会讨论这件大事,也不会与在座的诸位兄弟有任何关系。我做家主,自然可以,自然会有巨大分歧,自然有金将军替我摆平,但我不能做。我大哥,才能出众,大家都知道的。大家都希望家族往好的方向发展,让我大哥做家主,一定会让家族更好。”
袁续顿了一下,继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他有主公的血脉,他是主公的亲生儿子。”
众兄弟又是一阵纷乱,这个消息如重磅炸弹炸开了锅。看来这个秘密保守的很严,这可能是袁术最大的丑闻。
袁续走到袁继面前,行下拜礼,称道:“袁续愿奉袁继为家主。”
此时的袁继,已经泪流满面,哽咽不语。
名扬见大势已定,便站起身来,对着诸位袁氏公子大声道:“有谁不服吗?”
所有人都听过金名扬的威名,哪里还有人不服,全部下拜道:“愿尊奉袁继为家主。”
政变的这些日子里,花街自然关门歇业。姑娘们都躲在各自的院子里不敢出门。尤其是听有旁系的袁公子刺杀主公未遂,全都紧张了起来,都以为是袁续出事了。每个人都害怕,某一天官兵来到,把她们按谋反罪抓走处死。
琉璃和琥珀也整日躲在屋内,担心受怕。突然今日有人敲响院门,吓得二人大惊失色,相互推对方去开门。结果琥珀拗不过姐姐,只好去打开院门。
只听见琥珀兴高采烈地喊着“姐姐”,推开屋子的门。
跟着琥珀走进屋子的,正是袁续。
琉璃呆呆地站在原地,问道:“你没事?”
“我有什么事?”
“你没事就太好了。”
“我来带你们走的。”
“走?走哪儿去?”琉璃奇怪地问道。
“我大哥做了袁氏家主,我自由了,我带你去庐江,过平静的日子。”
“我是官奴,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全烧了。”袁续挥舞着双臂高兴地道,“我请金大哥打开了府库,把花街所有人姐妹的册子都找出来烧掉了。你们全部自由了。”
“真的?”一向安静的琥珀睁大双眼,兴奋地问道。
“当然,我干嘛偏你们。”
琉璃“哇”一声大哭起来,坐倒在地,袁续连忙走上前扶住她。他笑道:“哭什么,这是好事啊。快去洗脸,我们这就出发。”
琉璃和琥珀卸了妆,摘了头上身上的首饰,脱去艳丽的服饰,素颜素装走出院子。袁续坐在马车上等她们,看到她们此时的面容,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们的素颜,确实不如化妆时妖娆漂亮,但也是清丽可人的姑娘。
整条花街又热闹起来,但不是以往接客的那种热闹,而是每个人都在收拾行装,相互告别,离开这个充满耻辱记忆的街巷。
“我们走吧。”袁续将姐妹俩拉上马车,驾驶着马车穿过花街,奔南门而去。
(第二部分 走南闯北开创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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