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涧章院判,悬梁自尽了
他死了
这个最关键的人物,竟然死了
王钦又道:皇上说,一定会彻查此事的,请娘娘放心。
放心嘤鸣冷笑连连,这叫她如何放心章清涧死得那么快,那么利索完全是斩断了一切线索谁都知道,章清涧从不与后妃结党,素来只唯皇帝之命是从,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收买得了他而且,他已经是原判了,仅在太医院院使之下,只等院使告老还乡,他便可称为太医院之首除了皇帝,还有谁给他更多
所以,她才一直认为,没有人能收买章清涧
然而她却忘了,还有皇帝呢
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嗻
嘤鸣悲痛的眼中,浮起一抹决然之色她的孩子,绝不能白白没了她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所为
除非有证据,她亦不愿相信那碗药,是皇帝操纵
夜色寂寂,半夏为她端来了一碗熬得浓浓的参汤,娘娘,您小产伤身,喝碗人参乌鸡汤吧。
嘤鸣抬头看着半夏,再度问道:半夏,皇上真的无恙吗
半夏咬着嘴唇,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头,又道:只是皇上很是沉痛的样子,奴才说了不到两句话,便被打发了。
我知道了嘤鸣疲惫地吐出一口气。越是询问,越是忍不住怀疑他
嘤鸣接过那碗人参乌鸡汤,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我乏了,你退下吧。
娘娘半夏低声道,今晚,奴才陪着您吧。
嘤鸣苦笑了笑,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我的丈夫陪着我吗然而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看到皇帝的人影儿。单单这一点。他就是最可疑的
半夏急忙安慰道:娘娘,皇上想必也伤心得紧,不忍心来看您。
嘤鸣揉了揉自己沉痛的太阳穴。又看了看蹲在脚踏上的毛茸茸的火团,精神传音道:去吧想要知道皇帝为何避而不来,让火团去窃听一下,那样一切都会浮出水面了。
她也希望。能借此证明。此事跟皇帝无关。
因为,那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事
她不是皇帝的妻子,然而皇帝却是她的丈夫
没有哪一个女人愿意相信,是自己的丈夫打掉了自己的孩子
咕啾火团低沉地叫了一声,然后一甩尾巴,便跑出了殿中。
嘤鸣看着殿中那明亮烛火,便道:吹灭了吧,晃得人眼睛疼。
半夏轻声道了一声是。便走上前,一盏盏吹熄了灯火。只留着远处的一盏琉璃宫灯,微弱地闪烁这光芒。半夏为她放下帘帐,然后低声道:娘娘早些睡吧,奴才就在外间给您守夜。您想要什么,就唤奴才。
嘤鸣点了点头,此刻陪在她身边的,竟然只有一个半夏。长姐英容远在盛京,小妹英宛与她离心,而她的丈夫却是害死她腹中孩子的最大嫌疑人
想到这些,嘤鸣凄然一笑,只觉得彻骨寒沁
嘤鸣抚摸自己已经不再隆起的肚子,幸好她还有婧儿即使婧儿不在她身边,可是只要想到她还有一个孩子,她的孩子没有全部都被人害死,便总算有了一点点慰藉。
当初,原本打算,生下这个孩子,便接婧儿回来。
如今嘤鸣苦笑了笑。
这个皇宫,这个紫禁城,她和婧儿母女,真的还应该再呆下去吗
从前也见过别的嫔妃小产,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一日
这份痛,这份苦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晓,那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此刻,她突然不恨皇后了,当初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二阿哥永琏,那时候皇后的痛苦,只怕不逊色她半分吧
皇后可恨,但何尝不是个可怜至极的女人
嘤鸣躺在柔软的高床上,久久无眠。
养心殿。
王钦跪在丹陛之下,禀奏道:太医已经说了,舒妃娘娘小产伤身。不过那药性并不猛烈,只要将养个一二载,就会康复了。
皇帝一脸的沉痛之色,他扶着自己额头,双手都在簌簌颤抖,她会恨朕吗
王钦忙将身子弯得更低了几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婧儿没了,如今连这个孩子都是被朕亲手害死的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恨朕一辈子的皇帝颤抖着说。
躲在屏风后的火团瞪圆了一双眼睛,片刻后,它身躯一闪,便离开了养心殿。
身在储秀宫内殿拔步床上的嘤鸣,听到火团复述的皇帝的那番话,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语调亦是断断续续,他说这个孩子是他亲手害死的
火团忙跳到嘤鸣腿上,传音道: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可是主人或许他有什么苦衷说这话的时候,他好像也很悲痛的样子。
苦衷嘤鸣苦涩地笑了,还能有什么苦衷他不就是怀疑,我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吗
火团瞪圆了一双大眼睛,主人
嘤鸣满脸都是湿润,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叫人给我一碗堕胎药嘤鸣心中,悲痛与愤怒交加,浑身都簌簌颤抖了。
火团垂下了毛茸茸的脑袋。
或许皇帝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
是啊,连她的亲妹妹英宛都怀疑她怀的是惠周的孩子皇帝的疑心岂会比英宛轻
是她自己太高看自己了明明当初皇帝看到她与惠周在水阁中,那样怒不可遏,后来她有了身孕,皇帝怎会丁点不疑再加上后来的奉先殿失火,钦天监胡霆进言,皇帝只怕深疑她肚子里怀的是个野种了吧
这就是他,不让这个孩子降生的理由
主人,要不然我再去窃听一会儿吧,他那么伤痛,或许真的有别的苦衷。火团那脑袋蹭了蹭嘤鸣的手背。
嘤鸣却摇头了,没必要了,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难道还有假吗嘤鸣呵呵冷笑了两声,他会伤痛是因为他也无法笃定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同样,他不愿意皇家血脉有一丝一毫的不确定罢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嘤鸣心中浓浓的都是恨毒之意,古来帝王,不都是如此吗
可怜她竟那般愚蠢地相信了皇帝竟那般毫无防备地喝下了那碗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