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接秀山房内一片静谧。庆贵人陆簪缨还没来及感受保住腹中骨肉的欢心,就遭受昔日忠心丫鬟背叛的沉痛中。
这时候,徐晋禄脚步轻盈走了进来,娘娘贵人,送去慎刑司的归雁,还没来得及用刑审问,便暴毙了。
什么嘤鸣与庆贵人陆氏俱是一脸的惊愕之色。
嘤鸣咬牙切齿:这是有人要杀人灭口
徐晋禄弓着身子道:可是慎刑司说,罪奴归雁是畏罪自尽的,已经上报御前了。
歪在床榻上的庆贵人陆氏忍不住抓紧了盖在腿上的锦被,她咬了咬贝齿,恨声道:归雁的性子,我最清楚,她素来胆小,没那个勇气了结自己。
徐晋禄微微沉思,可是奴才打听过了,慎刑司还没来得及用刑,才吓唬了几句,罪奴归雁便突然咬了自己的指甲,然后就暴毙了。慎刑司的人特意请太医验了,归雁的拇指指甲上涂了剧毒所以认定归雁是服毒自尽
庆贵人身躯一滞,归雁惧怕不知所措的时候,往往有咬指甲的习惯。
嘤鸣心头一惊,若是有人利用了归雁这个习惯,的确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她嘤鸣脑海一震,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皇上刚来的时候,归雁已经吓得浑身哆哆嗦嗦,却把右手的大拇指指甲塞进嘴里咬着
庆贵人忙点头:的确,她就是咬那个指甲的。
嘤鸣沉沉道:可是当时她没有死。却是去了慎刑司之后,又咬了指甲之后才死的嘤鸣立刻转头吩咐徐晋禄:立刻去打听,归雁在押解去慎刑司的路途中。可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嗻徐晋禄飞快退了下去。
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几步走到庆贵人身边,便坐在了床头的一个青花瓷绣墩上,如此可见,必然是收买归雁的人杀了她。
庆贵人垂首,暗自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得几乎嘴皮破裂,她恨恨道:如今最有心害我的,除了她。还会是谁
是啊,除了瑞贵人,便不可能是旁人了嘤鸣心中暗暗想着,这个索绰罗氏。为了位份荣华。当真是什么手段都敢使出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庆贵人怒至眼中含泪,可是我竟想不到连归雁都会被她收买背叛我归雁可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她可是我乳娘的女儿啊多少年一起长大的情分,竟这么容易就被旁人收买了来害我说到此处,庆贵人低低笑了两声,笑得已然凄苦,在这宫里,人人都不可信。可我从未想过,竟连陪嫁的宫女都不可信
嘤鸣也不由叹息。人皆有私心,何况索绰罗氏必然一早就盯着你寻机会了。素来只有千日做贼,哪儿前日防贼的道理自然是防不胜防的。
庆贵人眼泪成双流淌二下,牙齿已然咬得咯咯作响,她心头仿佛火山爆发一般,当即怒胡:索绰罗氏同时,袖子底下的拳头已然攥得紧紧,将来若有机会,我必与她不死不休
说实在的,庆贵人与瑞贵人着实没有太大的冤仇,顶多是之前有几分不和罢了。瑞贵人却三番五次出手狠毒,如今哪怕是性子最柔顺的庆贵人,竟也有如此狠毒的报复之言了。
约莫已是子时了,徐晋禄那里总算查到了消息,娘娘猜测不差就在御前太监押送罪奴归雁去慎刑司的路上,便遇见了瑞贵人的陪嫁嬷嬷钱氏归雁一见到钱氏,便跪在地上求她搭救,那钱氏好言宽慰了几句叫她安心,然后还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嘤鸣深深道:亲自扶了起来了吗如此一来,再扶的过程当中便可不动声色地将剧毒涂抹在归雁的指甲上
徐晋禄忙问:娘娘,此事是否即刻禀报皇上这会子皇上还在九州清晏披折子,怕是还没歇息下呢。
嘤鸣凝眸看着庆贵人,便是让她做决定。
庆贵人冷笑了笑,还是不必了只不过是瑞贵人的陪嫁嬷嬷扶了归雁一把,说到底,咱们根本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就算以娘娘的恩宠能说动皇上搜查瑞贵人住处,只怕毒药也早已被清理干净了何况,慎刑司已经报了是归雁畏罪自尽,如今就算有旁的说辞,只怕皇上也不会取信。
嘤鸣微微一笑,庆贵人如今看上去很是理智。瑞贵人索绰罗氏行事张狂,但私底下却是个极其谨慎心思城府也极深之人。又岂是凭一点细枝末节的猜测所能搬到的何况,皇帝还正宠爱她呢,怎么会因失宠的庆贵人而怀疑她
此刻,你能保持理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嘤鸣意味深长地道,以后日子还长远着呢
庆贵人睡下之后,嘤鸣才离开接秀山房,此事夜色寂寂,圆明园山光水色的夜里有窸窸窣窣的鸣响。月色如水,倒是一派宁静,而这看似宁静之下却掩藏着永远也没尽头的争斗。
嘤鸣乘坐在肩舆上,沿着蓬莱福海边的石子路,曲曲折折往自己的长春仙馆而去。
忽的却见前方,琉璃宫灯灯火闪烁,无数宫人簇拥之下,一顶青色绣五彩鸾鸟的轿子正朝着皇帝的九州清晏殿而去。
嘤鸣遥遥看着,忍不住道:都过了子时了,没想到皇上还是召了嫔妃侍寝。
徐晋禄低声道:娘娘,前头可是瑞贵人的茜芳园。
嘤鸣深深吐出一口气,庆贵人方才险些小产,皇帝却不忘要召幸美人侍寝。这等凉薄帝王,纵然待她再好,如今叫她能动半点心呢皇帝这种身份的人,早已习惯了三宫六院左拥右抱,若有谁真对这样的男人动心,那才真真是愚蠢又犯贱
以索绰罗氏如今的得宠,可见其人的确颇有笼络男人的本事再加上她的家世,若真有了孩子,只怕要成为她的心腹大患了
想到此嘤鸣暗自头疼,她是暂时不打算怀孕的,可瑞贵人只怕想法与她截然相反以她的城府手段,若生下皇帝的孩子,便要与她平起平坐了,介时只怕更加没个安宁。
嘤鸣长长一叹,见那青鸾轿子已经远去,便道:回去吧。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晚嘤鸣睡得甚是不能安枕,好不容易睡熟了,却已经快天亮了。孙嬷嬷和半夏不忍心吵醒,愣是叫她睡过了时辰,误了给中宫皇后的请安。
嘤鸣匆匆赶去镂月开云殿的时候,众嫔妃已然齐聚皇后殿中落座。
嘤鸣匆忙上前蹲身行礼:嫔妾请安来迟,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面带宽和的微笑,柔声道:本宫已然知晓,昨日你在接秀山房照顾庆贵人到半夜才回自己寝宫。今日来迟也是情有可原。快入座,喝口茶吧。
嘤鸣松了一口气,急忙谦恭地道:多谢皇后娘娘。这才起身坐下,端起身旁桌上的一盏碧螺春茶,轻轻抿了一口。
嘤鸣才刚松懈下来,坐在对面第三张红木雕花扶手椅上的瑞贵人索绰罗氏突然笑吟吟道:舒嫔娘娘素来最是安守妾妃之德,不管寒暑,从不迟了中宫请安,唯独今日却生生迟了两刻钟呢
嘤鸣眼睛一眯,看着瑞贵人那春光满脸的妩媚脸庞,眼底瞬间冷厉了起来。
皇后双手交合与膝上,仪态万分雍容:正因为舒嫔素来勤勉,安守妾妃之德,今日是事出有因,所以偶尔迟了一次也是无妨的。
瑞贵人笑容灿烂地道:婢妾昨晚也是侍寝到后半夜才回到茜芳园歇息的,今日照样不曾迟了半分同样是歇息得晚,怎的舒嫔娘娘却是现在才来可见是对皇后娘娘敬意不足
嘤鸣听得已然心头怒火万丈,她还没修理索绰罗氏,索绰罗氏竟然想先行发难与她,想给她生生扣一个不敬中宫的帽子,嘤鸣见皇后皱了眉头,便冷冷道:瑞贵人说得的确有些道理,只可惜皇后娘娘适才才宽宥了本宫。瑞贵人如此揪着不放,莫非是想让皇后娘娘自毁前言朝三暮四吗嘤鸣的声音渐渐冷厉逼人:索绰罗氏,你到底是何居心
瑞贵人脸色骤然一变,她急忙起身朝着皇后见万福道:皇后娘娘,婢妾方才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好了被吵得脑仁生疼,瑞贵人,你还是安守本分些的好
瑞贵人气得暗自一咬牙,可面对皇后威严,只得低头称是。
嘤鸣暗自一忖,面对索绰罗氏这种人就是不能软了半分,语气忍气吞声,不如主动攻击。想到此,嘤鸣豁然站起身来,朝着皇后道:娘娘母仪天下,素来善待六宫嫔妃。昨日庆贵人险些小产,还请皇后亲自做主彻查此事,以正后宫不良之风
皇后面露疑惑之色:庆贵人险些小产,不是被她那个陪嫁宫女所害吗据本宫所知,那个罪奴已经畏罪自尽了。
嘤鸣正色道:可是嫔妾觉得此事疑窦诸多一个小小婢女如何有这般胆量谋害皇嗣,必是有人背后指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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