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一众嫔妃闲谈,淑妃状似无意提起,四月初八浴佛节快到了,她想为太后抄佛经,又深觉字写得不好,看来接下来得好好练字了。
谁不知道淑妃没上过私垫,不大识字呢。
她马屁拍得好,太后还是很高兴的,当即决定抄几卷佛经在浴佛节供于佛祖和菩萨案前。
嫔妃们出身不高,大多没读几年书,这时让谁抄佛经便有些为难,供于佛前的字太难看,不是亵渎佛祖、菩萨么?
这时,皇后说了一句:“崔小姐的字写得好。”
大家都拿眼睛去看太后。
太后默然半晌,干笑两声,道:“崔氏的字还真不错。”
她是亲眼见过的,确实写得好。
要不怎么说还是皇后了解太后呢,适时递了台阶过去,道:“崔小姐不过年轻,做事没个轻重也是有的。母后叫到跟前,好好调教就是了。她还是小姑娘呢,母后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先说是崔可茵的错,再说崔可茵年轻,年轻人做错事是可以原谅的。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哪能哪一个小姑娘穷计较?
太后只是看着皇后笑,道:“那丫头投了你的缘吧?”
皇后是出了名的置身局外,等闲不替人说话。
“儿媳与崔小姐迟早会成为妯娌,我们合得来,母后也省心。”皇后并没有否定。
太后呵呵地笑,道:“正是因为她是哀家的儿媳,哀家才生她的气。”
未来婆婆晕倒,她竟然安坐看书,这样的媳妇,叫做婆婆的如何疼爱得起来?
皇后道:“听说这些天她一直在府中看书,或许她真的爱书成痴也说不定。她幼失怙恃,没人教导,不大懂事。母后好生教导她,她自然开窍,懂得孝顺母后了。”
太后笑对满殿嫔妃道:“听听,这还是我的不是。罢了,宣她进来吧。”
就这样,内侍去杏林胡同宣旨。
这些,崔可茵不清楚。她一向淡定,太后厌她也好,喜她也好,于她而言,都没差别。她自安然过她的小日子。
太后先赐坐,道:“你上次抄的《金刚经》字写得不错,哀家很满意。这次再抄一部《严愣经》,一部《法华经》,哀家浴佛节要奉案佛祖、菩萨案前。”
崔可茵欠身道:“是。”
太后又看她半晌,转头对皇后道:“跟你一样,是个闷嘴葫芦。”
意思是说,难怪两人投缘,完全是一样的性子嘛。
皇后笑笑,道:“话少有话少的好处,若是儿媳像黄雀儿一样吵得母后心烦,母后还要儿媳在跟前服侍吗?”
太后对皇后还是很满意的,听她这么一说,笑意从眼里泛滥开来,道:“看来我耳根得清静,全然是你想尽孝啊。”
嫔妃们都笑起来,人人赞皇后孝顺。
说笑一回,太后对崔可茵道:“待内务府领了纸,送过府去吧。”
崔可茵欠身应了,起身告退。
内侍领崔可茵出宫,走到内宫与外宫交界处的丽华门门口,只见一个宫人婷婷娉娉低头站着,宽大的宫人衣衫遮掩不住她的小蛮腰,身段儿很是曼妙。
丽华门是一道宫墙,从后/宫出了这道宫墙是前殿,从前殿进这道宫墙是后/宫。宫人内侍各有所属,是不能乱跑的,所以这道宫门平时很安静,走的人很少。崔可茵不免多看宫人一眼,只觉背影很是熟悉。
听到脚步声,宫人侧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宫人叫出声来:“是你?你怎么进宫了?”
崔可茵一怔,这人不是李秀秀是谁?
她被夺了嫔位,废为宫人,在勤政殿侍候。勤政殿在前殿。这会儿跑到丽华门做什么?
崔可茵冷眼看她。
绿莹不待崔可茵开口,已上前喝斥道:“大胆!见了我家小姐还不快些行礼?”
现在她是宫人,自然要对崔可茵行礼。
李秀秀一脸愤懑,勉强弯了弯腰:“见过崔小姐。”
崔可茵递了个眼神儿。
绿莹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道:“你是哪位娘娘宫里的宫人?如此没有礼数,教养嬷嬷是如何教你的?”
李秀秀脸上清晰留下五道红红的指印,不得不屈辱地屈膝蹲身,道:“奴婢见过崔小姐。”
她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狠吹枕边风,让至安帝下旨解除周恒与崔可茵的婚约,再把崔可茵的名声搞臭,让她嫁不出去,老死家中。
崔可茵摆了摆手,示意绿莹退下,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李秀秀自然不能说,几个月来,她多次承恩雨露,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不得不再让赵伊把把脉,看哪里出了问题。
宫里只有有位份的嫔妃有资格由太医把脉,女官们病了只能由女医治诊,现在她只是一个小小宫人,只好让医婆看看了。她自然是信不过医婆的。
她在枕边再三求至安帝,宣赵伊过来为她请平安脉。至安帝答应得好好的,旨意一到太医院,就被王仲方扣下了,来勤政殿的是王仲方本人。当得知是为她请平安脉,不仅不替她请脉,反而借祖宗成法把至安帝劝了半天。皇后很快知道这件事。自此,至安帝再也没有答应过她。
她要翻身,唯有怀上龙子,现在怀不上,可急死她了。
今天赵伊应召进宫给丽嫔宋姝请平安脉,她得知消息,守在这里,打算待赵伊出来,请他把脉一番,心里好有个底。自从假孕之后,她与赵伊有共同秘密,自然是信得过他的。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崔可茵知道。
李秀秀情急之下,道:“没去哪儿,皇上和晋王说话,奴婢不用在跟前侍候,出来随便转转,散散心。”
周恒进宫后确定无事,放了心,要使人给崔可茵递话,无奈至安帝拉着他说个没完,一时抽不开身。
这样的措辞,崔可茵自然是不信的。
绿莹又狠狠扇了李秀秀一巴掌,道:“我家小姐跟前,好好说话。”
“真的没去哪儿。”李秀秀叫起撞天屈来,道:“崔小姐何苦死揪着我不放?我堂堂一个侯府小姐,在您迫害下,成了一个宫人,现在生不如死,你还不肯放过我。这样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我不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