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姨娘微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琉璃梳。
宝珠在一旁看得认真,还详细的讨教道:“姨娘这个手法打哪里学来的?我以后可得好好学学...”
阮如婳从铜镜里冷笑的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不需要学了。”
宝珠面上一讪,心里已然知道小姐去尚书府不会带她。
她心里否提多高兴了,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
目光里戚戚楚楚的,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如婳朝她瞟去,就是想看她这副蠢蠢的模样,心里满意极了,就翘唇说道:“你哭也没用,谁让你那么蠢。”
她还惦记着上回中秋节那事。
何姨娘同情的看了一眼宝珠,手里要编花,又将梳子放回梳妆台。
宝珠机灵的接过。
何姨娘又朝她笑了笑,然后低眉挽起手中的花来。
那发丝在她手上活了,那么复杂多变的花样,她竟然都能驾轻就熟的编起来。
宝珠趁机绕到两人的身后,确定阮如婳从铜镜里看不见她的时候,快速的就把袖口里的那把阮如苼给她的梳子换了过来。
动作极快。
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干起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来竟然如此的镇定而快速。
她假装换了一个方向,仔细的朝何姨娘手里的花样瞧去。
何姨娘编的很认真,压根不会想过宝珠这丫头会从中搞手脚。
她弄好了一簇以后,又准备去拿琉璃梳。
宝珠忙递给她。
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应该不会发现的。
何姨娘注意力都在阮如婳的头发上,哪里注意梳子变了一个。
这会就是给她换一把不一样的她可能都不会察觉。
宝珠见何姨娘用那把梳子在大小姐的头发上梳头,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五姑娘交代她的事她总算是完成了。
至于后面会怎么样,她就先不管了。
阮如婳从铜镜里瞧见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不由地面色冷了冷:“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院子罚站去!”
宝珠等的就是这句话,哎一声,兴高采烈的去了。
阮如婳在镜子里看得眉头一皱,她怎么觉得这丫头不寻常。
她不是应该垂头丧气吗?怎么看着好似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
何姨娘又表现得换了一个花样,还用一种很轻柔的声音给阮如婳讲着一些趣事。
阮如婳第一次觉得,这个亲生母亲以前的陪嫁丫鬟,人也不错。
整个一下午,何姨娘就变着法子讨阮如婳的欢心。
宝珠见她们不折腾头发而去折腾脸去了,就偷了个空过去将琉璃梳又换了回来。
她心里偷着乐,不知道大小姐明天起来会怎么样。
甚至她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
...
“小姐,宝珠传了话说她不负你所望。”
阮如笙眼里都带了莹润,弯唇笑道:“那就等明天了。”
那药虽然药性不强,可是梳在头上,多少会有些作用的。
就等着看明天了。
翌日清早就传来大小姐头皮瘙痒的消息。
“听说在屋子里不停的抠,出了血,大小姐躲在房间不敢出来,将家具什么的都砸了,还连累宝珠和瑞珠也受了罚...”
心悠几个丫鬟都笑弯了腰。
“大小姐爱美,这次头皮抠成那样,不知会怎么收拾。”
阮如笙凝眉问道:“就没有说何姨娘的事吗?”
蜜雪跑进来说道:“怎么没有!老太太这会正叫了何姨娘骂去呢!”
阮如笙等不住,沉吟半晌还是说道:“走过去看看。”
然后一路朝阮如婳的添香阁去。
一到院子的时候就听见阮如婳大声哭泣的声音:“祖母,好痒——痒啊——”
厅里母亲,二夫人,姜大奶奶,还有如玉都在。
只有何姨娘一个人趴着跪在门口的台阶下。
阮如笙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顿了顿,何姨娘也没有抬起头,似乎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阮如笙心里看得痛快,脚步停了一下就掀了帘子进去。
已经有女大夫人过来给阮如婳查看情况。
但愿这女大夫水平不高。
阮如笙在心里默念着。
“祖母。”她过去给老太太行了礼。
又看了看她娘。
林轻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很快的就移开了视线。
二夫人摇着团扇没看阮如笙,等着她过来给她请安。
谁知道阮如笙看也没看她一眼。
二夫人偏过头朝她瞪去,没大没小的黄毛丫头!
老太太这会注意着阮如婳的情况,哪里会理会阮如笙,眼都没给她施舍一个。
阮如婳头发散乱着,面色发青,眼睛下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兴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她昨晚就开始痒了,叫宝珠和瑞珠打了三桶子的水给她洗头,又是擦干...
可还是很痒,直到抓出了血。
她这会满脸痛苦,老太太心疼的双手按住她:“如婳——如婳,你这究竟是怎么了?你别吓祖母啊——”
女大夫看了看她的情况,面色困惑,要说头上有什么东西,她看了看也没有啊。
大小姐的头皮都被她翻了又翻,可就是没发现有什么跳蚤之类的。
“这个...大小姐可能是得了什么...瘙痒症的吧...”女大夫不肯定的说道。
阮如婳头皮痒的难受,整个人毫无形象可言,两边的头发都乱糟糟的拱在两边,像稻草一般。
哪里有平日的飘逸。
“昨儿何姨娘来给大小姐梳了几个头,又和大小姐聊了会不上火的话题,晚上大小姐的头就这样了...”
瑞珠在一旁详细的解释原委。
阮如婳伸手不停的抠,老太太使劲按住她:“不能再抠了!都出血了!你们快来按住她!”
大夫人和二夫人过去帮忙。
如玉在一旁看得焦心。
帮着众人固定住如婳的双手。
如婳不依不饶,声音几乎尖锐的叫起来:“你们放开!痒啊!痒!谁给我抠一抠——”
老太太见她成这疯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十年前疯掉了宋氏,顿时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一身的气没地方发。
见台阶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何姨娘,三五两下就冲了出来。
手指向发抖的何姨娘,高声喊道:“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个毒妇乱棍打死!”
何姨娘全身一僵,脸色发白的抬起头来:“老太太你不能这么对我!完全不关我的事啊!我昨日只是给大小姐梳了几个头!”
“痒啊——你们放开我!痒!”
屋子里传来阮如婳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院子里围着丫鬟婆子,何姨娘跑也跑不掉。
“大小姐太可怜了!”
“是啊,那声音我听着都难受。”
“今儿瑞珠给大小姐洗头的时候,那水都是红的——”
“何姨娘竟然下如此的狠心——”
”不过何姨娘为何要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有丫鬟私下讨论。
“嫉妒呗,看大小姐要嫁入尚书府了,心里阴暗,不痛快。”
“真是人不可貌相,何姨娘平时看着可老实了。”
又有丫鬟喊道:“如此说来,大夫人上次抓着何姨娘身上藏了黄色的药,不是假的了?”
“对啊,老太太当时说那是老鼠药,可是老鼠药也能害人啊!”
“是啊!是啊!这样的人得赶出侯府啊!”
“哪天被她害了都不知道。”
“......”
何姨娘见老太太真的下手,顿时人有些慌乱,嘴里喊着冤枉:“老太太你想一想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老太太此时哪里听,心里想着,你就是真的没有害如婳,我此刻也饶不了你!
正好趁这个机会,除了这个祸害!
至于晴儿...
晴儿是宋氏的小名。
老太太目光黯淡,心一狠,先将宋氏严刑逼供,再酌情处置。
拿好了主意,就命人开打:“先给我打五十大板!打得她下不了地!”
何姨娘慌了神,想拔腿就跑,可是府里的嬷嬷孔武有力,按着她到地上。
另外一名家丁就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朝她身上打了上去。
“十一、十二、十三...十八、十九、二十...三十...”
院子里响起何姨娘杀猪般的嚎叫声。
林轻语看着外面的惨不忍睹,又看看里面阮如婳不停挠头的动作,和其他人的手忙脚乱,人仰马翻,不知怎么的就缓缓将目光移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阮如笙身上。
阮如笙见母亲看她,就浅浅的笑了笑。
“啊——”
“给我打!狠狠地打!”
“老太太饶命——”
丫鬟们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五十大板啊,老太太这次是下狠心了。
寻常人打个二十大板就十天半月下不了地,何姨娘五十大板。
她们真怀疑会要了她整条命。
何姨娘刚开始还能大声嚷着饶命,后来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五十大板还没有打完,打到四十二,她就脑袋一栽,晕了过去。
臀上,背上,全是血迹渗了出来...
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老太太眉间冷硬,吩咐嬷嬷:“给我把她关到柴房去!”
几天前老太太将何姨娘从柴房里放了出来,没想到这才没几天,老太太又将她关了进去,而且只剩下半条命。
众人屏息。
阮如笙木然看着这一切。
如婳跟前围了太多人,她也靠不近。
“这孩子究竟是得罪了哪路菩萨?”二夫人有意无意的看向大夫人,并向她问出了这句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