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83第八十三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雪雁正在做针线,那幅白牡丹花屏,只剩最后几针了,做完了正好这时候用。

刚刚收针,听到脚步声,雪雁抬头看着赵云进来,因见他神色不同往日,微一沉吟便知端的,遂收了针线,含笑走上来,解下他身上的披风,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赵云反手握着她的手,道:“付家的是你别放在心上,他们若敢生事,我必定不饶。”

他虽非睚眦必报之人,但也绝不会任由人来打扰自己夫妻的清净。

况且他做事素来不喜拖泥带水,往往都是一击得中。

因此,如果付家生事,他便要打从根底掐死,令其主意胎死腹中。

雪雁扑哧一笑,道:“他们是谁?和咱们有什么相干?你是什么人,我再明白不过了,何必为了他们反倒怀疑起你的心来?我不过是听豆子娘提醒了两句,叫李妈妈过去打探一二,免得到时候他们忽然生事,咱们倒措手不及了。”

赵云沉声道:“我明日打发人去打探消息,别人听来的真假难辨。”

雪雁想了想,头道:“也好。”

次日,赵云果然给昔日的好友去了一封信,可巧那位好友的家就住在付家二姐之夫丁宇就任的县城里,半个月后便回了信。

彼时付老爷已经带着妻儿老回到了八景镇,雪雁常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雪雁凑在赵云身边,问道:“到底为什么回来?”

赵云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递给雪雁,道:“你自己看罢。”

雪雁接过来,看毕,笑道:“我付老爷怎么肯带付家二姐回来,原来竟是这样的缘故,一家子都指望付家二姐被夫家退回来的嫁妆过日子,难怪如此。”

原来丁宇外放后,因是一县之主,难免觉得意气风发,底下官员富商争相巴结,时间一长,付家二姐便觉得高人一等,没多久便径自为底下富商料理官司,很是包庇了几桩命案的凶手,每一件事成后都能得数千银子,付家二姐尝到甜头越发恣意,命下人用这些银子在外头放印子钱,她倒是聪明,前者拿着丁宇的帖子,后者令下人出面,乃是下人的名头。

丁宇不知道得罪了谁,前年年底被上头查了出来,因包揽诉讼一事罢了官,又因印子钱一事,将几家下人入狱,供出来是付家二姐,立时便收押入狱,判了一年□。

又因付家知晓付家二姐做这些事,从中撺掇谋划,很是得了一些好处,所以当时阖家被抄,兼之付家二姐的兄弟付瑞倚仗权势欺男霸女,民怨四起,也曾打伤过人,因此判处了三年□,现今付老爷付太太带着付家二姐回家,儿子还没出狱。

丁家人深恨付家二姐,即使丁宇不知情也掩不住那是用他的帖子所为,因此丁家人前年便收拾行囊回乡,等到付家二姐出狱,立时派人过来给了她一纸休书,丁家为人还算厚道,将付家二姐当初的嫁妆都退还给她了。

付家二姐包揽诉讼和重利盘剥所得都被官府抄走了,但是嫁妆里却还有一些庄田房舍犹存,头面衣裳未动,丁家人都还给了她,只带走了付家二姐生的一个儿子。

付泉带着付家二姐一同回乡,未尝不是因为付家二姐还有一份嫁妆足以养活家人。

赵云颔首道:“我那友人,付家如今只剩当初陪嫁给付家二姐的二百亩中等田,一处十三间半的宅子,还有一些头面衣裳,付家二姐十分精明,反辖制住了父母,故一同回乡,卖掉了县城里的宅子,回到八景镇。”

雪雁笑道:“听付老爷要为付家二姐择婿,不知是如何打算。”

赵云莞尔一笑,道:“难道你以为会打你我的主意?”

雪雁哼了一声,娇嗔道:“那可未必,你现在虽然仕途上无望,可是也是个香饽饽呢,没听付家那边卖肉的都恐怕会吃回头草。”

赵云道:“我非草,付家非马。”

雪雁听了,顿时露齿一笑,满室生春。

赵云拉着她坐在案边,亲手研墨给友人回信道谢,一面挥毫,一面道:“你放心罢,只要我心坚定,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都不成。你若担心他们如此,一会子我就打发人将付家何以回乡的事迹散播出去,到那时,他们若敢登门,你叫四个厮一起上去痛揍一顿给我出气。”

雪雁抿嘴一笑,道:“罢了,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何苦弄这些?再,咱们镇上的人家也不是没有消息,不过三五日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看着他封好书信,雪雁忽然问道:“起来,丁进士怎么就瞧上了付家二姐?”

虽他们是寻常殷实之家,但是家里也有几个下人,订了亲的姐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巧遇外男罢?雪雁想到这里,觉得丁宇极有可能被付家算计了。

赵云淡淡一笑,道:“丁进士原是个迂腐的呆子,他和我是同一年中举的,只不是咱们县的人,所以不知道我和付家订了亲,他性子颇有些不通世故,付家二姐模样儿又生得好,一见之下便惊为天人,一时也没想过姐如何会巧遇到他,因此托程魁合,程魁巴不得多这样一家连襟,便答应了此事,后来付家退亲,程魁做媒,便结了亲。”

雪雁道:“实在是有些儿匪夷所思,丁家娶媳,难道就不打听清楚了?”

赵云解惑道:“程魁虽非咱们长安县的人,但是高中进士,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镇上的人巴结还来不及,哪敢轻易得罪,且付家那时在镇上颇有几分势力,丁家派人来查访时,都是他们的人款待,夸地付家和付家二姐天花乱坠,丁家自然不知真假。”

雪雁恍然大悟,问道:“后来,怎么退了和你的亲事?”

赵云面上闪过一丝阴鸷,道:“时过境迁,也没什么可的了,不过免得外人胡言乱语,竟还是我给你听要紧。”

雪雁头,正襟危坐地倾听。

赵云见状,反而笑了起来,笑毕,方缓缓地道:“我受伤之时乃是乡试过后不久,原因你也知道,无非是赵启嫉妒所致,我同他一起赶考,我中举,他落第,便生了歹心。”

雪雁道:“原来赵启是和你一同赶考的,我只知道是嫉妒所致,却不知原来他落了榜。”家丑不可外扬,虽然赵家将赵启除了族,仍然不愿外面知道。

赵云头,道:“我受伤之后,老师和同窗好友都觉得十分可惜,屡次接我进京散心,我是那时认得周将军的,后来跟了他,数月没有回家,也是对老宅心灰意冷。次年春闱发榜之后,我本来回来收拾东西随着周将军去边疆,没想到八景镇已有许多传言,我在京城中有了相好的,意欲为其赎身,付家便以付家二姐还没进门我便宠妾灭妻的理由退了婚。”

雪雁听得忍俊不禁,道:“你在京城里果然有了相好的?”

赵云道:“怎么可能,先生最是严谨,从来不许我们踏足烟花之地,焉有那等想法。”

雪雁听了,道:“也就是付家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云轻笑道:“人生在世,总是容易同情柔弱可怜之人,哪怕这人十恶不赦,但是一朝落入不堪的境地,人们觉得他们罪有应得之后,便是十分可怜了。”

雪雁道:“你这话极是,我也这么想。想当初,荣家甄家一干人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儿,人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结果到圣人处置荣家甄家一干人等时,只因嫡支女眷多是发卖为奴,旁支无罪者释放,见到他们家落到那样的境地,便有人圣人手段狠辣不留情。”

就好比原著上的荣国府,也是如此,鲜少有人觉得他们罪有应得。

赵云头道:“甄家几个女眷还好,西宁王妃出面买了下来,另行安置,等事情平息后又去找甄宝玉。荣家便没人敢伸手相助了,也只有西宁王妃买走了嫁给荣家旁支的一个姐妹夫妇二人,还有南安郡王府买下了郡主和荣盛,余者皆是风流云散。”

雪雁道:“听甄家发落时,甄宝玉沦落为乞丐,西宁王妃将其找回来了?”

赵云摇头道:“据未曾找回,也不知道甄宝玉现在何处。”

雪雁听了,默然不语。

甄家的下场还好,至少有嫁给西宁王爷的姑娘出手,明年黛玉离京,就不知道荣国府遭难的时候,能有几人相助,好在迎春已经得了很好的终身,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知道了付家回乡的来龙去脉,雪雁反倒并不将其放在心上。

赵云却恐人中伤雪雁,吩咐了李婆子几句。

李婆子听完,第二天便挎着篮子去买肉,并且与老板娘些闲话。

过了没几日,豆母忽然急急地找过来,见雪雁仍是悠闲地观花修竹,打理院中花卉,开口道:“你怎么还这样镇定?没听到外头怎么你的。”

雪雁放下剪刀,好奇道:“这真是关着门儿家里,祸从天上来,怎么我的?”

豆母咬牙切齿地道:“你身上他们能挑出什么不是?你也只有出身一样容易惹人诟病,你倚仗主子的权势才嫁给了云兄弟,做了举人娘子,又云兄弟如何可怜,如何忍气吞声地娶了你,也不知道付家怎么和连家勾结到一处,连家跟着处处起哄。”

雪雁闻言,顿时目瞪口呆,道:“亏他们怎么想得出来。”

豆母道:“我冷眼瞧着,只怕付家竟真是打着云兄弟的主意,想闹得狠了,令你羞愧不已,自请离去,然后付家二姐再嫁过来,也算是两全其美。”

雪雁笑道:“想法是好,只可惜不大实在。”

何况赵云行事并没有瞒着她,她自然知道李婆子跟肉铺老板娘的是什么。

犹未完,李婆子已经走进来道:“奶奶放心罢,我们先放了话儿,若是再有人信付家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看不得付家二姐的眼泪罢了。”

豆母听了不觉一呆,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你们家有动静。”

李婆子抿嘴笑道:“大爷和奶奶早料到了这些,我便去找肉铺的老板娘道道,我买的肉多,老板娘又管不住嘴,爱闲话,故此别人都知道付家二姐在外头做的事儿,反有几家在看他们的笑话。丁家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亏他们还丁家的不是。”

到这里,李婆子满脸都是讽刺之色。

豆母听了十分好奇,忙问了出来,她因前儿去了一趟娘家,在娘家听连婶子雪雁的闲话才匆匆赶回来,故外面的事情不知。

李婆子听她询问,遂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豆母听完,道:“该,就该这样做!像他们这样的人,明刀明枪他们反而不怕。”

雪雁微微一笑,对于豆母的关心十分感激,道:“如今你可放心了罢?我若不是没有把握,也不会这样镇定自若。我虽然不大同人生气,但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

豆母笑道:“放心,你们如此,我还能不放心?我就怕你面皮儿薄,不愿意自降身份同他们闹,因此你们这一招先发制人用得着实妙。”

却付家二姐回来不久,便拜访各处亲友,哭诉丁家不仁,公婆时常苛待她,又丁宇喜新厌旧,才给了自己休书,为了堵住人的嘴,退还了一嫁妆,世人本就容易怜悯柔弱可怜之人,听了这些话,自然义愤填膺,很是同情付家二姐的遭遇。

听付家想给二姐择婿,许多人想着付家家里还有钱,便纷纷与她亲,付家回乡的缘故瞒着十里八乡,外人也不知道他们家其实已经囊中羞涩,全靠附二姐的嫁妆糊口,因此提亲的人有不少。但是寻常庄稼人等付家岂能看得上,听闻赵云现今在大元帅大将军跟前很有体面,却知娶了一个丫鬟为妻,付家便动了心思,方有豆母之前的言语。

李婆子的话比付家二姐雪雁的是非早一步,但经不起世人都同情柔弱之人,因此都是半信半疑,便在这时,赵云请来了丁家前来辟谣。

对于付家二姐,丁家恨不得食肉寝皮,若不是她,丁宇也不会被罢职,因此赵云来请,丁宇立即便亲自赶过来,向众人明当初的来龙去脉,道:“我们丁家对于付家二姐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是有人觉得我们做得不好,那就你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众人听到这里,都觉得付家二姐果然不厚道,不免又同情起赵云夫妇来。

赵云神色却是十分淡漠,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丁宇有心同赵云交好,像他这样被罢职的人,如果上头有人打的话,过几年还可以起复,听赵云的夫人同上头很有来往,他这回过来母亲还预备了一份厚礼,因此他又道:“我们家听付家二姐又将主意打到了赵先生的身上,似这等心狠手辣无耻卑鄙的女子,出来实在是污了嘴巴,各位都是眼明心亮辨别是非之人,如何能轻信她的话?”

一时之间,关于雪雁的流言尽散,只剩付家二姐之事。

赵云到此时方放下心来,对于镇中的是非也有些不耐烦,遂请丁宇到家中用饭。

丁宇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自是饥肠辘辘,何况他有心交好赵云,如今也已经知道了当初付家无信无义一事,心里十分后悔,用饭时,赔罪了好几回。

赵云道:“不知者不罪,丁兄不知道,我何必怪罪丁兄?”

丁宇听了,愈加敬佩赵云为人。

等丁宇离开后,赵云回来与雪雁商议道:“横竖咱们明年就不在家了,不如先搬进京城里,到时候离去时也便宜。”

雪雁正在看丁家送来的礼物,闻言一怔,道:“你舍得这里?”

赵云伸手将她鬓角的头发挽起来,扶了扶她头上的簪子,道:“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再离得近,若要回来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十分便宜,等咱们在京城里住下了,接外祖父和外祖母过去住几日,也是好的。”

雪雁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赵云道:“你这话不是,该夫唱妇随才是。”

雪雁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完,方问道:“我在京城里有四处宅子,咱们家也有,只是赁出去了,几时能收回来?咱们住在哪个宅子好?依我,竟是离周家近些好。”

想到能经常见到黛玉,雪雁心里十分喜悦。

赵云想了想,道:“荣国府后头的宅子是五月才能收回,大舅哥给你买的两处也得四五月份,忠顺王府买下的甄家宅子却得十月份,倒是咱们家距离周家不远的那处宅子三月份能收回来,也就是下个月,还差几天,我叫人先去收拾一番。”

雪雁头道:“也好,我现在便收拾东西,等到搬家时便不会过于忙乱。”

赵云道:“旧家具都留在家里,你陪嫁的新家具和家里的金银细软东西都带走,日后就算从西海沿子回来,也不住这里了,住在京城里倒好。”

雪雁想起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道:“只怕老爷子和老太太不许。”

赵云道:“现今不必告诉他们,几年后再。”

雪雁听了,心中会意。现今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都已经八十多岁了,能活几年还不知道,他们去西海沿子回来,少也得三四年,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也不知道在不在。

这次付家生事,虽赵家肯定不会让付家二姐这样的人进门败坏赵家的门风,但是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一声安慰的话都没有,难免让他们觉得心寒。

因此,赵云先去带人收拾房舍,雪雁在家清东西。

他们家如此动作,有一二常来走动之人难免看出了眉目,听他们要搬家,都觉得诧异非常,忙十分劝道:“难道就为这一子风言风语搬家不成?大伙儿都知道不是你们的不是,付家住在这里,你们反搬家,传出去岂不是你们怕了?”

虽赵云在外面依旧能庇佑族人和镇上,但是离得远了,毕竟鞭长莫及。

雪雁听了这些话,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笑道:“没有的事儿,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怕什么风言风语?不过是我们早想着搬家了,只是房子租出去没有收回,才到这时候搬家。我们虽搬家了,难道这里就不是我们家了?仍旧时常过来探望老爷子和老太太。”

长氏道:“你们若是还回来,怎么搬得这样干净?我见你将大件家具都拆了。”

雪雁忙笑道:“虽京城宅子里有家具,却哪里及得上我陪嫁的这些?且这些家具摆着齐整好看,平常待客也体面,因此都搬过去,家里则用以前的旧家具。”

长氏还要再话,米氏忽然过来,老太太找雪雁。

雪雁听了,忙叫兰看着收拾家具,自己则带着翠柳过去,长氏和前来打探消息的人见状,知道赵老太太听了搬家一事,忙都散了。

雪雁到赵家老宅,果然便听赵老太太问道:“好端端的你们怎么想着搬家了?”

雪雁笑道:“我见我们大爷每日早起晚归,十分辛苦,往后上头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交代给他,兼之上头也愿意我们搬进城里居住,因此商议了一番,觉得进城倒好,一则大爷免了来回奔波之苦,二则也顺了上头的意思。”

一听是上头的意思,赵老太太便不言语了。

牛氏急忙问道:“你们进城了,家里可怎么办?虽云哥儿没有工夫教导锋儿,可是乡试在即,云哥儿还是在家指锋儿一些的好,若是进城了哪能再见?”

雪雁微微一笑,道:“我们进了城,先收拾好了房子,到八月里锋兄弟参加乡试时,也有了落脚的地方,不必再来回奔波,也不必赁房而居,岂不是甚好?”赵家人如论如何都避不开,就算她不,到时候他们住在京城里,赵锋参加乡试时还会住在他们家里。

听了雪雁的话,牛氏和米氏眼前顿时一亮。

赵老太太道:“索性叫锋儿同你们一起进城住岂不好?还能长些见识。”

雪雁心头一凉,脸上却不动声色,笑吟吟地道:“若是锋兄弟愿意去,自然是极好,我们原也不缺锋兄弟一个人的饭食,只是锋兄弟在县城里上学,难道也要每日奔波于京城和县城之间?进出京城却要比进出县城严谨得多。”

赵老太太听了,同牛氏米氏婆媳二人只得作罢。

雪雁静静地站着,良久方听赵老太太道:“你们搬家,是否因为付家那些事儿?”

听了此言,雪雁诧异道:“老太太怎么会这么?搬家与否,都是大爷做主,难道我搬家大爷就听了不成?老太太可别错怪了我,我可当不起。何况付家那些事儿和我有什么相干?就是他们了,也得有人信才是。不是我自傲,当初这话也是老爷子老太太的,寻常寒薄人家的姐都未必比得上我,付家那些话听不听有什么要紧。”

赵老太太讪讪一笑,道:“我怕你受了委屈。”

雪雁知她担心自己向黛玉倾诉,到那时黛玉定会知道赵家在此事中无所作为,遂轻笑一声,道:“林夫人并不知道这些事,我何必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惊扰了林夫人。”

赵老太太听了,方放下心来。

雪雁和赵云虽已不在意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但是心中仍是有些伤感。

京城里的宅子很快便收拾好了,两人择了三月初八迁入,雪雁便与各家亲友辞别,每每起此事,有许多掉泪不舍的,雪雁面对他们如此,必定都得软语安慰,道:“我们住在城里,也时常回家,并不是见不到了。”

刚从赵族长家里出来,雪雁往家里走去,半途中便被一名妇人挡住去路。

只见这妇人遍身绫罗,满头珠翠,掩不住憔悴沧桑的态度,眉目虽然娟好,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绝色,但是如今肤色黝黑,手上满是皲裂老茧,瞧不出年纪几何。

雪雁在打量那妇人时,那妇人也在打量雪雁。

住在八景镇时,雪雁一向打扮得不是十分出色,近来忙着收拾行李东西,也只是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又因开春了,乌压压的头发挽着髻儿,插了几根玉簪,并没有戴腕镯戒指,看在那妇人眼里,不免有些寒酸,眼里闪过一抹轻蔑。

翠柳跟在后头一眼瞧见,冷冷一笑,雪雁身上穿的衣裳再旧,那也是上用的绸缎,寻常如何能得?她常在外面顽,认得这妇人便是付家二姐,忙低声告诉了雪雁。

雪雁听是付家二姐,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你认错了罢?付家二姐今年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眼前这位大娘瞧着却有三四十岁的模样了。”

一句话将出来,出来倒水的豆母便笑了起来。

付家二姐听了这话,脸上青红交错,满脸羞恼之色,恨不得立时吃了雪雁,喝道:“亏得还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出身,话好没礼数!”

雪雁笑容一敛,双眸如黑漆两,淡淡地道:“我却不知道付家二姐又是什么礼数。瞧着付二姐的模样儿,二十三四岁看起来却是三四十岁,想来在牢狱中吃了不少苦罢?难道苦头吃过了,还没有受到国法之训?”

付家二姐又羞又臊,抬手就想打她。

雪雁捂着腹后退两步,翠柳和兰连忙挡在她的前头,叉腰道:“怎么,我们奶奶得不对?自己上来讽刺嘲笑我们奶奶,我们奶奶竟不得你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是你能人,别人不能回你。”

付家二姐瞪着雪雁,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丫头出身,拾了我不要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雪雁淡淡地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劣马想吃回头草,偏我们大爷视若敝屣。”

付家二姐还要再,豆母上来道:“付二姐,你再欺负我们老赵家的人,仔细在八景镇上站不住,你虽有个姐夫当官,可我们云兄弟和他媳妇上头也不是没有靠山。”

付家二姐恍然回神,恨恨地看了她们几眼,急匆匆地走了。她起先听了连婶子的话瞧不起雪雁的出身,可是现在大概也知道了雪雁背后的靠山,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豆母指着雪雁笑道:“真真你这一张嘴,才开口就气坏了她,快张开让我瞧瞧长得什么舌头,这样伶俐。”

雪雁笑道:“今儿往各处辞别,累着了,我先回去了。”

豆母忙头,目送她离去。

雪雁回到家里,也没跟赵云提起遇到付家二姐的事情,倒是兰多嘴了出来,赵云一听,忙拉着雪雁上下打量,道:“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雪雁笑道:“别担心,没有动手,倒是我把她气了个倒仰。”

兰学了雪雁对付家二姐的话,赵云听了,莞尔道:“亏你怎么想得出来。”

付家二姐素来自负,被雪雁这么一,定然是又气又恨。

雪雁笑道:“我听翠柳是付家二姐,确实吃了一惊,倒不是故意的。我想着你也不过才二十多岁,人人都那付家二姐年轻时也是生得好美人模样,不然不会让丁进士一眼看中,因此今日见了她,我才觉得奇怪。”

这是实话,她的确没有想到付家二姐竟苍老如斯。

赵云不置可否,道:“□一年,不是只呆在牢房里坐着,还得做活,劈柴提水都是常有的,不像从前那般娇生惯养,自然粗了手脚,老了容颜,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转眼到了三月初八,这日一早,韩青山打发儿孙将家里的骡车赶过来与他们装行李。

韩飞拍着赵云的肩膀道:“听你们搬家,老爷子不反对,还你们留在家里,难免受那边左右,倒不如进城清净。”

赵云连忙道谢,韩飞笑道:“自家人,谢什么?这些东西都搬走?”

赵云头,道:“架子床美人榻这些大件家具都已经拆卸了,运送倒也容易,书也已经装箱了,先把家具运走,然后再运金银细软,最后运书。”

雪雁先行一步,在新居里看着人安插器具,赵云则在老宅看着东西搬上车。

听他们搬家,于连生十分欢喜,派遣家里剩的四个厮和两个婆子过来帮忙,黛玉亦打发了四五房家人过来,不过半日工夫,也就处处收拾妥当了。

雪雁忙吩咐人治了酒席,各家亦有礼物送来。

忙碌了四五日,雪雁和赵云方安稳下来。

赵云见她自从搬家后懒怠动弹,忙过来与她把脉,不想刚触到脉,便是一呆。

雪雁这个月并没有换洗,早已有所觉察,见状反而一笑,遂推了他一把,道:“这是怎么了?你竟傻了一样。”

赵云立时跳起来,叫人收拾房间里该当避讳之物,道:“但凡是容易冲撞的东西都收拾下去,日后也不许涂抹脂粉带香包。”

雪雁看他上蹿下跳,忙忙碌碌,只是抿嘴看着。

兰和翠柳都十分不解,道:“才收拾好的东西,这会子又要动不成?”

赵云沉声道:“你们奶奶有喜了,须得避讳些。”

兰翠柳一听,立时上来磕头道喜,李婆子等人亦是连连念佛,上来道喜。

赵云吩咐道:“如今才一个多月,未免有些轻,等过了三个月再往各处报喜。”

李婆子等人忙答应了,此后从赵云到丫头,皆将雪雁捧在手心里,偶有人下帖子过来,也都帮雪雁推了,只叫她在家养胎。

等到雪雁坐胎满三个月后,恰出了国孝,

黛玉很快便得了消息,亲自坐车过来看她,盯着她腹不住看,道:“真真新奇,紫鹃还没成亲,你倒先有了孩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雪雁近日在家中静养,红光满面,气色极好,听了这话,笑道:“上回听王管家媳妇为儿子求亲,不知道姑娘许了没有?紫鹃姐姐什么时候成亲?”

黛玉笑道:“我已经允了,紫鹃也愿意,原来她也见过王管家的儿子,只是婚事却得晚几个月,皆因出了国孝,被耽搁了一年,各家成婚的人极多,同一日成亲的我都接了不少帖子,只能拣最亲密的过去,其他的都打发人送礼。”

雪雁道:“是了,可不是都攒到一处了。”

黛玉了头,随即叹了一口气。

雪雁忙问道:“姑娘叹什么气?我这两个月没出门,竟不知道,姑娘不妨同我。”

黛玉道:“二哥哥和宝姐姐已经定亲了,定是四月二十六日。”

雪雁一怔,随即道:“这桩婚事也有那么多年了,宝姑娘哪里能再耽搁下去,到时候姑娘只怕要亲自过去的,听东院十分狭,怎么设宴?”

黛玉叹道:“必然得亲去,只是在哪里办却还不知道。”

宝玉娶亲乃是王夫人跟前第一等事,早早地就叫贾政同贾赦商议,在荣国府里办。

贾赦自然不愿意,道:“既然已经分了家,就在东院里办罢,何必到这荣禧堂来办?难道你们住了几十年还想再瞧瞧这里?”

贾政羞得面红耳赤,只得道:“实在是东院转不开身,无法待客。”

自从那年了学差回来,贾政上了年纪,想起自己年轻时亦是诗酒放诞,便不大管宝玉读书了,且那回做姽婳词时,人人都称赞宝玉的才气,他也觉得面上有光彩,虽宝玉八股文章不好,诗词却是鲜少有人比得上,兼之宝玉是唯一的嫡子,自然看重他的亲事。

贾赦好容易方扬眉吐气,自然不愿意宝玉在荣禧堂办婚事,无论贾政如何恳求,他都不肯答应。

还是贾琏看不过去,想到昨日凤姐愁眉苦脸地王子腾来信,让她好歹给王夫人这个姑妈一些颜面,于是便上前道:“既然二叔如此请求老爷,老爷就答应了罢。”

贾赦听儿子竟然向着贾政,登时大怒,正欲开口,忽见贾琏连使眼色,便头道:“既然你了,那就让你媳妇张罗罢,不过不能用公中的钱,一应酒席支出使费皆得二房自出。”

贾政不理俗务,忙满口答应,道:“这是应该的。”

再三谢过,方回去同王夫人商议。

等贾政离开后,贾赦便吹胡子瞪眼地对贾琏道:“你求什么情?有什么好处?”

贾琏忙道:“儿子也是为了老爷。昨儿媳妇得了岳父的书信,言语之中竟似不许咱们怠慢二太太的意思,媳妇无可奈何,只得同我商议,我们想着,不知道二太太跟岳父了什么话,竟让岳父写信吩咐媳妇。”

贾赦冷冷一笑,道:“就是什么都不,你岳父也得向着他们,毕竟两个都是他亲妹子,成亲的又是亲外甥和亲外甥女,到时候王家也得来的,哪能让二房丢了体面。”

贾琏连忙恭维道:“老爷得极是。”

贾赦道:“那就看看二房如何行事罢,告诉你媳妇,不必对二房客气,账上多要些好处。”

贾琏听了,忙答应下来,自去告诉凤姐不提。

作者有话要:虽然晚了一刻钟,但是我还是二更了(^o^)/~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玄尘道途反叛的大魔王盖世双谐终末忍界奸夫是皇帝信息全知者绝对一番五胡之血时代你老婆掉了我只有两千五百岁
相邻小说
末路游戏人生天荒诗酒趁年华蛊毒宫略红色警戒三国之窃国之贼隐身之超级保镖古越二八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