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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 消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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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师领着盼盼朝这里走来,狗剩跟余建设就站在原地面对着他们矗立着。顶点 23S.更新最快

宋老师的步伐是稳健的,丝毫都看不出慌乱。她身边的盼盼目光是直视的,狗剩很能感觉着出这目光是投向谁的,那是一种被剥夺的,久违了的期许,是与生俱来的对亲情的凝聚,**的分开,所生成的情是任由什么力量都无法分开的!

狗剩偷瞄了一眼余建设,发现他的胸脯是起伏的,并且是随着娘俩的临近在不断的在加速的,甚至于狗剩都能听到余建设深沉又急速的呼吸声,这声音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宋老师领着盼盼快走到拐向角门拐弯处的时候,只见余建设的嘴动了动,但没有说出话来,盼盼的眼睛自始至终就不曾离开过他,余建设也就是这样直视着盼盼走过来的,俩人的距离就近在咫尺,但谁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老师的眼神是飘移的,就好像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均匀的步伐自如休闲,她面对着狗剩和余建设没有丝毫的慌乱,就是拐弯的时候都是如此。

盼盼没有跟狗剩打招呼,宋老师也没有跟狗剩打招呼,宋老师跟盼盼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走向了拐弯处。

拐了弯再向前走就是角门了,出了角门就是东西走向的北新街,这样的过程从星期一到星期六(那时候还没有实行双休日),每天重复两次,早晨一次,下午一次。

对于余建设和盼盼来说,这样的过程都是一次感动,是心与心交流碰撞出来的感动,余下的时间就剩下焦急的,深深的把这种感动埋藏在心里了,也就是说,这样的感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漫长的等待可想而知是多磨的折磨人呀!

盼盼跟着宋老师拐弯时,是慢慢的把目光从余建设身上移开的,那感觉一下子能想起一次词汇,那就是依依不舍!

当余建设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狠狠的闭上了眼睛,随即眼眶里的眼泪就被挤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最痛,但任谁看到这目的时候,都会被这种无奈的痛感动的忍酸不禁的!

狗剩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心里问了好几个假如,是呀,假如不是那样,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呀!

就在这时候,还没走多远的盼盼站住了,宋老师试探着拉着盼盼的手向前拽了拽,可是没拽动。

“怎么了盼盼,怎么不走了?”宋老师看着盼盼问道。

盼盼没说话,而是把目光从宋老师脸上移向了身后的余建设,顿时,余建设跟盼盼的目光又一次的碰在了一起,即刻,两双眼神里尽透着一种久违了的一个共同的声音。

宋老师看见这一幕当即就把脸拉下来了,她看了一眼余建设身边的狗剩,又把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下来。

此时的余建设是不理会宋老师的感受的,他眼里只有盼盼,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此时此刻他多想听见一声爸爸呀!

“你想干嘛,恩?”宋老师见状对盼盼说道:“上学要迟到了,你走不走?”

盼盼扭过来头看着宋老师,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说话,就是那样看着她。

“你看我干嘛?我再问你走不走!”宋老师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明显是带着怒气的。

盼盼没有理会宋老师,而是把目光移向了余建设身边的狗剩,那是一种求救的目光,他相信狗剩是一定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的,他一定会帮助自己的,自己不能说那话,只有狗剩说出来他才能实现这个愿望。

此时的余建设也把目光投向了狗剩,那眼神里也尽透着一种祈求,这种祈求比大声喊出来还要有力量有能量。

“你看我干嘛,恩?”狗剩看着余建设说道:“这不是工作上的事,我无权对你指手画脚!”

余建设失望了,他的脸在慢慢的绷紧,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目光又一次的显现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帮他了,他在所有的人眼里都是仇人,尤其是现在面对着的这两个人,每个人心里都对他怀有深仇大恨,妄想从他们身上获取点怜悯和同情,那不是痴心妄想吗?!

“你走不走,啊?你再不走妈妈上班去了,你爱找谁送找谁送,妈妈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走还是不走!”宋老师看着盼盼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说道!

盼盼今早给狗剩打电话是鼓足了勇气的,他的愿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就是想让爸爸送他去上学,他要让小朋友们看看他是有爸爸的,就这么简单!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他就是做不到,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件事,尽管妈妈编出那么多理由,但他就是不相信自己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委屈,盼盼就是感觉自己委屈,明明眼前这个人就是爸爸,可妈妈硬说他是大灰狼,可他明明是个人呀,你看别人家的爸爸,都是这个样子的呀,怎么会是大灰狼哪?

盼盼哭了,盼盼又一次委屈的哭了,那泪水里的委屈谁都读得懂,谁都做得到,他是每个人的宝,可每个人都不去帮他,他不哭又能怎么办哪?

宋老师一把把呜呜哭着的盼盼抱了起来,她可不想让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嚼这样的舌头根子,她丢不起这个人!

“站住!”就在宋老师抱起盼盼要走的时候,突然间余建设一声大吼喊道,这喊声就好像用足了浑身的力气,又好像是积蓄已久的火山爆发一样,一下子从身体里迸发出来的!

宋老师站住了,只见她慢慢的回过了头看着余建设问道:“刚才是你在叫吗?”

余建设刚才喊那一嗓子的时候,还如海啸一般的气势磅礴,可当宋老师回过身来用那种眼神看着他问话的时候,他的那股子气势一下子便荡然无存了。

“小宋,你就饶了我吧,我就再不是个东西……”

“闭住你的臭嘴!你连个东西都不算!”就在余建设话一出口的时候,宋老师当即便怒指着余建设说道!

“好好好!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什么我都认!可我从来没有张嘴求过你什么呀……”

“你混蛋!”宋老师又一次打断了余建设的话说道:“你还用求我吗,啊?你每天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逼我!那时候你逼我,现在孩子长这么大了,你想起孩子来了,你没脸跟我说,你又想出这么种卑劣的方法来达到你的目的,告诉你余建设,你想都别想!”

俩人在大门口这么一闹腾事就大了,大门口一下子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乡亲们。

“我真没那个意思,请你相信我!……”

“相信你?”宋老师一听这话嗓门更大了说道:“我可是相信了你一百次呀!可你哪?这里都是乡亲们,你跟大家伙说说,这么大的村子还有人不知道的吗?你还怎么让我相信你!”

“我知道我错了,我回来就是来赎罪的,你就宽容我一次吧!……”

“宽容?这话你就更不应该说了,你去问问你爹你娘,在你那样一再二再而三的欺骗我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宽容你,我肚子都那么大了我都在宽容你,我去教育局去了无数次都在宽容你,可你哪?”

“你跟局长女儿在大门口是怎么跟我说的?今天众乡亲们都在,我一个女人家没做亏心事我不怕,你来跟大家伙说说,你把咱们过去经过的事跟大家伙学学,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大胆的跟大家伙说。”

“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在赎罪吗?那好,你没别的罪,咱俩是当事人,只要你坦白,就证明你是真的在赎罪,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别说孩子了,我都能原谅你,说吧,大家伙都听着那!”

“对!说,说,说,把你以前的罪行都说出来!说说你那时候害死了多少乡亲们!”完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宋老师喋喋不休的控诉,引来了无数围观者的声援,喊声连成一片,真就跟文革时期开批斗大会一样!

此情此景余建设太熟悉了,那时候他就是没日没夜的,带领着红卫兵们到处抓人批斗的,赶到红卫兵串联的时候,大街小巷此起彼伏的“打倒”声,比村里电线杆子上那六个高音喇叭还要响!

今天这情景倒过来了,你看举起的胳膊,攥起的拳头,跟那时候是一样一样的!

他能交代什么哪?所有的事实都是明摆着的,所有的罪过都是清清楚楚的,这个事实跟他那个时候批斗那些牛鬼蛇神还不一样,那些人都是在酷刑逼供下胡编乱造的,都是狗带嚼子胡勒的,没有一个是实事求是的!

“那好吧,那我现在就说说我的心里话。”此时,余建设挺了挺腰杆,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就好像是在做报告一样的说道:“我以前确实做了很多坏事,做了很多对不起乡亲们的事,这些事都是政治上的事,不属于我个人行为。”

“老辈人还记的我批斗老书记那件事吧,那件事过后老书记问过我,问我知道错了吗?我说不知道,这句话不单单是我了,我估计包括那时候所有的人都是这个答案。历史会证明一切的,我们回过头来再看过去,我们的确错了。”

“那时候我是带头人,是我带领着大家伙响应的号召,大家要怪就怪我吧,我为我过去所做的一切向大家道歉。我跟宋老师这件事,完全属于我个人行为,我对宋老师所受到的伤害,责任全在我,宋老师没有一点错。”

“今天大家都在这里,大家给我做个证,我为我过去对宋老师所犯的罪过表示深深的歉意,并愿意接受宋老师提出来的一切惩罚,同时也请求宋老师能够原谅我!”

“你这草草几句话就算完了?”余建设说完,宋老师结果话说道:“犯了错就要有悔意,我现在问你,文革过去了你去了学校,你问问学校里所有的师生们你是怎么教学的,假如你对你的过去有悔意,你是那样的工作态度吗?”

“现在就有人可以证明你,我就是从学校里出来的老师,你还让我说出来你的工作态度吗?说起学生,狗剩就是你的学生,你让狗剩说说你教课时的表现,哪怕你有个老师的样子都算你有悔意!”

“文革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争强好胜钻营权势,你好高骛远不顾德行,教育局把你开出了你都不思悔改,还在伺机报复,三年呀,公安局抓了你三年都抓不到你,这说明了什么哪?你不死心!谁毁了你的前程你就要报复!”

“在机井房,要不是有四姨在,我们娘俩都要被你害死,你跟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像你这样的人谁敢原谅你?你把人都害到谈虎色变的程度了,你说谁还敢相信你一句话?!”

“对!不能相信他,不能相信这个披着人皮的狼!”人群中再一次想起了震天吼!

余建设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凝重的就跟蜡像一般,谁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就是余建设内心的阴沉之处。

“好了好了,大家伙都散了吧,都堵在大门口大家还怎么出入呀,都散了吧。”大家伙堵在大门口时间不短了,有急事的人骑着自行车想过都过不去,于是狗剩便对大家伙说道。

宋老师抱着盼盼走了,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宋老师问盼盼,以后听妈妈的话吗?盼盼说,盼盼以后听话,宋老师又问,为什么呀?因为那人是披着人皮的狼,宋老师又问,妈妈骗你了吗?盼盼赶紧说道,妈妈没有骗盼盼。

“余建设,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一定要给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要去花池里清理杂物?”狗剩问余建设。

余建设的喉结动了动说道:“我现在害怕站在这里了。”

“为什么?”狗剩又问。

“宋老师不肯让我送盼盼去上学,我受不了!”余建设答道。

“恩,这才是实打实的心里话!那好吧,现在我批准了,你可以去了。”狗剩说道。

余建设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又看了一眼宋老师消失的地方,随后转身便消失在了广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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