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亦桀将我抱起来,亲着我额头,过了一会才无声的叹一下,道:“准备去公司啊,担心你醒来要吃东西,冰镇的不大好,就洗了拿过来。怎么了,情绪低落,心情特别不好?”
吃了颗荔枝,想了想,我摇头,没什么。
就像南无阿弥陀佛诵的,无,便好了。将这一切都丢下,也就好了。
我会找到自己的,就算没有人帮我,或者大家都来打压我,当年不也照样挺过来了,我相信可以的。解释,要不要也没所谓,一切,都没所谓,就是这样。
殷亦桀电话响了,响的还真是时候。
我记得以前大半夜都会响;但现在似乎,殷亦桀不想让它响它就不会响。
至于我的电话,还在家放着,唯恐让殷亦桀发现,又担心他在家,我现在用电话又少,一来二去,反正是,冉桦给我重买了一支,补办了卡;但并非原物。
殷亦桀或许会问吧,又或许会追问,毕竟他上次还用我手机定我的位置来着。
不过又有什么要紧,丢了就完了,又或者大不了说我回去过一趟,毕竟……
我们都相互隐瞒着一些事情,不是么?
我们都知道,甚至,他觉得隐瞒我也许更好,而我也默认他的决定,虽然未必好。
殷亦桀接电话比较冷酷,或者很多时候都这样,他面具好多,没什么。
当然,他的温柔我只见过对我有,还有他的怨妇式嘀咕,呵,毕竟他爱我么,我也爱他,不是么?
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不过,电话里,我听出来,是质量部长的声音,或者不是听出他的声音,而是殷亦桀和他打招呼的时候提到了。
哈,质量部长,直接给殷亦桀打电话,啥意思,告状吗?
我罚了他三个月工资,然后又扣了他和质量部几个经理级半个月工资,他要告状?
我还没想清楚为何殷亦桀才回来而且“开机”准备工作。
质量部长的电话打过来了,殷亦桀已经讲完电话挂掉,然后看着我。我觉得脊背在那么一瞬僵了一下,不知道是冷还是怕,反正很不舒服。
殷亦桀依旧抱着我,我坐在他怀里,但空气中正在形成一堵无形的防火墙……
“老癿是我的人。”
殷亦桀悠悠的开口,丢出这一句,不冷不热。
看来情形不妙,点头,我听见了。
我和殷亦桀的人对着干,是不是,我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或者买挂鞭炮上门赔礼道歉?甚至,将三个半月的工资照三十五个月赔给他?
我等着判决。
殷亦桀没有立刻将我丢到垃圾堆去,捋了捋我的头发,无声轻叹,缓缓的说道:
“之前一直忙,都没顾上跟你说。上次的事儿……你不可以那么处理的,太过分了。你让他一个部长,今后怎么去做工作?当着那么多人,说处分就处分,也不跟董事会甚至任何别人商量一下,哪怕问问玉少,也不会这样。可儿,做管理不是做数学题,一刀切……”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数学题,数学里也有曲线,还有模糊数学;
但是,癿部长明明做错事,我也算是比较委婉了,为什么?
是不是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永远都是句空话;还是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所以,和庶人永远不用讲理(注:我这是故意曲解),而大夫犯了错也要豁免?
商量,我这个董事长总经理做这么点儿决定都要跟人商量,哈,真是,我真是地位崇高的可以,从现在开始,我决定了:我绝不是什么狗屁妆总,我就是我自己。
殷亦桀话停下来,看着我,我好像是头一次没认同他的教诲,而且还是如此认真的教诲。
乖宝宝,或许已经过去了;
我,虽然不算愤青,但也并不是个“总”是听话的玩偶。
是啊,或许我发现了……
也许殷亦桀只需要一个听话的玩偶,比机器人还灵动一些,有思想有主见的,玩偶。
殷亦桀眉头渐渐皱起来,身上的气息愈发冷了,托起我的下巴,冷冷的问道:
“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我视线落在他鼻子上,并无忏悔的意思,顶多不过作为一个有知觉的玩偶,我小小自嘲一下自娱自乐而已,有必要坦白从宽吗?抿着嘴,将勾起的唇角咬住。
殷亦桀哼了一下,继续:
“十棵树苗值不了那么多钱,他三个月的工资五六万,你起码罚了十倍,太过了。知道为什么公司有些人不肯听你话吗?你总是求全责备,稍微有点过错就抓住不放,甚至……知不知道,每个人都不完美,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在所难免。水至清则无鱼,代理成本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只要他们下次不敢或者不会将公司机密偷回家就可以了。”
这算什么意思,教训我吗?
殷亦桀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者多少能察觉到;所以没有纠缠在我的表现上,是不是呢?
听着他的教训,可怜的是,我并无领悟之心,为了掩饰可笑的玩偶自卑,我说: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不觉得贪污腐败纵容裙带等等是合理的,也不觉得每个人都有劣根性就可以得过且过。如果要我管,那就要将这些毒瘤发现一个割掉一个。”
是的,殷亦桀说的话我已经通过各种渠道零零碎碎的听到过一些,甚至铭风也私下里劝过我一两回,比如说他带小弟只要正经事上不出错就行,平时谁逛窑子他才不管。
但是,我没想到殷亦桀,竟然会用这种口气和我说,好像我不讨人喜欢是自找的,或者说,活该。
照他的说法甚至可以得出一个推论:贪官污吏或者或者说和珅的存在并无不可。
哈,多讽刺的笑话,只要和珅不曾窃国,所以“就可以了”,是这样吗?
当然,国之被窃与否,实在不关我一个平民老百姓的事儿,我不过是夸大其词。
当然,有时候为了表现的自己多么公平正义或者理直气壮,夸大其词是很好用的手段之一,我窃个词,应该也符合殷亦桀的理论范畴故而没所谓吧?好好笑,当和珅腐了大清朝的基、整个公司的人都爱理不理我的时候,我竟然有些想笑,或许我这个准二世祖实在很没能耐,其结果,大概只能是慢慢走向没落。
最终算起来,是和珅的错,还是乾隆的错?
与我有什么相干?哈!
殷亦桀眉头拧的愈发死,盯着我,问:
“你这什么意思?你的笑……”
哦,我YY过头了,将乾隆从坟里挖出来呸了一回,倒是忘了眼前的人不喜欢我想他之外的任何男人,估计也包括已经死了的。
我想了想,描补一句
没什么。他们都比较喜欢将事情推到我头上,只要四少不在、布莱恩不在,那我的话说出去就经常没用。就好像风雨雷电分四个人掌管,雷公打完雷,至于电母是否闪电,或者推云童子是否布云,那都不相干。”
Sorry,我将话题又扯远了,不过,我似乎可以光明正大的就这个胡扯笑一下,这样倒可以先解释一下我为何总笑,虽然自嘲的笑法和傻笑肯定不一样;但……
凑合都是笑嘛,将就一下了。要不我赶紧再补一句:
“他们做错事不想承担责任,当初为树苗的事儿,都等着拿捏我,包括杨总。我反过来将他一军,难道有错吗?人家不仁,我为什么要义?”
哈,这个**,相信,我能混过去了。果然,殷亦桀紧了紧手,刚才怒气冲冲的时候差点儿松手让我自生自灭。
是啊,大家都知道当领导的如何厉害,却往往忘了,底下人等着拿捏领导的时候多了去了。更何况,我一直都是个意义不明地位不稳的奇怪的领导。
相信大多数人都以为我是凭裙带关系(事实如此)混上去的;又着实小,能老老实实才怪。
果然,殷亦桀软了一下,亲下我额头,说:
“难为你了。这种事儿,要慢慢磨合,一下子急不来呀。都怪我当初……有些心急了,将你推出来挡事儿,有个人带着一步步来会好很多。不过,癿部长是个领导,你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处分他,让他下不来台啊。”
说的不错,殷亦桀的意思,我懂,要不很多地方行业工作都兴师傅带,就像……
上学找老师。师傅能教的一小半是知识,一小半是经验,还有一些,就是人脉地位等等,这种认同和尊重,需要日积月累才能获得。但是,他的观点我还是不能苟同。
最强悍的徒弟很多都不是师傅带出来的,名师带的徒弟也嫌少超过师傅,事情没有绝对,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说:
“他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吗?当时……包括现在,盯着的人有多少,你肯定比我清楚。他们想要什么只要合理的公司都可以提供,高福利高保障,都没问题。但为什么要包庇容忍徇私舞弊?他纵容属下犯错、搞裙带关系,责任可不止是树苗的价值,意义也不仅仅在我对他的处分。抛开他的事不说,你知道,公司里说什么事儿若是杨总不符合,根本没人理我。好像……我连杨总都比不上,我顶多提个意见,却做不了任何决定,没人理我,没人……”
我再厉害再能干又如何?我能将大家踢飞吗?能一人砍一刀宰了他?
NO!避理公司光凭暴力绝对不行,要不然范氏绝对不是昨天的规模。可是,又是谁搞的我现在的局面,难道仅仅是我求全责备、追求完美?NO!
我说:“公司不是我的,谁都知道。所以,以后我不想……我不想再指手画脚。你去最好,该怎么处理处理吧,想来你也忙得差不多了,能应付过来。”
我说:“相对殷氏,公司规模不大。我,也整好去上学,做我能做的事儿,大家都落个清净。”
实在不是我激流勇退或者畏难而退之类的;
而是,我觉得没意思。从上到下,没有人认真的考虑过,那到底该怎么做,允许我怎么做。
Nobody!我也不需要,我一向都不奢求殷亦桀给我点儿什么,如果要给,就给我个自由,我用双手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相信。
有些事情总归要说出来的,他不肯说,我就先说。
真的,我实在觉得不舒服,从到公司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有点儿,说不清楚的外人感觉。还有几次董事会,不论我说什么,都只是个提议,而不是决定。
我,呵,说直白一点,我最多只能像个得宠的孩子嚷嚷什么,大人给不给完全看他高兴。如果哪天不高兴了,再反过来叱责我胡闹,实在很有可能。
对不起,我从来就是个孤零零的孩子,没有享受过无边的宠爱,所以,还是让我回到自己的角落做回我自己吧。
如果哪天我赚够了二千万要开自己的公司,一切,都另当别论。
当然,手头的钱大多是从郑璟仁那里刮来的,我一样没有使用的兴趣。
“什么意思?说了半天还是找借口想去上学、想离开我是吗?”
过了半天,殷亦桀闷闷地憋出这句。
他的大手捧着我的脸,对着他,仔细的盯着我,他漂亮的黑睛眼里阴沉的犹如马里亚纳海沟,随时都能卷起风暴。
“你,知道什么意思。我是想上学,但没说过要离开你。”
我努力的面对他,对着他眼睛。我知道从来抗拒不了他,但在某些情况下,我必须面对。
我不能一直软piapia的顺从,他是个男人有占有欲;而我只想占有自己,让“妆可人”一直活着,而不是“殷亦桀的女人”,甚至一辈子都要被冠上“包养”二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