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人家解除监护关系是怎么弄的,反正,我这……签吧签吧,卖了我也不值几个钱。
旧衣服么不是?一个不高兴还能一刀捅了主人。
谁愿意来试试,就只管来吧。
签着签着,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问:
“怎么这份比别的厚一点?”
雍和给我翻出地方,平和的应道:
“这一个法院不需要释义部分,我偷懒,少打了几页。”
再签,着实多,我指着其中一处问:
“这个怎么是赠与人、受赠人……还有见证人?”
雍和看了一眼,道:
“殷总说送了你几样东西,值些钱,这样就能免受财产证明部分影响。”
哦,殷亦桀考虑还蛮周到。
他送我的手表曾无意间得知,大概得一两万,至少大几千。
我怎么感觉,有点儿二个人分手了,他不问我追回之前送的东西,反而要以法律手段确认是我的?这什么意思?如果,二个人分手了,照同学里的流行做法,我是不是该主动的将信物归还?
问题是,哪一件是信物?还是包括我身上的衣服?我们,能准确的认为谈恋爱吗?天知道。
继续签。
我问:
“他怎么都没钱,这上面,除了法院盖章外,就……”
雍和接过我签好的第三份,应道:
“刚忙着赶出来,还没顾上。我是代理律师,一会儿签了就行;要完整的话还得等殷总签。
你那份我回头给你送去,急着要吗?”
我看他一眼,要不要,有什么所谓?给我有用吗?我摇头。
雍和继续翻,我继续签。
大概见我态度好,还是他人好?
反正,雍和闲了给我解释二句:
“最近事情特别多,殷总那也是,有时候忙的脚不沾地。若是不急,就等我都准备好了再给你。”
我点头,随便。
我没发现其中有什么重大事情需要我拿着这玩意儿。
再说了,法院不是还有一份的吗?
便是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查找。
我又想起件事儿,问:
“这个协议为什么法院也要呢?”
别的我不知道,但很多协议签约双方签了就好,没听说谁签协议跑法院的。
雍和微不可查的挑一下眉头,状似看白痴一样扫我一眼,才对我说:
“你的关系比较特殊,本来就是法院指定的监护人,现在自然要和法院会同解决,是三方关系。”
哦,我抬头,看着他。
这个好像也说得过去。
我签签签……
说实话,虽然不比考试写的字儿多,不过有心理压力,签的地方多,感觉还是蛮辛苦的。
签完,舒口气,抬头……
雍和正在检查,白纸哗哗的翻过,带起一室的静谧。
忽然他眉头深锁,面色微转,指着一个道:
“这个,签花了。”
他一脸的均和,被这一带,将隐藏的锋芒尽皆带出,气势顿显。
我已经,很重要吗?是有点儿,签下后大概被手指带了一下,花了一点,也不是很严重啊。
雍和看着我,微微点头,正色道:
“是很重要,这样只怕法院通不过,要重签。”
我看着他,那就重签吧。
要不然怎么办?还是合约作废,我继续由殷亦桀监护?呵……
雍和揉揉额角,深思片刻,道:
“现在两个办法,第一,你过几天再来,等我准备好之后叫你。第二,给你二张白纸,照着这个位置签了,回头我想办法套打上去。”
不懂,他的办法里,我只要别再折腾一趟就好。
白纸就白纸,不过签二个名字,多一个少一个都那么回事。
一挥而就,我的字不算很好看,但也不难看,方方正正之相。
雍和接过去看了看,又比了比,感觉比较满意,放在一旁。
又翻出个地方来,掏出盒红印油放我跟前,道:
“这个地方要按手印。”
我挑眉,奶奶说卖身契才按手印,我又不卖人。
看着雍和,虽然不大懂,我还是想了解一下。
雍和看着我,依旧中和的道:
“出生公证,经由出生地派出所确认,还有你自己按手印确认。还有整个签约过程,你认为是公允的,并不存在有人胁迫等……”
没怎么听懂。
大概是说我光说我今儿出生还不行,还得派出所登记的记录如此,再加上我的指纹。
若是我日后犯罪法院就可以拿我的指纹找我了。
大概是这样吧。
至于这协议,除了殷亦桀不在,别的,我不觉的有什么问题。
按手印,按。
按了四个手印,这是,就算完了。
雍和将东西再仔细检查核对一遍,确认无误,收工。
对于,这个解除监护关系,我没什么看法。
心头,却如今日的天气:愁云惨淡。
“阿嘁……”
突遇冷风,我不由打了个喷嚏。
赶紧拉近衣服,给自己一些温度。
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老天可着劲儿的阴,雨,冷。
不知道的非以为我有天大的冤屈不可。
我当然没有冤屈,殷亦桀很忙,大律师不是说的很明白吗?
我如果还去吵吵,是不是就太不懂事了?
再说了,当初因为各种原因,我给了他,我们都得到了想要的幸福。
现在,他很忙,我也很忙。
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
奴去也,莫牵连!
也未必要如此悲壮,我才十八岁,刚长大成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想我自己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能等着别人来劝来安慰。
长大了,不在是孩子,没有哭的权利,没有撒娇耍赖的权利,我,只有努力再努力。
我和他的差距,岂止天上地下?就算我们相爱,《简?爱》没看过吗?千古的故事没看过吗?我,一定要努力的做到能和他携手并肩,能站在他身边。
斜风细雨如织,乳燕杜鹃逍遥,爱很缠绵春风早,苍鹰岂可踟蹰,振翅上九霄……
呵,清冷的风,吹得人好舒服,望着瑟瑟发抖的迎春,我想笑。
香血红梅,是不会怕冷的。
去冬如此好雪,那些香血红梅,应该灿烂枝头了吧?香血红梅,好东西,呵呵……
殷亦桀是吗?不来,行。
有事,行。
我才十八,至少还有十年时间,恩……他比我大十岁。
十年后,我能和他一样大,不算慢吧?到时候在计较他爱不爱我,到时候再看范彡彡怎么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待挚爱,十年不多。
就算不爱我,十年,我也还没多大。
不急。
走下停车的地方,玉珀在等我。
上车,我满脸笑容。
这是从迎春和香血红梅中品出的滋味。
长大了,就该有个大人的样子。
我,要用自己的双脚,走出自己的路。
我,要用自己的双手,撑起自己的天。
我当然记得,殷亦桀和家父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我必须自立,到时候,不用让他为难。
我永远的记得,殷亦桀说过,
“照顾好自己”,我会的。
呵,他从不说什么过分的事,我们好上之后,他,只会说,我可以的,一再让我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前途,必将坎坷,不过,我会的。
长大,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
当我签下那么多不太懂的文件、按下手印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是大人,能负责那么多事情,或者说要承担那么多事情,也可以说要面对那么多事情。
肩上,有了更深层次的责任感,也需要更直接的面对,这,就是长大。
“妆小姐,现在回去吗?还是……出去走走……”
玉珀开着车,沿着高架慢慢的溜。
我一愣,出去走走?这话问的古怪。
他平时并不多话,接送我这段时间我们也极少有什么沟通。
斜视,疑惑的看他:啥意思。
玉珀很老练油条的转着方向盘,挑了挑眉,道:
“玉少不在,玉总也忙,就丢给我了。不如,请你去吃烤肉吧,三柳村有家烤肉不错,顺便,散散心。”
我挑眉,我和他散心?……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玉珀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对吧,这些时候对我也不错,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我和他出去,为什么就不能散心了呢?
想了想,我说:
“有什么事儿,就说吧。过几天就要毕业考了,我还想回家看书。恩……等考完试我倒是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说的是实话。
虽然三年前就惦记着今天,但当今天真早到来的时候,我,还需要点儿时间消化和吸收,以及,适应。
玉珀没有在说话,沉思,沉思……
继续开他的车。
我也不急,真的不急,脑子里还回旋着刚才的样子,那个律师好奇怪,和我以前见的都不一样。
要我做的事情也奇怪,虽然是第一次,不过我总觉得好像有点怪,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有人突然告诉你,吃饭要分八个步骤,还要如此这般的执行,就会让你觉得怪,对不对。
“到了。”
玉珀停了车,不过现在时间好早,根本就没人。
人家说吃烤肉都是晚上。
哪里有这会儿吃烤肉的。
所以,小店里也没见烤炉,也没见客人。
玉珀带着我长驱直入,直接到了……好像是包间,或者是里屋。
怪!若非十分信任玉珀,我该掉头就走了。
这般行动,就让我想起某些人的那什么事儿……
“坐。”
玉珀干脆至极的让我坐了,给我倒了杯热水,掏出一个小纸袋放桌上,说道,
“这是玉总给的。
玉少被发配了,你也成人了,没人方便再……从明天起,寻常上学放学你自己走,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不过……照前些天的情形看,你的路会比较难走。
自己多加小心。”
我,默……
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捧着茶杯,内热外凉,杯壁很厚,里边的热气太少,热不到外面。
轻轻吹一口,我喝了点儿。
突然的热茶灌入,身上忍不住一抖。
也不知道是热了,还是冷了。
玉珀没有说话,安静的给我添了点儿开水。
我慢慢的点头。
玉壶冰,被发配,我知道。
所以,不觉得怎么样。
这件事,我也早有预料。
不过,事到临头,我才知道,承受能力并不能随心所欲。
有些事情,想到是一回事,要承受,我,终究还是……不够坚强。
或者,我,被笼养太久,适应能力,退化了。
以前不论怎么蹂躏都能接受的事儿,现在,竟然犹豫了,彷徨片刻。
抬起头,我说:
“辛苦你了。你知道的,我也不会说话。我会小心的。”
玉珀将纸袋推到我面前,道:
“没事尽量少出门,上学放学都坐出租吧,不要在外头乱逛。忍一忍,熬过这一阵,大概就轻松了。钱不够,和我说和玉总说都行。”
这,是交代吧。
我,鼻子酸了一下。
不是委屈,而是,他们竟然比我父母都好,临行还交代一番,还给我打点好。
就算是有钱人打发一个叫花子,或者是假惺惺的慈善,我,是不是都该感激涕零一下?
点点头,我说:
“谢谢。”
咬着嘴唇,我……扭头,望着窗外,一株柳树,似乎长了一层嫩芽,似乎也没有。
殷亦桀没在,玉壶冰没在,都是杳无音信。
我,从来就没有贴人的习惯,我,是要努力进化的鸵鸟,现在,是必须进化了。
缓缓收回视线,我问:
“需要我搬出去吗?我想,过些日子,考完试……”
我还真就比较担心这个问题。
没地方住,没有家……低头,二滴,晶润的珠子,落在手背。
玉珀抽着烟,挠挠眉梢,道:
“外头不安全……这个我不知道,应该不用吧。先不管了。”
大手一挥,玉珀答的仓促,话锋一转,没在接着往下说,大概,他是真的不知道。
唉,我和我监护人之间的事儿,非要通过一个律师和一个第三者的第三者来传递。
算了,不管了。
大概谁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比如说没想过我会赖在那里,或者没想过殷亦桀会不让我住。
因为,我们以前可是好的没话说,是吧?不知道。
视线落上桌子是的小纸袋,我推回去,说:
“我手头还有,他以前给我的。等没了在问你借。”
玉珀挥挥手,干脆的道:
“先收着,要用钱的地方多。快高考了,该花钱的地方别省着。”
可我还是不想收。
我是殷亦桀的,我只花他的钱,和以后自己赚的钱。
世上没有白捡的好处,我不要随便欠人人情。
更何况,玉壶冰竟然还说包养我。
想着,不大舒服。
抬头看看天色,也看不出来早晚。
低头看看手表,四点半了。
我说: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咱们都早点回家吧。一会儿下班堵车。”
玉珀扭头看了看外头,熄了烟,拿起小纸袋很果决的塞我书包里,道:
“走吧。送你到金华路口,自己打车回去。”
我,拿着书包,愣了片刻,不管。
既然有人非要塞钱给我,我,就收了吧。
这一沓子,估计得有一万左右,又够我花好一阵的了。
其实以前我还满习惯大人给我塞这塞那的,现在,大概这是最后一次,我,照收。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或者,这样的夜,也不会全黑,而是,一层灰色,一层充满忧郁的灰色。
昏黄的路灯照射苍穹,也照不破那一层灰。
餐厅桌子上摆着做好的热饭热菜,味道不错。
我沐浴包衣出来,身上感觉轻松多了。
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不过一个热水澡就能解决。
家里的温泉浴,实在是舒服啊。
四季常温,也实在舒服啊。
想了想,我有没有必要将空调关掉,毕竟,这个城市大概没几家舍得如此用电。
而且都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开着,什么时候回来都是热的,实在是,舒服。
站在餐厅门口,我想,也没必要这么教条吧?不能为了让自己适应,强迫做这种没太大意义的事情。
到时候没有了就受着对了。
往年的三月天,也应该热了。
不过,天谁也管不住。
所以,我就牢牢的管住自己。
意志力,是无往不胜的利器。
将一切收的干净整齐,衣服放进洗衣机,照着统筹计划的思想,一项一项井井有条的厘清,我,开始学习。
时间,功课占三分之二,布莱恩的那些哲学什么的占三分之一。
就算要毕业考试了,我还能兼顾。
我,时间实在不多,如此良好的学习环境,太过珍贵,我必须抓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