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涛一拍桌,桌上的资料都弹了起来,一只钢笔从桌上掉落到地上,它顺着地面滚到了我的脚边。油亮的皮鞋反射着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线,我弯腰捡起黑色的钢笔,走到马涛的身边,将钢笔递给了他。
马涛接过钢笔,很随意地放在桌子上,我还没说话,他就再度开口了。马涛说他实在受够了局里的压力,这次如果不是我在关键时刻破案,江军恐怕就要真的被冤枉了。马涛一脸愤慨,说他这次一定要查到底。
马涛态度的转变,让我看到了破案的希望。在我接触的这么多警局里,G市警队的赵达不敢也不想插手,S县警队的杨帆想插手,但是顶不住上级的压力,珠市警队的王鑫准备辞职,想他帮助,更不可能。
钱二的案子破的惊险,很多细节都是边猜边推理,案子能破,也有运气的成分,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没有警方的支持。不同于外国侦探,中国的非侦查人员是没有侦查权的,侦查权带有强制性,相比我们自己调查,要方便很多。
没有公权力的支持,想要破几乎没有一点头绪的0案和红衣女案,比登天还难。不管孙祥的死和这两起案子有没有关系,马涛决定查下去,就有破案的希望。马涛越说越激动,最后再次做决定的时候,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那只钢笔险些又掉落在地上,我及时接住,把它放进了笔筒里。
“马队长,既然你肯答应,那事情就好办很多了。但是你别着急,我们还得好好商量一下。”我对马涛说道,马涛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尴尬地看了几眼那只快要摔坏的钢笔。
我们坐在马涛的办公室里商量了很久,马涛把门反锁上了,他打过招呼,所以期间一直没有人来打扰我们。
如果让上级知道孙祥的死很可能和那两件案子有关系的话,上级很可能就会直接下命令禁止调查,所以我让马涛不要向上级汇报这件事,只说继续调查孙祥的死就好。这也不算是欺骗,因为孙祥的死和那两件案子有没有关系,我们也不确定,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猜测而已。
并且调查孙祥的死,也是我们的主要目的。马涛听了,觉得是个好办法,所以马上就答应了。马涛准备以帮凶杀人灭口这样的理由将案子推迟结案,并将两起案件并案侦查,目前存在的疑点的确可以这么做。
我们还决定从多个方面入手调查。
孙祥的手机也被警方带了回来,马涛告诉我,孙祥的通话记录上有几十个电话号码,都是对方打进来的。但是想要调查,比较困难,因为那些电话号码好像都是公共电话的号码。我皱眉沉思,随后告诉马涛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公共电话号码,让我想起了给我打电话的那个神秘男人,我让马涛把这些电话所在的电话亭都找出来,然后再去调取监控摄像头,看能不能查出什么。
“孙祥的家里没有电,他手机怎么充电的也是一个疑点,再去问问村民,看能不能问出来。”我对马涛说道。
另一方面,乱葬岗那么多蛇的来源也很可疑,一年多时间,这些蛇的数量肯定比较多,如果说这都是孙祥或者孙祥的帮手亲自捕来的,肯定不太合理,最大的可能是购买而来的。马涛听我这么分析,立刻明白过来,他立刻叫人去寻找当地的卖蛇的人或者市场。由于卖蛇,特别是卖这么大批量的蛇是违法的,这些市场也都是地下市场,想要找到,同样很困难。
还有就是孙祥的妻女,孙祥说用她们的眼珠泡酒喝可以开天眼,说不定是孙祥认为她们俩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所以她们两个也是我们调查的重点。警方问过孙祥家邻居的很多人,大家都说不知道孙祥的妻子是什么地方的人。我让马涛去调查孙祥的妻子,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亲人之类的。
砒霜(三氧化二砷)这种化学品也不是那么容易能买得到的,珠市的治安监管及化学物品监管逐渐严格,大型的化学工厂想要买到这种剧毒物,必须登记。当然,小贩手中也可能进行黑手交易,所以这也是我们调查的重点。孙祥家的酒坛被我砸碎了,当时我提前带上了手套,所以酒坛残渣上没有我的指纹,上面只发现了孙祥的痕迹,所以我们没有办法从痕迹入手。
其他方面我也下了不少功夫,我特地联系了王鑫,让他告知孙在云他哥哥的死讯,并帮我再问问,看能不能套出废弃工厂的消息。王鑫答应了,并说这是他辞职前帮我的最后一件事情,当作是我救出江军的报答。
从马涛办公室出来已经是傍晚的事情了,江军还没被放出来,由于要办理一些手续,我们大概要再过一天才能见到江军。在许伊的要求下,我和她来到了医院,本来我不愿意来的,因为休息之后,我已经不觉得不舒服了,但我不想让许伊担心。
不管在哪个地方,我去医院的次数都不少,但都是因为犯罪嫌疑人、受害者或者证人在医院,自我记事以来,我就没有做过身体检查。不管是哪个医院,酒精味和药味都很浓,才走到医院门口,我就觉得一阵阴凉,整整两个多小时,我终于做完了所有检查,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来,我们又牵着手走出了医院。
在警局附近找了个宾馆,我们就住下了。
几天都待在穷乡僻壤里,洗澡也不方便,洗完澡之后,我觉得人都精神了很多。许伊进去洗澡的时候,沈诺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立刻接起来,问她是不是专案组有消息了。沈诺隔了很久才开口说话,她似乎不是很开心。
“你就知道查案子吗?”沈诺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闪现过她满脸不悦的表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很久,沈诺先开口了,她说专案组的成立阻碍重重,让我继续耐心等候。她打给我,只是想知道我在珠市的情况而已,我告诉她我刚破了一件大案子,沈诺并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你知道了?”我问。
“不知道。”沈诺回答:“你破案子,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
我们的对话很简单,沈诺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许伊正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的头发滴着水,换上了一身清爽的衣服,但她的眉头却紧紧地皱着。
我把手机放在一边,问许伊怎么了。许伊摇头,说没事,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她问我跟谁在讲电话,我老实告诉了她。许伊并没有在意,擦干头发就躺下睡觉了,没一会,许伊的呼吸变的急促。
看着她满头的汗水我就知道,她又做噩梦了。我拿毛巾轻轻替许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这段时间以来,许伊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我的手突然僵住了,孙祥的那一句话再次回响在我的脑海里。
许伊的皮肤很白,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我把手放在许伊的脸上,她的身体也几乎没有一点温度。如果不是许伊还有呼吸,我真的会以为许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叹了口气,睡下了……
第二天,马涛让我们下午的时候去接江军。我和许伊出门的时候正好是上午,于是我们先经过了医院,拿到检查结果之后,我的目光放在了那一页纸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