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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异常明朗的冬日午后,天空像被雪洗过一样的蓝。阳光安静地洒落在窗台上,异域独有的徘徊花香味氤氲浮动。
楚昭一觉醒来,就被这慵懒的阳光晃花了眼。
他眨了眨眼睛,虽然觉得自己似乎被大象踩过一遍,然而并没有哪里有不适之处,反而浑身上下满满都是力气。系统能源似乎也快要充满了。有那么一瞬间,楚昭觉得自己如在云端,有种变身超人无所不能的感觉。
然后五感渐渐回来,超人昭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地躺在被子里。
与身体接触的被子不是宫里丝绸的材质,而是自己最爱的纯棉触感。宫里一行一动都要讲规矩,诸如此类小事,楚昭从来不会主动要求苏溪给换过来。反正他一个大老爷们,其实并不很讲究生活品质。床上用品是丝绸还是纯棉,虽然略有偏好,其实也不是非要哪样不可。
不过,睡在纯棉的被窝里,的确是一种很享受的感觉,更别提这被子还带着太阳的香气,暖烘烘的,楚昭把头深深埋进被窝里蹭了一下,然后就浑身僵硬起来。
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从意识之海里蔓延而出,让楚昭羞愤欲死。
自己居然……把救命恩人给强了。强了也就罢了,身为一个霸道皇帝,偶尔强x个把良家妇男似乎无可厚非,但关键问题在于,自己居然是……下面那个qaq
好在楚昭虽然受了这么多年的君王教育,但骨子眼里并不是一个能够草菅人命的人。为了帝王那点无聊的尊严就把枕边人赐死,楚昭暂时还没有达到那种境界。
平心而论,楚昭也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怪不到人家韩爷身上——路见不平出手救了陌生人一命不说,连身体都赔进去给系统这个混账吸收能量。虽然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被压了难免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自在,但是过程中楚昭自己也有爽到,若这时候再来唧唧歪歪,未免太过矫情。
说句掉节操的话,系统充满能量的感觉真的很好。因为系统修复及时,而身下的黏腻已经被清洗干净了,楚昭没觉得身体哪里不适,自然也就不认为自己吃了亏——爽了的同时还增强力量。这两点好处加在一起,完全可以弥补面子上那点损失——反正又没有人知道。
换个角度来看,楚昭反而觉得韩爷才是吃亏的一方。昨晚在系统的操纵下,自己简直就像志怪故事里某种吸人精血的妖怪,而韩爷则是被妖怪缠上的倒霉过路人。
这么一想,满心的不安和浅淡的羞愧便从楚昭心底升上来。
就算以前暗恋崔景深,楚昭也从来都是克己守礼,从不越雷池一步。更没有想过要屈居人下,纵情诱惑,可是昨晚……
想到当时自己闻到的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以及古怪的身体反应,要是楚昭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可真枉做了这么久的皇帝。
呵呵,必定是系统干的好事。
这么想着,楚昭低头去看系统,果然发现一直装死的系统上激动的挂着一条喜庆地红字:系统能源已经充值到65%,满值有惊喜!
自从巨大的能源莫名失踪之后,系统就一直处于半饥半饱状态。看来在饥渴了这么久之后,终于丧心病狂一般地发展出来了一种掉节操的能源收集方式。
也不知道那个被自己吸了精血的男人,现在怎么样了。楚昭略微有点担忧。
这么想着,一个宽阔的胸膛贴了上来,楚昭发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
“醒了?这天才刚亮,要不要再睡一会?”身后男人的声音温柔,还带着一丝*餍足之后沙哑的性感。
楚昭一听受害人还活着,没被丧病的系统吸成干尸,倒放下了一半的心,总算敢翻身面对身后的男人,小心翼翼问道:“昨晚那个……你……你身体没事吧?”
韩起的眉头挑了一下,下身微动,楚昭便感觉到了身后顶在自己大腿上的硬东西。
咳咳,既然这么精神,看来是没有问题了。
先前面对楚昭的质问一直装死的系统蹭一下来劲了,再次缓缓浮现一行红字:发现新能源,是否收集?
已经用整晚时间反复而深刻地感受到此种能源收集方式多么丧病的楚昭登时怒了,还来?系统你有完没完?
被强迫发情的感觉很不好,而且还是对着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男人。楚昭再欣赏对方,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想和人家上床……咳咳,被上床。
无缘无故忘记了自己的宝贝独子是怎么出生的,对韩爷奇怪的熟悉感和莫名的好感,以及系统面对这个男人时种种异乎寻常的表现……一个个谜题摆在楚昭面前,似乎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理顺这一切,却怎么都找不到最后的那块拼图。
诚然,没有了系统,楚昭在这个世界要活下来都难,系统给了他很多有用的能力,帮助他度过了初来乍到的幼生期。可楚昭不是傻子,此时脑海中数个谜团滚来滚去,一会儿排成s型,一会儿排成b型,便是再大而化之的人,此时也很难一笑而过。
为什么选我?为什么是他?
系统辅佐着楚昭化解危难,帮助他一步步登上皇位,楚昭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但是如今楚昭对于系统释放信息素,用类似下春/药的方式强迫宿主发情,然后获取能量,却让楚昭心生反感。
楚昭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系统的无所不能蒙蔽了眼睛,导致长久以来可以忽略了一些潜在的威胁。虽然楚昭一直抱怨系统说要卸载它,其实不过是一种充满着宠溺的戏谑,不论系统曾经傻乎乎地给楚昭捅出多大漏子,即便是明知自己莫名其妙的失忆和装死的系统脱不开关系,楚昭都没有怪过他,反而很是感激系统能够让自己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生存下来。
可以说,楚昭更多的是将系统当成了一个亲密的伙伴。而这一次……肆意操纵楚昭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发情,已经触及了楚昭的底线。
或许怀疑一直以来就隐隐约约存在,只是楚昭一直避免触及这一块,直到系统休眠这段时间里,楚昭方才暗暗思索、推演过无数次。
不会是给了我很多好处,其实最终就是为了吸收能量吧?利用自己一步步登上皇位,从百姓的愿力之中获得能量。想到这里,楚昭又找到了一个疑点,对了,按说自己初登基时有一段时间能量几乎是全满的,后来那些能量便离奇失踪了,楚昭觉得自己若是能够对能源出入记一个流水账,现在已经可以追究系统巨额能量来源不明罪。
系统:tt巨额能源已经变成了一只团子,半点好处没捞着,还被宿主怀疑嘤嘤嘤
可能是已经得到了充足的能源,也可能被楚昭的想法吓住了,系统这一次居然没有趁机强迫楚昭去吸收能量。也不敢再继续释放什么古古怪怪的信息素。
韩起虽然兴奋了起来,但是考虑到楚昭昨夜的辛苦,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撑起身子,温柔地吻了吻楚昭的面颊,柔声问道:“饿了吗?”
帐幔中一切都是剔透而柔和的白。阳光从窗户外头流泻而下,打出一个柔和的光晕照到那男人身上,邪魅的眉眼间独有一种温柔的情怀,暗红色的眼睛美丽得像是阳光下绽放的黑玫瑰。
楚昭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喃喃赞叹道:“好美的眼睛。”
男人面带疤痕,修罗恶鬼般的面庞上突然露出一点红晕,他抓起枕边人的长发,几乎虔诚地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时光仿佛在此刻凝固住了,只剩下眼中只有彼此的两个人。
即便重来一次,也会宿命般的爱上同一个人。平生不会相思,便害相思。
然而,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却打破了此刻馥郁的气氛。
“饿了?”这个呆呆地问道。
“有点饿。”那个老实地点头。
似乎被这样的乖巧取悦了,韩起心里充斥着不可思议的温柔。因为恋人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生发出的愤怒,在面对这个人时立刻便烟消云散,剩余的全是想要宠爱他的念头,想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在他面前,想要不顾一切地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有时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论是打仗也好,邀买人心也好,韩起都很有天赋,所以才只用四年时间,便如此轻易地打下了一个帝国,还能让老部下们生死相随。
但不幸的是,韩起明显并不珍惜自己的天赋,对其他人趋之若鹜的权杖更是半点不在乎,完全就是一个恋爱脑昏君的架势。
对韩起这样外表威严,内里一颗病娇少女心的男人来说,陪在楚昭身边,比什么皇位啊,权力啊都来的重要千万倍。而为了满足心中的独占欲,韩起是不吝于用尽所有阴谋诡计的,堵上自己的所有,但凡挡在前路上的一切阻碍,都势必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毁掉。
“我去做饭,想吃什么?”看上去很有威严的男人撑起身子,自顾自扣着衣领,熟稔地转头问道。
楚昭心里恍惚了一下,觉得这幅场景意外的熟悉,可是仔细一想,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
是啊,谁敢把皇帝陛下压在身子底下翻来覆去煎一整晚,然后大喇喇从龙床上爬起来,自顾自地说要去做饭呢。
“你会做什么?”楚昭好奇地问道。
男人冷冷留下一句:“煮面。”然后就自顾自离开了。
楚昭只有吃和挑剔的本事,连煮面都不会,如今又正在落难,所以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见韩爷离开去做饭,他再次没心没肺地躺下,愉快地决定睡个回笼觉。
啊,昨晚实在是累坏了。想不通的谜团什么的还是留着睡醒后再想,人活着,可不是为了为难自己的。
生为客人还敢大喇喇睡在床上,等主人把饭端到床边,遇见这样娇气的恶客,主人家也算倒了八辈子霉。难为这位主人家能忍得下去,不仅忍得下去,还在厨房里满心欢喜地给心上人洗手作羹汤。
到太阳移到头顶,四体不勤的楚大少终于被一股香气唤醒,自己穿好衣服站起来,准备遵循肚子的召唤出去觅食。
院落并不大,不过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四合院,统共也就一间堂屋两个卧房,左手边一排是厨房和仓库,右手一排是厕所和牲口棚。如果以世家子弟的眼光来看,实在有些寒碜。
东面一堵两人高的围墙,和中原地区爱用的青瓦白墙不同,这里都是红墙外观,有点潮湿的墙面上爬了常青藤,如果现在是夏天,那必然是一墙的绿意,倒也有几分野趣。可惜如今却是冬天,稀稀拉拉几片黄叶子缀在上头,在寒风中凄凉的舞动,实在没什么看头。
楚昭这辈子从来没到过如此富有市井气息的地方。按说韩爷也是边荒集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楚昭虽然经历过这世上最最奢华的享受,但是却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甚至对于柴米油盐的市井生活,还有一种天真而稚气的向往。
就像他前世的理想一般,取个媳妇生个娃,过那万千生民平凡夫妻温情脉脉的小日子。生活有烦忧,但到底还有盼头。
嘴角忍不住露出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笑容,楚昭脚步轻捷地循着香味往厨房走去。走过院子的时候,忽而听见有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说话声。站着听了一阵,楚昭觉得有点像自家阿熙,心情难免低落起来。
厨房是间三十平米不到的小屋子,不过收拾地十分整洁干净,是南北通透的格局,采光特别好,向阳的窗户旁边摆着一溜的绿色植物。绿油油的叶子散乱地爬在栏杆上,倒显出了几分清幽的样子。外头寒冬大雪,屋里却十分暖和。
锅里热气腾腾地翻滚着一只只白胀胀的大馄饨,闻着那股催人食欲的香味,楚昭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任凭他多金贵的人,饿得时候吃东西,总比平时香一些。
那个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对于他而言有些局促的锅灶旁,手脚麻利地烧水、洗碗,又随手从阳台上一个类似长草的花盆里扯了一把什么,洗洗以后用刀切好也放进碗里。
楚昭顿时警惕起来:“我不吃葱的。”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楚昭,问道:“是不是还不吃做得太老的肉,不吃羊肉,洋葱,不吃动物内脏,海鲜鱼虾但凡带点腥味也不吃,胡萝卜很讨厌,如果是面食的话,必须软硬适中恰到好处不加葱?”
楚昭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这些?”
男人轻飘飘地一指门口,淡淡说道:“小孩子都这样。”
楚昭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发现门槛处一个四五岁的男童正迈着短腿,一手抓着一根胡萝卜,努力跨过门槛。
水灵灵的小娃娃,带点婴儿肥的小脸,圆眼睛白皮肤,自来卷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耳根,看上去可爱得像个小天使。
咦,这不是我家走丢的阿熙吗?怎么在这里?
小家伙已经跨过了门槛,看到楚昭,把手里的胡萝卜一丢,直直朝着楚昭伸出手冲了过来,嘴里奶声奶气地正要叫父皇,被楚昭冲过去一把捂住嘴抱了起来,低声道:“在外边叫我爹爹。”
“两……两个爹爹。”小家伙嘀咕一句,显然被弄糊涂了,迷茫地看看楚昭,又看看站在灶台旁的高大男人,然后就要哭不哭地朝着男人伸出手要抱抱。“爹爹抱。”
“这是怎么回事!”楚昭悲愤地回过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人贩子,我儿子怎么会在你手上?还和你这么亲!
***
现在看韩爷,虽然还是那张长的无一处不合心意的脸,可是完全进入傻爸爸模式的楚昭再不为表象所迷惑,面对胆敢和自己抢儿子的男人,就左看右看都不顺眼了。
对面的韩爷单手接过楚熙,熟练地让他坐在自己臂弯里,单手继续撵面条。口中三言两语简单地把自己如何从鞑靼人手中救下小殿下的过程说了一遍。
而楚熙这个小没良心的,就不停在旁边点头:对啊对啊。
到最后楚昭看着像是被说服了,有些悻悻道:“那阿熙也不能叫你爹爹。”
韩爷的手一顿,眼中露出苦笑,“陛下一点都不记得我了么。”坐在对方臂弯里的儿子也作出一模一样的小表情,努力瞪着楚昭。
因为知道自己曾经丢失过一段记忆,连儿子都不记得了。楚昭难免有些心虚,不由缩了缩脖子:“我的确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大侠你莫非是拙荆的……爹?”
韩起的脸顿时就黑了。
楚昭赶忙补救:“那一定是兄弟了?”总不至于是阿熙他娘吧,昨晚自己已经验过,这货绝对不是女扮男装。
谁知对面的韩爷听闻此语,却垂下眼帘,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罢了,忘了便忘了吧。我的身份……说起来虽不是阿熙他娘的父母兄弟,却该是阿熙他娘亲此生最亲近的人。”
楚昭登时菊花一紧:妈蛋,昨晚不会是和情敌上床了吧?然而对情敌产生了好感什么的不要太虐qaq
韩起自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托着阿熙的小屁股交到楚昭手里:“你别多心,阿熙年纪小,跟着别人胡喊的,我年纪一大把,一直孤身一人,如今好容易遇见一个亲人,难免宠爱一些。”说着,那张本来极英俊,却被一道疤痕毁容的面庞上,便露出了一个落寞的神情。
不苟言笑身世悲惨的高冷美人,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杀伤力真是成倍增长。
楚昭心里蓦然闪过一丝心疼,有心要拿出安慰朝臣时千般温柔款段来,哪知人韩爷却不再提这个话题了,只问楚昭:“能吃辣吗?”
“必须要辣的,要麻辣,不要酸辣!”咕咕叫的肚子第一时间引开了某人的注意力。
然而对面的男人却担忧地往楚昭屁股的位置瞟了一眼。
看什么看!楚昭大怒。妈蛋,真是赔了儿子又折腰。系统你给我出来,保证不打死你。
韩爷挽着袖子,手中行云流水一般把面条做好端到小桌子上,再把趴臂弯上的小猴子也放在桌子的另外一侧:“今天吃清淡一点,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
被动地接过对面温和沉郁的男人塞到手中的筷子,楚昭舀了一勺馄饨,把飘在汤面上的葱花拨开后,才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然而过了这么多年金尊玉贵的生活,即便是无意识的,被成堆的宫侍照顾惯了的帝王生活自理能力也已经严重退化了,一勺子馄饨刚沾唇,却又忙不迭的放下了碗。
往常在宫里,吃饭都有尝膳太监,到楚昭嘴巴里的,绝对温度适中。此时一不注意,居然就被烫到了舌头。不过在儿子面前,楚昭是不肯示弱的,只能拼命忍住,泪花儿都出来了。
正痛得吸气的时候,突然有人递了一杯水过来。“怎么了?”
楚昭终于忍不住,轻轻伸出舌头,控诉道:“烫。”收回舌头,嘴角却不自觉地跟着委屈地扁了扁。
看着那截鲜红的小舌头,男人的眸色一暗,却仍然以强大的自控能力按捺下沸腾的*。
“刚刚煮好的馄饨肯定会烫,要吹凉。”面容冷漠的男人以与他的外表完全不符的温柔动作拿起手中的调羹,轻轻将碗里的葱花拨了出来。
男人虽然总是板着脸,看上去凶凶地不近人情,然而眼睛却是典型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瞳仁是近乎墨红的颜色,眼神波光潋滟,仿佛能看到人心底里去。是很对楚昭眼缘的美人。
楚昭与他对视的一霎那,只觉心里一颤,这种感觉太奇怪了,麻麻痒痒又有点点轻微的痛,好象阿熙这小东西用幼嫩的手掌调皮地在两个爹爹的心上捏了一下。
被楚昭这般呆呆的看着,冷漠又高大的男人居然露出一个羞羞的笑容,脸上居然还露出淡淡红晕。
楚昭完全被煞住了。深研厚黑学十几年,脸皮有了飞速提升的君主一时竟然觉得心跳加速。为了掩饰这种不同寻常的情绪,楚昭敷衍地哦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嘀咕道:“真麻烦,我自己会吃。”虽然嘴上这么逞强,却如同驯服的小动物一般把头低了下去。
男人看着面前这个黑黝黝的头顶,不由微笑起来,眼中似乎有亮光一闪,像是天际滑过的流星正落到眼睛里,然后貌似冷淡,实则细心的将小馄饨吹凉了喂过去。
楚昭很是不习惯被这样喂,但是一想到男人寂寞的表情,又不忍心拒绝。不过难免有些不自在地瞟儿子,结果一下子就发现被两个大人忽略的小家伙正抱着碗,偷偷把胡萝卜往外挑。
楚昭立马瞪了小东西一眼,怒道:“不许挑食。”
小家伙瘪瘪嘴,不乐意地瞅了楚昭的碗一眼。那里面的胡萝卜丝也全都被嫌弃地撇到了一边。所以说挑食什么的,也全都是遗传啊。
顺着儿子的眼光看了自己的碗一眼,楚昭连忙解释道:“诶,很多人的确是不吃葱姜蒜和胡萝卜的。这个无可厚非蛤蛤蛤。”
心里琢磨着待会把胡萝卜雕成水果状拌上健康的糖醋汁,继续骗自家傻儿子。
韩起满头大汗,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了。但是韩起如今已非吴下阿蒙,不会像当年那样纵容楚昭,或者硬邦邦的命令这一大一小必须吃。身为阿勒坦汗的韩起,自然有他的手段。
于是楚昭就看到男人回过头,用略带忧伤的眼眸注视着自己:“边荒集中蔬菜难求,就算是这寻常的萝卜,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不吃一点蔬菜,在这塞外之地,日日食干腊肉,人的身体是扛不住的。尤其是你们这样娇弱的中原人。”
楚昭听了,顿时罪恶感爆棚,脑补出韩爷省吃俭用,终于攒齐了一筐小白菜和胡萝卜过冬,结果为了招待故人之子,拿出来最珍贵的东西,还被嫌弃的故事。脑部结束后,只好含泪把胡萝卜全部吃掉了。
见父皇都吃了,阿熙自然不敢跟爹爹犟,也乖乖皱着眉头啃胡萝卜。
韩起看着这一大一小动作一致的埋头在碗里,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顺手给父子两个一人添了一勺白水小青菜。
楚昭飞快的吞完胡萝卜和小青菜,刚一抬头,就撞上了这个笑容,他呆呆地看着,有种被电晕了的感觉。楚昭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阿熙的娘亲生儿子了。如果阿熙他娘像这个近亲的话,自己一定很迷恋她吧……从此君王不早朝这种事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几年之后,韩起这个表情却成了楚昭最为警惕的表情。每当韩起露出这种温柔无害的笑容时,心里必定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而此时楚昭就会变得像一只感觉到危险的龙一样,身上的鳞片都要炸开了。
因为楚昭知道,这个轻易不肯笑的男人已经成长为和自己并肩的另外一条巨龙,叫楚昭在深爱着他的同时,却也不得不警惕防备着他,那种叫人脊背酥麻又战栗的棋逢敌手之感,唯有面对这个男人时才会出现。
然而此时的楚昭对这一切,尚且一无所知。
喂楚昭吃完一碗馄饨,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已经以兄弟相称了。
两人正相谈甚欢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带邪气和沧桑之感的美人却收敛了笑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吃人嘴短,楚昭自然要关心一下,便问:“阿兄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韩起道:“算起来,阿熙是我唯一的族人,所以你和阿熙就已经是我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了。我知道你们来历不凡,看不上我这种市井粗人,大概很快就会离开了吧。只是如今大雪封路,你们再着急,也只能等到开春再离开边集。这段时间,便只有委屈你们和我住在一起。”
楚昭一听,急道:“不行,我必须回去。我的部下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韩爷有些忧伤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阻挠的话,只道:“既如此,那也得等到驼队回来才行,公子稍安勿躁,我会派人做准备的。”
“那就多谢阿兄了。”楚昭赶忙道谢,心里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又拉着对方略显粗糙的大手,陈恳地说道:“阿熙这般喜欢阿兄,阿兄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韩起面露为难之色,最后在楚昭的再三恳求之下,方才答应下来。
“既然要跟着驼队去云中郡,那我立即就得去联系,你们乖乖在屋子里。晚饭我留在灶上了,热一热就能吃,不要挑食。”
“我会看着阿熙的,一定不挑食。”楚昭很乖的回答,一副很好打商量的样子。
韩起微微一笑,反手握住楚昭的手,粗糙的大拇指划过楚昭保养得极好的手背:“我是说你。”
楚昭自然猛拍胸脯打包票:“阿兄做什么都好吃,我都喜欢,肯定不挑食。”
韩起没再做声,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叫楚昭动心不已的笑容,温柔而不失强硬地说道:“在家等我。”
韩起就这样带着无害的笑容将楚昭父子留了下来,不动声色,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