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武显然在外面站了很久了,跺着腿,双手不停的互相摩擦取暖,吐出来的热气呵成白白的烟雾:“傅乡长领着人跟村民们过去了。”
“平顺同志跟村民们到哪里去了?”陈子丹皱眉问道。
“村民们都去方南县了,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傅乡长就带人跟了过去。”龚武弯着腰,凑近车窗说道。
陈子丹厉声道:“那你为什么不跟过去?”
“我们分了工,我负责接待县委来的领导们……”
龚武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子丹已经摇上车窗,说道:“通知前面的车子,去方南县!快!”
前面那辆车子是警用开道车,秘书很醒目,出发之前,就想到了路上可能会出状况,要跟前车联系,所以留了前车的电话,此刻一个电话过去,警车就转了方向,往方南县开去。
后面的车子自然跟着前车走,一溜小车相跟着启动,缓缓加速,往方南县方向而去。
赵长城的车子经过龚武身边,看到冰天雪地之中的龚武,脑门上居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趁着车速还慢,赵长城推开车门,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龚武如梦初醒,吩咐身后的人:“都去方南县!”紧跟着车子跑了一段好不容易才把有些胖的身体塞进车子里,抹了抹头上的雪水,有些讪讪地说道:“赵县长,你好。”
赵长城下乡镇时,曾经跟龚武打过交道,龚武自认为是陈子丹线上的人,对赵长城爱理不理的,今天他被陈子丹冷落,却被赵长城捡上了车子。面对赵长城的以德报怨,他感到头皮有些发烧。
赵长城微微偏过头问道:“龚武同志,具体怎么回事?你知道详情吗?”
龚武拘谨地说道:“县里的工作组一撤走,村民们就有些蠢蠢欲动。昨矢晚上下起了大雪,有些人家里没有了烤火的煤炭,就冒险上山,其它人见了,也有样学样。总共有两百多个人上去了上山之后,看到很多富饶的窑洞都被人给封了,只余下几口窑洞,村民们一拥而入不料里面被人装了机关,很多人都受了伤。”
赵长城道:“村民们没带照明设备?”
龚武道:“戴了矿灯,可是因为进去时人很多,太过拥挤,大家又只顾着往前去挖煤,谁也没留意洞壁和地面。有些机关还装在窑洞上部,防不胜防啊!”
赵长城问道:“都有些什么机关?”
龚武道:“地面上埋的大都是捕兽夹,专夹人脚。装在上部的,是那种很锋利的射杀野物的暗弩,扯了线埋在地面,人一踩上去触动机关,就会有尖锐的竹箭射下来。”
赵长城皱起眉头,问道:“这么专业的东西?那是猎户才有的吧?”
龚武道:“南岭山以前有很多野物,连野猪都有。现在虽然没有了野猪,但野兔子什么还是常见。附近有很多山民家里都备有捕兽器。”
赵长城问:“那村民们的受伤情况怎么样?”
龚武道:“有几个人被竹箭射中了脑门和后颈,都出了血还有十几个人被捕兽夹给夹伤了脚,伤势虽然都不很严重,却激起了村民们的共愤。尤其是有一家的老爹受了伤他家有五个儿子,个个都以勇武闻名于村里他们家族又是大家族,各门亲戚加起来,有五六十人,这五六十人再有各种亲戚,再加上其它受伤村民的亲朋好友,聚集起来就有好几百人了。”
赵长城道:“有井么证据能表明,是方南县那边的人做的?”
龚武道:“这还用什么证据啊,除了方南县那边的人,谁会这么缺德?也犯不上这般害我们这边的人啊。”赵长城道:“一切都是村民们的猜测?你们当领导的,怎么不善加引导?就算是方南县那边人搞的鬼,你们也应该第一时间安抚受伤村民,然后跟方南县那边进行沟通啊!怎么能放任村民自发组织前去寻仇呢!这件事情,你们东沟子乡的干部没有处理好!”
龚武道:“当时闹得很凶,又是半夜,我们乡政府得到消息时,他们的人已经集合完毕,这时天也快亮了,更多不相关的人也参与进来凑热闹,那场面就更加混乱。我们几个最先赶到的乡干部,哪里忙得过来啊!顾得东边顾不了西边。”
赵长城心想几百村民闹哄哄的场面,的确很难控制。
前面的车子忽然停了下来,李多回头说道:“赵县长,前方有很多人,可能就是闹事的村民。”
赵长城向前一看,前面车子上的县委领导都已经开门下车,便也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马路本就很窄,前方堵了一条长长的人龙,把路面堵了个严实。
一个东沟子乡的干部跑了过来,对陈子丹道:“你们可来了!再不来,就真的打起来了。”
陈子丹伸手棒了指他,问道:“你说说情况,怎么回事?”
那个干部说道:“我们这边的人一路走来,大喊大叫的,说要杀光方南县严塘村的村民!严塘村有些早起的人听到后,就赶忙回去喊人来了,很快就聚集了上百村民,围堵了过来,两边的村民在这里相遇,就僵上了。现在那边还在不停的来人!”
陈子丹道:“有没有发生冲突?”
“暂时还没有,傅镇长跟其它同志站在中间拼命的拦住了。”
陈子丹道:“走,我们去看看。”
前面的村民忽然发出一声声暴喝,声震山岗。
南方省内,十里三音,赵长城对当地方言不是很懂,一时没听清,不知道他们在喊什么,那个本地干部却是失色道:“不好,打起来了!”
陈子丹大步向前,几个公安同志赶紧跑到前头去,分开村民们,让出一条路来,护卫县委领导们过去。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人群的汹涌声潮更加壮大,前面的村民甚至举起了手中的锄头和木棒,还有些人手中拿着铁楸和菜刀!
县委领导们看得惊心动魄,袁俊兵更是紧张得满头大汗,偶的个亲娘啊!这要是打起来,还不跟冷兵器时代的群战一般,尸横遍野?尤其是有这么多的县委领导在场,要是伤到其中某人,这份责任就重如泰山了!
袁俊兵跑前窜后,指挥警力保护县委领导安全,陈子丹却不管不顾,第一个冲到了最前面。
中间地带很窄,完全是东沟子乡的干部们硬行开了一道人墙,两边的村民正互相用手里武器互相攻击。
还好,此时他们还都有理智,没有真正的打到人身上去,只是让农具和棍棒在空中交织,打得啪嗒啪嗒响。两边挤在前面的都是精壮后生,精血旺盛,嗓门粗大,一边挥舞手中的兵器,一边大声喝叫。
等乡干部站在中间,双手用力,嗓子早就喊得嘶哑了,还在那里啊啊啊的嚎叫,但那嘶哑的声音,混合在这么多人的呼喊声中,就跟一滴水滴进了江河,马上就被淹没了。
袁俊兵站到一个土坡上,拿起高音喇叭,对着严塘村的人大声喊话:“我们是临沂县公安局!我们是临沂县公安局!”
高音喇叭的威力不容小觑,公安局毕竟是国家暴力机构,在村民们心中威力很大,这话一喊出来,双方的人马上就停止了打斗,也停止了叫喊。
袁俊兵一阵得栾心想这些农民还是怕政府的嘛!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公安局的人一出马,场面马上就得到了控制。
他得意洋洋,继续喊话:“严塘村的村民们,请你们立即放下武器!自动疏散!严塘村的村民们,请你们立即放下武器,自动疏散!”
他重复这句话,一连喊了四五句,生怕严塘村的村民听不明白似的。
赵长城听到他居然如此这般喊话,暗道要糟糕了!
果然,严塘村的村民大声喊道:“凭什么叫我们疏散?这里是我们严塘村的地盘!”
还有人叫道:“临沂县的公安,也帮着那帮野崽子来打压我们严塘村吗?你们是不是想把南岭的煤矿占为己有?”
“对,他们临沂县肯定就是这般想法,大家看看,他们都来了!分明就是来夺我们煤矿的!”
“临沂县的人来我们方南县抢煤矿了!”
谣言总是在不停的传播途中变换着版本,加之三人成虎。
传到后面,已经变成了:“临沂县带着几百个公安和几千个村民,来抢我们的煤矿了!”
严塘村的村民,大都是靠南岭山的煤矿吃饭,有些人是矿里的工人,有些人还在山上挖着私窑,几乎家家的金钱进项,都跟南岭山的煤联系在一起,这些黑煤,可是名雷其实的乌金啊!哪里能容得别人来抢夺?
后面的严塘村村民哪里知道底细,听到这些经过变异的谣言,一个个大声喝叫着往前挤压,都要冲到前面去,誓死捍卫自己这边的财产!
赵长城等临沂县的干部挤了两群人当中。
严塘村那边发现这事情的时间尚短,当地的政府部门可能还没有得到相关消息,就算方南县委县政府得到消息赶过来,那起码也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严塘村属于方南县南岭镇下的一个小村,当地的村干部们闻讯赶来时,场面已经面临失控的边缘,村干部们不敢进去劝阻,只在外围喊话。
国人从来就不怕集体闹事,因为他们认定法不责众!率常时候,
村民们自然对村干部们还存有三分敬意,此时此刻,哪个还拿村干部当回事?任由他们喊破喉咙去,也没有人理睬他们。
当严塘村的村干部们意识到自己的话不起效力时,这才奔跑回去,找电话向镇里汇报,镇里一听临沂县出动了大批警力来自己地盘闹事,震怒之余,深感事态严重,对方都出动了,自己这边就算全镇干部总动员,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马上报告给了方南县委。
方南县委的处理态度跟临沂县差不多,卫忠诚召开紧急常委会议,商讨对策。
就在他们开会研究的当口,现场的情势再度变化。
不知道是谁扔了一个雪团过来,正好砸在陈子丹的脑袋上!
动武器不好收场,扔扔雪团玩玩,不犯法吧?
打人了!而且还是他们这边的一把手。
临沂县这边的人马上群情激愤,也有人拿了雪团扔过去,反正人这么多这么密,就算手法再不准,随便一扔,都能砸中一个人。
一个雪团引发的战争!
有人要泄愤,有人要报仇,有人觉得好玩,一个个雪团从这边飞到那边,一个个雪团从那边飞到这边,空中但见雪球滚滚,雪屑纷纷,可怜那些站在当中的临沂县一众领导,被双方的雪球击中的,误伤的,雪屑淋下来的,搞得满头满脸都是雪,狼狈不堪。
袁俊兵哪里料到会出现这种失控局面,他拿着话筒,站在高坡上,挥舞着右手,拼命的大喊:“住手!再不住手,就要抓人了!”
这句抓人让大家注意到他的存在了,悲剧瞬间发生,无数个雪团雨点般飞向袁俊兵,袁俊兵不敢再站那么高了,跳将下来,恼羞成怒,喝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我赶人?”
代一把手发了话,都行动起来,推搡着严塘村的村民往后退,有几个脾气暴躁的,直接抽出了警棍驱赶。
陈凯尼等人被护着退到了一边。
陈子丹生气的道:“俊兵同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马上把人给我弄走!这样下去,雪团打完了,就会打土疙瘩,甚至扔石头!接下来就会动武器了!你没看到很多人都带着菜刀吗?”
袁俊兵一边清理身上的雪块,一边应道:“请放心,我尽快赶走闹事的村民们!”
看到这种架式,严塘村的村民开始后退,中间隔离出一段真空地带,双方人员再也不能互相掷东西玩了。
但是严塘村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南岭镇其它村的人也都赶来助威。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一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挤到前面来,拿轻小的石子用强力弹发射出来。
只听见嗖的一声,一个东沟子乡村民大叫一声哎哟,立刻痛得蹲下了身子。那颗石子击中了他的腿部,幸好冬天穿的衣裤多,棉裤挡去了不少劲道,还不是十分疼痛。
东沟子乡的人见对方挑衅伤人,又仗着自己这边有护卫,纷纷抓起路上的小石头,跑近了扔过去,有些力度重的,就越过中间的空地,打到了对方阵地,有些力气小些的,半途落下来,有砸到头上的。
南岭镇的镇领导赶来时,正好上演这出飞石大战。这些镇领导不明就里,怒气冲冲的挤到了最前面来,迎面就被几颗小石子打中,吓得他们又赶紧缩了回去。陈子丹一直铁青着脸站在旁边。
其它县领导都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
有更高级别领导在场的好处就是:天塌了还有高个子!只要陈子丹不发话,他们也就乐得清闲,负手相看。
国内官场的问责制度是党政领导干部问责制,又有抓小放大的优良传统。出了事故,一大一小是最先被问责的,而最终承担主要罪责的,将是那个小兵。
至于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干部,与此事并无牵连,再怪也怪不到他们身上去。所以,即使村民闹得再凶火,也总有人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像在欣赏一出热闹的大剧。
陈子丹和孙正阳却不能淡定,他们是党政一把手,出了大事故,是头一个要被追责的人,因此两人的表情十分焦虑而无奈。
陈子丹黑着脸,对袁俊兵道:“俊兵同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袁俊兵满头满脸都是水珠,也不知道是汗呢还是雪水,他回答道:“再使办法的话,就只能抓人了!抓一批人,他们就老实了。”
赵长城在旁边听到,急忙道:“万万不可!现在矛盾还不算十分尖锐,真正闹事的其实还是少部分,一旦胡乱抓人,把看热闹的群众给误抓了,那就会更加激化矛盾冲突!”
陈子丹三思之后说道:“我认同赵长城同志的意见,俊兵同志,现在你是政法委一把手,你一定要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平息这场事件啊!”
袁俊兵伸手抹了一把脸,说道:“我也是头一回碰到这么棘手的事情啊,这帮子刁“村民,完全不听我们的话嘛!”
赵长城冷笑道:“为人民,现在反过来要压人民了,人民为什么还要听话?”
袁俊兵道:“起……””
孙正阳一张脸拉长得有如马脸,说道:“我是县长,把话筒给我,我来喊话!”
袁俊兵巴不得有人来接手,马上就将高音喇叭递给孙正阳。
赵长城道:“孙县长,不妥啊,小心有人会使暗箭攻击你。现在对方的人正在气头上,都以为我们临沂县要抢他们的煤矿呢!这个时候,你这个县长可是众矢之的!”
孙正阳道:“就算我成为众矢之的,我也必须站出来!”
赵长城还要建言,孙正阳已经大步向前,直接上了袁俊兵刚才站立的那个土坡,把话筒架在嘴边,大声喊道:“父老乡亲们,请稍安勿躁,我是孙正阳,现在请安静下来,听我说话。方南县的乡亲们,我们领导都在这里,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解决事情的,不是来闹事的,更不会抢你们什么东西!南岭山在你们方南县,那就是你们方南县的!我在这里承诺,绝对不会抢你们的煤,夺你们的山!”
那边有人大声回答道:“说得好听!不夺不抢,你拉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这边的村民也不答应了,凭什么我们井县长却替别人说好话?有人大声道:“谁在窑里放了捕兽器!伤了我们的人,他们必须给个说法并做出赔偿!要不然,这事情就没完没了!”
孙正阳大声道:“请问一句方南县的父老乡亲,山上窑洞里的捕兽器,是你们放的吗?”
那边的人沉默着,没有人应答。很显然,方南县的村民们这才知道临沂县如此大兴干戈的原因。
这边的人就大喊:“做贼心虚了!一定就是他们干的!”
那边不知谁说了一声:“活该!”
东沟子乡的人马上就愤怒的声讨,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场面再度失控。
孙正阳喊得口干舌燥,也没有人理他了。
已经分成两队,从中间向两边排挤,想尽量的把两县人拉开距离,但村民们人多,力量大,硬往中间挤,原来被拉开的距离反而又缩小了。
孙正阳无奈的退了下来,对陈子丹道:“这可如何是好?
是不是跟方南县那边的人商量一下,拿出一个处理办法来?要不就干脆上报给市里?由市里来调解。”
这时,马路上的人越聚越多,车子也越停越长。
陈子丹道:“再责看情况!”又问袁俊兵:“俊兵同志,想出好办法来了没有?”
袁俊兵道:“除了抓人,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赵长城这时说道:“我举荐一人,他一定有办法平息这场事端!”
“哪个?”
“县公安局副局长姚晨同志。”!
陈子丹的眉毛猛然峰聚,随即缓缓松开,说道:“姚昏局长有什么高见?”
姚晨马上啪的一个立正,大声答道:“请领导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孙正阳道:“这可不是单靠决心就能把事情办好的。你得说出你的计划来,我们看看可行不可行。”
赵长城笑道:“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姚局长,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相信,只要你出色的完成这次任务,常委们对你的印象将大为改观,因为这是很多人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陈子丹和孙正阳相互一望,都抽了抽嘴角,这个赵长城,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忘给自己人捞资本。不过,袁俊兵都搞不定的事情”姚晨却能完成的话,那也就是说明,姚晨比袁俊兵要强上许多。
谁叫袁俊兵是扶不起的阿斗呢!
姚晨知道,接下来就轮到自己来表现了,赵长城已经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他再不知道抓住时机,征服这些常委们,那么,自己短时间要在仕途上再进一步的可能性就很小!
他说道:“其实很简单!两个字:抓人!”
陈子丹扬眉道:“抓人?”他看了看赵长城:“适才俊兵同志说要抓人,赵长城同志可是一力反对的。姚局长,你怎么也口口声声说要抓人啊?这个方法可行不通。”
赵长城淡淡一笑,说道:“我并没有反对俊兵同志抓人,我只是反对他乱抓人!因为俊兵同志根本没有看清楚,这件事情的本质!”
“本质?”陈子丹道:“这件事情不是很简单吗?方南县有人故意害我们县的人,我们县的人就去找他们理论,然后就起了冲突!”
赵长城笑道:“这只是表象!至于本质嘛,呵呵”要等抓到人,进行审理之后才能揭晓。”
刚才,赵长城一直在冷眼旁边那些闹事之人,发现真正闹腾得厉害,嚷得最凶的,其实也就那么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分别藏在两个县的人群中,煽风点火,却又缩头缩尾,不敢露脸。
第一次用雪球打陈子丹”还有用强力弹射出石子打人,打击袁俊兵等动作,都是由这些人带的头。
赵长城虽然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能肯定,有人又在刮阴风了!至于这一次是针对谁,跟上次的事情是不是有联系,只要仔细推敲一番”就不难得出结论。
上次洪天贵的事情,被赵长城横插一杠,破坏了某些人的阴谋,他们一计不成”再生二计,借这个机会挑起两县群众火拼,这一架如果真的打起来了,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别说县里相关领导要被问责,就连市里的主要领导也会被问责!
整件事情如果发生了,那么最后得利的会是谁?
这种事件一旦发生,首先追究的就是党委一把手的责任!
而这两个市的党委一把手”都是温天厚的人!
最后得到利喜的,将会是省委昏〖书〗记傅建国或者是省长唐银亮!
或许,他们两人都将得利!
如果这真是他们两人共同谋划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打算联吴抗曹?这个曹操,自然是现在的省委一号温天厚。
不管是傅建国还是唐银亮,势力都被温天厚越削越弱,他们两个要想与温天厚对抗,联手抗敌是最好的途径。
西州和莲州是温天厚的两块根据地,又紧紧相连,更有南岭煤矿这个导火索,成就了联吴抗曹的第一仗!
这一切,都是赵长城的猜测,身在官场”他现在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琢磨。
琢磨人,琢磨事!
他发现,越到高层之间的斗法,越是不动声色,越是让人出其不意,捉抹不透!就好比一汪平静的海水,看似无风无浪,却不知道下面早已经暗流涌动,磨刀霍霍!
现在,赵长城已经跟林清如订了亲,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这个结果只怕很难改变了。
这件事情导致了他同温天厚的官途紧密联系在一起。
温天厚上次主动请他到家里吃饭,也是他看明白了这一点后,对赵长城或者说京城李家发出的示好信号,而省级经开区,也是温天厚对赵长城或者京城李家的再一次示好。
当然了,温天厚也不能孤家寡人作战,他也要发展自己的人脉,培养自己的忠诚下属。
赵长城不论从家世还是个人能力上来说,都是上上之选,入了温天厚的法眼,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赵长城把这一切看明白,想通透后,就知道这事情看起来吓人,其实处理起来很简单。
他当然不会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别人能不能看懂那是他们的事。
同时,他也要考验一下姚晨,看姚晨能不能透过现象抓住本质!
赵长城抓住的是最基本的本质,姚晨不了解高层的斗法,不会看得那般透彻,但只要他够聪明,应该可以从事情的另一个角度来分析,从而揪出源头!
姚晨说道:“我以前处理过类似事件,当然规模什么的都没有这么大。其实说起来,都是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粥!俗话说,蛇无头不行,这么多的村民,平日里都是老老实实的,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大包天?还如此的齐心协力?我觉得这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组织!”
“有人在背后组织?”陈子丹显然也想到了某些东西,他想的是,哪果真的有人在背后组织,那这个人是谁,其用心是什么?难道是针对我陈某人?
想到此,他怵然一惊,不动声色的瞄了孙正阳和郑春山一眼。
如说果县里有人想对付他的话,这两个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其中,又以郑春山的嫌疑为大,因为这场架要是打了起来的话,陈子丹固然要负主要责任,但孙正阳也是在家的常委之一,更是政府方面的主官,也难逃问责,这种伤故一千,自损三百的事情,估计孙正阳不会做。
只有郑春山可以安然的坐收渔人之利!
而今天郑春山一直是一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更让陈子丹平添了几分怀疑。
姚晨道:“是的。刚才我已经仔细观察过了,东沟子乡有八个带头人,那边方南县也有七个带头人。每次的嚷闹和争端,都是他们挑起来的。那个拿雪团砸你的男子,我记得特别清楚!这个人十分活跃,每次干完坏事就躲到人群中间去煽动群众。”
赵长城微微点头,果然,姚晨从他自己的角度分析出了这件事情的关键所在。
陈子丹恨声道:“挑唆村民闹事,其心当诛!抓!”
姚晨再次啪的一个立正,说道:“是!”
孙正阳说道:“姚晨同志且慢,你们这样去抓人,其它村民要是闹将起来怎么办?”
姚晨笑道:“我自有办法。”
这时,袁俊兵也明白过来了,自己在这些方面的处事能力,的确不够经验不够成熟啊!
姚晨走到中间,喊过几个心腹人来,安排了一番,吩咐他们见机行事。
赵长城走了过去,对姚晨道:“现在我来讲话,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你看我的眼色行事,我点到谁,你就安排人把那人给带出来!”
姚晨喜道:“这样更好,我的本意是想制造混乱,再混水抹鱼。”
赵长城点头道:“制造混乱固然好,但也要防止他们利用起来,造成更大事件,那就反为不利了。还是我来演一出好戏吧!”
姚晨道:“赵县长,谢谢你!你要小心。”
赵长城道:“你把事情给我办溧亮了,就当是感谢我了!”
姚晨嘿嘿一笑:“赵县长放心!”
赵长城转身拿了喊话简,却没有走到那个土坡上去,而是走到了临沂县东沟子乡的群众当中,一边走,一边说道:“乡村们辛苦了!这么大冷的天,让你们在外面受这风寒之苦,是我们政府工作没有做好哇!”
赵长城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亲切的问候村民。
村民们都不认识他,有人就问:“你是谁?”
赵长城道:“我叫赵长城,是临沂县的常务副县长!分管工业和政法工作。”
有村民就说了:“哦,赵副县长,听说你招了不少的工厂进来?”
赵长城道:“是啊,看来你们东沟子人除了挖煤,也还关心县里的大事情嘛!”
村民们哈哈大笑。
有人说道:“你既然是我们的县长,就该为我们做主,向方南人讨一个公道!”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
赵长城道:“我是你们的县长,当然要为你们主持公道!可是,你们这么多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大家一人说一句,就要说到明年去了!大家还过不过年了?”
“当然要过年,赵县长你说咋办吧?”
赵长城道:“我选几个代表出来,由他们代表你们到县委领导面前去说个明白,把你们所受的委屈和要求都说出来。我再到方南县那边去,找他们商量怎么个处理方法,好不好?”
有村民就喊:“好吧,这样下去,闹到明年也完不了事情!家里的孩子要放中午学子,还等着我们开饭呢!”
这一来,其它村民就都说好。
赵长城笑道:“那好,现在我就开始选代表了!这样吧,我选八个人,八字吉利嘛!”
赵长城微微一笑,拍了拍一个男子的肩膀,说道:“你!”又连续指出了七个人,一共有八个人。
看似随意指指,实则正好把那几个带头的人给指了出来。
那几个人没想到赵长城会看穿他们的身份,一个个都是一昏深以为荣的样子,并对村民们保证一定如实反应情况,脸上甚至还有些许暗暗的得意,心里一定在想,这个赵县长够意思,随便指指点点,就把我们几个人都给拉了出来当代表,正好大煽妖风啊!
就算他们看出苗头不对,也不可能逃跑了,因为姚晨就跟在身后,赵长城每指点一个,马上安排人过来,请那个人出去。
赵长城飞快的转移阵地,在方南县那边的潜伏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如法炮制,来到那边的村民当中,高声说要选出几个村民代表来商谈处理事宜。
那边的村干部们马上就跳出来支持赵长城的做法。
赵长城不会给他们自己选择这个代表的机会,在村民中穿棱来去,手指飞速的指点,把那七个闹事的带头人也给指了出来,由临沂警方带到一边去。
这十五个人分别被带上了两辆警用中巴车,姚晨看到这些人,心里对赵长城的敬佩,真提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因为他自己观察出的也是这十五个人!来不及细想,马上组织人员对这些人进行控制并现场突审。
赵长城回到临沂县东沟子乡这边。他知道问题的症结,还是在自己这边,只要东沟子乡的人愿意撤退,那这场事故就闹腾不起来。像袁俊兵那种一上去就仗势欺人的做法,是行不通的!不过,如果不是他的这般无能”又怎能突显出自己和姚晨的厉害之处?就是要让这帮子常委们看个清楚明白,这样接下来才能更好的拉姚晨上位。
这些村民的主心哨,是那些精壮的后生男子!只要一个家的男人做了主,这家人就会一起撤退。所以赵长城劝说的重点,就放在了这些当家人身上。
赵长城举着喊话筒,边走边说,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东沟子乡的乡亲们,我想请问你们一件事情,请你们据实回答。你们到山上去挖煤,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村民们面面柏觑,都不说话,那几个调皮捣蛋的人被喊走后,剩下的大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叫他们跟一个县长如此近距离的对话,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
赵长城指名让其中一今年轻人来回答。
年轻人道:“赚钱娶老婆!”
周围的人就一阵哄笑。
赵长城道:“大家不要笑,你们的目的也差不多!这位兄弟说得好啊,大家冒着严寒和危险,付出汗水和辛勤,上山采煤,都是为了一个钱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生在世,可不就是为了这个钱字在奔波劳碌?”
赵长城顿了顿,又说道:“可是,大家想过没有,你们赚钱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我相信,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这么辛苦赚钱”只是为了花天酒地,只是为了图自己一时快活的。我相信大家都是为了娶妻生子,是为了盖瓦房,是为了让娃有个好环境,是为了让妻儿父母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是为了争一口气,证明自己活在这个世上,还算是个有用的人,对不对?”
“对!”这一次,很多年轻后生都哄然回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