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日上午八,张弛带着女卫生员宋来找周成斌,宋道:“周局长,今天开始,每天上下午各注射一次。”
自周成斌身体不支,不得已来根据地养病,七八天了,宋每天都会来照料周成斌,周成斌也没多问,任由她注射了针剂。宋一边收拾卫生箱,一边很高兴的道:“但愿这一次的药有用,也不枉冯组长千方百计去上海搞到的药品。”
周成斌一愣,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和颜悦色的对宋道:“宋,你去忙吧。”见宋走出房间,周成斌沉下脸很严肃的问道:“张弛,这是怎么回事?冯根生去上海搞药品,我怎么不知情?”
张弛陪笑道:“上次见到八十六号,他问了你的病情,很担心,他日本人的军医院里有种药,76号抢救你的时候用过,而且那里还有自己人,建议我派以前在军医院里卧底的王德福设法购药……”
“胡闹!私自动用内线,谁给你的权利?八十六号主动的?怎么可能?你知不知道欺瞒长官是什么罪过?违反军统的潜伏纪律又是什么罪过?”
张弛低声下气的解释道:“您息怒,属下知道错了,您的身体也是上海分局的大事,我的意思是虽是我提的,八十六号关心你,这绝对是实情,否则我怎么会知道王德福曾潜伏在军医院?”
“你少给我避重就轻,谁提的都不行!你也是老特工了,怎么能因为我的私事,就动用潜伏人员?你……我要关你的禁闭!还要上报局本部,严厉处置!”
张弛笑嘻嘻的答道:“只要能治好您的病,怎么处理我都行。现在第一针都打了,以后五天的药品也买回来了,总不能一边您等着治病救命,一边把药扔了吧?”
周成斌气的没办法,只好道:“那就先把药用了,以后你再敢任意妄为,看我怎么收拾你。你动用了王德福?他在军医院潜伏过,认识他的人不少。”
张弛松了口气,答道:“您放心,我怎么会如此不心?我派冯根生和他一起去的,王德福只负责和老钟联系,这不是没办法吗,事先没敢向您请示,不知道接头暗号,只得让钟伟的老上司出马,办好后,药是冯根生出面取的,他来上海的时间短,基本上没和76号照过面。对了,您的那份从重庆带来的病历,我命人手抄了一份。”
周成斌想了想,也觉得没有什么漏洞,只得作罢。
十七号中午,刘泽之拿着两听罐头来财务室找江崎贵由。道:“江崎君,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你在这里,吃饭了吗?没吃和我一起吃吧,你们食堂的饭实在是不敢恭维,后天就要走了,还剩两听从上海带来的罐头,一起吃吧。”
“好啊,就在这里吃吧,来人,替我们打两份饭菜。你等我一会,还有几份文件,这就签完了。”
刘泽之暗暗留心:江崎贵由果然在结账。
江崎贵由签署完单据、报表,命会计收好,问道:“刘处长,这几天找到有价值的有线索吗?”
“没有,这些人都被关押一年多了,只找到了几条似是而非的线索,后天我们回去后交给情报处追踪一下试试。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让一些较为知名的欧美人士写为日本强盗粉饰太平的违心之论,很多人都不肯配合,这几天江崎贵由软硬兼施,很费了一些功夫。
江崎贵由叹道:“麻烦谈不上,这些人,关了这么久,还是不识时务。刘处长,你是自己人,明后天别再亲自出面逼问具体的某个人了,麻烦你把所有的家书、日记都过过目,万一这些人在字里行间诽谤大日本帝国,我们又没有看出来,闹出笑话来,就麻烦了。”
几天来,刘泽之以查阅之前意诚商贸公司的账目为名去过财务室,也似是无意中打听过江崎贵由何时返回上海,江崎贵由向倪新做了汇报,倪新命他找机会故意让刘泽之了解他的行程。
下属送来了饭菜,刘泽之边吃边道:“你的有道理,可是那么多的资料,我的英文又不是母语,再还有些用俄语等其他语种写的东西,而且还有一些人按照流程,后天才能轮到,江崎君,你看这样行不行:找个懂俄文的,和我一起审阅,我向倪局长请示晚走一两天。对了,二十号之后哪一天有船回上海?”
江崎贵由答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倪局长不会有意见吧?不过请示一下也好。二十二号有船,正好那一天我带着两个人也要回上海和野将军结账。”
“好,那我给倪局长打个电话,就是你要求我晚走一天的。对了,还有我家里人。”
当天下午两天,刘泽之给倪新打电话请示,倪新一口答应:“没问题,你们考虑的很周到,就这样吧。”
挂断电话,刘泽之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十几分钟后,江崎贵由打来电话汇报,倪新命他通过电话把暗中监听到的刘泽之给徐建雪的电话录音放给自己听。
“建雪,我挺好的,你那?没别的事,我晚两天回去,对,就是二十二号,你放心,我们四个人一起走。”
简单的几句话,倪新听了好几遍,命令道:“我知道了,你按时回来就行了。”
放下电话,倪新命令道:“备车,去司令部。”
见到野平一郎,倪新汇报了刘泽之的行踪。野平一郎想了想答道:“他和江崎贵由一起回来?江崎贵由每月的二十二号晚上五要向我下辖的特种经济工作处结账,上缴利润,这之前他回去银行兑换黄金……难道军统想强劫这批黄金?”
倪新脸色凝重,答道:“将军,是不是我们多心了?”
“但愿如此,可也不能不防……我交给田中胜荣办吧。”
倪新叹了口气,头答应。野平一郎又问道:“军医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军统购药的那个人还会出现。将军,属下有个想法:当场抓捕,如果赶上一个硬骨头,宁死不招,或是熬刑的时间过长,周成斌、张弛都是狡猾无比的惯犯,万一有所察觉,岂不功亏一篑?只抓住几个人物,我不甘心。属下想……”
听完倪新的计划,野平一郎不由得哈哈大笑:“倪新啊,你的心思真是令人不可琢磨,我二十年前,像你这个年纪,可没有这么多的心眼,就是现在,有的时候,也不免有雏凤清于老凤声的感慨,就按你的办。”
倪新陪笑道:“将军过谦了,属下愧不敢当。对了,属下上个月又派遣了两名特工潜入军统根据地潜伏,前几天接到电报,是已经安顿下来了,掩护身份是一家面馆,距离张弛等人办公的那个大院不远。”
“能提前安排,自然最好,暂时不要有所行动,只需命令他们尽可能提供军统的动态即可。”
十九号下午,唐吉田到了根据地,张弛在门口截住他,低声交代了几句,唐吉田连连头,答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
见到周成斌,唐吉田很高兴的笑道:“局长,您的气色比您来养病的时候好多了。”
张弛随后跟了进来,笑道:“这都能看出来?也是,你们好久没见了,像我们这样天天见面的,反倒看不出来。这有药治疗和没药生抗,还就是不一样,是吧?老唐。”
唐吉田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周成斌瞪了张弛一眼,训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警告你:可一不可再,不得擅动!”
张弛故作不满:“我知道了,唉,长官的身体治好了就行,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就听天由命吧。”
唐吉田赶紧搭茬:“这么张副局长你没有一同治疗?唉,什么好,既然能买到药,为什么不多买一,一次性去根,多好!老张,不会连这钱都没有了吧?我还有私蓄,借给你用。”
卫生员宋也进来道:“周局长,你这个病虽然有好转,离彻底根治还早着那,现在停药,还不如不治。”
周成斌失笑道:“张弛,为了让我治病,你有必要如此大费周折,找这么多帮手一起游我吗?”
张弛呵呵笑道:“足见我用心良苦。”
周成斌摇了摇头,道:“也罢,就再辛苦老冯一趟,张弛,你安排一下,我们去镇江拍个心脏的片子,再做个心电图。宋,把我的血压、脉搏等情况告诉冯组长,让他咨询一下上次那个医生,此人还是有本事的,一个疗程下来,气喘、胸闷、全身乏力的情况有所好转,心跳也稳定一些了。老张,你把你的情况也告诉冯根生,借这个机会,一起治疗,别等着到了我这个样子,再想办法。”
有机会治疗,周成斌当然求之不得,再这么拖下去,离变成废人,什么都干不了的那一天也不远了。
张弛心中一松,笑道:“我这就去安排,老唐,你来这里是有事吧?你们先聊。”
张弛走后,唐吉田道:“周局长,我来送份情报,请您过目。局本部增援我们的行动人员和那部电台都安顿好了,这是地址,您随时可以启用。”
周成斌看完情报,道:“去把张弛叫来,老唐,你也别走,去外边等我。”
半个时后,张弛来见周成斌,道:“都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冯根生陪同我们去镇江拍片。然后我们回根据地,老冯拿着片子去上海找那个医生。”
周成斌头道:“很好,就这么办。老张,你看看这份情报,八十六号送来的。”
张弛看完,很兴奋:“太好了,八十六号果然有办法,二十二号?您看让谁指挥行动?”
“局本部刚增援我们的那两个行动组,一个交给了葛佳鹏,一个交给了唐吉田,加上原有的两个人,唐吉田这个行动组有六个人,是所有行动组人数最多的,由这个组出面即可。”
“您得对,江崎贵由只带着两个人,应该是一名财务人员、一名保镖,唐吉田带着六名行动特工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周成斌道:“你去把唐吉田叫来,向他交代任务,先跟踪,再动手……”
张弛信心满满:“周局长,您就放心吧,让唐吉田自行安排吧,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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