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黑暗中两个身影如盘旋于空中的雄鹰直冲而下朝那凶光毕露的老婆子扑去。
宁贻衡快得半步,一只手如鹰爪般勾住那婆子的衣裳,抬手一挥,那婆子已飞出几丈去。
灵儿只听得身后“扑通”一声,转身一看,见宁贻衡和沐晨风立于身后,再看刚才那婆子已是甩出老远。凭灵儿才智,稍一迟疑便已猜出个中原因。
三个人黑暗中稍一对视,宁贻衡和沐晨风便朝那婆子走去,灵儿缓步跟上。来至近前,只听得那婆子微微的**之声,沐晨风上去一脚,那婆子闷哼一声,既然昏死过去。
灵儿道:“可别踢死了,留着带回去审,看看是什么来头。”
宁贻衡上前拿起那婆子手腕,片刻之后犹疑道:“好生奇怪。”
沐晨风此时方松了口气,其他暂不用提,把人带回去就交差了。
一声呼哨,隐于黑暗之中的红衣客首领冷箫便应声而至。冷箫名义上虽为红衣客首领,但是主要的任务还是保护好这位寻音楼少主,是以称他为沐晨风的贴身侍卫更为合适。
冷箫向沐晨风抱拳行礼道:“参见少主。”
沐晨风冷然道:“将此人送去刑部交由刑部尚书崔斌,顺便通知一下瑞王府。”
寻音楼近日为了京城多**子被杀一案已是屡出奇招,均是一无所获,听得少主如此说冷箫顿觉心中轻松:“属下遵命。”遂提起地上躺着的婆子飞身而去,竟看不出一丝沉重。灵儿不免暗暗叹服,想哪天可以请教一二就好了。
事情处理完毕,宁贻衡淡淡的道:“不知姑娘脚可伤到?”
灵儿这才想起刚才摔伤了,脚还疼着呢,自己竟然一时忘记这事。经瑞王提醒,此时身心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好似比刚才还要疼了,不由得“哎呦”一声,几欲摔倒。
宁贻衡正待伸出手去,不防沐晨风离的较近慌忙伸手揽住,这才免了灵儿的一摔。
灵儿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摔倒,要是在这么两个超级大帅哥面前摔个四脚朝天多丢人的。”
衡王见沐晨风揽灵儿在怀,心中某处竟隐隐的不快,口中便道:“沐兄,横王府还是你本人亲自去一趟的好,人虽抓到,能否问出个子丑寅卯还不一定,倘若有个闪失,恐寻音楼又是颇多波折。”
沐晨风正美人在怀,听得衡王这些话,觉得很有道理。只是本来打算将灵儿送回相府,以表感谢之意,这时竟犹豫了起来。
灵儿忙推过沐晨风双手道:“沐公子大事要紧。”
沐晨风便不再迟疑,双手抱拳,“改日必登门道谢!”转身飞身而去,看得灵儿又是一阵羡慕。
衡王见灵儿目送沐晨风离去,一副痴迷表情,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却不知这灵儿是崇拜人家飞檐走壁的轻功来着,至于那人,“太帅,靠不住,”灵儿还是那句老话。
待灵儿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身边的衡王,忙道:“王爷要是不忙的话能否送送民女啊?”她不是胆小之人,只是今夜刚经过一番惊吓,自己的脚又受伤,想自己回去委实有点难度。
宁贻衡不禁一怔,哪里想到这丫头会提出让自己送她,看那表情也是没有半点忸怩之情,只得道:“姑娘请。”
灵儿一时无语,心道“奶奶的,我要是能好好走路,我早跑回去了,还让你送个啥劲?”这么一想,那肚子里的坏水就往外冒,“民女的脚伤疼的厉害,恐走不了路,王爷您看……?”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就是傻子也明白了,何况聪明如衡王。宁贻衡道:“姑娘稍等,我速派软轿过来送姑娘回府。”
灵儿见对方正欲发出施令,忙道:“不必了,这大晚上的谁还不睡觉,就麻烦王爷一个人吧。”心中却道“我又不是很重,哈哈!”
见衡王还在发愣,灵儿忍不住蹒跚的走至其身前,“麻烦一下,嘿嘿!”
衡王语塞,只得双手将其抱起,拥她入怀,暗暗运气,身形一轻,几个起落朝前奔去。
灵儿抱着衡王脖子,感受着这飞起来的感觉好不惬意,竟有点飘飘然了。
到得灵犀院中,衡王将其缓缓放下,灵儿尚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衡王借的月色看眼前之人,虽身着乞丐之衣物,那周身光彩竟也是无比耀眼,让人不忍移目。
这时等在门前的清溪忙忙的跑了过来,叫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原为了减少灵儿晚回所造成的不必要麻烦,宁贻衡特意让人把清溪和一个乔装成灵儿的姑娘送了回来,因灵犀院也素无人问津,是以待进得院内那乔装之人便翻墙离开。
灵儿这才向衡王道谢,宁贻衡心中竟有丝丝不舍,待得那主仆进得屋去方转身离开,此处暂且不说。
且说那沐晨风离开后遂至瑞王府将消息送进去。
那瑞王正在梅妃处解闷,听得凶手已抓,神情为止一振,立刻宣了沐晨风进去。
沐晨风便将今日之事一一说与了瑞王,只是略去是由相府二小姐乔装成女乞丐一事。
瑞王听罢,哪里等得及,便急急的奔赴刑部。待那婆子被衙役提上来,坐于大堂之上的瑞王竟是怀疑是不是沐晨风敷衍自己,这明明是个普通的婆子。一个眼神扫过立于身旁的侍卫瑞福,瑞福下去轻抚脉络,过了好一会才走回去俯身在瑞王耳边轻声道:“没有内力。”
那婆子被衡王摔了一下,虽未伤及筋骨,但是她毕竟年事已高,此时也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细细看去,只是平常之人,无一丝独到之处。若不是亲身经历过她的阴狠,就连沐晨风都要怀疑自己是否抓错人了。
眼看此时也无法问话,瑞王吩咐道:“明日起拿着此人画像暗中打听其是何人,速速去办。”
侍卫领命下去,刑部尚书崔斌又忙忙的请了大夫给那婆子医治,若是那婆子在尚未过审便有个三长两短死在这刑部大牢,他是十个脑袋也不够丢的。
不一日功夫,瑞福已查清此人来历。原来这婆子只是个孤婆子,家中已无他人。其丈夫已死去多年,原本有一子,名唤柱子。柱子为人忠厚,勤劳能干,平日靠给人挑脚力挣些银子,这婆子给人浆洗缝补,母子二人虽然清苦,倒也能糊口。
后来母子两攒了点银子,便给柱子说了房媳妇—王氏。谁曾想这王氏嫁过来没几日便勾搭上了街头的混混二狗子,被柱子捉奸在床,怒从心中起,举起挑脚的棒子只几下竟把那对奸夫淫妇给活活打死了。
杀人偿命,可怜那柱子被判了斩立决,自此留下老母孤苦无依。
据邻居说,这婆子虽自儿子死后鲜少与人来往,但是其向来为人和善,也未见与人有甚矛盾。
听完瑞福的调查,瑞王满脸疑惑。自己查了这么多日,动用了京城大小衙门的差役,难道凶手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老婆子?这若是确定是她,自己这算是功还是过呢?心中一阵羞愤,本能的拒绝相信一个垂垂老矣的婆子能做出这等轰动京城的惨案,那幕后肯定有惊人的秘密。
再次升堂审讯,只是这次是秘密进行。此时那婆子伤势已经稳定,人也清醒了过来。来至公堂之上,抬头看见端坐于面前的瑞王一副气宇轩昂却面露肃杀之色,两边的衙役更是如狼似虎,她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直吓得瑟瑟发抖。
瑞王坐于公堂之上冷眼旁观,这婆子生得面目敦厚,眼神温和,也是看不出有半点杀手的样子。
刑部尚书崔斌见瑞王端坐半天也无一语,着急道:“下面的婆子听好了,赶紧说是谁指使你杀害京城之内五位无辜女子,你意欲何为,还是有人暗中指使,还不趁早招了免受皮肉之苦。”
那婆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堂上之人,“杀人?就是杀只鸡,自己也不敢啊!”顿连连呼喊“冤枉!”
崔斌哪里听得这些,这刑部大堂,凡是进来之人,只有如实招了,否则哪个不脱层皮。“王爷,您看……?”崔斌不敢擅自做主,问道。
瑞王默然无语,只是冷冷的看那下面呼喊冤枉之人,片刻过后,一个默许的眼神。
崔斌一招手,早有那准备好的衙役上前将那婆子推倒在地,扬起板子啪啪之声顿时充斥整个大堂。
可怜那婆子年老体衰,先还哀嚎几声,不过几棍下去便没了气息,衙役忙停了下来,试试鼻息,已是微弱。
只好找来大夫,又是一番折腾。
折腾了半日,一无所获,把个本坐在后堂聆听的沐晨风急的心如火燎。这人虽抓到,她若不招,就不能证明自己抓对人了,就无法交差。思虑片刻,既无他法,突然灵光一闪,“怎么忘记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了,或许她会有办法。”
灵儿此时正在灵犀院内捯饬吃食,那脚伤自己回来稍事按摩便痊愈了,这几日里除了睡觉就是和清溪瞎聊,两人过得倒是闲适。灵儿这边刚夸口自己会做一种稀有的点心,保准清溪没有吃过。
清溪哪里会相信,就自家小姐的水平,她不是不知道的,小姐何曾下过厨房。就是小姐自受伤醒来后会做了几道菜,且味道不错,但是要说真的厨艺高超,还差的远,更别提啥稀有的点心了。
见清溪一脸怀疑的神色,灵儿仿佛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一定得露一手让清溪拜服才行。于是洗了洗手,进得厨房,开始做起点心来。
只见灵儿先把面粉放进盆子里,然后用那滚烫的水到进面粉,边放水边用筷子搅拌面粉,直到面粉成了均匀的面团方罢。把面团冷置一会,取来烧熟的食用油沾手上,再取躺熟的面团揉成球状,拿拇指一按便是一个窝窝,遂取一勺白糖放进去,再把面团搓圆压扁。这样做了数个圆圆扁扁形状的面片后,再把它们放进已经烧开的油里,炸至两面金黄捞出来。
清溪见小姐手法纯熟,心中万分好奇。再看那做好的点心,黄灿灿的甚是好看。
灵儿笑道:“尝个试试。”
清溪迫不及待的拈一个放嘴里咬了一口,外皮薄脆内里软嫩香甜,真是好吃的不得了。竟一连吃了好几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厨房里主仆二人一边做一边吃,还一边聊着天,真是好不开心。
沐晨风从院外飞身进来,拿鼻子一闻,只觉阵阵的香味扑鼻而来,自厨房之内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忍不住好奇之心,慢慢凑了上去,便看到厨房内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清溪一回头看到沐晨风,惊道:“沐公子,你怎么来了?”
沐晨风倚于门边一副浪荡公子样,“闻香而至,不请自来。”
灵儿见沐晨风那样,口中哂道:“想吃白食?”
沐晨风被这么一说,竟然有几分不好意思,青天白日的让一个姑娘家说他沐少主吃白食,嘴上强道:“付银子,要多少尽管开口。”
灵儿方笑道:“来者是客,尝尝吧。”说着把盘中剩下的点心递到沐晨风面前。
沐晨风见青花瓷盘中几个圆圆扁扁的东西,黄灿灿,香味儿甚浓,捏一个尝尝,软糯香甜,好不美味。不由得拿眼看向灵儿,“你做的?”
灵儿不答话,只道:“味道如何?”
沐晨风不免赞道,“比皇宫里御厨做的还要美味几分。”
灵儿呵呵一笑,方才问道:“沐少主今日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吃几个点心吧?”
沐晨风这才忙忙的说道:“正是有事要请教姑娘呢,不知姑娘可有空闲。”
灵儿向清溪道,“请沐公子客厅坐着,我马上过来。”
清溪引沐晨风至客厅,奉上茶水。沐晨风打量这厅内虽然干净整洁,但是空荡的很,一应摆设之物全无,可见这宰相府的二小姐过的不算富足,倒难为她开朗的性格。
灵儿收拾完毕,到至客厅。沐晨风抬眼打量,刚才在厨房那个洗手作羹汤的女子现在仍是一张素脸,发间几颗珍珠点缀,既比那满头珠钗更是鲜妍明媚。一袭鹅黄色纱裙长及过膝,箭袖劲装,好不利索。
灵儿坐下,清溪上了茶水,这才端起杯子开口道:“沐公子所为何事?”
沐晨风也不含蓄,直接把那抓到的婆子所关联之事说了个遍,说完补充道:“怎么看着那婆子也不是能行凶的,若不是那晚我是亲眼见到,自己也要怀疑抓错认了。”
灵儿听了沐晨风的陈述,心里思虑起来,半响才缓缓道:“难道是精神分裂症?”
沐晨风疑惑的看着她,“精神分裂症”自己是闻所未闻。
二人正在静坐,忽得外面一人笑道:“沐兄来拜访二小姐,也不喊上本王。”
灵儿连忙迎出门去,见礼道:“王爷大驾光临,民女这厢有礼了。”
衡王见灵儿今日虽装束简单,但是神采飞扬,竟是一般女子所不能媲美的。今日特给自己找个理由来看她,此时见到心中不免一时波起,面上仍淡然道:“那日姑娘为查出凶手而挺身涉险,本王今日特来探望,不知二小姐伤势如何?”
灵儿扫视了一眼宁贻衡,又朝那身后看了看,道:“真是来看我的?”
衡王诧异,自己难道还说谎来着,面上不动声色:“自然是来看望姑娘的。”
灵儿这才慢悠悠转身进了客厅,边走边道:“我说你们俩,既然来看我,怎么着也得给姑娘我带点啥,就这么两手空空的。”
说得沐晨风和宁贻衡面面相对,一时无语,谁敢向他们俩要东西啊!
衡王机敏,率先开口道:“自然是带了东西来,晚点便会给二小姐送到。”
沐晨风连忙符合,“来看二小姐,自然少不了的。”
灵儿这才笑道,“呵呵,那就好。”心里却道“这二位想必都不是从相府大门进来,看他们到时候怎么把东西送来。那姬谦若是知道自己家的后院来了王爷和寻音楼少主会啥样表情。”想完,冲宁贻衡道:“我和沐少主正在分析那婆子的情况,王爷若是有兴趣可坐下来大家一起推敲。”
宁贻衡也不推辞,三人又坐回桌旁,清溪奉上茶水自不必说。
灵儿继续道:“所谓精神分裂症,顾名思义就是精神上也就是大脑出了问题。”
见二人听的仔细,灵儿分析道:“主要症状为各种妄想和幻觉,两者又相互加强,在幻觉和妄想影响下,可发生各种反常和危险行为。但是在这种病症没有发作的时候有和常人无异。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那婆子是个伪装的高手也是说不定。”
沐晨风沉思半晌道:“你分析的不无道理,只是现在要如何知道那婆子到底是有了精神病,还是故意伪装?”
灵儿道:“方法很简单,有精神疾病的人往往都是在外物刺激之下才会发作,综合那婆子所做之事,以沐少主之才智自然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说罢,朝沐晨风嫣然一笑,看得对面两位皆是一阵心旌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