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挑拨?】
“一件事?”朱颜好奇心被挑起,从他怀里挣起来,抬眸询问,“什么事情?”
“用你知道的东西来换。”袁凛看着她笑了笑,一副计谋得逞的得意。
“……你简直无可救药。”朱颜凝着眉侧过头,但想着他左右已知道了不少,再小小透露出一些不紧要的东西也无妨,“她希望我去岭南寻一个人。”
袁凛敛起眸子,“谁?”
朱颜摇头,“言尽于此,我无可奉告。”眸子转向他,霎了霎,示意该轮到他说下去了。
“不愧是朱矩之的女儿。”袁凛不知所谓地笑了一下,“她与那个送她回到族中的神秘之人交谈过,而且……应当还受那人所托,一直为她隐瞒着什么。”
“你与那人很像……”朱颜耳边陡然想起袁瑶华说的这句话。
她到底与谁很像?
“不过,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朱颜笑了笑,“已经十多年了呢,那时的人,说不定早已死了。”
“……那样的人,孤身闯入重兵围困的宫禁,又能全身而退,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的。”
朱颜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将笑意染上眉梢,眸子转向别处,“你知不知道,我父亲当年,也曾孤身入宫,带着纾忧与靖,一路前往江南?你说,他是不是这样一个人?可他,不还是死了么?”
“难道,上天会因为谁更出众一些,有着更过人的才谋胆识,便眷顾着他,让他多活一会儿么?”
朱颜抿唇,这样优秀的人,反而更会命途坎坷吧?
“阿颜,你不能以偏概全。”袁凛阖了眼,随即又睁开,认真地看着她唇角复杂的笑意,“那人不仅活着,还一直在暗中掌控着江南的局面。”
“是个女子?”朱颜又想起袁瑶华说过的话,既是与她很像,那不就是个女子么?
袁凛点头,“我近来才知。”
“那么……她与我有何关系?是敌是友?”朱颜又问了一句。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仿佛天生熟练于权谋之人,丝丝入扣,有条不紊。
袁凛看向她的目光转为惊奇,“你可会弈?”
“不会。”朱颜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眸子清澈如水,不带一丝欺骗。
“我信你,阿颜。”袁凛抚了抚她额角的头发,“我从未向人解释过什么,你是第一个。”
“……多谢。”朱颜敛眸,还是因为怕她生气么?
“公子,已到药铺。”塞云低声在外提醒,
挑起帘子,边奉亲自等在门外,笑得一张脸能滴下蜜,“昨日就听说公子到了,其实取药这样的事情,只需遣人来说一声便是,哪里劳动您亲自来?可见真真是关心少夫人的。”
见了朱颜,又急忙躬身,“几月未见颜小姐,比原来出落得更漂亮了。”
“边老板说笑了。”朱颜含笑向他问好,随即跟在袁凛身后缓步进屋。
朱颜往后院看了一回那些制药的伙计做活,进了大堂四下一看,不得不佩服袁凛虽然明知姐姐乃是装病,但依然做得尽心尽力,药铺中那么多伙计,他竟是亲自在药柜前挑选药材。
边奉闲在一旁很不好意思,只得踱过来与朱颜闲话,“颜小姐或许不知,咱们这舅公子家中虽是大族,兄弟姐妹多得很,却只得我们少夫人这一个亲姊姊,因此往常公子来探望少夫人时,从诊病到煎药,俱是亲力亲为。”
他说完,还不失时宜地向朱颜挤了挤眼,“这样好的夫君,颜小姐可紧着些,莫要被京城里旁的姑娘抢了去。”
他那一双眼本就生得有些小,这一挤,生生挤得只有米粒般的大小,嵌在一张笑容可掬的脸上倒也可爱。
“可还有石斛?”袁凛从一堆药材中抬起头,掂量着手中几支石斛,绕过抽开的抽屉缓步走来,“这些石斛陈了一些。”
“今年尚未往岭南一带去买药,公子若要新鲜些的,我这就唤人去别的药铺问一问。”边奉诚惶诚恐地低下头,石斛这味药平日并不多用,因此药铺中储着的,年代确乎都有些久了。
“没有倒也罢了,这并非主药,不必特意麻烦。”袁凛随和地笑了笑,“边老板预备几时往岭南去?仍是亲自去吗?”
边奉唯唯点头,算了一回日子,“约莫待开春了便走。”
袁凛淡淡瞥了瞥朱颜,见她听得注意,开玩笑似的问道:“阿颜,可想一道去岭南看看?”
“……去岭南?”朱颜抬起眸子,“你……什么意思?”
她方才只是懒于揭穿他,那药方中根本用不上石斛,他特特提起,果然还是为了绕回来。
去岭南?主动送自己去岭南么?她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袁凛还未答话,边奉急忙相劝,“颜小姐,这可使不得,岭南那地方到处都是山林,毒虫野兽多得很呢,你一个小姑娘家哪里去得的?”
“颜姊姊!你要去哪里?”一个孩子清亮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接着便见明子蹭蹭蹭风一般冲过来,“燕子姊姊到了镇上,怎地都不去铺子里看看?”
“明子,你不好好地留在铺子里,却来这做什么?”朱颜抚了抚他的脑袋,眯起眸子笑,“这过了个年,你又拔高了不少,再过几年倒是要比我都高了。”
明子是来这里取制好的丸药的,才耽误了片刻工夫,刘自新也咋咋呼呼地进来寻他,左右两处差得不远,十余步路的样子,来回很快。
刘自新一进门,没看见也钻进了那些药柜中挑拣药材的朱颜,一把拎过明子,“叫你来取个药,怎么这么大半天都不回去?开水都凉了。”
“咳,刘大哥,你手里放松些。”明子趁着他松手,急忙揉一揉被他弄皱的衣服,一边拿眼去瞟在一大堆药材间忙碌的朱颜和袁凛,压低声嘻嘻笑着,“我和颜姊姊说了几句话罢了。”
“哟,颜姑娘也在。”刘自新急忙赶上前,向袁凛微微颔首,“我有些话要问问姑娘,不知公子可否……?”
朱颜只当是铺子中的生意问题,急忙停了手中的药材,抿了抿鬓边松散的头发,一边取出帕子擦去手上药屑,与他走到后院,“怎么了?又有谁家的单子数量太多,顾不过来了?”
刘自新摇头,甚忧虑地看着她,“姑娘,方才我听人说起有个年轻公子带着一个美貌姑娘去拜那临水娘娘,想必正是姑娘与那为上京来的公子?”
朱颜抿唇,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我们还在里面躲了片刻雨。”
“姑娘一向聪明得很,怎么这次却糊涂了?”刘自新不禁跌足叹息,“我也听到珍姑姑约莫是不想将姑娘嫁去京城,这袁公子带着你去哪儿倒不论,但他显是有心让人知道你们的关系,让珍姑姑有口也说不清,不得不将你嫁与他。”
“嗯……我知道。”朱颜轻轻呼口气,转而轻笑,“我倒是很久没有去咱们铺子里了,现下反正无事,不如就去看一回?”
刘自新摇头,“还有一人想见姑娘。”
“谁?”朱颜一边问,一边走进堂屋,这才发觉自己是多问了。
堂屋里其他人不知去了哪里,只有两人的身影立在门内,一个是袁凛,另一人青布的衣裳,似乎是窦绥。
屋内的气氛是凝固的,朱颜一步一顿地走上前,飘拂的衣袂将这点凝重的氛围搅开了一些。
“阿颜,话说完了?”袁凛见她来了,收起了刚才的神色,冲她温和一笑。
“刘大哥说平远先生在寻我?”朱颜礼貌地笑了笑,“可是询问小安的课业?”
但并不等他回答,便又自己续上了,“那孩子十分地刻苦,再过几年,我竟是要比不上他了呢。”
窦绥神色略缓,点头笑道:“小安那孩子也时常提起姑娘悉心教导,明日我便送他过来,只是不知会不会于姑娘有些妨碍?”他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瞥了瞥袁凛。
朱颜心头一跳,莫非他已经知道了昨夜的事情,那么,又是谁告诉他的?“平远先生去家中寻过我?”
窦绥摇头,在看到她目光里一闪而过的狐疑后,随即又点了点头,“因想着明日要送那孩子往你那里去,因此去了一趟,不想你与四夫人都不在,便转来铺子里寻你。”
“白蘋那丫头很是贪玩,想是不知去哪里了,怠慢了先生,朱颜很是惶恐。”朱颜敷衍地笑笑,她对窦绥本是十分信任,却发觉他有意隐瞒着什么,心中不禁有些发凉。
窦绥显然还有许多话想说,但碍于袁凛立在一旁,只得拱了拱手,“那……平远暂且告辞。”
“宣清,他与你说什么?”朱颜眯着眼看窦绥走远的背影,暗淡的青色显得有些落寞,也有些沉重,她忽然觉得,这位前朝丞相的后人,或许比袁凛更可怕一些。
袁凛拂了拂她的鬓发,含笑逗她,“我若说了,你可会觉得我挑拨离间?”
“……不会。”朱颜眨了眨眼,真要挑拨,会这么明目张胆地问出口吗?
“你那母亲去寻了他,希望他能够阻止我娶你。”袁凛一手仍是轻轻拂着她飘散在面庞一侧的鬓发,另一只手却隐在袖中暗暗紧了一紧,有些事情,徐珍委实做得太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