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闻言心头巨震,但面目居然果真没有露出丝毫痕迹,按捺住心神声问道:“什么法子?”
沈苛声道:“你忍着。”
楚天晴一怔,还未及再度询问,胸口处蓦然一痛,接着便见沈苛突然倒退而回,站在宁欣欣身前大笑道:“楚天晴,你的死期到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目光对着楚天晴唰唰望去,只见他胸口正心有一根指头大的孔眼,从中已冒出一股鲜血,然后他们在将目光投在沈苛的右手上,果不其然,其食指染满血迹。
楚天晴稍稍一惊,便已回神过来,知道了沈苛的用意何在,强行一用力急急逼出一口鲜血,然后将体内的元力一激荡紊乱,面色瞬间惨白下去,摇摇晃晃的摔倒在地,口中有气无力的**道:“好你个子,居然在指上下毒。”
在场的人听见他的话,又齐齐朝他望去,见他气息紊乱、面无血色,果然俱是一惊,心想这子原来这般毒辣,下手不留余地。
吃人帮的几人大怒,就要出手击毙沈苛。
楚天晴忽然又道:“兄弟等等。”
孙由由伸手扶起看来就要死去的楚天晴,但一触及他的身子,便已察觉到不对劲之处。虽然楚天晴表面可怕,可体内却并无大碍,稍一思索便已明白过来,暗暗松了一口气,问道:“大哥有何吩咐?”
楚天晴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向外流出,痛苦的道:“二弟,大哥尚有一事求你。”
孙由由眼中居然露出了泪水,抽噎问道:“大哥你,你。”
楚天晴断断续续道:“三弟一向老实,如今生死未卜,我希望你能替我将他找回来。”
孙由由大声悲戚道:“我不答应,大哥自己去找。”
楚天晴努力逼出一丝笑容,道:“我不行了,你一定要答应。”
孙由由道:“不答应。”
楚天晴握住他的手,道:“吃人帮现已陷入危机,非你不能一肩担起这份大任,你必须撑下去。”
孙由由哭道:“不答应不答应。”
楚天晴抬头望天,目光似乎已穿破空间,口中吃力的笑道:“我多么希望能再见一面三弟呀!”
孙由由忽然向天大声呐喊道:“三弟、三弟,万死的雷离,该千刀万剐的雷离,你在哪儿,你他娘的在哪儿!”
话在天空上传开,余音袅袅不绝,就像是大哥在召唤远方的游儿。
忽然,一道悲戚的哭喊声自楚天晴身后的人马中传出,只听有人带着哭腔且痛苦的哭喊道:“大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听见这声音,沈苛轻轻的笑了。
一个人自人丛挤出来,这人身高八尺,稳稳的一个大汉,他穿着吃人帮人马的盔甲,但行动间一拐一瘸,看上去腿脚不便。
他将头盔揭掉,露出一张满面横泪的多皱黑脸,一头白苍苍的发丝,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沈苛先是一惊,然后目中露出了怜悯之色。
谁能昔日那威风凛凛的一条大汉居然在短短数日之间变成了这幅摸样。
倘若不是至情至性之人,又怎么会受到如此大的折磨。
幸好的是,坏事并不会一直跟随这种人。
所以,楚天晴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稳稳的抓住了雷离,笑道:“哈哈,三弟还跟我玩孩子游戏呀!”
雷离愣住了,在场的人除了孙由由、沈苛外,几乎都愣住了。
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何一向老练稳重的楚天晴,居然会玩这么一出莫名且幼稚的把戏,这委实太过出人意料。
就因为想不到,于是大家都被蒙骗了。
雷离怔怔的望着他,眼中盈满泪花,忽然转过头去,神情中既欢喜、又悲切,想必是因为见到大哥无恙而欢喜,又自觉如今没了面目去见大哥而悲切。
乌一清、步都、焦木童子看着雷离,眼中满是悲痛之色,他们实在不知三哥到底发生了何事,居然变得如此的困倦潦倒,简直比一个年迈的老人都还不如。
孙由由已经猜出大概。
楚天晴将雷离满头白发慢慢整理一番,解下自己头上的发带,又系在雷离白发后面,啪啪他的肩膀笑道:“比以往好看多了,现在总算有了头领的模样。”
孙由由围着雷离转了几圈,头笑道:“不错不错,确实比以往好看。”
乌一清上前一步,笑道:“我就是看三哥以前不成熟,才总是跟你拌嘴,如今就算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咯。”
焦木童子居然也笑了,道:“三哥不愧是三哥,居然能得到这份大气运。”
着,他满脸钦羡之色,像是因为自己一直长不大发出的喟叹之言。
步都一双厚厚的嘴唇也开口道:“三哥现在更好看。”
雷离低头,数滴泪水滑落在地,然后突然大声道:“我现已是个废人,你们又何必如此?”
楚天晴哈哈大笑,笑道:“我楚天晴至今一事无成,难道都不是废人?”
孙由由几人也笑道:“连大哥都是废人,我等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呢。”
雷离的眼泪像是雨落下,声音哽咽道:“可我现在连只狗都打不死。”
楚天晴又笑道:“我时经常被野狗撵上几条街。”
孙由由笑道:“大哥这算什么,我时睡觉还怕黑了。”
楚天晴问道:“那你打不死狗的人是不是废人?”
孙由由笑道:“当然不是废人。”
楚天晴拍了拍雷离的肩膀,望着他道:“在我眼中,你纵然踩不死蚂蚁了,也永远是我的三弟。”
雷离依然不敢抬头,鞋已被自己的泪水打湿,但声音嘶哑道:“大哥。”
孙由由笑道:“今天三弟已经累了,看来这条狗只好由我来解决了。”
楚天晴叹道:“狗一生最为忠诚,他却是比狗还不如。”
雷离握紧了拳头,指尖划破皮肤,从拳缝中溢出鲜血,突然抬头看着远处的叶吹,目光充斥着痛恨与悲伤,开口道:“大哥,二哥,你们不必出手,他的性命暂且寄存着,十年之内我必将亲自取其性命。”
他气海已毁、修为尽散,一生已没了踏入修行的希望,除非碰上大造化,不然遑论十年,就算百年也是枉费心机。
楚天晴当然也已看出,他却没有再什么,只是笑道:“好。”
这时,远处叶吹突然冷笑道:“取我性命,真是不知所谓,叶某今日就在这里,楚天晴你不妨现在就动手,倒要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萧笑也笑道:“那边的楚帮主呀,你三弟既然已经废了,何必等上十年,不如现在就与叶较量一场呗,虽然我并不看好你。”
楚天晴笑道:“叶吹的性命在下已经不感兴趣了,倒是对阁下你有些兴趣。”
萧笑笑道:“怎么,你想要我的性命么?”
楚天晴道:“可以试试。”
萧笑笑道:“那你最好是别试。”
楚天晴跨出一步,冷笑道:“可我偏偏就想试一试。”
萧笑伸手捏了捏眉头,似乎忽然头疼起来,但等到抬头时,一脸灿烂笑容,笑道:“那你来吧!”
步苦苦着一张脸,苦涩道:“大哥的性子又来了,楚帮主,你还是别试了,他这人实在很可怕,你们刚才口中是试一试,但我敢打赌,到头来你们肯定会拼出个生死,而且依我看,如今大狱中能打败他的人恐怕还没得呢。”
此言一出,沈苛心中冷笑一声,心想,纵然萧笑本事高强,难道还能高出老师与老爷爷么?
突然,一声剑鸣嗡嗡响起,在场的人均感一股盎然的剑意油然而生。
只见一直不曾话的夏余人,一双尖锐的眼睛盯上了萧笑,口中淡淡道:“我不信。”
任谁都能看出,他才是兴趣最浓那个人。
步苦笑容一敛,从夏余人身上,他察觉到了一丝特别的危险,这种感觉很轻很细,但也绝对不容忽视,生死本就是刹那间所发生的细之事,他认真看着夏余人,问道:“你不信什么?”
谁都知道夏余人不信什么,可步苦却仍然多此一举的问了出来,此举无疑又表露出了他心中忌惮的一面。
夏余人看着萧笑,道:“我不信他是大狱最强的那个人。”
步苦问道:“你为什么不信?难道你也想试一试?”
夏余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正是。”
沈苛已经在心中拍手叫好,夏余人跟他关系晦涩,他又讨厌叶吹,叶吹又是撒手西去中的人,自然而然他也对他们颇有厌意,所以无论双方结果如何,与他而言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萧笑站了出来,俊俏的面容、潇洒的举止,带着一抹玩味笑容的道:“那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看来他确实很瞧得起自己。
夏余人的目光已经寒冷下来,萧笑的这种举止已经触及到了他最傲慢的一面,甚至带有侮辱,他看着萧笑,口中却对楚天晴道:“楚帮主请不要出手。”
楚天晴深深望了一眼夏余人,缓缓开口道:“夏帮主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