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马车那里,中年妇女向骑马男子禀报了喜多多的要求,骑马男子将喜多多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示意中年妇女拿出卖身契给喜多多看,赶车男子也拿出笔墨给喜多多。
喜多多仔细看了卖身契,提笔签了名字,当赶车男子将油印递给她,要她在名字上摁手印时,喜多多摇头:“我并非自卖本身,这押便不能由我画。”
瞄了一眼胡莺莺,这意思很明显,要胡莺莺画押。
胡莺莺这会儿已是强忍着笑意,顾不得再装,很是爽快的在卖身契上摁了手印,中年妇女仔细看过后,递给赶车男子,赶车男子又看了一遍,将卖身契收好。
接过卖身银子,胡莺莺乐呵呵的扭头就走,那几人见惯了这种假慈悲的娘,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催着喜多多快上马车,他们还要进村看是否有合意的人。
喜多多很是顺从,还主动给他们指认喜家庄的方向,在马车越过胡莺莺时,她忽然喊了一句:“胡莺莺。”
胡莺莺张嘴就骂:“你个傻呆子,老娘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喜多多也不恼,反而笑着对中年妇女道:“这位大娘,请您核对一下卖身契。”
不用她说,在胡莺莺骂她的时候,赶车男子已在掏卖身契。
“你叫胡莺莺?”骑马男子问胡莺莺,声音有点冷。
他此时还坐在车辕上,他的马就跟在马车后面,中年妇女和另外两个妇女一样,坐在了车厢里,喜多多夹在她们中间。
“是。”胡莺莺被骑马男子的气势所迫,收起了嚣张。
骑马男子不再理她,看向喜多多,没有说话,眼中满是玩味。
喜多多对骑马男子道:“我叫喜多多,跟胡莺莺毫无关系。我的娘亲叫张兰,就睡在刚才这位大娘看见的那个地方,她能骗你们相信我是她的女儿,看她与我的相貌便知。”
她这一说,其他人再次在她与胡莺莺的脸上来回看,两人有七八分像,要说两人不是母女,还真没人信。
胡莺莺冷哼:“你现在说这些也是白说,你签了卖身契,已不是喜家人了。”
骑马男子脸现不耐烦,中年妇女一个手势,两名年轻女子迅速下了车,将胡莺莺给绑了起来,没容胡莺莺叫喊,她嘴里已被塞了帕子,看来这两个女人做这种事已是家常便饭。
那卖身契上写的是胡莺莺的名字,画押也是胡莺莺自己摁的手印。
“你姓喜?据我说知,喜家庄只有一家姓喜的,你和喜四根是什么关系?”骑马男子问喜多多。
喜多多如实回答:“我是他的侄女,我爹爹叫喜二根,你认识我四叔?”
骑马男子点头:“你只要告诉你四叔,县上新搬来的傅姓人家来过,他就知道是谁。”
说完,骑马男子跳下车辕,将喜多多给抱下马车,自己上了马,令马车掉头,那两个女人架着胡莺莺上了车,一行人很快走远了。
喜多多飞快往村子方向跑,此时书悦跟着小花猪也正一路往这边狂奔,书悦的两个嫂子跟在后面。
吕氏在院门口大声叫喊,邻居们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听清大致意思,也往这边跑来。
当看到书悦和其他往这边狂奔的人,喜多多浑身力气尽失,一下子瘫倒在地。
书悦到了跟前,抱起喜多多,只觉得大小姐身子抖得厉害,她反复安慰说没事了,什么都没敢问,抱着喜多多往回走。
碰到一瘸一拐的吕氏时,吕氏才到村口,从书悦手里接过喜多多,吕氏也是一个劲的安慰:“多多,没事了,没事了,咱回家,咱回家。”
喜多多这个样子,她也没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到了家,喜多多依然抖得厉害,身子缩作一团,脸色也不对头起来,董梁正准备和另外几人上喜福山找令狐郎中,令狐郎中自己跑了来。
一番香薰推拿后,喜多多渐渐放松,在吕氏怀里痛哭一场,什么都没说,睡了过去。
在屋外窗户下等消息的朱少群,听令狐郎中说喜多多不会有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此时才觉得浑身发软。
他现在还在为当时没有留下陪着喜多多,而是离开喜多多回家报信而后怕,要是喜多多真的被卖了,他不知自己会被怎样,最起码自己当时会陪着喜多多,说不定能有所帮忙。
还好,喜多多没事,尽管看起来吓坏了,但还是安全回来了。
正自庆幸间,感觉自己被阴影罩住,朱少群抬头,入眼是柳氏那张满是贪婪的肥脸。
毫不迟疑,朱少群大声嘶叫起来。
这个时候家里很乱,没人顾得上自己,还得靠自保。
果然,屋里传来吕氏的声音:“书悦,将猪猪抱进来,看不见多多,猪猪这是着急了。”
“是,这事怪我,将猪猪给忘了。”听到猪叫声,书悦也才想起小花猪。
除了喜多多外,朱少群不想任何人抱他,可他这会儿四蹄发软,根本走不了路,只得由着书悦将她抱到吕氏的炕上,挨喜多多趴着。
既然令狐郎中都说喜多多不会有事,其他人纷纷告辞,就是有那喜欢看热闹的,也急着干地里活,底墒好,天气好,种子发芽顺利,栽的苗也成活的多,同样,地里的草它也长得不差,拔得慢了,草疯长,跟庄稼抢养分。
令狐郎中在屋里点了安神熏香,是为了喜多多能睡得安稳。
因药量小,这香对别人没用,可是,以朱少群的小猪体格,再加上他本身受的惊吓也不小,此时已是累极,所以他抗不了熏香,很快便昏昏欲睡。
但他硬撑着不敢睡着,直到确认其他人都走光了,才跳下炕,歪歪扭扭回到喜多多屋里。
他不能确认喜多多会睡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今晚喜多多会不会回屋睡,喜多多不回屋睡的话,吕氏肯定也不会将自己送回屋,若自己一觉睡得时间过长,半夜在吕氏屋里化身,那就麻烦了。
无力爬炕,朱少群费力往已很久没有用过的专用睡篮爬,一头栽进去马上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朱少群依然睡在篮子里,看来自己昨晚没有化身,否则篮子这会儿已不存在,稻草编得睡篮,早被自己压坏了。
也顾不上细想为何昨晚没有化身,朱少群急匆匆跑进吕氏的屋子,爬上吕氏的炕,喜多多还安安稳稳地睡着,朱少群放了心。
吕氏在旁边守着喜多多,书悦今天也没有去地里干活,屋里屋外的忙活,还在院里摊晒了一大片蒲草。
喜多多睡到书悦的嫂子们从地里回来才醒,已是晌午头上,醒来便闹着要找喜四根,一刻都等不得,问她原因也不说。
侄女从来没有这样无理取闹过,虽然不知昨天发生了什么大事,可看那模样受的惊吓不小,难不成这事和四根还有关系?吕氏当下犯了急。
“伯娘,这事跟四叔没关系,是多多找四叔有事。”喜多多怕吕氏急出个好歹来,赶紧宽慰,可她就是不肯说出找喜四根什么事。
吕氏知道自己再问也是没用,让书悦去里正家看看,要是里正家的马没有租出去,就拜托里正的小儿子青木骑马去镇上一趟,将喜四根叫回来,还给了书悦双倍的租马钱,是怕吝啬的里正妻子为难书悦。
农忙的时候,里正家的马会租给别人干活,马比牛难驾驭,且认主人,所以一般要租的话,都是连马带人一起租,青木年纪不大,驾马却很在行,里正家也只有他会骑马。
喜多多受惊吓的模样很多人看见,即使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各种稀奇古怪的说法还是在村里已传得沸沸扬扬,青木又是个热心肠的人,在喜四根面前更是说了个玄乎其玄,喜四根当下就和笔勤快马回了喜家庄。
喜四根一进门,喜多多就急着问:“四叔,你认识一个姓傅的人吗,他说他是县上新搬来的。”
这话问的喜四根一头雾水,柔声道:“多多,怎么回事,你慢慢讲。”
喜多多却大哭起来:“我不要再看见她,你给他说,我不要再看见她,不要再看见她。”
喜四根大惊,哄道:“多多,你慢慢讲,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傅泰及怎么着你了?”
喜多多这一通“她,他,她”的哭,喜四根还以为傅泰及对喜多多做了什么事,心中对傅泰及千刀万剐的心思都有了。
“我不要再看见她,不要再看见胡莺莺,不要再看见她。”喜多多却不管不顾只是大哭大叫,喜四根更加心惊,这怎么跟胡莺莺又扯上关系了。
不管怎么哄,喜多多都听不进去,就是一个劲的哭喊,朱少群在一边看得着急,情急之下,他循着味道从炕角叼出香包袋,嘶叫着要喜四根接。
喜四根不懂他的意思,倒是吕氏很快反应过来,从他嘴上拿过香包凑近喜多多的鼻子,催喜四根抱喜多多去木马那里。
喜四根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听话的照办。
渐渐地,喜多多哭声减弱,嘴里还是一个劲的重复着“不要见到她”。
等喜多多安静下来,喜四根试探着问:“多多,你能不能给四叔讲一下怎么回事?”
喜多多抽着鼻子小声道:“胡莺莺要卖我。”
一句话出口,喜四根和吕氏大惊,书悦见机去守着院门,她两个嫂子则各自忙活,主子的事不听为好。(未完待续)